在當今社會,設計的使命是什麼?
全球最具影響力設計師之一唐納.諾曼,重磅最新力作
如果設計是讓我們陷入今日困境的罪魁禍首,
或許設計也可以拯救我們脫離這種困境
幾乎所有我們看到的事物,都是人工化的,而這些人造物都是被設計出來的。我們設計了世界,但也反過來被世界所影響。
世界已出現許多問題,諸如氣候變遷、充滿廢棄物、貧富差距擴大,現在是改變世界運作方式的時候了,我們可以重新思考設計在生活、治理和產業中的角色。我們應該要設計能夠永續的系統、考慮設計對人類的影響、確保每個人都被考慮在內,並以永續和公平為目標。
設計必須從無意的破壞性,轉變為有意的建設性,這正是當今世界所缺乏的。此書以三大層面探討設計的使命:
1.有意義:注重生活品質,而不是經濟收益。
2.可永續:調整我們的生活方式,以保護環境。
3.以人類為本:關注全人類,讓人們參與設計。
此書提供了發人深省的診斷,告訴我們哪裡出了問題,並為改善現狀開出明確的處方。就讓改變從現在開始,在為時已晚之前。 / 幾乎所有人造的東西都是設計過的
我剛坐下來,開始寫作。從左邊的窗子,可以往南眺望窗外的風景。我住在加州聖地牙哥,當地稱為索利達山的一座陡峭山丘上。從我的窗子可以俯瞰數英里的風景,包括樹木和植被,裡頭住著蜜蜂、蜥蜴、蜂鳥、燈草鵐、烏鴉、紅色胸脯的老鷹以及我說不出名字的許多生物,偶爾還會出現兔子。遠處,我可以看到教會灣(Mission Bay)有許多小船在遊弋。右邊是太平洋,時有大船或貨輪經過;在晴朗的日子裡,甚至能看到科羅納多群島以及鄰國墨西哥的山巒。
我所能看見的東西,幾乎都是人造的,是設計過的。這棟房子由人所設計而建造,院子則是配合山丘和溝壑的地形,進行了挖掘整理,才能如此平整光滑。有些地方挖土填平,而一部分的土來自於建造教會灣時所開挖的土方。那裡曾經是一片濕地和沼澤,後來被改造成美國最大的水上娛樂設施;通常在這種開發建案中,休閒娛樂的要求常常會凌駕於生態的考量之上。
這裡的植物和動物都是自然的,但是都受到人類的精心栽培與管理,不符合我們喜好的會被移除。房屋及道路都有明確的設計:從草地到高達三十米的棕櫚樹,每一棵植物都經過慎重的種植和維護。雜草不在人類的計畫之中;即使雜草總是在意料之中,它們只是一種計畫外的副作用。
野生動物又如何呢?這裡的動物仍然存在,但是牠們的棲息地和生存環境全然依賴於這個社區的植物和建築,為動物提供了庇護所、巢穴以及食物。有些鳥類食用葉子和花朵,有些食用種子、昆蟲和蠕蟲;而像老鷹這樣的猛禽,則需要捕食一些小型動物和鳥類。因此,你可以說這些生物的存在是另一種副作用。我猜一些動物是被預期和受歡迎的,但是其他生物就像雜草一樣,鼴鼠和響尾蛇這樣的生物就被視為人類的麻煩。
請注意,「雜草」或「害蟲」這些名詞也是人為的概念,而非自然界本身的描述。雜草也是種天經地義的植物,而被稱為害蟲的動物只是遵循其進化的軌跡生存而已。是人們基於對植物、動物的偏好,對這些自然生命加上了標籤。人們愛好整齊修剪、保養得宜的草坪,而雜草並不雅觀。人們喜歡不會干擾周圍環境的動物(或者至少不會在人類視線之內產生干擾),而地鼠在草坪上挖洞,破壞了人工栽種、修剪、維護的「自然」風貌。這種偏好代表了世界上的許多問題:我們喜歡多樣化和自然之美,只要它們不干擾我們的生活。
我們生活在一個由人所設計的世界中,人造物比比皆是,從我們的家和衣服,到我們使用的工具、我們的書。國家的觀念和政府的形式是人為的,是人所設計的。即使是我們認為的「自然」──例如地球、環境、動物和植物──也已經被人們的創造和活動所塑造和影響。設計並不僅僅影響物件;我們發明(也就是設計)組織結構與各種管理人的方式。舉凡狩獵和耕種、處理和烹飪食物的方法。還有哪些呢?一旦說出來,你就會意識到它是人造的、設計好的。金錢、法律和律師、服裝、國家的概念、人們的名字。正如這些設計塑造、成型並限制了這些事物,他們反過來也塑造了我們,因此,我們也不再是純粹自然的。
我們所設計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人造物」,改變了我們的行為和作為。我們藉著設計改變了事物,同時,這些事物也在改變我們,影響我們的行為和生活:我們設計了世界,而我們又反過來被世界所影響。我們每個人都是這個複雜、交織、動態系統中的一部分,而這個系統涵蓋了人類、整個地球,甚至是整個太陽系。我們的生命(甚至是我們的遺傳因子)和周圍事物的存在,都依著天氣、潮汐、日照和氣候等週期而發展──這些都受到地球在太陽系中位置的影響。我們既不能獨立生存也不能獨自行動,我們只能存在於我們所屬的群星之中。
為什麼我們的人造世界看起來如此自然?
當英國統治印度時,他們對印度人實施嚴格的限制和行為規範,將他們視為二等公民。1947年,當印度人逼迫英國人離開之後,賈瓦哈拉爾.尼赫魯(Jawaharlal Nehru)成為印度的第一任總理。然而,即使印度上層階級的孩子能進入英國的頂尖學校(伊頓公學、哈羅公學、溫徹斯特學院、劍橋大學和牛津大學)受教育,「他們仍然被認為是二等公民。」在此之後,尼赫魯寫道,「讓人驚訝的是,我們大多數人仍然將這種階級制度視為自然的、不可避免的生活方式及宿命。」這點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樣的:我們存在的方式和出生以來的生活經驗,給我們帶來視野上的限制,我們難以想像還有什麼其他選擇,也很難意識到事情不一定必須如此。也因為這樣,在我們遇到使用科技的困難時,我們時常會責怪自己。我經常說:「不,這不是你的錯,是因為設計得不好。」現今的世界是一團亂麻,當人們抱怨世界的雜亂時,我的回答也是一樣的:「這是個糟糕的設計。」我所指的「設計」並不是今天專業設計師所做的設計工作,而是所有在人類歷史上用來發明、建造、發展出我們今天所看到的這個世界,所實踐的設計。
我們長期以來,一直假設地球是如此巨大,以至於以為它的資源是無限的。另一方面,有些統治階級簡單地假設人人並非生而平等,有些人被定義成上等階層,而有些人因為他們的膚色、宗教、出生地或信仰,而被認為是低等人民。人類似乎具有形成小型合作團體的能力,同時也讓自己的群體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與其他團體區隔開來。這種過程引起了20世紀30年代人類學家格雷戈里.貝特森(Gregory Bateson)的注意,並稱這種趨勢為「分裂創始」(schismogenesis)。人們會強調自身與其他人之間的差異,而非借鑑或複製鄰近的族群。這樣的結果可能導致極端的扭曲,並將實際上非常相似的社會變得非常不同。這種差異可能是極端的、人為的,並且在此之前不曾存在。
人們能夠透過「分裂創始」現象或任何相似的機制,將原本不明顯的分歧轉化為之前完全不存在的分裂和偏見。這種傾向是造成膚色、性別、宗教、國籍、語言或口音歧視的原因。同樣的,它也是一種人為的現象,將任何區別群體的表面特徵,定義為一種兩個群體之間的本質差異。將這些不重要的差別加以放大之後,能夠導致群體之間的重大歧視。
我們必須從根本開始改變我們的生活和存在的模式。我們必須改變我們存在於地球上的方式,同時認識到我們都在這個系統之中:人類本身、自然、生態環境構成一個複雜的系統,改變任何部分都可能影響整體。要理解這個系統,我們必須考量它的歷史,因為我們現在的狀態是由歷史的走向所決定的。然後,我們必須改變我們生活在地球上的方式。
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意味著改變所有事情:我們如何生活、我們製作什麼、我們相信什麼、我們如何行事。我們必須質疑和重新檢視所有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不論它們看起來多麼正常、合理、具有邏輯。許多我們過去以為天經地義的事情,才可以有完全不同的框架;只有當我們認識到它們只是前人構築出來的框架,我們才能踏出新的開始。
如果設計讓我們陷入今天的困境,設計是否也能帶領我們走出困境?
今天的世界亂成一團。氣候變遷固然是所有人關注的明顯問題,但是它只是整個困境的症狀,而非根本原因。氣候變遷是許多其他根本性疾病的結果。是的,我們還是必須處理症狀,但是除非我們也處理潛在的根本病因,否則困境將繼續存在。主要的困難在於我們在地球上的生存方式:以為人類可以對地球資源隨意支配,隨意用來增進我們的舒適和生活水平。更複雜的是,這個「我們」不是指所有人,而是指統治階層,那些擁有權力和財富的人,可以支配其他人來增進自身的享受,可以征服和統治領土。強國支配弱國,首先是殖民,然後在經濟上對資源進行剝奪。
我們生活在一個包含許多面向的複雜社會技術系統中:社會、經濟、信仰和行為、商業、教育、健康、疾病傳染和生態災害。有些面向是直接而明顯的,但是大多數是間接、緩慢而且不容易看見的;後者可能是最危險的,因為它們悄無聲息地向我們接近,等我們意識過來並且試圖挽救時,可能已經太晚了。這種例子不勝枚舉:儘管我們早就預測到傳染病的大流行,但是當COVID-19在2019年末爆發時,我們的反應遲緩而混亂。疫情後的復甦也是同樣手足無措,不同的政治團體(甚至於同一個政治團體)不斷提出矛盾的建議,讓社會在樂觀和失望之間反反覆覆。與此同時,COVID-19不斷突變,越來越多變異株能突破防疫或治療,讓科學家必須不斷改變方向和防疫建議。當病毒發生變化時,防疫的對策當然也需要改變,但是由此產生的反覆更改卻被怪罪在科學家的身上,這也導致我們對醫學建議的信任下降。
偏見、極端民族主義和社會不公平的惡化,也是這個複雜系統的間接結果。少數生活舒適的富人與多數民眾之間的收入及生活水準落差巨大,使得某些政治領袖利用大多數人的不滿來推翻政府,承諾改進,但是結果只增加了他們自己的權力和收益。
現代資本主義是其中的罪魁禍首之一。資本主義的概念本身並不是件壞事;然而,由許多大型企業所進行的變形資本主義,藉著全球大型金融市場和跨國銀行體系,讓少數企業累積的財富超過許多國家。對利潤的渴求主宰著這些金融行為,忽略了對人類或環境造成的代價。利潤不一定是實質性的東西;利潤是一種隨時出現、分秒必爭的價值變化。經濟學家創造出經濟模型來支配這種活動,僅僅以金錢價值的增加作為成功標準,而忽視了對人類生命、環境、社會價值的影響。更何況,即使這些模型對人類行為所做的假設並不正確,經濟模型還是會對人類的行為產生影響。
一個新的開始,不是由個人或單一群體所能完成的;它需要動員更多人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才能改變整個世界的觀念。這種改變的成功,不能用金錢或國內生產毛額(Gross Domestic Product,GDP)這種指標來衡量,而是以全人類的健康和幸福為依歸。
對於種種複雜的問題,設計如何能成為解決方法?對於大多數人(包括我自己),這似乎說不通。然而,為了撰寫這本書而進行研究,與世界各地的眾多學者討論這些問題,重新思考自己的基本假設時,我認識到設計是眼前問題的核心,因此認為重新定義設計工作,可以幫助我們擺脫這些問題。我們今天的生活、信仰和行為的結構,是早期的政府和宗教團體所發展的一種設計,因此所產生的社會階級和偏見也都是人為的結果。設計作為一門專業領域,同樣被過去的歷史所定義,變成一種資本主義用來銷售工業革命產品的工具。因此,現今的設計工作和設計教育,都致力於滿足僱主和客戶的獲利需求。
現代產品的設計在不知不覺中加劇了問題。為了獲取產品原料所進行的採礦作業對生態是有害的;在使用產品期間造成的能源消耗,以及人們受到引誘而購買產品,使得整個產品製造的過程對生態是有害的;產品刻意被設計得難以維護或更新,只能拋棄,對生態是有害的;最後,在產品最後被丟棄時對環境的破壞—這些全部都將會在本書的第三部分「永續性」進行討論。這些傷害並非故意為之,而是由於人們缺乏系統性思維、無法了解產品設計對現有社會態度、行為的影響,尤其是缺乏對於西方世界以外文化的理解。
這些行為全部都是人為的,這意味著它們都是人類行為的結果,因此同樣可以透過重新思考和重新定義設計專業來改變。我們可以重新定義設計在教育和活動方面的意義,重新思考設計在生活、治理和產業中的角色,這些題目是本書探討的主題。隨著許多設計師看到設計領域重新框架的重要性,這項任務也會變得更加容易。對於這些問題的早期警訊,在19世紀末期以及20世紀前期就已經響起。如今,越來越多設計師加入了這個行列,我也希望為此發聲。也許與眾不同的是,我的觀點聚焦於人類的行為。許多設計師和非設計師都已開始表達關切並採取行動,我們可以樂觀地相信,我們能夠改變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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