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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味在人間: 跟著舌尖上的中國總導演品嚐大江南北的家鄉味

作者 陳曉卿
出版社 叩應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至味在人間: 跟著舌尖上的中國總導演品嚐大江南北的家鄉味:「舌尖上的中國」紀錄片總導演十年談吃文章首度結集一本攪動千萬讀者味蕾,讓人食慾大開、口水橫流的吃貨手札焦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舌尖上的中國」紀錄片總導演十年談吃文章首度結集一本攪動千萬讀者味蕾,讓人食慾大開、口水橫流的吃貨手札「我的故鄉只有一小塊,她在我的舌尖上」作者陳曉卿為《舌尖上的中國》紀錄片總導演,但在名導之外,他更是名聞遐邇的老饕。強調「美食是掃街掃出來」的他,熱中尋覓大街小巷的平民美食,更因此被朋友戲稱為「掃街嘴」。本書為這位美食愛好者的十年飲啜筆記,陳曉卿以文字為食材,寫下了靈魂深處的家鄉味,以及拍紀錄片時跑遍大江南北的四方美味,並佐以食物背後的人情、故事,一一寫下所有他關於食物蒸炒煎炸的獨門記憶。 「最好吃的永遠是人」貫穿這一篇篇令人咂嘴的美食文字的,是食客、廚子,是和菜色一樣霸道的服務生,也是與作者同桌共飲的那個人。作者認為世上最好吃的是人,人間至味往往醞釀於人與人之間,比起吃什麼、在哪吃,「和誰吃」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美食大多是離不開故鄉的,只能在當地好吃」館子、夜市、菜場、鍋裡碗裡……如果問陳曉卿美味究竟在何方,他的手指最終會指向家的方向。他說自己拍《舌尖上的中國》時,重現老家的醬料不過用了兩個星期,但醞釀和發酵這本書,他用了將近四十年。●魚最好吃的部分在哪裡?宜昌人陳敏,話不多,做事穩當,每次煮魚吃魚,都不動聲色。有一次,陳敏的媳婦來京探班,等陳敏煮完魚,忙東忙西坐到桌上,一通亂找,漲紅著臉問道:「我的那塊肉呢?」蔣、段二人大惑不解:「哪塊肉?哪塊肉?」陳敏支吾著:「就……那塊……」媳婦在一旁應聲:「我吃啦!」媳婦說的正是那兩塊月牙肉--魚鰓邊最細滑、最鮮嫩的所在。據說從前土匪綁票,都是先餓人質兩天,然後煮頓魚,就等著看人質從哪裡下筷子。筷子先挾魚脊背、肉多的地方,肯定是窮人家孩子,放了算了;要是先吃月牙肉,那必須死等贖金,這是富貴人家的香火。--〈紅脣添香〉●最好吃的年夜飯永遠在家裡有人認真起來,非要讓我推薦「味道好」的年夜飯去處,我的回答永遠是:家裡。濃濃的暖意中,一家人就像回到了從前,老爸在廚房和餐桌之間做折返跑,我媽在一二三四地數著盤子碗的數量,唯一不同的是多了電視裡稀稀落落的晚會……及至全體坐下,父母笑盈盈地看著大家,在他們眼裡,我們還是沒出家門的孩子。老媽坐我旁邊,像當年摩挲豬頭一樣撥攏著我腦袋:「哎喲,多了很多白頭髮哦……」我看著她眼角密密的皺紋,心下不覺一酸。--〈年夜飯之味〉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聯合推薦飲食文化專家/焦桐作家、美食家/蔡瀾作家/蔡珠兒作家/張國立美食評論家/胡天蘭飲食生活作家‧《Yilan美食生活玩家》網站創辦人/葉怡蘭食譜書作者及譯者/松露玫瑰廚師、作家/松露玫瑰中廣超級美食家主持人、資深美食評論家/王瑞瑤美食作家/Liz 高琹雯誠品書店Cooking Studio資深企劃/李絲絲府城達人、城市作家/王浩一「陳曉卿是我相信得過的美食家。」--蔡瀾「曾幾何時,吃一頓飯除了行前要做攻略,進食當中還不忘拍下食物的「倩影」,甚至立刻上傳至社群網站實況轉播。此乃趨勢,更是個人嗜好。而《至味在人間》帶領讀者進入最純粹的飲食氛圍,以記憶佐餐,用初心品嚐。此外,作者描繪各項美食時,字裡行間香氣四溢,令人心馳神往。」--松露玫瑰「陳曉卿這本書從頭到尾談的只一樁大道理:感情,吃飯的感情。談得深哪,談得我口水如夏天午後的大雷雨。」--張國立「導演寫吃,個人風格鮮明,充滿畫面感和立體聲,是我讀過頂尖精采的食記。」--莊祖宜「這幾年我走訪的中國美食一一從書中躍出,彷彿還聞到熱氣蒸騰的味道。我看到了當下且真實的庶民生活美食,而不再有時差、有距離。」--王瑞瑤「讀陳曉卿,頗有「孤獨的美食家」的況味,但更幽默、機智、瀟灑。」--Liz高琹雯「這是一本幸福有情有韻的好書。」--王浩一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陳曉卿紀錄片導演,美食專欄作家。1965年生於安徽靈璧,1989年畢業於北京廣播學院後,進入中央電視臺工作至今。1991年開始拍攝和製作紀錄片,作品有《遠在北京的家》《龍脊》《百年中國》《一個時代的側影》《甲子》等。 2012年,領銜製作美食紀錄片《舌尖上的中國》,在央視首播後引起廣泛關注,後陸續在臺灣、香港、新加坡等地播出,影響遍及海內外,成為年度話題。因對各種食物不加挑剔的熱愛,且熱中搜尋平民美食,被朋友戲稱為「掃街嘴」,十餘年前開始在報刊撰寫美食專欄,《至味在人間》一書為其十年來飲食散文首度精選集結。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推薦序 吃飯在於感情/張國立推薦序 人生至味,再三玩味/王瑞瑤輯一 每個人的珍珠翡翠白玉湯一罈醬,四十年葷腥的妄念一切不能拌飯的菜都是耍流氓魔蛋一碗湯的鄉愁父母大人的飲食偏好豆腐乾文章年夜飯之味每個人的珍珠翡翠白玉湯薺菜花彎腰青最好的早餐輯二 一個人的麵館寒夜覓食一個人的麵館大隱於市文藝下酒菜風生水起麵瓜白塔寺涮肉群落京西無和食潛伏菜一道菜主義麵的街周瑜小館黃蓋客白菜苔紅菜苔輯三 至味在江湖麵,不能承受之小特色菜口味菜不足為外人道也紅脣添香「油」然而生的幸福貼一身五湖四海的膘數來堡至味在江湖猶抱琵琶蝦遮面螺螄殼裡的道場看得見飛機的餐館花生的荳蔻年華于勒叔叔的生蠔輯四 吃口熱乎的兒行千里滷煮的細節吃口熱乎的睹食物思人相濡以火鍋慢慢地陪著你吃那些笑臉除了蛋,我們來認識一下母雞輯五 留住手藝不時尚飲食留住手藝三里河東三里河西年代標誌菜臺北一條街不一樣的懷舊乾癟味蕾記憶田螺往事那條憤世嫉俗的魚他鄉滋味最後的吳江路輯六 吮指之歡一人分飾兩角挑剔的幸福與煩惱人間煙火和哪位明星吃飯?平民食物的背影從此站起來了吮指之歡請杜拉拉吃點什麼?菜系話語權買菜單食物的分貝後記

商品規格

書名 / 至味在人間: 跟著舌尖上的中國總導演品嚐大江南北的家鄉味
作者 / 陳曉卿
簡介 / 至味在人間: 跟著舌尖上的中國總導演品嚐大江南北的家鄉味:「舌尖上的中國」紀錄片總導演十年談吃文章首度結集一本攪動千萬讀者味蕾,讓人食慾大開、口水橫流的吃貨手札焦
出版社 / 叩應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1335889
ISBN10 / 9861335889
EAN / 9789861335889
誠品26碼 / 2681358879005
頁數 / 352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輯一 每個人的珍珠翡翠白玉湯

彎腰青

儘管不屬兔,但我是一個蘿蔔愛好者。我喜歡北京天源醬園的甜辣乾、蕭山錢江牌蘿蔔乾、揚州四美醬菜的蘿蔔頭,也喜歡東北的蘿蔔燉腔骨、江西的大鍋蘿蔔片、廣東的蘿蔔煲牛腩,以及南點中的蘿蔔絲餅……我甚至因為蘿蔔而喜歡上了好萊塢的茱莉亞.蘿蔔絲—那個美麗的、長著一張氣吞山河大嘴的美國女青年。但如果說論及生吃,全世界的蘿蔔加在一塊,似乎也趕不上我老家的彎腰青。

老家是黃泛區,沙土地,適宜番薯、蘿蔔這樣的根莖類植物生長,比這種自然條件更重要的是,小時候家裡窮,不可能有這麼多水果供我們選擇,於是,這種從內到外呈統一翠綠色的蘿蔔,便成了飯後餐桌上的一道風景。吃完飯,全家人圍著桌子,幾瓣切得齊整的青蘿蔔條,把滿屋子吃得山響—這種記憶是無法複製的。

不記得誰曾經說過,中醫是一門傳統藝術,講究的是說學逗唱,因此國人便有了「蘿蔔青菜保平安」「蘿蔔就涼茶,醫生滿街爬」「冬吃蘿蔔夏吃薑,不找醫生開藥方」「蘿蔔上市,醫生無事」等等說法。都知道蘿蔔通氣利便—吃的人很享受,但不管你利了便還是通了氣,享受的是自己,而往往你旁邊的人會露出絕望的神色。

我見過吃蘿蔔最慘烈的情形是在故鄉的老式浴池中,休息室裡永遠有一分錢一杯的六安瓜片和三分錢一棵的蘿蔔待售,瓜片顯然是低等級的,基本以茶梗為主,蘿蔔則是當地的,皮已經刮得很乾淨,售者用鐮刀(就是割麥子用的那種鐮刀的頭)輕輕縱切,蘿蔔體內傳出嘎吱嘎吱的誇張聲響。一些在我們看來的有錢人往往會端上一杯茶,深啜一口,放下杯子,騰出手來,撫摸著自己剛修完的光滑的腳後跟,另一隻手則掰下一片蘿蔔,送進口中咀嚼,乾癟的生殖器萎靡而癱軟地配合著口腔運動。放在手邊的蘿蔔肉質如翠玉,呈均勻半透明狀,晶瑩飽滿,鮮明地映襯著享用者疲遝的肉體。

除了我的老家,據我所知,很多地方都有生吃青蘿蔔的習慣。例如天津,原則上是鳳陽人的後裔,加上淮軍的因素,青蘿蔔自然成為那方人的寵物。江蘇徐州更有八大怪的說法,其中一怪就是蘿蔔當作水果賣。我家鄉皖北的青蘿蔔則要數宿州的高灘。現在這種蘿蔔已經有了新名字—水果蘿蔔,外觀碧綠,圓筒形微彎,青皮青肉,個大勻稱,口感甜脆微辣多汁,老家的買賣人還與時俱進地給它加上了無公害、純天然的標籤。

同事曾認為我言語誇張,把我老家送來的蘿蔔摔在地上,果然蘿蔔迸裂,一碎為四,可見其通體酥脆,不是北京的心裡美 能比的。一九八○年代曾反覆聽到一首充滿著蘿蔔嗝味兒的歌曲,叫〈心裡美〉,歌曲用比興手法,從心裡美蘿蔔唱到了五講四美三熱愛,歌詞的結尾部分好像是「親愛的朋友,看看你心裡美不美」。我聽到這首男低音獨唱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在北京也吃過那種又艮又硬的心裡美蘿蔔,聽到它被那麼謳歌,心裡不禁想:「這事兒,真有點兒扯。」

前幾天,老家的朋友又托人帶來幾箱彎腰青,同事和我一大早趕去長程巴士站取回來。路上,同行的朋友很不理解:「不就是蘿蔔嘛,值得這麼大老遠地運來?」他不懂,這裡承載的是一種地域優越,直到現在,我都為彎腰青自豪著。但這種自豪僅僅維持到今天晚上。同事請吃膠東菜,席間,上了一道濰坊蘿蔔,生吃的……天,完全沒有辣味的蘿蔔!甜甜的,脆脆的,這這,這好像才有資格叫做水果蘿蔔吧?我吃了好幾塊,坐在那裡,說實話,有些悵然。


輯四 吃口熱乎的

吃口熱乎的

我的朋友老六是個話癆(形容嘮叨、愛講話的人。)。每次老男人飯局喝酒,他講的話都在一萬五千字以上,這也是他編輯《讀庫》(中國人文社科雙週刊。)的入門級投稿標準。

前一陣子,一位朋友邀請老男人們去喝酒,飯店很大,十幾個包廂,主人還專門挑了最大的一間,以示我們是座上賓。一張能坐十六個人的大桌,裝了我們不到十個人,轉盤桌子中間還擺了一盆鮮花,莊重得緊。那天的飯菜都很地道可口,服務也溫馨有加,可老六就是打不起精神,話少得可憐,酒也喝得彬彬有禮,總之和平時判若兩人。

回去的路上,我試探地問:「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最近?」「沒有啊!」老六一臉無辜。我接著問他為什麼飯桌上如此沉默寡言,他把招牌眉毛擰了半天,回答說:「像今天這樣的場合,對我來說,顯然太不適合了,咱們窮哥兒幾個一落座,你啊立刻掩映在鮮花叢中,不知道為什麼,我特衝動地想跟你說客氣話。哦,天哪⋯⋯」

按照大眾傳播學的說法,兩個人面對面的正常交流,應該在一百五十公分以內,這種距離被確認為是安全的,大於這個距離被稱作社交距離,它的私密性就大大減少了。所以,在電視裡經常看到那些貌似掏心窩子的訪談,主持人和被採訪者相聚一丈多遠,我說這根本不是交流,更像是審問。吃飯,也是這樣。如果哥兒幾個鬧酒的聚會都弄成國慶招待會那樣子,兩個人想說點什麼,恨不能靠手機訊息完成,這就扯了。所以,那天臨別的時候,老六異常鄭重地說:「咱們哪,趕明兒還是吃點熱乎的吧。」老六說的熱乎,是指那種親密無間的人挨人,類似家庭聚會的熱絡。

在日常生活裡,桌距,或者說桌子的直徑甚至可以改變任何人之間的關係,桌距的長短和人之間的親近程度是成反比的。當然,「吃口熱乎的」還有另一層含意。作家阿城老師是個極挑嘴的人,這種挑剔不僅體現在對廚師水準的考較上,他還特別強調一種叫「鑊氣」的東西。鑊氣說起來有點玄,大體是指端到桌子上的菜的熱乎程度。這是對「吃口熱乎的」另外一種追求。

關於鑊氣,阿城有一套系列理論,首先從鼎鍋發明的歷史淵源說起。憑我的記憶,他是這樣解釋的:中國人發明火鍋、炒菜鍋之前,這東西首先用於祭祀,裡面烹飪的食物冒出的騰騰熱氣是希望祖先感知的。熱氣還分層,最靠近鍋邊的一層由活人享用,而靠遠端的熱氣以及「熱氣冷卻後幻化的資訊」,是專供在天之靈的。也就是說,如果你離烹飪的器皿太遠,您就把自己當成祖先了。

據阿城說,早先北京的大戶人家不講究吃館子,有頭有臉的人講究請名廚到家做。廚師一進門,先要問請客的地方在哪間屋,然後一定要選離那間屋最近一間做廚房。這樣,才能確保鑊氣不散,離得太遠了,鑊氣就沒了。按照阿城老師的理論,鑊氣是菜餚的靈魂所在。「現在很多大飯店,飯菜從廚房到餐桌要走幾個樓層,一里多遠,到了客人的眼前,面目已經冷峻猙獰,拒人千里之外,這就是鑊氣散沒了,沒魂兒了。」阿城說:「就像涮鍋子,總不能我涮得了,放盤子裡,再端您家去,這不像話。」

並不是所有人都贊成阿城的分析,美食家娜斯就舉例說:「西方人也喜歡剛出爐的麵包,但他們並沒有祖先崇拜啊!」但我更同意阿城的說法。用他的理論就很容易解釋,為什麼一家號稱國際餐飲品牌的臺灣包子鋪的包子,怎麼吃,都沒有江南或是巴蜀的路邊小店可口,後者離鍋灶近,熱氣旺—幾乎是圍著爐子吃,那鑊氣多盛啊!

我非常喜歡的一間小館子叫翠清,做湘菜的。連廚房加起來不到一百五十平米的小店,每天顧客盈門,好多年都是如此。服務生穿梭於擁擠的座位和排隊的客人中間,大聲喊著:「小心燙!」不一會兒,菜便一道道粗獷地擺到了桌上,吃的時候甚至還燙嘴。前兩年,翠清做大了,開了一間分店,營業面積比原先大了好幾倍,裝修精緻許多,菜價也沒有太大變化。我有一個叫梅子的美女同事,精通烹飪和吃喝。有次在老翠清排隊實在絕望了,我帶她去了新開的分店。沒吃到一半,她就不停說,菜沒有老店的好。我提醒她,會不會有心理和感情的因素,她決絕地說:「肯定沒有。不說食材和廚藝,首先,這裡就少了老翠清的那股熱乎勁兒⋯⋯」這又一個講究「鑊氣」的主子!梅子甚至把菜剛出鍋和女孩子的青春相提並論:「韶華易逝,菜又何嘗不是這樣?」

我承認她的感受比我細膩和準確。確實,平時如果不是和特別講究的人一起吃的話,我寧願排隊,也要選擇老翠清。而這種偏好,不能不說「鑊氣」在其中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畢竟熱菜熱飯熱心腸,這是一種美好的感受。講究「鑊氣」,說白了就是品嚐菜餚最新鮮出爐的那瞬間的芳澤。菜沒了這個新鮮勁兒之後,再和它親近—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像靠在你肩頭的女孩,心裡一直想著前男友⋯⋯

嗯,想到「鑊氣」,想到「桌距」,盤算著自己手機裡存著的幾十家小飯館名錄,改天,還得叫著老哥兒幾個,滿滿登登坐一小桌,「吃口熱乎的」,咱們!


輯五 留住手藝

乾癟味蕾記憶

我讀大學的時候,每個月初,班上的生活股長就會替我們領來飯菜票(當時用以換取食物的票券。「飯票」種類繁雜,每種食物都有相對應的票券,單位從數量到重量不一;「菜票」則有面額,如角、分,有段時期甚至成為代用貨幣,可在食堂以外的店鋪代替現金付款使用。)—幾張很薄的紙,上面印著價錢、分量。我一個月有十二斤麵票、十斤米票和七斤雜糧,大概是這樣的吧。領回來,一般我們就把它裁成一張一張的,用一個夾子夾起來,一小本子,紅紅綠綠的。
一開始,對雜糧比較感興趣,也就是買些玉米發糕,但時間長了不行,胃酸。每個月的米票都能用完,麵票和雜糧就剩下來了,還是有用,可以到後面郵局門口換點雞蛋什麼的。為什麼要換雞蛋呢?因為每個宿舍都有一個電熱器,晚上燒開水順帶煮雞蛋。

當時,據說廣院(指作者母校中國傳媒大學,前身為北京廣播學院。)食堂參加過評比,在首都高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印象深的是食堂的魚香肉絲、辣子肉丁和滑溜肉片,餡餅和餃子也不錯,還有一道菜叫明月肉,肉餅中間擱一個雞蛋,相當解饞。但再好吃也架不住天天招呼,不到一學期,所有的同學就開始自己想盡渾身解數換口味了。
一是從家裡帶,江蘇的帶肉鬆,遼寧的帶泡菜,湖北的帶糍粑,新疆的帶油饢。我們班有三個貴州人,家裡經常捎來肉丁辣椒醬,熱饅頭上抹上一點,或者速食麵裡擱一勺就足以讓餐廳大主廚失業。同宿舍的北京人田小川每週帶他姥姥炒的榨菜肉絲,一罐頭瓶,極鹹的,但到星期二永遠是空瓶子。

另一種解饞的方法是大家湊錢打牙祭。每人兩塊錢吃一頓,可以吃西絨線胡同的四川飯店,東風市場的湘蜀餐廳,或者西單把口的玉華臺。最常去的是四川飯店小吃部,當時的菜價今天無法想像:魚香肉絲、宮保雞丁九毛,全是肉的荔枝肉片也才一塊二,剩下的錢還可以吃兩到三碗擔擔麵。現在,那兒的價格不知漲了多少倍,但味道永遠沒有二十五年前那麼好,所謂珍珠翡翠白玉湯的單口相聲,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天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們會那麼饞。記得全班義務捐血,每人發了三十塊錢,從北太平莊紅十字血站出來,所有的同學坐著二十二路到了西單的烤肉宛,每人掏出了捐血收入的六分之一。畢竟那時沒錢的日子是多數,面對飛來的「橫財」和天降的美味,同學們都臉紅脖子粗地問班長:「下一次捐血是什麼時候啊?」

我剛入校時,父母每個月只給我十五塊錢零花錢,到大學畢業,這個數字漲到了二十。除此之外,我每月有二十二塊錢的助學金,當然,助學金主要體現在飯菜票上,手頭便只有父母寄來的零花錢了。每次提款,我都盤算著犒賞一下自己,先在商店買四兩江米條吧!為什麼是四兩呢?因為基本上走到宿舍剛好吃完。然後,再從剩下的錢裡抽出兩塊錢準備參加同學們的AA制聚餐,家裡條件好一些的同學每個月可以聚兩到三次餐,而我最多只能一次。

剛到北京就聽說,這裡最好吃的是烤鴨子和涮羊肉。涮羊肉是第一個學期和同學吃的,每人兩塊錢,在北京齒輪廠食堂,每人一盤肉,放在自己面前,大概有四兩吧,手工切的,很厚。涮羊肉這種東西很奇怪,例如,我把自己盤子裡的肉放進去,開著鍋,可能就被隔壁的田小川挾去吃了。很快,大家都發現了這個情況,但沒有人抗議,依舊談笑風生地涮著,但姿勢改變了,所有挾著肉的筷子都沒有鬆開過……這樣直接導致了筷子挾到的部分肯定是生肉,那頓飯下來,我脆弱的、很草根的胃接受不得如此多的生肉—水瀉,邊瀉邊打著韭菜花嗝兒。

記得當時的烤鴨很貴,一直沒有吃過,直到一九八三年暑假前,父母帶著妹妹到北京來看我,經不起我的央求,一家人理直氣壯地到了王府井烤鴨店,四個人一共點了半隻鴨子,沒點其他的菜。父母發自內心地說:「這東西真難吃。」然後還拚命地打我妹妹的筷子,說不好消化。我和他們的感覺不一樣,覺得這玩意還算順口,便三下五除二把半隻鴨子全部報銷。吃完了,抹著油嘴,我還在跟父母說:「我覺得還行啊!你不信,再來半隻我都能吃完……」很多年後,每次看我父母吃烤鴨狼吞虎嚥的樣子,我仍然有搧自己的衝動。靠,那時我都快十八了,還那麼缺心眼?

大三以後,開始知道勤工儉學。仗著學校發的相機和月票,去那些還是一副土包子模樣的什麼北大清華師大門口幫學生們照相。方法是在校門口貼一告示,然後把自己的學生證拿圖釘釘在上面,以示信譽。照完相第二個星期,再給對方送去,保質保量。記得第一次去化工大學,一天下來就賺了七十塊錢。後來我都不記得去了多少個地方,反正學生證上到處都是按釘的窟窿。

有了錢,自己空洞的胃就會得到一些安撫。回來,經常可以喝點優酪乳,吃點速食麵。那時候,有幾個宿舍批發速食麵,主要是廣播班的,不會照相掙錢,也就做點小生意。當時他們生意還特別好,宿舍門上經常變換著「速食麵售完」或是「優酪乳來了」的告示。其實這些東西販賣部也有,只是比較貴,而且同學賣東西,除了收錢,菜票和糧票也收。可能是後來覺得飯票太多,無法消化,這些宿舍小販也改成只收錢了,這個做法引起了顧客們的憤怒,有一天,「優酪乳來了」的牌子就被改成了「酸奶奶來了」。

對於煮速食麵,每個寢室都有自己的高招,有的用熱得快(早年的簡易電熱器,可以熬煮簡單食品。),有的用酒精爐,也有用電爐的。於是,宿舍裡便經常斷電。保衛處定期來查,每次走的時候都拎著些「家用電器」。我們班對煮速食麵最大的貢獻,是發現新聞燈(攝影及新聞工作者在黑暗環境下拍攝或錄影時使用的輔助燈光。)居然也可以煮麵!開始我們是在上面烤饅頭片,後來還煮起了麵。你知道,鹵鎢素燈管很不耐操的,經常壞……估計直到今天,系裡的老師還在納悶:為什麼八二級婚紗攝影專業燈管這麼容易耗損呢?

這時候,學校員工餐廳開始賣宵夜,宵夜裡有小炒,還有散裝啤酒,這簡直是我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但遺憾的是,這裡的小炒儘管比外面便宜,卻也有限。於是,我們開始在校內挖潛。學校從一九八三年開始有了幹部專科生,他們是領薪水的,有錢得令人髮指,經常去吃小炒。這太擋不了我們跟他們交朋友啊!於是,劉長樂、穆端正們便都有了很多「新結識的朋友」……

我和幹部專科班的老哥們混得也很熟,饞了就去他們宿舍,說:「您看,這天挺熱的,要能喝點什麼就好了……」這時,總有一位老大哥站出來說:「走吧,去食堂。」八四新聞幹專有個叫朱金輝的,西藏臺的記者,每次去食堂喝酒,就把他的臉盆拿出來(咳咳),抓一把洗衣粉,搓一圈,刷洗一番。到食堂就說:「把盆裝滿。」冰冷的鮮啤酒啊,我只從中間舀一塑膠杯,就能把自己喝得腦子發懵,剩下的便都被他一個人喝光了。我喝酒喝不過他,但吃菜有優勢,點的菜基本上都是我一個人吃。

拮据的年代,乾癟的味蕾,殘酷的暴飲暴食渴望……大學時代,我的夢境裡永遠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食物。那時,廣院就兩個食堂,而且到快畢業時,食堂我已經很少去了。校園裡,除了大路兩旁的那一排著名的白楊外,並沒有一家餐廳,不像現在,廣院水煮魚都成了品牌了。

去年我們聚會,老同學相見,一半以上都胖得有些走形,比如我,長了五十斤,像田小川,體重甚至增加了一倍!這時,大家都難免開始懷念學校生活—起碼,那時的伙食,多減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