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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修身教科書

作者 蔡元培
出版社 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中學修身教科書:「修身」到底要怎麼修?單單努力地追求最高深的學問算是嗎?還是只要有良好的應對進退,就算是呢?國中小社會課本提到,家庭有生育、養育和教育等功能,唯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修身」到底要怎麼修?單單努力地追求最高深的學問算是嗎?還是只要有良好的應對進退,就算是呢? 國中小社會課本提到,家庭有生育、養育和教育等功能,唯有發揮各項功能才能有良好的品格發展;那麼家中每一個角色的本分是什麼?各個角色要如何行才能將家庭的功能發揮完善? 五四運動核心、北大校長蔡元培對倫理學所做出的又一重大貢獻。 道德可分積極和消極二者,二者與人格發展密切相關。蔡元培陳述,人格發展非消極道德之涵養不能長成;而非經積極道德之擴張,不能繁盛。所以修德,必須自消極之道德開始,且又必以積極道德濟之。此二者譬猶車之有兩輪,鳥之有兩翼,是不可偏廢的。可見何其重要,然此二者道德為何? 本書分為上、下二篇,上篇以實踐為主,下篇以理論為重。上篇從修己、家族、社會、國家、職業等方面闡述修身之法,娓娓道來,淺顯易懂且可行;而下篇自良心、理想、本務、道德等方面來細說,闡明其因果關係之理,明瞭深刻。不僅有古聖賢道德原理,更旁及東西倫理學大家之說,仔細斟酌,以求適合今日之社會。 本書特色《中學修身教科書》是蔡元培在留學德國期間編著完成的,例言說明該書的編寫原則和宗旨:本書悉本我國古聖賢道德之原理,旁及東西倫理學大家之說,斟酌取捨,以求適合於今日之社會。因此教科書上篇包括修己、家族、社會、國家和職業五章,下篇則有良心論、理想論、本務論和德論四章。但是令人注意的是,蔡元培的道德教育拋開了傳統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教育理念,加入了「社會」這個現代性元素,這正是傳統時代道德教育所缺乏的,也是中國走向近代、進行國民教育所必須具備的意識。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蔡元培清同治六年(西元一八六八年)生於浙江,字鶴卿,為民國初年的教育家、政治家與革命家。從小飽讀經書,光緒十八年進士,歷任翰林院編修、紹興中西學堂監督。民國成立後,擔任北京大學校長、中華民國教育總長、司法部部長、北京圖書館館館長,於上海創立國立音樂院,籌備成立中央研究院,並擔任第一任院長。其投注畢生精力於文化教育事業,主張讀書不該為官,而是為了研究與求學問而讀書。兩度遊歷歐洲,帶回西方的科學與思想,於清末提倡西學;民國以後,則大力鼓吹新文化運動,推行白話文。同時也鼓勵平民就學,於北大校長任內改革學校體制、設立研究機構、提倡男女平等,女子也可一同接受大學教育,在他的努力下,北大成為五四運動的中心,亦是學術研究的重鎮。重要著作有《中國人的修養》、《哲學大綱》、《我在北京大學的經歷》等書,並譯有多本重要的哲學、教育書籍。本書為其最知名的著作。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例言 上篇第一章 修己第二章 家族第三章 社會第四章 國家第五章 職業下篇第一章 緒論第二章 良心論第三章 理想論第四章 本務論第五章 德論第六章 結論

商品規格

書名 / 中學修身教科書
作者 / 蔡元培
簡介 / 中學修身教科書:「修身」到底要怎麼修?單單努力地追求最高深的學問算是嗎?還是只要有良好的應對進退,就算是呢?國中小社會課本提到,家庭有生育、養育和教育等功能,唯
出版社 / 五南圖書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571163727
ISBN10 / 9571163724
EAN / 9789571163727
誠品26碼 / 2680602653002
頁數 / 196
開數 / 32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上 篇
第一章 修 己
第一節 總 論
人之生也,不能無所為,而為其所當為者,是謂道德。道德者,非可以猝然而襲取也,必也有理想,有方法。修身一科,即所以示其方法者也。
夫事必有序,道德之條目,其為吾人所當為者同,而所以行之之方法,則不能無先後。其所謂先務者,修己之道是己。
吾國聖人,以孝為百行之本,小之一人之私德,大之國民之公義,無不由是而推演之者,故曰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由是而行之於社會,則宜盡力於職分之所在,而於他人之生命若財產若名譽,皆護惜之,不可有所侵毀。行有餘力,則又當博愛及眾,而勉進公益,由是而行之於國家,則於法律之所定,命令之所布,皆當恪守而勿違。而有事之時,又當致身於國,公而忘私,以盡國民之義務,是皆道德之教所範圍,為吾人所不可不勉者也。
夫道德之方面,雖各各不同,而行之則在己。知之而不行,猶不知也;知其當行矣,而未有所以行此之素養,猶不能行也。懷邪心者,無以行正義;貪私利者,無以圖公益。未有自欺而能忠於人,自侮而能敬於人者。故道德之教,雖統各方面以為言,而其本則在乎修己。
修己之道不一,而以康強其身為第一義。身不康強,雖有美意,無自而達也。康矣強矣,而不能啟其知識,練其技能,則奚擇於牛馬;故又不可以不求知能。知識富矣,技能精矣,而不率之以德性,則適以長惡而遂非,故又不可以不養德性。是故修己之道,體育、知育、德育三者,不可以偏廢也。
第二節 體 育
凡道德以修己為本,而修己之道,又以體育為本。
忠孝,人倫之大道也,非康健之身,無以行之。人之事父母也,服勞奉養,惟力是視,羸弱而不能供職,雖有孝思奚益?況其以疾病貽父母憂乎?其於國也亦然。國民之義務,莫大於兵役,非強有力者,應征而不及格,臨陣而不能戰,其何能忠?且非特忠孝也。一切道德,殆皆非羸弱之人所能實行者。苟欲實踐道德,宣力國家,以盡人生之天職,其必自體育始矣。
且體育與智育之關係,尤為密切。西哲有言:康強之精神,必寓於康強之身體。不我欺也。苟非狂易,未有學焉而不能知,習焉而不能熟者。其能否成立,視體魄如何耳。也嘗有抱非常之才,且亦富於春秋,徒以體魄孱弱,力不逮志,奄然與凡庸伍者,甚至或盛年廢學,或中道夭逝,尤可悲焉。
夫人之一身,本不容以自私,蓋人未有能遺世而獨立者。無父母則無我身,子女之天職,與生俱來。其他兄弟夫婦朋友之間,亦各以其相對之地位,而各有應盡之本務。而吾身之康強與否,即關於本務之盡否,故人之一身,對於家族若社會若國家,皆有善自攝衛之責。使傲然曰:我身之不康強,我自受之,於人無與焉。斯則大謬不然者也。
人之幼也,衛生之道,宜受命於父兄。及十三四歲,則當躬自注意矣。請述其概;一曰節其飲食;二曰潔其體膚及衣服;三曰時其運動;四曰時其寢息;五曰快其精神。
少壯之人,所以損其身體者,率由於飲食之無節。雖當身體長育之時,飲食之量,本不能以老人為例,然過量之忌則一也。使於飽食以後,尚歆於旨味而恣食之,則其損於身體,所不待言。且既知飲食過量之為害,而一時為食欲所迫,不及自制,且致養成不能節欲之習慣,其害尤大,不可以不慎也。
少年每喜於閒暇之時,雜食果餌,以致減損其定時之餐飯,是亦一弊習。醫家謂成人之胃病,率基於是。是烏可以不戒歟?
酒與菸,皆害多而利少。飲酒漸醉,則精神為之惑亂,而不能自節。能慎之於始而不飲,則無慮矣。吸菸多始於游戲,及其習慣,則成癖而不能廢。故少年尤當戒之。菸含毒性,卷菸一枚,其所含毒分,足以斃雀二十尾。其毒性之劇如此,吸者之受害可知矣。
凡人之習慣,恆得以他習慣代之。飲食之過量,亦一習慣耳。以節制食欲之法矯之,而漸成習慣,則舊習不難盡去也。
清潔為衛生之第一義,而自清潔其體膚始。世未有體膚既潔,而甘服垢汙之衣者。體膚衣服潔矣,則房室庭園,自不能任其蕪穢,由是集清潔之家而為村落為市邑,則不徒足以保人身之康強,而一切傳染病,亦以免焉。
且身體衣服之清潔,不徒益以衛生而已,又足以優美其儀容,而養成善良之習慣,其裨益於精神者,亦復不淺。蓋身體之不潔,如蒙穢然,以是接人,亦不敬之一端。而好潔之人,動作率有秩序,用意亦復縝密,習與性成,則有以助勤勉精明之美德。借形體以範精神,亦繕性之良法也。
運動亦衛生之要義也。所以助腸胃之消化,促血液之循環,而爽朗其精神者也。凡終日靜坐偃臥而怠於運動者,身心輒為之不快,馴致食欲漸減,血色漸衰,而元氣亦因以消耗。是故終日勞心之人,尤不可以不運動。運動之時間,雖若靡費,而轉為勤勉者所不可吝,此亦猶勞作者之不能無休息也。
凡人精神抑鬱之時,觸物感事,無一當意,大為學業進步之阻力。此雖半由於性癖,而身體機關之不調和,亦足以致之。時而遊散山野,呼吸新鮮空氣,則身心忽為之一快,而精進之力頓增。當春夏假期,遊歷國中名勝之區,此最有益於精神者也。
是故運動者,所以助身體機關之作用,而為勉力學業之預備,非所以恣意而縱情也。故運動如飲食然,亦不可以無節。而學校青年,於蹴鞠競渡之屬,投其所好,則不惜注全力以赴之,因而毀傷身體,或釀成疾病者,蓋亦有之,此則失運動之本意矣。
凡勞動者,皆不可以無休息。睡眠,休息之大者也,宜無失時,而少壯尤甚,世或有勤學太過,夜以繼日者,是不可不戒也。睡眠不足,則身體為之衰弱,而馴致疾病,即倖免於是,而其事亦無足取。何則?睡眠不足者,精力既疲,即使終日研求,其所得或尚不及起居有時者之半,徒自苦耳。惟睡眠過度,則亦足以釀惰弱之習,是亦不可不知者。
精神者,人身之主動力也。精神不快,則眠食不適,而血氣為之枯竭,形容為之憔悴,馴以成疾,是亦衛生之大忌也。夫順逆無常,哀樂迭生,誠人生之常事,然吾人務當開豁其胸襟,清明其神志,即有不如意事,亦當隨機順應,而不使留滯於意識之中,則足以涵養精神,而使之無害於康強矣。
康強身體之道,大略如是。夫吾人之所以斤斤於是者,豈欲私吾身哉?誠以吾身者,因對於家族若社會若國家,而有當盡之義務者也。乃昧者,或以情欲之感,睚之忿,自殺其身,罪莫大焉。彼或以一切罪惡,得因自殺而消滅,是亦以私情沒公義者。惟志士仁人,殺身成仁,則誠人生之本務,平日所以愛惜吾身者,正為此耳。彼或以衣食不給,且自問無益於世,乃以一死自謝,此則情有可憫,而其薄志弱行,亦可鄙也。人生至此,要當百折不撓,排艱阻而為之,精神一到,何事不成?見險而止者,非夫也。
第三節 習 慣
習慣者,第二之天性也。其感化性格之力,猶朋友之於人也。人心隨時而動,應物而移,執毫而思書,操縵而欲彈,凡人皆然,而在血氣未定之時為尤甚。其於平日親炙之事物,不知不覺,浸潤其精神,而與之為至密之關係,所謂習與性成者也。故習慣之不可不慎,與朋友同。
江河成於涓流,習慣成於細故。昔北美洲有一罪人,臨刑慨然曰:吾所以罹茲罪者,由少時每日不能決然蚤起故耳。夫蚤起與否,小事也,而此之不決,養成因循苟且之習,則一切去惡從善之事,其不決也猶是,是其所以陷於刑戮也。是故事不在小,苟其反覆數四,養成習慣,則其影響至大,其於善否之間,烏可以不慎乎?第使平日注意於善否之界,而養成其去彼就此之習慣,則將不待勉強,而自進於道德。道德之本,固不在高遠而在卑近也。自灑掃應對進退,以及其他一事一物一動一靜之間,無非道德之所在。彼夫道德之標目,曰正義,曰勇往,曰勤勉,曰忍耐,要皆不外乎習慣耳。
禮儀者,交際之要,而大有造就習慣之力。夫心能正體,體亦能制心。是以平日端容貌,正顏色,順辭氣,則妄念無自而萌,而言行之忠信篤敬,有不期然而然者。孔子對顏淵之問仁,而告以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由禮而正心,誠聖人之微旨也。彼昧者,動以禮儀為虛飾,袒裼披猖,號為率真,而不知威儀之不攝,心亦隨之而化,漸摩既久,則放僻邪侈,不可收拾,不亦謬乎。
第四節 勤 勉
勤勉者,良習慣之一也。凡人所勉之事,不能一致,要在各因其地位境遇,而盡力於其職分,是亦為涵養德性者所不可缺也。凡勤勉職業,則習於順應之道,與節制之義,而精細尋耐諸德,亦相因而來。蓋人性之受害,莫甚於怠惰。怠惰者,眾惡之母。古人稱小人閒居為不善,蓋以此也。不惟小人也,雖在善人,苟其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則必由佚樂而流於遊惰。於是鄙猥之情,邪僻之念,乘間竊發,馴致滋蔓而難圖矣。此學者所當戒也。
人之一生,凡德行才能功業名譽財產,及其他一切幸福,未有不勤勉而可坐致者。人生之價值,視其事業而不在年壽。嘗有年登期耋,而悉在醉生夢死之中,人皆忘其為壽。亦有中年喪逝,而樹立卓然,人轉忘其為夭者。是即勤勉與不勤勉之別也。夫桃梨李栗,不去其皮,不得食其實。不勤勉者,雖小利亦無自而得。自昔成大業,享盛名,孰非有過人之勤力者乎?世非無以積瘁喪其身者,然較之汩沒於佚樂者,僅十之一二耳。勤勉之效,蓋可睹矣。
第五節 自 制
自制者,節制情欲之謂也。情欲本非惡名,且高尚之志操,偉大之事業,亦多有發源於此者。然情欲如駿馬然,有善走之力,而不能自擇其所向,使不加控御,而任其奔逸,則不免陷於溝壑,撞於岩牆,甚或以是而喪其生焉。情欲亦然,苟不以明清之理性,與堅定之意志節制之,其害有不可勝言者。不特一人而已,苟舉國民而為情欲之奴隸,則夫政體之改良,學藝之進步,皆不可得而期,而國家之前途,不可問矣。此自制之所以為要也。
自制之目有三:節體欲,一也;制欲望,二也;抑熱情,三也。
飢渴之欲,使人知以時飲食,而榮養其身體。其於保全生命,振作氣力,所關甚大。然耽於厚味而不知饜飫,則不特妨害身體,且將汩沒其性靈,昏惰其志氣,以釀成放佚奢侈之習。況如沉湎於酒,荒淫於色,貽害尤大,皆不可不以自制之力預禁之。
欲望者,尚名譽,求財產,赴快樂之類是也。人無欲望,即生涯甚覺無謂。故欲望之不能無,與體欲同,而其過度之害亦如之。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尚名譽者,人之美德也。然急於聞達,而不顧其他,則流弊所至,非驕則諂。驕者,務揚己而抑人,則必強不知以為知,然拒人於千里之外,徒使智日昏,學日退,而虛名終不可以久假。即使學識果已絕人,充其驕矜之氣,或且凌父兄而傲長上,悖亦甚矣。諂者,務屈身以徇俗,則且為無非無剌之行,以雷同於汙世,雖足竊一時之名,而不免為識者所竊笑,是皆不能自制之咎也。
小之一身獨立之幸福,大之國家富強之基礎,無不有借於財產。財產之增殖,誠人生所不可忽也。然世人徒知增殖財產,而不知所以用之之道,則雖藏鏹百萬,徒為守錢虜耳。而矯之者,又或靡費金錢,以縱耳目之欲,是皆非中庸之道也。蓋財產之所以可貴,為其有利己利人之用耳。使徒事蓄積,而不知所以用之,則無益於己,亦無裨於人,與赤貧者何異?且積而不用者,其於親戚之窮乏,故舊之飢寒,皆將坐視而不救,不特愛憐之情浸薄,而且廉恥之心無存。當與而不與,必且不當取而取,私買竊賊之贓,重取債家之息,凡喪心害理之事,皆將行之無忌,而馴致不齒於人類。此鄙吝之弊,誠不可不戒也。顧知鄙吝之當戒矣,而矯枉過正,義取而悖與,寡得而多費,則且有喪產破家之禍。既不能自保其獨立之品位,而於忠孝慈善之德,雖欲不放棄而不能,成效無存,百行俱廢,此奢侈之弊,亦不必遜於鄙吝也。二者實皆欲望過度之所致,折二者之衷,而中庸之道出焉,謂之節儉。
節儉者,自奉有節之謂也。人之處世也,既有貴賤上下之別,則所以持其品位而全其本務者,固各有其度,不可以執一而律之,要在適如其地位境遇之所宜,而不逾其度耳。飲食不必多,足以果腹而已;輿服不必善,足以備禮而已。紹述祖業,勤勉不怠,以其所得,撙節而用之,則家有餘財,而可以恤他人之不幸。為善如此,不亦樂乎?且節儉者必寡欲,寡欲則不為物役,然後可以養德性,而完人道矣。
家人皆節儉,則一家齊;國人皆節儉,則一國安。蓋人人以節儉之故,而貲產豐裕,則各安其堵,敬其業,愛國之念,油然而生。否則奢侈之風瀰漫,人人濫費無節,將救貧之不暇,而遑恤國家。且國家以人民為分子,亦安有人民皆窮,而國家不疲苶者。自古國家,以人民之節儉興,而以某奢侈敗者,何可勝數!如羅馬之類是已。愛快樂,忌苦痛,人之情也;人之行事,半為其所驅迫,起居動作,衣服飲食,蓋鮮不由此者。凡人情可以徐練,而不可以驟禁。昔之宗教家,常有悖快樂而就刻苦者,適足以戕賊心情,而非必有裨於道德。人苟善享快樂,適得其宜,亦烏可厚非者。其活潑精神,鼓舞志氣,乃足為勤勉之助。惟蕩者流而不返,遂至放棄百事,斯則不可不戒耳。
快樂之適度,言之非艱,而行之維艱,惟時時注意,勿使太甚,則庶幾無大過矣。古人有言:歡樂極兮哀情多。世間不快之事,莫甚於欲望之過度者。當此之時,不特無活潑精神、振作志氣之力,而且足以招疲勞,增疏懶,甚且悖德非禮之行,由此而起焉。世之墮品行而冒刑辟者,每由於快樂之太過,可不慎歟!
人,感情之動物也,遇一事物,而有至劇之感動,則情為之移,不遑顧慮,至忍擲對己對人一切之本務,而務達其目的,是謂熱情。熱情既現,苟非息心靜氣,以求其是非利害之所在,而有以節制之,則縱心以往,恆不免陷身於罪戾,此亦非熱情之罪,而不善用者之責也。利用熱情,而統制之以道理,則猶利用蒸氣,而承受以精巧之機關,其勢力之強大,莫能御之。
熱情之種類多矣,而以憤怒為最烈。盛怒而欲泄,則死且不避,與病狂無異。是以憤怒者之行事,其貽害身家而悔恨不及者,常十之八九焉。
憤怒亦非惡德,受侮辱於人,而不敢與之校,是怯弱之行,而正義之士所恥也。當怒而怒,亦君子所有事。然而逞忿一朝,不顧親戚,不恕故舊,辜恩誼,背理性,以釀暴亂之舉,而貽終身之禍者,世多有之。宜及少時養成忍耐之力,即或怒不可忍,亦必先平心而察之,如是則自無失當之憤怒,而詬詈鬥毆之舉,庶乎免矣。
忍耐者,交際之要道也。人心之不同如其面,苟於不合吾意者而輒怒之,則必至父子不親,夫婦反目,兄弟相鬩,而朋友亦有凶終隙末之失,非自取其咎乎?故對人之道,可以情恕者恕之,可以理遣者遣之。孔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即所以養成忍耐之美德者也。
憤怒之次曰傲慢,曰嫉妒,亦不可不戒也。傲慢者,挾己之長,而務以凌人;嫉妒者,見己之短,而轉以尤人,此皆非實事求是之道也。夫盛德高才,誠於中則形於外。雖其人抑然不自滿,而接其威儀者,畏之象之,自不容已。若乃不循其本,而摹擬剽竊以自炫,則可以欺一時,而不能持久,其凌蔑他人,適以自暴其鄙劣耳。至若他人之才識聞望,有過於我,我愛之重之,察我所不如者而企及之可也。不此之務,而重以嫉妒,於我何益?其愚可笑,其心尤可鄙也。
情欲之不可不制,大略如是。顧制之之道,當如何乎?情欲之盛也,往往非理義之力所能支,非利害之說所能破,而惟有以情制情之一策焉。
也以情制情之道奈何?當憤怒之時,則品弄絲竹以和之;當抑鬱之時,則登臨山水以解之。於是心曠神怡,爽然若失,回憶憤怒抑鬱之態,且自覺其無謂焉。
情欲之熾也,如燎原之火,不可向邇,而移時則自衰,此其常態也。故自制之道,在養成忍耐之習慣。當情欲熾盛之時,忍耐力之強弱,常為人生禍福之所繫,所爭在頃刻間耳。昔有某氏者,性卞急,方盛怒時,恆將有非禮之言動,幾不能自持,則口占數名,自一至百,以抑制之。其用意至善,可以為法也。
第六節 勇 敢
勇敢者,所以使人耐艱難者也。人生學業,無一可以輕易得之者。當艱難之境而不屈不沮,必達而後已,則勇敢之效也。
所謂勇敢者,非體力之謂也。如以體力,則牛馬且勝於人。人之勇敢,必其含智德之原質者,恆於其完本務彰真理之時見之。曾子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是則勇敢之本義也。
求之歷史,自昔社會人文之進步,得力於勇敢者為多,蓋其事或為豪強所把持,或為流俗所習慣,非排萬難而力支之,則不能有為。故當其衝者,非不屈權勢之道德家,則必不徇嬖幸之愛國家,非不阿世論之思想家,則必不溺私欲之事業家。其人率皆發強剛毅,不戁不竦。其所見為善為真者,雖遇何等艱難,決不為之氣沮。不觀希臘哲人蘇格拉底乎?彼所持哲理,舉世非之而不顧,被異端左道之名而不惜,至仰毒以死而不改其操,至今偉之。又不觀義大利碩學百里諾及加里沙乎?百氏痛斥當代偽學,遂被焚死。其就戮也,從容顧法吏曰:公等今論余以死,余知公等之恐怖,蓋有甚於余者。加氏始倡地動說,當時教會怒其戾教旨,下之獄,而加氏不為之屈。是皆學者所傳為美談者也。若而人者,非特學識過人,其殉於所信而百折不回,誠有足多者。雖其身窮死於縲紲之中,而聲名洋溢,傳之百世而不衰,豈與夫屈節回志,忽理義而徇流俗者,同日而語哉?
人之生也,有順境,即不能無逆境。逆境之中,跋前疐後,進退維谷,非以勇敢之氣持之,無由轉禍而為福,變險而為夷也。且勇敢亦非待逆境而始著,當平和無事之時,亦能表見而有餘。如壹於職業,安於本分,不誘惑於外界之非違,皆是也。
人之染惡德而招禍害者,恆由於不果斷。知其當為也,而不敢為;知其不可不為也,而亦不敢為。誘於名利而喪其是非之心,皆不能果斷之咎也。至乃虛炫才學,矯飾德行,以欺世而凌人,則又由其無安於本分之勇,而入此歧途耳。
勇敢之最著者為獨立。獨立者,自盡其職而不倚賴於人是也。人之立於地也,恃己之足,其立於世也亦然。以己之心思慮之,以己之意志行之,以己之資力營養之,必如是而後為獨立,亦必如是而後得謂之人也。夫獨立,非離群索居之謂。人之生也,集而為家族,為社會,為國家,烏能不互相扶持,互相挹注,以共圖團體之幸福。而要其交互關係之中,自一人之方面言之,各盡其對於團體之責任,不失其為獨立也。獨立亦非矯情立異之謂。不問其事之曲直利害,而一切拂人之性以為快,是頑冥耳。與夫不問曲直利害,而一切徇人意以為之者奚擇焉。惟不存成見,而以其良知為衡,理義所在,雖芻蕘之言,猶虛己而納之,否則雖王公之命令,賢哲之緒論,亦拒之而不憚,是之謂真獨立。
獨立之要有三:一曰自存;二曰自信;三曰自決。
生計者,萬事之基本也。人苟非獨立而生存,則其他皆無足道。自力不足,庇他人而糊口者,其卑屈固無足言;至若窺人鼻息,而以其一顰一笑為憂喜,信人之所信而不敢疑,好人之所好而不敢忤,是亦一贅物耳。是皆不能自存故也。
人於一事,既見其理之所以然而信之,雖則事變萬狀,苟其所以然之理如故,則吾之所信亦如故,是謂自信。在昔曠世大儒,所以發明真理者,固由其學識宏遠,要亦其自信之篤,不為權力所移,不為俗論所動,故歷久而其理大明耳。
凡人當判決事理之時,而俯仰隨人,不敢自主,此亦無獨立心之現象也。夫智見所不及,非不可諮詢於師友,惟臨事遲疑,隨人作計,則鄙劣之尤焉。
要之無獨立心之人,恆不知自重。既不自重,則亦不知重人,此其所以損品位而傷德義者大矣。苟合全國之人而悉無獨立心,乃冀其國家之獨立而鞏固,得乎?
勇敢而協於義,謂之義勇。暴虎馮河,盜賊猶且能之,此血氣之勇,何足選也。無適無莫,義之與比,毀譽不足以淆之,死生不足以脅之,則義勇之謂也。
義勇之中,以貢於國家者為最大。人之處斯國也,其生命,其財產,其名譽,能不為人所侵毀。而仰事俯畜,各適其適者,無一非國家之賜,且亦非僅吾一人之關係,實承之於祖先,而又將傳之於子孫,以至無窮者也。故國家之急難,視一人之急難,不啻倍蓰而已。於是時也,吾即捨吾之生命財產,及其一切以殉之,苟利國家,非所惜也,是國民之義務也。使其人學識雖高,名位雖崇,而國家有事之時,首鼠兩端,不敢有為,則大節既虧,萬事瓦裂,騰笑當時,遺羞後世,深可懼也。是以平日必持煉意志,養成見義勇為之習慣,則能盡國民之責任,而無負於國家矣。
然使義與非義,非其知識所能別,則雖有尚義之志,而所行輒與之相畔,是則學問不足,而知識未進也。故人不可以不修學。
第七節 修 學
身體壯佼,儀容偉岸,可能為賢乎?未也。居室崇閎,被服錦繡,可以為美乎?未也。人而無知識,則不能有為,雖矜飾其表,而鄙陋齷齪之狀,寧可掩乎?
知識與道德,有至密之關係。道德之名尚矣,要其歸,則不外避惡而行善。苟無知識以辨善惡,則何以知惡之不當為,而善知當行乎?知善之當行而行之,知惡之不當為而不為,是之謂真道德。世之不忠不孝、無禮無義、縱情而亡身者,其人非必皆惡逆悖戾也,多由於知識不足,而不能辨別善惡故耳
尋常道德,有尋常知識之人,即能行之。其高尚者,非知識高尚之人,不能行也。是以自昔立身行道,為百世師者,必在曠世超俗之人,如孔子是已。
知識者,人事之基本也。人事之種類至繁,而無一不有不賴於知識。近世人文大開,風氣日新,無論何等事業,其有待於知識也益殷。是以人無貴賤,未有可以不就學者。且知識所以高尚吾人之品格也,知識深遠,則言行自然溫雅而動人歆慕。蓋是非之理,既已了然,則其發於言行者,自無所凝滯,所謂誠於中形於外也。彼知識不足者,目能睹日月,而不能見理義之光;有物質界之感觸,而無精神界之欣合,有近憂而無遠慮。胸襟之隘如是,其言行又烏能免於卑陋歟?
知識之啟發也,必由修學。修學者,務博而精者也。自人文進化,而國家之貧富強弱,與其國民學問之深淺為比例。彼歐美諸國,所以日闢百里,虎視一世者,實由其國中碩學專家,以理學工學之知識,開殖產興業之端,鍥而不已,成此實效。是故文明國所恃以競爭者,非武力而智力也。方今海外各國,交際頻繁,智力之競爭,日益激烈。為國民者,烏可不勇猛精進,旁求知識,以造就為國家有用之才乎?
修學之道有二:曰耐久;曰愛時。
錦繡所以飾身也,學術所以飾心也。錦繡之美,有時而敝;學術之益,終身享之,後世誦之,其可貴也如此。凡物愈貴,則得之愈難,曾學術之貴,而可以淺涉得之乎?是故修學者,不可以不耐久。
凡少年修學者,其始鮮或不勤,未幾而惰氣乘之,有不暇自省其功候之如何,而諮嗟於學業之難成者。豈知古今碩學,大抵抱非常之才,而又能精進不已,始克抵於大成,況在尋常之人,能不勞而獲乎?而不能耐久者,乃欲以窮年莫殫之功,責效於旬日,見其未效,則中道而廢,如棄敝屣然。如是,則雖薄技微能,為庸眾所可跂者,亦且百涉而無一就,況於專門學藝,其理義之精深,範圍之博大,非專心致志,不厭不倦,必不能窺其涯涘,而乃魯莽滅裂,欲一蹴而幾之,不亦妄乎?
莊生有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夫以有涯之生,修無涯之學,固常苦不及矣。自非惜分寸光陰,不使稍縻於無益,鮮有能達其志者。故學者尤不可以不愛時。
少壯之時,於修學為宜,以其心氣尚虛,成見不存也。及是時而勉之,所積之智,或其終身應用而有餘。否則以有用之時間,養成放僻之習慣,雖中年悔悟,痛自策勵,其所得蓋亦僅矣。朱子有言曰:勿謂今日不學而有來日;勿謂今年不學而有來年,日月逝矣,歲不延吾,嗚呼老矣,是誰之愆?其言深切著明,凡少年不可不三復也。
時之不可不愛如此,是故人不特自愛其時,尤當為人愛時。嘗有詣友終日,遊談不經,荒其職業,是謂盜時之賊,學者所宜戒也。
修學者,固在人塾就師,而尤以讀書為有效。蓋良師不易得,借令得之,而親炙之時,自有際限,要不如書籍之惠我無窮也。
人文漸開,則書籍漸富,歷代學者之著述,汗牛充棟,固非一人之財力所能盡致,而亦非一人之日力所能遍讀,故不可不擇其有益於我者而讀之。讀無益之書,與不讀等,修學者宜致意焉。
凡修普通學者,宜以平日課程為本,而讀書以助之。苟課程所受,研究未完,而漫焉多讀雜書,雖則有所得,亦氾濫而無歸宿。且課程以外之事,亦有先後之序,此則修專門學者,尤當注意。苟不自量其知識之程度,取高遠之書而讀之,以不知為知,沿訛襲謬,有損而無益,即有一知半解,沾沾自喜,而亦終身無會通之望矣。夫書無高卑,苟了徹其義,則雖至卑近者,亦自有無窮之興味。否則徒震於高尚之名,而以不求甚解者讀之,何益?行遠自邇,登高自卑,讀書之道,亦猶是也。未見之書,詢於師友而抉擇之,則自無不合程度之慮矣。
修學者得良師,得佳書,不患無進步矣。而又有資於朋友,休沐之日,同志相會,凡師訓所未及者,書義之可疑者,各以所見,討論而闡發之,其互相為益者甚大。有志於學者,其務擇友哉。
學問之成立在信,而學問之進步則在疑。非善疑者,不能得真信也。讀古人之書,聞師友之言,必內按諸心,求其所以然之故。或不能得,則輾轉推求,必逮心知其意,毫無疑義而後已,是之謂真知識。若乃人云亦云,而無獨得之見解,則雖博聞多識,猶書篋耳,無所謂知識也。至若預存成見,凡他人之說,不求其所以然,而一切與之反對,則又懷疑之過,殆不知學問為何物者。蓋疑義者,學問之作用,非學問之目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