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家 (第2版) | 誠品線上

Loser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紐伯瑞文學獎得獎作家──傑瑞‧史賓尼利新作！如果你堅持不放棄，意想不到的事情將會發生！辛可夫愛笑，但有時會笑到老師無法上課。辛可夫愛踢球，但有時會踢進對方的球門。辛可夫想和爸爸一樣當郵差，但他寫在信上的字沒人看得懂。班上同學不想和他一起玩，叫他「輸家」，但辛可夫知道他不必在意，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紐伯瑞文學獎作家傑瑞‧史賓尼利繼《小殺手》之後，又再一次用他的機智與幽默，創造了一趟獨特的「辛可夫之旅」。告訴我們失敗的重要，更賦予你勇於「與眾不同」的自信。"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傑瑞‧史賓尼利（Jerry Spinelli）畢業於蓋提斯堡學院，是當代兒童文學最具天賦的小說家之一。他與同為作家的太太艾琳居住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菲尼基村，幽默和辛辣是其小說的特色，筆下的人物和情節常常取材自身為六個小孩父親的真實生活經驗。作品包括獲得紐伯瑞文學獎的《小殺手》（小魯文化出版）、《叫我星星女孩》、《乳草男孩》、《我會做任何事！》，以及他的自傳《我溜溜球繩子上的結》。個人網站：www.jerryspinelli.com■譯者簡介麥倩宜（1958-2010）國立政治大學外文系畢業。曾任聯合報系新聞編譯、出版社英文主編，後為專職譯者與文字工作者。譯作有《小教父》、《歪歪小學來了一個小小陌生人》、《故事可以這樣寫》、《卡蘭德文件》、《狂奔》、《朗讀手冊》、《埃及遊戲》、《小天才與傻大個兒》、《我是乳酪》、《愛．回家》（以上皆為小魯／天衛文化出版）等數十本書。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推薦序：這是本值得推薦給大家看的好書／林千惠1. 你長大了2. 光明遼闊的世界3. 想贏4. 辛可夫的第一天5. 火車要開了6. 問得好7. 哈比普8. 兩位新朋友9. 冠軍們10. 慘不忍睹11. 郵差12. 柳樹街九百巷13. 等待14. 火爐怪15. 被發現了16. 戶外運動日17. 時鐘說的話18. 最要好的朋友19. 他手裡的糖果20. 無處可去21. 硬而多刺的東西22. 永遠的邊疆23. 消失無蹤24. 下雪25. 「克勞蒂亞⋯⋯」26. 小孩要做的事27. 他自己28. 禁足29. 星星都還在那兒30. 「辛可夫」聽聽作者怎麼說看完書之後你可以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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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文字

內文 : 1. 你長大了


你可能與一個小孩一起長大，卻從未真正注意過他。他就在那裡──在街道上，在遊樂場裡，在鄰里中。他就像周遭景色的一部分，有如停在街邊的車輛，甚至垃圾日推出來的綠色塑膠垃圾桶。


你走過學校──一年級，二年級──他就在那裡與你同行。你們既非朋友，也不是敵人，只是偶爾會在走道上擦身而過。也許某一天在公園遊樂場裡，你抬眼一望，他就在蹺蹺板的另一端。或者在冬季裡，你坐雪橇滑下半桶丘，正步履蹣跚地要爬回丘頂時，卻看到他如天鵝般張開雙臂，一路鬼叫著呼嘯而下。或許有那麼一瞬間你閃過一個念頭，覺得他似乎比你還快樂因而有些不快，但那念頭也只是一閃即逝罷了。


你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是某一天你卻知道了。你聽到某人提起，你知道那就是他的名字，那孩子叫做：


辛可夫。




2. 光明遼闊的世界


他住在距離百萬人口大城市十里外，是一個磚造小鎮裡的新生代男孩。頭幾年他們都還是家裡的小寶寶──辛可夫和他的同輩一樣──被牆壁和後院的圍欄圈著，但大多數是被媽媽的聲音栓著。


然後這一天終於來到了，那時他們獨自站在自家門前的臺階上，像新生的幼犬般眨著眼在陽光下取暖。


一開始辛可夫用手遮著眼睛，然後把手放下來，斜瞇著眼注視太陽，彷彿想瞪贏太陽，接著便轉過身放聲大叫大笑。他往後伸手扶著門，他絕不會再做這種傻事了，他耳朵裡迴響起媽媽的千叮萬囑：「不要跨越街道。」


現在並沒有其他的束縛，眼前沒見到哪一堵牆阻擋著，或是哪個大人的手可以牽著。在他的面前只有一片光明遼闊的世界。


他雙腳一踏上人行道便開始狂奔，什麼都不在意，只聽到耳朵裡的風聲。他奔跑著，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跑得這麼快，也不敢相信自己是如此自由。他被這自由與速度弄昏了頭，跑到街角時又往右轉繼續往前跑。


他的雙腿──他雙腿跑得飛快！他想如果再快一點，自己可能就要飛起來了。一輛白色的汽車由後方開過來，他跟它賽跑起來。他很驚訝汽車趕過了他，雖然驚訝但並沒有不高興，因為他自由得不會感覺不高興。他還向白色的汽車揮手，停下來想找個人一起歡笑慶祝。但他沒看見任何人，便自顧自地大笑慶祝起來，把人行道當作水坑般又蹦又跳。


他尋找著自家的房子，但它已經不在視線內了。他對著永不眨眼的太陽大聲尖叫：「呀呼！」再跑了段路後又往右轉，然後又停了下來。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不斷向右轉，就能夠一直跑下去。


「呀呼！」



3. 想贏


過不了多久，這些在人行道上自由奔跑的幼犬們，將在穿越街道時不期而遇。再過一陣子，就像鼻水必然會往下滴一般，他們不會只在街上奔跑就滿足，他們必定要追逐著什麼東西奔跑，彼此奔跑追逐正是他們的天性。


「我們來賽跑吧！」其中一個大喊，於是他們開始你追我趕地賽跑，從垃圾桶跑到街角，再從路牌跑到郵車。


媽媽們會大聲喝斥他們，不准在街道上奔跑，他們便轉戰到巷子裡，把巷子變成他們專用的街道。


他們跑個不停，不管七月或一月，下雨或下雪都一樣。雖然他們肩並肩地跑，其實卻是各跑各的，將彼此區分開來。我跑得快你跑得慢，所以我贏了你輸了。他們早就忘掉並再也記不得，他們是來自同一窩的幼犬。


但他們發現一件事情：他們愛贏不愛輸。他們愛贏，愛到會找出各種能贏的新方法：


誰能用石頭砸中電線桿？


誰能吃下最多的杯子蛋糕？


誰能最晚還不睡覺？


誰的體重最重？


誰能打嗝打得最大聲？


誰能長得最高？


誰是第一⋯⋯第一⋯⋯第一？


誰？


誰？


誰？


打嗝、成長、投擲、跑步──每件事情都是一項競賽。到處都有贏家。


我贏了！


我贏了！


我贏了！


在人行道上、在後院裡、在巷子裡、在遊樂場裡⋯⋯到處都有贏家。


除了辛可夫以外。


辛可夫從來沒贏過。


但是辛可夫沒注意到這點，其他幼犬也沒有注意到。


還沒有。



4. 辛可夫的第一天


辛可夫第一天上學就惹出麻煩。


事實上，在他還沒到學校的半路上，就給他媽媽惹了麻煩。


如同附近所有的媽媽一樣，孩子第一天上一年級，辛可夫的媽媽也打算陪孩子一起走到學校，開學第一天是個重要的日子，母親們知道這對六歲大的孩子來說，可能還挺令他們害怕的。


辛可夫站在窗前，看著所有走路上學的孩子們，這情景讓他想起了遊行。


他的媽媽正在樓上穿衣打扮，還不忘對樓下大喊一句：「唐諾，你給我等著！」她的語氣非常堅決，因為她很清楚她的兒子最討厭等待。


但是當她下樓時，他卻不見了。


她猛地拉開大門，外面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媽媽們牽著小小孩，四、五年級的大小孩占據著人行道又跑又叫。


辛可夫太太沿著街道尋找，遠遠看見一隻長頸鹿的頭，長長的脖子從人群中冒出來，與其他人一起迅速前進著。那是他，肯定是他。他最愛他爸爸在動物園買給他的長頸鹿帽子。她曾經告訴兒子不下五十次：不要戴那頂帽子到學校去。


學校離家才三個路口，在她來得及趕上他之前，孩子一定走進學校了，於是她只好嘆口氣，無可奈何地轉身回家去了。


一年級的老師站在門口迎接新生的到來：「早安⋯⋯早安⋯⋯歡迎到學校來。」當她看到一隻長頸鹿的臉從面前走過時，差一點就把歡迎詞吞了回去。她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頭頂著長頸鹿的男孩，直直走到一張前排的桌子後坐下來。


當上課鐘聲響起，老師──米克思小姐──便關上門，站在那戴著怪帽的學生桌前，其他的學生早就已經笑了開來。她擔心這男孩會不會是個麻煩，米克思小姐今年就要退休了，而她最不想要的就是會惹是生非的一年級新生。


「你的帽子真特別。」她說，這帽子還真是栩栩如生。


「它是一隻長頸鹿。」男孩突然站起來，露出笑容說。


「我知道，但是你恐怕得把它摘下來，我們在教室裡是不戴帽子的。」


「好啊。」他高興地回答，一邊把帽子摘了下來。


「你可以坐下了。」


「好的。」


他看起來滿聽話的，應該不會是個麻煩精。


現在她得告訴他不能把帽子放在身旁，希望他不會因此而突然哭鬧起來。一年級新生是難以預測的，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會引爆他們。


她這麼跟他說了，並留意他的下脣是否開始顫抖。然而他的下脣並沒有顫抖，相反的，他興匆匆地站起來，提高嗓門回答：「是，夫人。」接著把帽子交給她。


是，夫人？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微笑著低聲說：「謝謝你，現在快坐下。」


他也輕聲回答：「是，夫人。」


二十六顆腦袋跟著她轉動，看著她把那三呎高的帽子，拿到教室後面的儲物格，她前一天便把每一格都貼上了名字，這時她才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該擺在哪一格呢。她轉過身問：「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他立刻跳起來扯直嗓門，大聲唱名：「辛可夫！」


她不得不別過臉去，免得自己大笑出來，在她三十年的教學生涯裡，還沒見過有哪個學生這樣報告自己姓氏的。


她轉過身來對他微微鞠了個躬，這似乎是必要的回應：「謝謝你，但不用那麼大聲，辛可夫先生，你有名字吧？」


全班都已經在咯咯偷笑了。


「唐諾。」他回答。


「謝謝你，唐諾，還有你可以坐下了，不用每次說話時都站起來。」


「是，夫人。」


教室的儲物格和座位，都是依英文字母順序排列的。她直接走到最後一格，把長頸鹿給塞了進去。但儲物格不夠深，容納不下整隻長頸鹿，結果那看起來就像一隻小長頸鹿在格子裡打盹。她不禁想到，唐諾．辛可夫這孩子在許多方面會比儲物格更顯而易見，引人注意。



5. 火車要開了


米克思小姐站在教室的最前面，第三十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發表她著名的開學演講：


「早安，年輕的公民們⋯⋯」


想到多年以後，可能會有一兩個學生，還記得米克思小姐曾在一年級時，稱呼他們為「年輕的公民們」，就讓她感到窩心。她覺得，美國的孩子長久以來，都過於驕寵以至於老是長不大。


「歡迎你們第一天來到約翰．賽特菲小學。今天對你們來說是個大日子，它不僅僅是這個學年的第一天，也是你們未來十二個學年的第一天。希望由今天算起的十二年後，你們每一位都會由高中畢業。現在聽起來那好像是遙遙無期的，不是嗎？」


一如以往的，下面是一片點頭如搗蒜。


「但是這一天在十二年後肯定會來到的，那時候你將學會如何給文章下標題，解方程式，甚至於拼出下面這個字⋯⋯」她戲劇化地在此突然打住，睜大雙眼就像是看到了美好的未來。「叮叮噹噹響。」（tintinnabulation，一長串字母拼成的單字，意為鐘聲大作）。


清晰可聞的嘆息聲，由下面一片瞠目結舌的臉龐中傳來，有幾個還難以置信的搖著頭。她偷偷瞄了唐諾．辛可夫一眼，只有他一個人咧著嘴笑。事實上，他像被人搔了癢般咯咯笑著。


「當你們高中畢業以後，那時很多人已經學會開車也有了工作，準備好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了。如果你願意，也已經可以獨自旅行全國各地，甚至於出國旅遊了。你們也會開始準備建立自己的家庭。」


「這將是多麼美好的冒險旅程！就由今天此時此地開始，這趟旅程將會耗費許多時日。」她說到這裡暫停一下，繼而伸出雙臂說：「『到底要多少個日子呢？』你們會問。」


這時，幾隻手迅速舉了起來，她知道如果馬上回應他們，接下來會引發一陣瞎猜而模糊掉她想表達的重點，所以她故意視而不見地走到黑板前面，拿起新學年嶄新的一枝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大大的幾個數字：


180


「這是我們按照規定，每年要上學的天數。」


她又轉過身在180後面寫下：


x12


「這是你要上學的年數，現在讓我們來乘乘看。」


她在黑板上計算，緩慢而慎重地把數字寫下來：


180x12=2160


她指著最後面那個數字說：「就是這麼多天。」邊說邊用粉筆敲了黑板兩下。「二千一百六十天，就是你們這段旅程的天數，你們的冒險將會持續這麼久。這些日子裡的每一天，都是你能夠學到新事物的一個機會，想像一下，你可以在二千一百六十天裡學到多少東西！」


她說到這裡停下來，讓他們自己想像一下。


「二千一百六十次冒險，二千一百六十個機會，讓你成為你想要的樣子，這就是讓你等了六年的東西，今天就是這旅程開始的日子。」


她真希望現在有一臺攝影機。


她看了看門上方的鐘，故作驚訝地說：「喔，我的天啊！你們看看時間過得真快！大家不知不覺中，就只剩下二千一百五十九天了。我們的第一天正從身邊溜走，但我們卻什麼都還沒學到！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該開動這輛學習列車了？」


她把手伸進講桌的抽屜裡，拿出一頂海軍藍的老舊列車長帽。這是她第三十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戴上這頂帽子了。「嘟！嘟！全體登上學習列車！第一站是寫出自己的名字！有誰要上車的？」


二十六隻手全部馬上高高舉起。辛可夫猛地站起來，把桌子都撞翻了，發出嚇人的巨響，接著高舉起雙手對著天花板大吼：


「呀呼！」



6. 問得好


唐諾‧辛可夫


在一年級以前他學過一些字母，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當然偶爾也看過自己的名字，但是從來沒有用透明紙照著描過，也從來不曾照著樣抄寫過自己的名字，未曾用鉛筆尖去體會過，自己名字中字母的形狀與筆順。


唐


此刻，他在藍格線紙上移動鉛筆尖時，內心感到一陣悸動。他盯著他的名字，就像是盯著自己看一樣。如同六年前出生的唐諾‧辛可夫，在此時此地經由他自己的手，以更細膩的方式再度誕生一次。


他衝到老師面前，把寫了自己名字的紙塞到她面前。「你看！這是我！」


她接下那張紙，上面的一行是她將他的名字拼寫出來，好讓他照著抄寫，就跟她為其他學生做的一樣。下面的一行是他自己試著拼寫的字跡，如果她不是事先就知道這是什麼字，她根本不可能看得懂。紙上混亂的鉛筆筆跡，跟兩歲小孩的塗鴉一樣沒有意義。


他臉上洋溢的喜悅使得她也微笑起來，她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說：「正確地說這並不是你，而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非常重要，因為它代表了你。」


「『代表』是什麼意思？」他問。


「它的意思是取代你的位置，有點像是你的替身。即使你本人並不在一個特定的地方，你的名字可以在那裡代替你。所以把你的名字寫對是很重要的。」她把那張紙再遞還給他，「想要把名字寫對，你就必須多練習。紙的兩面都要用到。」


她心想，再寫一百面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差別。在下課前她把所有練習紙都收了回來，發現自己仍然看不懂唐諾．辛可夫寫的名字。這件事情本身並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當然不是她碰到的第一個寫字潦草難看的學生，過去也曾經有成績優良的學生，寫的字活像鬼畫符。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有時候難看的字跡顯示，這個人的肌肉控制有問題。為了這孩子好，希望他只是懶散而已。


下課！


早上十點整，辛可夫和其他的一、二、三年級生一起湧進操場裡。頭一分鐘他感到挺失望的，因為他原本期待下課是不同於以往的新鮮事物，結果卻只是自由活動的時間。下課只是他生活中早已熟知事物的另外一種稱呼，只不過是比較短暫而已。他人生的第一次下課持續了六年，這一次的只有十五分鐘，他一定要好好利用它。


他往教室衝回去，沒人看見他更沒人阻止他，因為從來沒有人會在下課的時間衝回教室。他從儲物格裡將他的長頸鹿帽子拉出來，然後再跑回操場上。


「嘿，那個戴怪帽的小孩在那裡！」有人這麼叫著。


不一會兒，就有一群小孩圍著他伸長手摸他的帽子，還叫嚷著：「我可以戴戴看嗎？」


接著帽子就不見了，從他頭上被搶走了。一個男孩拿著它，邊跑邊把帽子往自己頭上戴。然後其他人也伸出手來又抓又搶，帽子便從這個頭跑到那個頭上去，孩子們是又叫又笑。一個二年級生把帽子搶了去，繞著操場周圍飛奔。那頂棕黃色的帽子在他的頭上跳動著，活像隻真的長頸鹿。辛可夫放聲大笑，眼前的景象令他大樂，都忘了那是他的帽子。


接著一個高大的四年級紅髮男生，張開雙臂擋在飛奔者面前。這二年級生只得脫下帽子雙手奉上。紅髮的四年級生仔細地端詳手上的帽子，然後將它整隻套上手臂直拉到肩膀。又用藏在頭部裡面的手指，讓長頸鹿做出點頭和說話的樣子。他走到跟他一般高的朋友身旁，用長頸鹿的嘴巴夾住他朋友的鼻子。這舉動把每個人都逗笑了，辛可夫笑了，甚至連下課值班的老師都笑了。


大男孩轉向保持距離的一年級生問：「這是誰的帽子？」


辛可夫跑向前時絆到一隻腳，跌了個狗吃屎引起哄堂大笑，辛可夫自己也笑了。他跑到高大的紅髮男孩面前，站得比一般一年級生面對四年級生時所保持的距離要近得多。他向上直視這高大男孩的臉龐，驕傲地宣布道：「這是我的帽子。」


這男孩微笑著，緩緩搖頭：「這是我的帽子。」


辛可夫只是呆呆地往上看，被這男孩的臉給迷惑了。他從沒見過一張臉可以邊微笑又邊搖頭說不。


他知道這其中顯然有誤會，也許在辛可夫去動物園的同一天，這高大的男孩也在那兒。也許他先買了長頸鹿帽子，然後又不小心忘在那裡。但是無論如何曲折，這大男孩毫無疑問是在說：「這是我的帽子。」


辛可夫感到很難過，他已經真的愛上這頂他認為屬於自己的帽子。但是他也不難過，因為他看得出來，這高大的男孩找回自己的帽子有多麼高興。


大男孩仍然俯著臉對著他微笑，辛可夫已經知道這笑容不喜歡孤獨，所以他抬頭報以最開朗的笑容，愉快地回答：「好啊。」


大男孩臉上的笑容開始扭曲變形，辛可夫還不知道自己剛剛愚弄了這大男孩。因為他預期辛可夫會大吵大鬧，試圖要回自己的帽子，也許還會發孩子脾氣哭鬧起來。他喜歡看一年級生發小孩脾氣哭鬧，那對他來說是一種樂趣。但是現在他被擺了一道，被眼前這隻笑咪咪且看似順從的小蟲給耍了。


這大男孩把帽子摘了下來，還用長頸鹿的一隻角去戳辛可夫的額頭。「這不是我的，你這個笨蛋。」他搖著頭一邊竊笑著轉過身，一邊對他朋友說：「一年級生都這麼笨。」他的朋友全都笑了起來，他把帽子扔在地上，離開時還故意踩上一腳。


辛可夫撿起帽子，它毛茸茸的表面沾滿了一粒粒沙子。那大男孩突然轉身往後看，辛可夫連忙把帽子丟回地上，怕那大男孩想要再踩上一腳。但大男孩只是大笑著走開。


辛可夫的媽媽放學時去接他，在回家的路上，他嘰嘰喳喳地訴說著他不可思議的第一天。


「你喜歡你的老師嗎？」媽媽問。


「我愛我的老師！」他回答：「她叫我們『年輕的公民們』！」


她拍拍他帽子的頂端，那幾乎跟她一般高了。「那要大大恭喜你囉。」


他滿臉笑容地問：「那我能得到一顆星星嗎？」


「我相信你得到了。」他的媽媽總是帶著一塑膠袋的銀色星星，她從袋裡拿出一顆，貼在他的T恤上說：「貼上去啦。」


他低下頭看這顆星星，帽子從他的頭上垮了下來，媽媽把帽子撿起來戴在自己的頭上。辛可夫看了拍手大笑，她便一路戴著它回家。


當天稍晚辛可夫站在前門臺階上，等爸爸下班回家。爸爸是個郵差，成天都要走路工作，只有到郵局上下班時開他那輛破車。辛可夫家買不起新車，所以辛可夫先生都買中古車。每一次他買了部中古車以後，都會很興奮地說：「這是輛真正的好車！」但是一兩個月以後，這輛好車總會開始變壞。翻修胎的胎皮脫落，汽化器開始發出怪聲，冷卻皮帶斷裂。他仍會繼續用膠帶、電線、口香糖來修補。要不了多久整部車就都修補過了，除了辛先生對他愛車的信心以外。


辛可夫太太總是會悄悄地跟兒子說：「又是輛破車。」辛可夫會咯咯笑著點頭，但他絕不會對他爸爸說出「破車」這兩個字，因為那會讓爸爸難過。每一次只要辛可夫太太說出「破車」這兩個字以後，不用多久那輛車肯定掛掉，通常是在下雨天早上要去上班的路上，車子就突然一動也不動，即便是辛可夫先生也知道這車是回天乏術了。第二天他便會把它處理掉，並且開始尋覓下一部好車。


這樣的事情到目前為止，週而復始地發生過四次了。這也是為什麼辛可夫母子倆私底下把現在這輛車稱為「破車四號」的原因了。


辛可夫在看到「破車四號」之前，便能夠聽到它發出的尖銳聲響，那令他想起電影裡的大象。他在車子繞過街角，轟隆作響地停下來時，便會跑到路邊。這時空氣裡都會有一種東西燒焦的味道。他邊叫著：「爹地！」邊跳進他父親的臂彎裡，「我去上學了！」


「這一顆星星也證明你真的去上學了。」爸爸說著，把他高高舉起走進屋裡。


辛可夫在吃晚餐時、晚餐後、直到上床睡覺前，都在講第一天上學的事。一如以往的，每晚他母親對他說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做禱告」。並趁這時候把長頸鹿帽子與一些被子桌巾一起藏進大行李箱裡。辛可夫會把上學衣服上的星星轉貼到睡衣上，他爬上床告訴上帝他第一天上學的所有事情，然後再說給星星聽。


在辛可夫這個年齡，是看不出來天上的星星和他母親塑膠袋裡的星星有什麼差別的。他相信星星有時候會從天上掉下來，他的媽媽會像收集橡果一樣地收集這些星星。他也相信媽媽有戴厚重的手套和深色太陽眼鏡，因為這些隕落的星星是如此炙熱與耀眼。她會把它們放進冷凍庫裡冰上四十五分鐘，拿出來時就已經是扁平銀色的，而且背面黏黏的，隨時可以貼到他的衣服上。


這讓他與天上尚未墜落的星星們感到親近，他把它們當作他的小夜燈。當他在床上即將入睡之際，他不禁懷疑起哪個數目比較大：天上星星的數量，或者是他還需要上學的日數？這真是問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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