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岸三部曲 I: 天賦之子 (第2版) | 誠品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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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Ursula K. Le Guin
出版社 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西岸三部曲 I: 天賦之子 (第2版):如果你的天賦足以毀滅世界,該怎麼與它共存?「為什麼我們有天賦?」「為了保護族人。」「可是我的天賦是摧毀、是殺戮。我的身體裡潛藏著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如果你的天賦足以毀滅世界,該怎麼與它共存? 「為什麼我們有天賦?」 「為了保護族人。」 「可是我的天賦是摧毀、是殺戮。我的身體裡潛藏著危險」 「人身上多少都有點危險,因此最好讓它有出口,不要在黑暗中孵育,令它化膿。」 歐睿生長於高山,他們與平地人不同,高山民族被稱為「巫民」,因他們擁有「天賦」。那是一種世代承襲的力量,並因此影響各個部族的勢力消長。有人的天賦是與動物溝通,有人能策動刀劍,有人操控人心,或使人患病。歐睿一族的天賦是「消解」――他們以眼、以手、以氣息、以意志,使面前的事物消解形體,化成一灘無骨爛肉。這個強大的天賦保護他們免遭鄰族欺侮,能安居樂業。然而,等待天賦展現、接下父親責任的歐睿卻漸漸心急。他的天賦彷彿深深沉睡,一直沒有任何跡象。當父親對他的期望漸漸加重、其他群落處處挑釁,歐睿的天賦終於爆發――然而,那卻是一股強大而無法控制的力量――歐睿毀滅了眼前的一切,無論有生命或無生命,都在「消解」下煙消雲散。因為畏懼傷害家人,他蒙起了自己的雙眼。 但是,不能控制的天賦又有何用?他雖得到力量,喜愛的星辰、陽光、書本與花朵,都只剩一片黑暗。 這雙眼睛,究竟是天賦,還是詛咒? =娥蘇拉.勒瑰恩系列作品= 西岸三部曲II沉默之聲 西岸三部曲III覺醒之力 * 《地海六部曲》 《一無所有》 《黑暗的左手》 《世界誕生之日:諸物語》 《風的十二方位》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娥蘇拉.勒瑰恩美國重要奇幻科幻、女性主義文學作家,1929年生。著有長篇小說20餘部、短篇小說集10本、詩集7本、評論集4本、童書10餘本;並編纂文選與從事翻譯,包括將老子《道德經》譯成英文。曾獲美國國家書卷獎、號角書獎、紐伯瑞獎、世界奇幻獎、軌跡獎、星雲獎、雨果獎、小詹姆斯.提普翠獎、卡夫卡獎、普須卡獎……等,以及SFWA大師、洛杉磯時報Robert Kirsch終生成就獎等榮譽。她的奇幻成長小說系列「地海六部曲」與「魔戒」、「納尼亞傳說」並列奇幻經典,科幻小說《黑暗的左手》、《一無所有》等也是科幻迷心目中永遠的經典。小說探討的議題,從自我成長與認同,到社會制度探討與性別問題,都鞭辟入裡,在優美恬澹的敘事風格中予人寬廣深沉的省思空間。西洋文學評論家哈洛.卜倫將她列為美國經典作家之列,日本作家村上春樹也是她的書迷。蔡美玲英國University of Reading「兒童青少年文學」碩士。曾任主編及大學講師。青少年小說譯作有《天賦之子》、《沉默之聲》、《覺醒之力》、《地海巫師》、《地海古墓》、《地海彼岸》、《44號神祕怪客》、《河豚活在大海裡》、《妖精的孩子》、《地鐵求生121》、《史庫樂街十九號》、《凱希的空間》、《薇拉的真愛》、《敏娜的琴音》等;心理學書籍《愛孩子,愛自己》、《了解人性》等;並參與編寫家扶自立青年故事集《光明行》、社工服務合集《與你同行:家扶社工的故事》等兒童福利相關書籍。

商品規格

書名 / 西岸三部曲 I: 天賦之子 (第2版)
作者 / Ursula K. Le Guin
簡介 / 西岸三部曲 I: 天賦之子 (第2版):如果你的天賦足以毀滅世界,該怎麼與它共存?「為什麼我們有天賦?」「為了保護族人。」「可是我的天賦是摧毀、是殺戮。我的身體裡潛藏著
出版社 / 遠足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3597230
ISBN10 / 9863597236
EAN / 9789863597230
誠品26碼 / 2681814728007
頁數 / 256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5CM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成人不是小孩死去,而是小孩倖存。」
――娥蘇拉.勒瑰恩

繼地海系列後又一奇幻經典
獻給少年少女的奇幻冒險
一趟關於成長的壯闊旅程

試閱文字

導讀 : 「至大無外;至小無內」--簡介「西岸三部曲」與作者勒瑰恩
――譯者 蔡美玲

繼「地海系列」之後,今年八十三歲的勒瑰恩以嶄新的「青少年文學」樣貌,再度來到我們中間,分享她獨到的敘事魅力。

敘事學有個論點認為,「怎麼說」比「說什麼」重要許多。舉世公認,勒瑰恩是個很知道「『怎麼說』故事」的作家,因此,整理出這份簡介,只是為了便利青少年讀者,倘若選擇自行探索發現(收穫可能更大),省略不讀也沒關係。畢竟,小說本身才是有內容、有層次的精品,錯過了就可惜。

展讀「西岸三部曲」,聆聽勒瑰恩講述四位青少年如何歷練成長的故事,細細體會,不但暖胃暖心,連靈魂也獲滋養──借用第二部女主角玫茉的話是說:「整個靈魂宛如被重塑」;借用第一部男主角歐睿在第三部裡說的話則是:「『愛、學習、自由』三方面的尋求,可增益及強化靈魂。」

底下就與大家一起瀏覽這三部圍繞著愛、學習、與自由而寫的作品──

一、故事提要

(一) 第一部 《天賦之子》
「西岸」北方的高山區,不同「世系」各據山頭,他們天生擁有母傳女、父傳子的天賦異能,作用是保疆衛民,但有的人會用在破壞方面。男主角歐睿所在的克思世系,擁有被其他世系懼稱為「(虫奎)蛇」的「『消解』天賦」:一個注目、一個手勢、一個氣擦音、加上意志,可以使對象消除或還原。他的高高祖父「強眼卡達」三、四歲就展現天賦,十七歲獨力對付從足莫領地來犯的偷馬賊和突襲者──結果,兩世系因此結下宿仇。

時時以世系命脈為念的父親凱諾,非常關注獨生子歐睿的「天賦」。可是,少年歐睿遲遲未能展露看家本領……

(二) 第二部 《沉默之聲》
女主角玫茉,生於南方濱海的安甦爾城,是高華世系女管家被圍城的阿茲士兵強暴所生。沙漠民族阿茲人強行統治安甦爾十七年,破壞城內眾多神廟及建物,又不遺餘力摧毀被視為邪惡的書籍,倒入城中四條運河內;當然,識字讀書是惡魔行當,也遭禁止。民間持續蘊釀起義之舉欲推翻壓制者。玫茉自幼懷恨阿茲人,誓言長大後將予殲滅。

城內卻有一座歷史悠久的祕密圖書館,保存在高華世系……

(三) 第三部 《覺醒之力》
葛維天生擁有「沼地」原鄉族人的天賦,能透過視象,看見、或憶及未來的片斷。一、兩歲時,他與三、四歲的姊姊霞蘿被擄到埃綽城,在議員之家的阿而卡世系當童奴。他與主人家的子女及其他童奴一起接受教育,假期也一起享受避暑活動。種種培育,是預備讓他日後擔任「夫子」,教育門第的下一代。

葛維在學堂表現優異,受夫子器重,引致其他同齡男奴嫉妒;加上一次「當兵遊戲」中,葛維與同為奴隸的侯比結下梁子;一個名叫明福的小童奴,被偶有躁動行為的主人次子托姆錯手害死;葛維被侯比等一干男奴凌虐受傷。諸多事件糾結,使侯比對葛維恨意日深……

二、作品與作者

(一) 作品
「西岸三部曲」是一場接一場的「心靈爭戰」。每部曲雖然都有拿刀動槍的場面,但它們只作為陪襯意象,「無形的爭戰」才是關鍵──主要戰場在「自己」裡面。歐睿、桂蕊、玫茉、葛維這四位在不同境遇中冀求「自由」的男女主角,不論是為了克服或勝過或發現自己,或與自己相融和解,追索到底,心戰對象都是他們個人,包括一己的認知、自限、自欺、怯懦、恐懼、或逃避。三部曲的背景格局,帶有我們文化中的「家、國、天下」意味。

「向內走去,再出來;向下沉落,再升起」,這種藉由認識內在黑暗而邁向成熟光明的旅程,以及途中遭遇的艱險和報償,勒瑰恩很早就發現,利用奇幻小說作為媒介及手段來傳達,最為合適。因此,從《地海巫師》開始,她一直偏好以奇幻小說的方式來講成長故事。她說,奇幻作品致力描繪我們人類林林總總難以置信的生存實況,而且富於「想像之愉悅」。雖然作品未必涉及日常所見的事實,但必定指陳真理。勒瑰恩說,「指陳真理」是作家的責任和任務,不過,讀者接觸作品時,必須試著去確定,作品指陳的真理是「通得過檢驗」的真理,亦即它們必須擺脫:扭曲的含意、半真理、謊言、或廣告。

前述那個自我發現的「內在之旅」,勒瑰恩認為不僅與心理有關,也與是非道德有關。她說,多數優秀的奇幻作品大都包含明顯的是非辯證,「西岸三部曲」也不例外。第一部的少年歐睿就「天賦」這件事與父親拉扯;第二部的少女玫茉與內心對阿茲人的仇恨相抗;第三部的葛維從際遇當中質疑自由與奴役、信任與背叛、正義與信念、敏銳與蒙昧等觀念及實際。在在顯示,這三部作品除了描繪心理發展,還展現大是大非的內在辯證。

二○○四年,勒瑰恩受邀出席芝加哥「美國書展」兒童文學早餐會時表示,她瞭解,尚未成熟的兒童及青少年大都渴望並需要「確然的是非」。他們在這個擾人的塵世,拚命想為是非和正義找到一個明確的立基點。所以,凡能提供這種大是大非之視野的,就是真正的「雄渾型奇幻作品(heroic fantasy)」;假如只是徒具奇幻形式的作品,肯定無法提升大是大非的視野。

所以說,奇幻想像可以是「倫理」的工具,因為:「想像的文學作品持續在問『雄渾氣概』是什麼,持續在檢視『真實力量』之根柢,也持續在提供『是非選擇』的多樣性。」勒瑰恩的「西岸三部曲」,分別於○四、○六、○七年問世,可以說實際見證了上述各項主張。三部曲裡面,不管是場景的意涵、情節的推展、角色的典型、成長的心路,都是讀者易於具體把握的,因而可以說是提供給青少年的福音之作。

至於作品的構成,勒瑰恩經常向好奇的讀者及訪者說,她的作品並非經由計劃或發展而來,乃是摸索發現,是作品「自己編織自己」。妙的是,以這種獨到方式構成的作品,並沒有蕪雜的亂草,而是繁花繽紛。

三部曲牽涉的主題、隱喻、象徵,非常多,而且重疊交錯,一層包覆一層;單純的小意象,合作組構大意象,最後成為挖掘不盡的意象礦藏,足夠一生淘金。勒瑰恩自己說,書中紛繁的意象、主題、或象徵,並非全部一望即知,但,她寧可不一一提出來剖析,而將詮釋空間留給擅長此道的讀者。因此,我們遵循作者的明智決定,不涉入分析性的妄語,而是愉快邀請大家各自或與朋友共同DIY。以下所列,是從不勝枚舉當中挑出幾個方向點,希望便於青少年朋友閱讀時留意。每部曲必備的「奇幻機關」,當然也含在裡面,請一併留意──


第一部:天賦異能、梣樹(溪)、(虫奎)蛇、矇眼、貓眼石項鍊、馴馬、天賦、父、母、父子與母子、流浪漢、竊賊……

第二部:祕密圖書館、圖書館開門法、書籍、包含「書神」在內的眾多神明、神諭宅邸、宅前迷宮鋪地、噴泉、神諭及解讀、城市廢墟、市場、壓制者與被壓制者……

第三部:夢境視象、主奴、幼兒及早產兒、果園、申塔斯的圍城與陷落、城市、森林、沼地、沼湖、原鄉、旅程、死亡河與重生河、美生城……

共通意象:設景所在、場景相互間的關係、自然(山水湖海、溪谷森林、日月星辰)、時間與空間、行旅、動物與人的情感關係、故事本身、讀書與贈書、犯罪與懲罰、主角的思考,敘述的時態……。種種細節,無論抽象或具體都相當關鍵,也不可忽略。以上項目當中,「梣樹(ash tree)」是眾星之首,這裡特別摘錄資料供參考,以利青少年讀者輕鬆邁入深度閱讀中。梣樹:學名Fraxinus來自拉丁語的「矛」,因為古代作戰用的長矛柄是梣木製作的;希臘神話中,宙斯創造的人類是從梣樹誕生的;北歐神話中,世界由一棵梣樹支撐。

勒瑰恩曾說:「成人不是小孩死去,而是小孩倖存。」還說:「想像的虛構故事可以讓你對世界、對人類同胞、對自己的情感和命運,有更深的了解。」為加深我們的了解,勒瑰恩巧妙截取人生切片構成這些成長故事,筆調平靜內斂,少見誇張起伏的敘事。全書乍讀之下,絮絮叨叨不過是尋常生活,但,裡面沒有無謂的堆砌和無用的字句,一個個都是構成雄渾型奇幻作品的無形元素。

然而,作品再好,仍需讀者親自展讀及體會,三部曲才能真正成為個人的滋養與潤澤。勒瑰恩與她所深度認同的老子都說,是「內在眼睛」真正看明世界。所以閱讀時,願我們多運用內在之眼,以便洞悉隱身在表面文字背後的旨意。

下筆用心的勒瑰恩,十分重視與讀者的關係。她將讀者視為「合作者」及「分享者」:合作完成作者的視象;分享那些本來就存在於事物中,只是經由她這個媒介而展現的故事禮物。她說,故事藉著語言、句法、意象、概念、及情感等五個管道說出來,但,就算是技巧最高明的作者也永不可能使那些視象完全具體化;而視象所承載的真理,透過書籍走到即使最能感同身受的讀者面前,往往也是步履踉蹌,很難充分展露真貌。但無論如何,作家還是要放手讓作品飛翔,飛到遠於預期、遠於所能想像的所在。而在那許多誰也無法預知的所在,作品在讀者心中與精神層面上,或許能自己長大到與事物內含的真理齊高。

(二) 作者
「至大無外;至小無內」出自《莊子》天下篇,指的是莊子好友惠施的個人辯技。這裡借用它的字面意義,希望幫助我們從深處了解勒瑰恩這位寫詩、寫童話、又寫文論,還左右開弓,奇幻與科幻一手包的作家。勒瑰恩自己說了,「外太空」與「內疆土」永遠是她的家鄉,她持續不斷尋找方法,擴大突破鄉土的範圍──包括她個人內在的範圍、以及奇幻科幻兩種文學媒介的範圍。

讓勒瑰恩終生不感厭倦的這條文學道途,啟蒙很早。十二歲前後(二次大戰在那年發生)一個傍晚,已經讀遍童話、神話、傳奇、民俗故事、及經典兒童奇幻故事的勒瑰恩,在家中起居室的書架找東西讀,結果摸出一本書《A Dreamer’s Tales》,那是同樣嗜讀奇幻作品的父親喜愛的書。書中附有作者Lord Dunsany(愛爾蘭人)的照片,是個穿英國軍服的男生,外表短小精悍,長相警敏逗趣。勒瑰恩說,她當時立刻愛上那個人──十二歲那年,她愛上不少人事物。雖然那份愛意並沒有持續很久,但那本對她而言宛如「天啟」的書,卻帶領她走了很遠的路,讓她逐步發現她的「原鄉」,也就是那個「內在疆土」(the Inner Lands),那個想像的國度。

回顧過往,勒瑰恩發覺,在還沒聽過「內在疆土」這樣的字眼以前,她其實已經朝它走去了。因為九歲那年她寫了生平第一個短篇故事(一個男子被淘氣精靈惡整),十一歲寫第一篇科幻故事(涉及時間旅行和地球生命的起源,風格輕快樂天),雖然前者未投稿,後者投稿卻被退,她並沒有很氣餒。直到廿一歲又認真投稿的她,後來成了榮獲「青少年文學『終生貢獻獎』」肯定的大作家。

大作家的文學眼光如何,很值得在此轉述,好讓我們更了解勒瑰恩其人其書。在為《Lord Dunsany: In the Land of Time and Other Fantasy Tales》一書而寫的一篇評論中(○四年發表),勒瑰恩說,她深愛L. Dunsany一篇公認的傑作〈Idle Days on the Yann〉。她說,她之所以喜愛那篇作品,「不僅因為它的發明與美妙讓人感覺毫不費力,還因為它溫和駁斥『衝突』、『情節佈線』、以及『角色營造』等等創作教條。那篇作品摒棄了因襲老套的劣等教條,既不折磨什麼膽量,也不瞎扯什麼善惡之爭,而是讓人在純粹的故事溪流中漂浮徜徉──像莫札特的奏鳴曲那麼清純靈巧,你完全不會想質疑它什麼。」我們手中這三部曲就很符合上述的讚美,它們是潺潺不絕的故事溪河,邀請讀者靜靜徜徉。

那麼,這樣一位大作家如何生產她的奇幻作品呢?在前面談「作品」時,我們已經扼要提過重點。為了讓大家更了解勒瑰恩其人,這裡再分享一些。她說:「寫作時,我腦海裡沒有絲毫抽象深奧的觀念、目的、或策略,只是專心堅志追隨那個故事本身。……我知道,假如故事帶我走向那些尚屬空洞的字眼,我就必然會發現那些字的含意與作為。而寫作過程裡,事實真的就那樣發生了……。」至於故事的具體細節,勒瑰恩說,當然還是要花心思去想像、去描繪,可信的奇幻天地才能成立。她說,「那個奇幻天地完全是由文字打造的,因此,文字必須精確鮮活,才能構成精確鮮活的奇幻世界。……寫作時,安住在那個想像任務中,並且信賴:它會揭示自己。……。可是,假如讓一廂情願的思維、別抱目的的策略、說教的目標侵入上述的信賴中,奇幻作品必定扭曲變形,故事也將喪失可信度。」

在這樣的體會和期許中,勒瑰恩不懈地尋找內外疆土更廣遠的邊際──當然,向內的持續邁向「至小無內」;向外的持續邁向「至大無外」。兩者的巨大範圍與空間,是她作家身分的想像力之所需,也是她永遠的鄉土。

 勒瑰恩將近八十歲時,一群深愛她的朋友和學生,合作撰寫並出版《80! Memories & Reflections on Ursula K. Le Guin 》一書,作為送給勒瑰恩的八十歲獻禮。紛紛按讚的各家評論說:「勒瑰恩是那種類型的少數作家:發現勒瑰恩,就是發現一部分的我們。」「勒瑰恩是我們的女先知,是大家共同擁有的智慧女子,是一位具有無邊範圍與力量的作家。」

值得一提的是,這樣一位廣受讚譽且獲獎無數的作家,○六年去西雅圖接受一個地方性的獎項「Maxine Cushing Gary Award」時,卻萬分謙虛地說,獎項榮譽其實是透過她,頒給「文學」的;她之到場受獎,僅僅是充當文學的代理和替身。而且,由於那是一個地方性的小獎項,她特別開心接受。為什麼這樣說呢?也許,認識一下勒瑰恩的成長背景,可以幫助我們瞭解她「泛愛眾,而親仁」(《論語》學而篇)的特質。

一九二九年十月廿一日,勒瑰恩生於加州柏克萊,當天是「St. Ursula」紀念日,所以取名為Ursula。她生日前兩天,迪士尼創造的米老鼠剛滿一週歲;三天後,美國發生舉國動搖、並波及全球的紐約股市大崩盤。可幸,勒瑰恩與三位兄長(其中兩位是母親與病故的前夫所生)的溫馨家庭未受影響。

從哥倫比亞大學拿到文學碩士後,不到二十五歲的勒瑰恩遠赴法國繼續讀書,在那裡結識了後來成為「法國史」教授的先生(勒瑰恩婚後冠了法國夫姓Le Guin,父姓留作中間名)。兩人婚後育有三個孩子,其中一位目前是加州大學英文教授。勒瑰恩的祖父母和外公都是跟隨上一代長輩移民美國的德國人。父親Alfred Kroeber在哥倫比亞大學讀書,是全美第一位「人類學」博士,後來成了德高望重的人類學教授,並曾擔任人類學博物館館長,著作甚豐,而且與美國印地安友人建立終生情誼。勒瑰恩的母親Theodora Kroeber是心理學碩士,因前夫病故而與勒瑰恩的父親結婚後,也跟著研究人類學,並有相關撰著,夫妻感情甚篤。勒瑰恩同父同母的哥哥也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研究比較文學,數年前病逝。深厚的家學背景自然對勒瑰恩有影響,讓她除了文學,還接觸到「社會人類學」與「心理學」的豐富面,特別是容格心理學。當然,這些從小的接觸也就豐富了勒瑰恩日後的寫作,還培育她具有開放的人類觀和世界觀,使她絕不歧視弱勢。

對有色人種平等以待,甚至常為之抱不平的勒瑰恩,筆下角色大都不是白人。「西岸三部曲」也不例外,除了少女玫茉,歐睿與桂蕊夫妻、葛維與姊姊霞蘿、以及第二部的主要配角商路長,都遺傳了族人的深膚色。勒瑰恩提到過,美國和日本根據《地海巫師》拍攝的影片,都讓她很不滿意甚至生氣,其中一個爭議點就在於主角的膚色──地海巫師格得在美國被洗白了,渡海到日本則被洗淡了!勒瑰恩特別難以認同的是,日本的《地海戰記》動畫影片,混淆了原著的「是非感」,僅僅藉由表面的打殺來解決深層難題。她說,她絕不是在那樣的戰爭概念下構設《地海巫師》和其他作品,她也「從不為簡化的問題提供簡易的答案。」還說:「我們內在的黑暗,無法藉由揮一揮神奇的刀劍而抿除。」以上這些已公開發表的意見,可以幫助我們了解「西岸三部曲」的精神內蘊和肌理構成。

勒瑰恩喜愛故事。她說,幼年起,每晚一上床,她就開始對自己講故事了。她自認比多數小孩更須要故事,而且,長大後依然把故事當作理解身邊人事物的途徑。她覺得,走進虛構世界,幫助她在這個所謂真實的世界找到她的路。

小時候,勒瑰恩家裡有一屋子各類圖書,住家附近還有很棒的公共圖書館,所以,酷愛閱讀的她從來不愁沒書可讀。從廣泛的閱讀中,她領會到詩人雪萊說的:「想像是傳達良質是非的絕佳工具。」她讚揚公共圖書館是良質是非的倉庫、工具間、神廟、音樂廳,也是想像力的議會大廈。因此她認為,即使是地方性圖書館也關係一國之存亡。她說:「假如我們還能想像我們是自由的,我們就是自由的;假如我們不能了,那麼,我們就喪失了自由。」

「西岸三部曲」的主角在各自的人生道上努力尋求自由,他們藉由閱讀學習和思考省察,加上生活經歷與周遭親友的幫助,深刻認識了自己,因而能和平取得內在自由。

為勒瑰恩編纂《The Language of the Night》論文集的Susan Wood,在書中引述由J. Ward所作的訪問--

  訪問者:「國家書獎」和「雨果獎」,您比較希望獲得哪一個?
  勒瑰恩:噢,當然,我比較希望獲得「諾貝爾獎」。
  訪問者:但,諾貝爾獎沒有「奇幻文學」的獎項呢。
  勒瑰恩:也許在「和平獎」方面,我可以有點作為。

勒瑰恩的幽默與洞察,令人莞爾;笑談中,多少透露了她的自我期許。

我們與勒瑰恩、還有她書中的角色一樣,都有機會獲頒「諾貝爾和平獎」──假如獎項不是來自瑞典皇家學院,最起碼,在與天地、與人我,都和解後,就可以自己頒給自己那個大獎。

至大無外,至小無內。祝福人人得自由。

但,也別忘了,勒瑰恩這位從好多角度闡釋了自由與和平的美國阿嬤叮嚀我們說:「絕對的自由就是絕對的負責。」

試閱文字

內文 : 那人遇見我們時,是迷路的。現在,他跑去更高的山區了。我為他操心。畢竟,單靠從我們家偷走的兩枝銀湯匙,未必能保他活命。然而,卻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迷路人,這個跑路男,末了竟成為我們的引路者。
桂蕊稱他「跑路男」。這傢伙初來乍到時,桂蕊就看透他鐵定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正在躲避仇家──也許幹下謀殺罪行、或叛逃什麼的。否則,平地人怎會跑到我們高山地區來?
「無知的緣故吧,」我說。「他對我們一無所知,才會一點兒也不怕我們。」
「但他說過喔,山下那邊的人曾經警告他,萬勿登高,來到我們這種巫類中
間。」
「他對我們的各種『天賦』一無所知嘛。」我說。「對他而言,統統都只是傳
言。一堆奇聞異事和謊言......」
我們兩人說的,都對。因為,葉門真的跑走了,只是,在這裡努力贏得的好名聲,這下竟淪為竊賊;大概因為跟我們在這裡生活實在太無聊了。他有如小獵犬,沒一刻安靜,也一無所懼,加上天生好奇,又一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個性,所以,總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此刻,我追憶他的口音、以及說話的特色,我知道他是非常南邊的人,甚至比阿爾加還要南。我們高山地區這裡的故事,對南方人而言,實在就只是......故事罷了。遙遠北地各種年深日久的謠傳都說,冰天雪地的高山住著惡毒女巫,專做施魔害人的勾當。
假如,他真的相信山下岱納那邊各種道聽途說,就絕不會上到我們克思世系這兒來。而我們告訴他的話,假如他肯信,他也絕不會再往更高的山區爬去。他很愛聽故事,所以我們講的故事,他都認真聽,但卻不相信。他是城裡人,八成受過教育,也必定走過平地那邊的大江南北。他既見過世面,那麼,我和桂蕊算什麼呢?我們,一個是十六歲的盲少年,一個是十六歲的冷淡少女,困在這個我們自詡為「領地」,卻不過是迷信與髒汙組成的荒村裡,哪知道什麼呢?他這個人,具有一種懶洋洋、和氣氣的特點,能讓我們自然而然聊起我們了不起的力量。我們一邊聊,想必他也一邊看出我們山中生活的簡陋、艱辛和赤貧。務農的山民大多身殘,而且落伍;另一方面,他必定也看出來,除了這片暗鬱的山林,我們對山外世事一概不知。或許,這還會讓他自忖:噯
呀,瞧他們,竟還大言不慚說他們擁有了不起的力量哩!可憐的小鬼頭!
桂蕊與我都擔心,葉門離開我們以後,會去杰勒世系。很難想像他到了那裡,還能好端端活著當人家的奴隸。杰勒世系的艾洛為了個人消遣,有可能把他兩條腿扭絞成螺旋狀;不然就是把他的臉孔變成怪獸臉;或是真的把他的兩眼弄瞎──不像我,我並非真瞎。葉門那副天生漫不經心、傲岸無禮的態勢,艾洛應該是一刻也消受不了。
在那段相處期間裡,葉門鼓其如簧之舌時,我總是設法把他引開,遠離父親。我倒不是擔心父親會無緣無故施展他的天賦;而是因為,家父凱諾,那陣子剛好沒什麼耐性,情緒也欠佳。其實,他根本很少注意葉門或其他任何人。自從母親過世,他整副心神投入哀傷、盛怒,以及深深的仇恨裡。他獨自蜷縮在痛苦和復仇的渴望當中。我們家附近數哩範圍內各種禽獸的巢穴,桂蕊都一清二楚,有一回,她看見高崖上有個鷹巢,一隻腐肉鷹正在孵育一對銀灰色、還沒完全成形的醜八怪雛鷹,那天剛好有個牧羊人被殺,腐肉鷹連忙前去為雛鷹獵肉。同樣,父親那陣子也正在孵育,不同的是,他沒肉可獵,餓慘了。
對桂蕊與我來說,葉門是個寶,像隻明亮的生物闖進我們的黑暗中。他餵飽了我們的飢餓,因為,我們兩個也是,餓慘了。
關於平地風情,葉門講得再多,我們都覺得不夠。針對我每個提問,葉門有問必答,但往往是玩笑式的答案,讓人有時撲朔迷離、有時根本搞不清究竟。恐怕,葉門過去的生活有很多是不想讓我們知道的。還有,再怎麼說,葉門都不像桂蕊,他不是那種敏銳的觀察者暨清晰的轉述者。相對來說,桂蕊有辦法毫釐不差地描述新生小公牛的模樣:外皮有點藍色,四條腿有些疙瘩、剛萌芽的小牛角長了毛等等。經她這樣描述,我就能把牠看個一清二楚。但,我請葉門談談德利水城的種種,他能講的只不過是:德利水沒什麼城市規模啦,市場也非常蕭條,如此而已。然而,透過母親在世時的敘述,我知道德利水城不但有宏偉的紅色屋宇和深長的街道,而且有河道往來,可由石板階下探沿河的幾個碼頭泊口;至於市場呢,城中有一個鳥市場,一個魚市場,一個專售調味料、薰香與蜂蜜的市場,還有一個舊衣市場,一個新衣市場,更有好幾個陶製品大市集。所以,不僅僅創德河沿岸上下游的人愛進城,連海邊那些遙遠的海岸居民也都受吸引。
或許,葉門在德利水城偷東西時,運氣不好失手,才會對它沒什麼好說的吧。
不管背後的理由如何,比較起來,葉門還是寧可東問西問,他每次問完,就好整以暇坐定聽我們說──當然主要是聽我說。我呢,一向只要有誰想聽,就是那個開口說話的人。桂蕊保持默然察看的習慣,由來已久,但葉門卻有辦法把她也拉出那個緘默的習慣。
我不確定葉門是否知道,迷路時遇上我們兩人,他實在走運。一整個酷寒陰雨的冬季裡,接受我們兩人提供的舒適款待,他是感激的,這一點我曉得,但也看得出來,他為我們的生活感到遺憾。窩在這樣的高山裡,他當然會無聊,所以只好問個不停。
「倒是說來聽聽,杰勒世系那個傢伙,到底幹了什麼嚇人的事?」他提問的聲調是十足的不信,害我必須拚命努力,非說服他相信我說的全是真話不可。只是,我們平常並不多談那類事情──即使是擁有某項天賦的世系,他們也大都不談。高聲暢談那種事情,總好像不大自然。
「杰勒世系的天賦叫做『扭絞』。」我總算放聲講了出來。
「『扭絞』?像某一種舞蹈那樣?」
「不對。」很難找到正確的字詞,也很難說明白。「是把人來個扭絞。」
「把人轉一圈嗎?」
「不是,是扭轉人的雙臂、雙腿、脖子、身軀。」儘管談論這主題讓人不舒服,我還是稍微扭絞自己的身軀給他看。最後才說:「昨天在貨車路上碰到的那個老樵夫郭楠,你自己也看見的。當時,桂蕊有告訴你他是誰。」
「他整個人像胡桃鉗那樣彎著。」
「是艾洛領主下的手。」
「像那樣把人折成兩半?幹麼呀?」
「做為懲罰。那個領主說,郭楠在他們的杰勒森林撿柴,被他撞見了。」
過一會兒,葉門說:「患有風溼病的話,就會把人折磨成那個樣子。」
「事發當年,郭楠還只是個年輕小伙子。」
「這麼說來,你並不真的記得發生那件事情。」
「不。」我一邊說,一邊不大高興葉門竟然半信半疑。「但他記得。家父也記得。那件事情的經過是郭楠告訴家父的。郭楠說,他根本沒進到杰勒世系的領地,只不過靠近杰勒世系的邊界而已,那裡還算是我們世系的樹林。但艾洛領主一瞧見他,就大喊,把郭楠嚇壞了,顧不得背上扛著一捆柴,拔腿就逃,結果跌倒了,等他想站起來時,背部已經折彎成駝子一般了,就像現在這樣。他老婆說,每逢郭楠想站直,就痛得唉唉叫。」
「當時那個領主是怎麼下手的?」
葉門會使用「領主」這種稱謂是跟我們學的,在平地那邊可從來沒聽過。「領主」是稱呼某個領地的男主人或女主人,他們是那個世系最有天賦的首領。我父親是克思世系的領主,桂蕊的母親是樂得世系貝晞世家的領主,她父親是樂得世系那塊領地內各世家的領主。我們是他們的子嗣,是他們羽翼下的小鷹。
桂蕊回答葉門:「領主注視著他。」她用一貫的平靜聲調說。在我目盲期間,只要聽她的語音,總會為我帶來微風輕拂樹葉的感覺。「然後,用左手或其中一根手指指向那個人,或許還說了他的名字,然後再說一、兩個字,或再多幾個字。就成了。」
「是哪些字呢?」
桂蕊默不作聲,也許她聳肩了。「杰勒世系的天賦不是我的天賦,」她終於說:「我們不清楚那種天賦的路數。」
「路數?」
「就是讓某項天賦起作用的方式。」
「喔,那,你們的天賦怎麼起作用呢?它會作用出什麼結果?」葉門問她,並不是揶揄,只有滿滿的好奇。「跟狩獵有什麼關連吧?」
「貝晞世家的天賦是『召喚』。」桂蕊說。
「『召喚』?你們召喚什麼?」
「動物。」
「馴鹿?」葉門每次提問完,都會有一小段靜默,時間長度剛好足夠點個頭。我想像桂蕊點頭的樣子:不無熱切,卻不流露情感。「野兔?野豬?熊?對啦,要是你們召喚一頭熊,結果牠向你們靠過來,怎麼辦?」
「獵人會把牠宰了。」桂蕊停頓一下,接著說:「我一向不為狩獵召喚。」
說這句話時,她的聲音不像微風輕拂樹葉,反倒像強風撞在石頭上。
我們這位朋友一定不明白桂蕊的意思,但她的聲調大概讓葉門有點膽寒吧,所以葉門沒繼續追問她,反而轉向我了。「那麼,你,歐睿,你的天賦是──?」
「跟家父的天賦一樣。」我說:「克思世系的天賦叫做『消解』。不過,葉門,我一點都不想談。請原諒。」
葉門吃驚地安靜小半晌,才說:「歐睿,我才要拜託你務必原諒我的粗陋呢。」
他的聲音很溫暖,帶著平地人特有的禮貌與柔和,感覺像母親的聲音。我的雙眼雖然被布罩遮蓋,依舊給熱淚刺痛了。
葉門或桂蕊把快燒盡的柴火重新燃旺,火的溫暖再次籠罩我的雙腿,非常舒服。
當時,我們是坐在克思石屋南角落的大壁爐前,這個角落的座位,都是利用煙囪那一面的石壁深鑿而成。當時是元月下旬一個寒冷的傍晚。我們頭頂上方,煙囪內的冬風像巨型的貓頭鷹在號叫。大壁爐的另一邊,光線較亮,有幾個負責紡織的婦女圍坐著工作,她們除了少許的交談,還會哼些柔和單調的紡織長歌。我們三個人繼續在我們的角落聊著。
「哦,那,其他人呢?」葉門忍不住接著問:「談談其他人,怎麼樣?就是遍布這一帶山林的其他領主。他們居住的地方,都像這座石塔一樣吧?當然,他們的石塔在他們自己的領地之內。他們有什麼力量?又有什麼天賦?別人畏懼他們什麼?」
此類半信半疑的小挑釁總是讓我無法抗拒。「寇迪世系各世家的女人都具有矇蔽
的力量,」我說:「也可以使人耳聾、或使人失去話語能力。」
「哇,那可真可怕。」他說。聽起來頗有幾分受到震撼。
「寇迪世系有的男人也有同樣的天賦。」桂蕊說。
「桂蕊,妳的父親,樂得世系的領主,他有天賦嗎?或者只有妳母親有?」
「樂得世系擁有『刀劍天賦』。」她說。
「那種天賦是......」
「不管誰進到視線內,都能策動刀劍送進對方心臟,或是割斷他的喉嚨,要殺要剮,端看操作者的心情而定。」
「秋姆神的諸子在上,那真是管用的招數呀!漂亮的天賦!但我很高興妳繼承的是妳母親的天賦。」
「我也很高興。」
葉門繼續哄誘。透露族人的力量讓我覺得力量十足,我抵擋不了這種誘惑,於是告訴他,歐姆世家能在任何地方,憑目視或手指,隨意縱火燃燒;考林世家能藉字詞和手勢搬移重物,甚至包括建築物和山丘;摩各世家擁有內視力,所以,你正在想什麼,他們看得一清二楚──但桂蕊說,他們看見的,其實是你內在可能的疾病或弱點。我們兩人都同意,無論是哪種情形,有摩各世家的人當鄰居,即使未必有什麼危險,恐怕還是讓人不自在。也因此,摩各世家的人只好遠避眾人,搬去住在貧窮的北方峽谷領地,以至於沒有人真的了解他們,只曉得他們擅長飼養良駒。
接著,我又把整輩子所聽說的各個世系統統告訴他,有黑華世系、提柏世系、波瑞世系,以及東北地帶卡朗山脈的軍閥們。黑華世系的天賦叫做「清除」,類似我們家的「消解」,所以我沒多做說明。提柏世系和波瑞世系的天賦分別叫做「韁繩」和「掃帚」。提柏世系的男人可以提取你的意志,控制你按照他的意志行事,所以叫做「韁繩」。波瑞世系的婦女可以提取你的心智,使你變成一個空殼子白痴,既沒有大腦也無法言語,所以那種天賦叫做「掃帚」。而所有這些力量,要達到結果,都只需要一個瞥視、一個手勢、一個字詞就好。
但是,這些林林總總的力量,別說葉門,就連我們本地人,也多是道聽途說而已。前述那幾個大世系都不在高地這裡,卡朗山脈的幾位領主也不曾與我們這些住在較低山區的族裔融合。只有為了搶人去當他們的奴隸時,才會下山突襲我們。
「碰到他們突襲時,你們就用刀子、火攻等等,給他們還擊囉。」葉門說。「難怪你們大家住得很分散!但這片高地的西部,有一大塊領地,你們說是叫做『足莫世系』,對吧?到底他們的領主用什麼方式害你們那麼不開心呀?在我還沒碰到他們族人之前,希望先聽聽有關的事情。」
我不發一語。桂蕊說:「阿格領主的天賦是『慢耗』。」
葉門笑了起來。他哪裡曉得,這種天賦可不是讓人隨便取笑的。
「真是一個比一個糟糕啊!」他說。「嗯,我收回針對內視力族人的評斷好啦,他們至少有本事看出什麼原因害你們苦惱。不管怎麼說,那可能是個有用的天賦。」
「卻無法對抗突襲。」我說。
「你們各領地之間,是不是經常打來打去?」
「當然。」
「為什麼呀?」
「若不打,會被併吞,從此,你們世系就破滅了。」對他的愚昧無知,我保持高尚的應對態度。「各種天賦的功用就在這裡──才能保護你的領地、維持你族系的純正血統。假若我們沒辦法保護自己,會因而喪失天賦,被其他世系侵犯,或被普通族系,甚至被所謂的『老繭』侵犯──」我猛然住口,冒出「老繭」這兩個字,讓我停頓下來。那是對平地人──沒天賦的族群所使用的輕視語,我這輩子還不曾大聲把它講出來。
我母親生前就是個「老繭」。足莫世系那邊的人是那樣稱呼她的。
我聽見葉門用棒子撥弄柴灰。過一會兒他說:「如此看來,這些力量、這些天賦,就在自己家族裡傳衍,從父親傳給兒子,有如塌鼻子可能從父親傳給兒子一樣。」
「也會從母親傳給女兒。」看我沒說什麼,桂蕊於是接口。
「所以,你們都得在家族裡找對象結婚,以便天賦可以在家族裡持續下去。我明白其中道理啦。要是你們找不到適合的表兄弟姊妹結婚,天賦就會斷滅?」
「卡朗山脈那邊就不成問題。」我說:「他們定居在比較富裕的高山,領地比較寬廣,人口也比較多。在那邊的領地,一個領主可能有成打的系內世家可以通婚。但在這邊,世系的規模都小得多。倘若與世系外的人通婚太頻繁,天賦會漸漸減弱。但,只要是強大的天賦,傳衍不成問題。母傳女,父傳子。」
「這麼說來,妳有辦法對動物施法,那是從妳母親──那個女領主得來的。」葉門使用「女領主」這樣的稱謂,聽起來挺好笑的。「而歐睿的天賦是傳自凱諾領主。這一點我不會再多問了。現在你們知道我的問題都是出於友誼,希望你能告訴我實情:歐睿,你天生眼盲嗎?或者是你提到過的,寇迪世系那些女巫對你下手所致──出於居心不良、報世仇,或是突襲的緣故?」
他這個問題,我一方面不曉得如何撇開,也沒辦法草草帶過。
「不。」我說:「我的雙眼是被我父親封起來的。」
「你父親!是你父親弄的?」
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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