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地球的距離 | 誠品線上

Half a World Away

作者 Cynthia Kadohata
出版社 台灣東方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半個地球的距離:真正的愛,不會讓你因為擔心失去而拒絕接受真正的愛,讓你懂得付出並竭盡所能的愛人小男孩杰登從羅馬尼亞被收養到美國,被母親棄養的失落,加上語言、文化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真正的愛,不會讓你因為擔心失去而拒絕接受真正的愛,讓你懂得付出並竭盡所能的愛人小男孩杰登從羅馬尼亞被收養到美國,被母親棄養的失落,加上語言、文化與環境的巨大改變,加深了他的恐懼、失措與不安。為了防止自己再度被所愛的人遺棄,他選擇不要愛人,於是打從心裡抗拒對他全然付出的養父母。他捨棄柔軟舒適的床寧可睡地板,隨時隨地為自己儲備食物以防物資匱乏。衝突的遭遇讓他心裡受到極大的打擊,行為也隨之失序,他會突發性的衝動狂奔,習慣性的偷竊,甚至縱火……一次次進出兒童精神科與心理醫師診所,並沒有療癒內心的創傷,反而加劇他的頑強與反抗。好不容易適應了生活,開始對愛的感受和概念懵懂萌芽時,養父母新的領養計畫使一切回到原點,被遺棄的不安再度啃蝕杰登的心。直到他遇見了哈薩克嬰兒之家的達米胥……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辛西亞‧角畑 (Cynthia Kadohata)一九五六年生於美國芝加哥。她出生後,全家就搬到喬治亞州,因為父親在當地找到一份「雛雞性別鑑定師」的工作。兩歲時,又因父親工作的關係,舉家遷往阿肯色州;直到辛西亞九歲,他們才再次搬家。辛西亞的祖父母在日本結婚,二○年代初期從日本移民到美國,在靠近加州哥斯大美沙(Costa Mesa, California)一帶當佃農。至於母親和外祖母,都是在南加州土生土長的日裔美人,三○年代才搬到夏威夷定居。辛西亞畢業於南加大(The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新聞系,目前住在加州洛杉磯。平時除了創作小說,還在《紐約客》(The New Yorker)、《大街誌》(Grand Street Magazine)和 《犁頭》(Ploughshares)等雜誌發表文章。她的第一本作品《漂浮世界》一出版,《紐約時報》便稱許她為「小說界的閃亮新聲」。辛西亞至今已發表四部作品:《漂浮世界》(The Floating World)(1989)、《在愛情山谷的中心》(In the Heart of the Valley of Love )(1992)、《閃亮閃亮》(Kira-Kira)(2004),以及《野花》(Weedflower)(2006)。其中《閃亮閃亮》與《野花》,專為兒童與青少年而寫。《閃亮閃亮》榮獲紐伯瑞文學獎,《送走霉運那一年》榮獲國家書卷獎、珍.亞當斯童書獎與美國金筆獎,除了童書,她有創作了多本成人小說。目前與兒子、男友和兩隻瘋瘋顛顛又愛裝模作樣的狗定居加州。她曾經在哈薩克的蘋果園中,看見布滿蒲公英種子的天空。■譯者簡介劉清彥家裡的手足中,和領養的妹妹關係最好,並且從這樣的關係中領略,連結家人情感的不是血緣,而是真心的愛與接納。學的是新聞,卻熱愛兒童文學,每天專心翻譯和創作童書,也到海內外各地演講。近年來積極將自己的傳播專業與兒童文學結合,主持了廣播和電視節目,並且得了兩座金鐘獎和豐子愷圖畫書獎。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出版緣起導讀與賞析 愛能彌補一切過錯第一章:她叫潘妮,不叫媽 第二章:杰登不想當哥哥 第三章:什麼是「正常」? 第四章:你喜歡我嗎? 第五章:衝動狂奔 第六章:亂流,我不想死!第七章:我才不會嫉妒新寶寶 第八章:哈薩克機場 第九章:尋找替換嬰兒 第十章:暫居公寓 第十一章:杰登迷路了 第十二章:這個寶寶不對勁 第十三章:電力可以解救我嗎? 第十四章:駱駝美在哪裡? 第十五章:你們對我失望嗎? 第十六章:可以領養他嗎? 第十七章:這孩子沒問題嗎? 第十八章:成為男人的力量 第十九章:小達,你能救自己嗎? 第二十章:感覺痛,才能前進 第二十一章:兩個弟弟

商品規格

書名 / 半個地球的距離
作者 / Cynthia Kadohata
簡介 / 半個地球的距離:真正的愛,不會讓你因為擔心失去而拒絕接受真正的愛,讓你懂得付出並竭盡所能的愛人小男孩杰登從羅馬尼亞被收養到美國,被母親棄養的失落,加上語言、文化
出版社 / 台灣東方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3381211
ISBN10 / 9863381217
EAN / 9789863381211
誠品26碼 / 2681291991000
頁數 / 224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4.8X21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第一章
  杰登坐在地板上,手裡握著半條沒切的麵包,他把電燈開開關關,房間裡也變得忽明忽暗。電力總是能讓他放鬆下來,這當然也是美國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東西。他咬了一大口麵包,塞得滿嘴都是,這是他喜歡的發酵麵包,因為很有嚼勁。
  開、關、開、關,開關開關開關開關。
  湯瑪斯.愛迪生把電力稱為「一種震動系統」。杰登很喜歡湯瑪斯.愛迪生。愛迪生在美國擁有上千種專利,到處都有他發明的東西。要是杰登也能發明那麼多東西,他就不會一直這麼憎恨自己的人生了。
  他最想發明和電力有關的東西。原子是持續活動的,即使在你睡覺的時候也不例外,當你死去以後,個人的電力雖然像是被關掉了,然而,地球上所有的東西都包含持續活動的原子。因此,就算你個人的電力終止了,身體依然有個震動系統。杰登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弄清楚,不過,總有一天會的,他向自己保證。
  他閉上眼睛,靜止不動,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體內的電力上,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微微發麻。四年前,當他剛從羅馬尼亞被領養到美國時,甚至連電力是什麼都不知道。在羅馬尼亞他住過四個教養院,沒有一個地方有電。
  沒關係,他現在已經十二歲了。現在,他所謂的養父母又著手領養另一個小孩,一個來自哈薩克的小寶寶。杰登自以為知道他們要領養那個小寶寶的原因:因為,他無法讓他們感到滿足。只要這個念頭一浮現腦海,眼淚就忍不住泉湧而出。杰登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自己無法讓他們感到滿足而心煩意亂,還是在為小寶寶難過,因為,如果那個小寶寶需要被領養,就表示他也被自己的母親遺棄,杰登完全能夠感同身受。
  小寶寶的名字叫作「巴赫茲罕」。在他的相片中,背景是中亞,他的額頭上有個痂疤,是被蟲咬的嗎?杰登住在羅馬尼亞的時候,也曾經被蟲子咬傷而留下一些痂疤。他的「爸爸」史蒂夫把巴赫茲罕的相片洗了三張,一張自己留著,一張給潘妮,一張給杰登。杰登把那張相片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裡。
  關燈。
  他坐在一片漆黑中,聽見潘妮在叫他。當著潘妮的面,杰登會叫她媽媽,卻在心裡叫她潘妮。他只有一個媽媽,就是在他四歲時把他送走的那個女人。在杰登的記憶中,她的模樣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不過,他還清楚記得媽媽將他留下來的那個地方——一個只有一張床卻擠了十二個人的房間。他睡在地板上,他記得自己非常害怕。他整個人精神崩潰到不只是哭鬧尖叫,而是聲嘶力竭的號啕大哭。他還記得自己號啕大哭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有人鋸開他的頭骨挖出大腦,突然間,他就清醒了。即使現在,那種感覺還是歷歷鮮活,痛苦得像是會要了他的命。他必須承認,這個在美國的家迥然不同,比他在羅馬尼亞住過的任何地方都還要好,雖然如此,他還是常常回想起羅馬尼亞那個真正的家,想著潘妮和史蒂夫根本沒有權利把他帶離開那裡。
  有個心理醫師告訴杰登,他應該好好感謝潘妮和史蒂夫,可是那個心理醫師不了解,他們不是為了他而收養他,而是為了他們自己。還有,那個傢伙也不知道,杰登完全不可能對任何人心懷感恩。這不是針對潘妮和史蒂夫,事實上,他對父母這樣的角色覺得反感,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唯一有這種感覺的人。全美國可能有成百上千個像他這樣,在年齡稍長時被領養的小孩,都討厭自己的新爸爸和新媽媽。他之所以知道,因為其中一位心理醫師或精神科醫師說的。他雖然不大記得當時是哪個醫生說的,不過他很肯定自己一點都不特別。
  「叩,叩。」潘妮在他身後說。
  他轉過身,看見潘妮的身影出現在門邊。「媽,我準備好了。」他們正準備和潘妮的妹妹凱瑟琳一家人出門吃晚餐。哼,幸好他沒有被凱瑟琳收養,否則下場可能更慘。他把麵包偷偷用手指滑到身後,免得被潘妮發現他在晚餐前吃東西。
  杰登起身,跟著潘妮穿越整間屋子。這的確是一間很棒的房子,卻不是他的。他沒有房子,從來都沒有。他曾經以為自己有過一間房子,但那個他唯一愛過的媽媽,卻遺棄他了。他不想再感受到愛,再也不想,每天只想哭。他痛恨學校,討厭像個軍隊士兵乖乖坐在教室裡;他也痛恨家,因為潘妮一天到晚想和他溝通,他希望潘妮可以不要理他。
  史蒂夫剛下班,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他的西裝有點小,因為他最近胖了不少。「聽說你沒有去上學啊。那你一整天都在做什麼?」史蒂夫問杰登。
  「打包。」杰登說。
  史蒂夫摘下鏡,擦了擦鏡片,然後凝神注視著杰登,彷彿要把他看得更清楚。「真令人不敢相信,對不對?四十八小時後,我們就會在哈薩克見到你的小弟弟了。」史蒂夫笑著說。杰登看著史蒂夫的臉,那個笑容看起來好真實,不像他有時候的笑容,看起來假假的。史蒂夫以前常常面帶笑容,像個可愛的怪胎。不過現在,他變得不一樣了,因為,杰登改變他了。
  「嗯,酷。」杰登說。
  下雨了,於是三個人趕緊衝出屋外,鑽進車裡。
  杰登總喜歡坐在後座的中間,這麼一來,如果有人從一邊的門進來,想要把他拖到領養家庭——或是其他地方——他隨時可以有機會從另一邊的門開溜。他看見潘妮和史蒂夫四目相接,然後史蒂夫啟動車子,開口說:「等我們接到巴赫茲罕,就得在後座中間放一張汽車安全座椅了。專家都說那個位置最安全。」
  杰登就是不想回答。反正他就是不坐門邊,就這樣。「那我乾脆不要坐車好了,」他說:「不管去哪裡,我都可以騎腳踏車。」憤恨感不斷從他的胃湧上他的口,讓他覺得有點語塞。他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控制。
  史蒂夫和潘妮又彼此看了一眼。潘妮轉過頭來。「杰登,史蒂夫只是從一篇文章中讀到,寶寶的安全座椅要放在中間比較安全,對不對?」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史蒂夫的主意。杰登沉默了。他甩開滿腔的憤恨感,直懍懍望著車窗外,看著大雨重重的落在屋前的草地上,房子門廊上的燈也一盞盞亮了起來。這些亮燈的鄰居,以前竟然和他生活在同一個星球上,簡直難以置信。如果-如果-他決定要上大學,他一定會主修電子工程,他以前曾經在學校做過一項科學實驗,把一個繭吊起來,用一盞小燈照著,這樣就可以看見蛾在繭裡的活動。然後,蛾羽化了,鐘聲也響起,他因為那個實驗得到史無前例A的成績。他從來沒有在課業上得過A,大都只得到C,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會對電力如此著迷的原因。
  杰登心裡想,要是他真正的母親能在家裡接上電源,點亮燈泡,那她就不必把自己的兒子送走了,不過連他都覺得這個想法很不合理。他曾經把這件事告訴之前一位心理醫師(杰登已經記不得他的名字了),心理醫師問他:「杰登,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電力很神奇,」他回答。那位心理醫師也是第一個對杰登說,他不可能和史蒂夫與潘妮變得非常親近,因為他曾經被自己唯一的照顧者,也就是他的母親背棄過。從四歲到八歲,他都被迫和一大群人同住一個屋簷下。
  「真希望當時沒有答應凱瑟琳吃這頓飯,」潘妮說:「出發前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我也是,要是你當初沒有答應她就好了。」史蒂夫回答。
  「我也是」大概是史蒂夫最親切的表達。他常常把「也許」說成「可能」,把「心煩」說成「痛苦」,諸如此類,他在遣詞用字方面根本是個書呆子。
  凱瑟琳真的有點奇怪,她和潘妮簡直就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杰登必須承認,潘妮是個好人,只是自己沒有辦法愛她。不過凱瑟琳就稱不上好了,和好人根本沾不上邊。但是潘妮卻因為看重「家庭價值」,對她的種種缺點視而不見。家庭是潘妮最看重的事,潘妮曾經告訴他,有愈多家人愛他愈好。杰登甚至無法確定,當有人脫口說出「愛」這個字的時候,他們真正的意思是什麼?那會像是兩個人之間發展出來的電流嗎?他不知道。
第二章
  不管再怎麼忙,凱瑟琳還是堅持,在他們出發遠行去接巴赫茲罕以前,大家一定要聚在一起吃頓晚餐。她說她為大家準備了一個大驚喜。他們一抵達餐廳,便火速下車衝進去,一來是因為大雨的關係,二來則是凱瑟琳的老公馬提是非常準時的人。
  當然,不僅馬提與凱瑟琳早就和他們的寶寶在餐廳裡等著,而且凱瑟琳一見到他們,便馬上看錶,他們應該是準時抵達,因為她和馬提臉上都漾著笑容。馬提告訴每個人該坐的位子,杰登的座位在凱瑟琳和潘妮中間。「杰登被兩位迷人的女士包圍呢!」杰登坐下來。
  「杰登,我敢打賭,每次看到你,你都長得更高了。」凱瑟琳說。
  「對,嗯,我猜,我有在長高。」
  「你當然有!而且我相信,你就要變成一個帥氣的年輕人了。」
  「這還用說,他自己也知道。」史蒂芬大聲宣告。
  杰登的心中湧現幾許得意的自豪,他的確長得還不賴。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管他在哪裡、做什麼,至少,他長得很帥。
  接著是一陣靜默。杰登恨透了這種晚餐時偶爾會出現的詭異靜默。如果不覺得這種靜默是一種詭異的感覺,那又何必大費周章聚在一起吃晚飯呢?事實上,這頓晚餐只是在證明,家庭有多麼不重要罷了。他終究得開口說點什麼,就算心理醫師已經提醒他不要太衝動開口,不過,杰登還是把第一個出現在腦中的念頭脫口說出。「上次和你們見面時,你們的寶寶一直哭個不停。」
  凱瑟琳和馬提馬上拉下臉來。「這沒辦法,杰登,誰叫她還只是個小寶寶。」馬提說。
  「沒錯,可是她從來沒有笑過,甚至連微笑沒有。」杰登的回答帶有一絲絲辯護的意味。寶寶開始哭鬧都是一種暗示,她根本不是一個快樂的寶寶。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好啦,」潘妮說話了。「好啦,我餓死了。」她瞟了瞟四周,尋索服務生的身影。「我要先點一杯冰茶,我需要咖啡因,不管你們信不信,我的行李還沒打包好,還得想辦法把那些要帶去的錢好好清洗一下。我有沒有告訴你們,我們要帶一萬四千美元過去,而且全部都要是新鈔?銀行的人說,他們今天可以湊齊紙鈔,結果卻只有七張新鈔?七張?」有時候,潘妮為了試著維持表面的親愛精誠,會試圖把每個句子都說成問句。
  「你最近有沒有和領養機構聯絡?」凱瑟琳問:「我記得你說過,他們一直沒有回覆你的電子郵件。」
  「前幾天聽他們的人說,嗯,他們快要關門大吉了。」
  「什麼?」
  「對呀,我們也嚇一大跳。不過他們說,我們的領養手續他們都辦妥了,不會有影響,他們保證。」
  「真的,他們保證,」史蒂芬說。
  所有的大人開始七嘴八舌談起機構和領養的事,當然還有杰登該怎麼表現得像個好哥哥。「不過,基本上我相信他會是個了不起的哥哥。」潘妮說。她總是對杰登信心滿滿,杰登知道,她完全相信自己所說關於杰登的每一句好話,即使連杰登自己都不相信。雖然杰登還沒有辦法確定到底什麼是愛,他倒是能十分確定,潘妮因為他所感受到的愛。這就是潘妮為什麼要送他去看那麼多心理醫師和精神科醫師的原因,目的就是為了要讓杰登也能愛她。杰登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就只有他的親生母親,而她卻遺棄他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愛別人呢?心理醫師一點用處也沒有,杰登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愛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而且,他也開始拒絕再去看醫生了。自從上次潘妮和史蒂夫在他房裡,試著要把他的手拉離開床柱,好帶他去看心理醫師卻失敗以後,他們就決定暫時不再送他去看醫生了。所以現在,杰登一點都不怕心理醫師。
  「為什麼大家不來點餐呢?」馬提說。
  他們全都遵照指示拿起菜單。杰登的眼睛馬上瞄到潘妮保證這裡一定有的菲利牛排,可是潘妮說,這餐飯是馬提和凱瑟琳請客,所以杰登不大肯定自己是不是能點兩份菲力牛排。一想到那近乎全生的肉,他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住在羅馬尼亞的時候,他只能吃全熟或晒乾的肉,因為那裡沒有冰箱來防止肉腐壞。「我可以點兩份主菜嗎?」杰登問。不管他吃了什麼,他總是覺得自己飢腸轆轆。
  「不行。」馬提直截了當的回答,他甚至連頭也沒抬一下。
  「可以啊,你點。」史蒂夫說,他的頭也沒有抬起來。
  就在那時候,馬提和史蒂夫的雙眼同時離開菜單,停頓了一下,他們似乎都有話要說,卻都欲言又止,又低頭看菜單。杰登覺得有點罪惡感,就算他不是故意的,有時候還是會惹出一點麻煩。
  杰登決定點兩份菲力牛排,他瞟了潘妮一眼,因為他可以感覺到潘妮也在看他。潘妮笑了笑。只要潘妮看著他,他都會知道。這種感覺好詭異,彷彿他們之間有什麼心電感應似的,雖然他一點都不這麼認為。
  潘妮摸摸他的手,沒有特別原因。他的眾醫生們都告訴他,潘妮有多麼愛他,倒是他們都沒有提到史蒂夫,所以史蒂夫應該沒有那麼愛他。幾年前,有一回杰登在屋裡玩火,潘妮拒絕將他送進精神病院接受治療,史蒂夫卻堅持要這麼做。結果潘妮把他送到精神科魏爾德醫師那裡,魏爾德醫師則將「阻止杰登玩火」視為使命。
  魏爾德醫師為了和杰登談這件事,好好的讀了三本有關電力的書。他要杰登每個星期接受行為訓練,例如,有一天他要杰登想一些潘妮和史蒂夫的優點。還有一個星期,他要杰登不斷把他們的優點告訴他們。杰登不覺得這麼做和阻止他玩火有什麼關係,但不曉得為什麼,他就不再玩火了。不過,魏爾德醫師後來卻把診所關了,去寫一本談關係的書。
  他的下一位精神科醫師則試著讓他明白,縱火是四、五歲以上被領養的小孩偶爾會出現的行為。杰登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根本沒有人真的知道。行為、行為、依附、依附,這些詞充斥他的耳中,當他想到全國各地那些縱火的受養兒時,就希望自己有機會可以見見他們,不是要一起縱火,只是想聊一聊。
  他的下一位精神科醫師,則試著想打破砂鍋搞清楚,為什麼杰登有時候既合作又可愛,有時候卻完全變了一個人。他認為杰登有分裂人格,說白了就是他瘋了,意思就是他的腦袋裡還有另一個杰登。
  服務生來了,每個人都停下來,等候馬提決定誰先點菜,這是慣例,因為馬提是個非常愛發號施令的人。老實說,杰登覺得馬提自己也需要一個精神科醫師。
  「杰登,你先點怎麼樣?」馬提說。
  一想到可以第一個點餐,杰登就覺得身體裡有一股快樂的電流在震動他。他清了清喉嚨。「我要兩客菲力牛排,半熟。」他屏息以待,卻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
  麵包送來的時候,杰登忍不住面露笑容。那個麵包看起來好美。在羅馬尼亞,和他一起住在最後一個教養院裡的人,可能會為了從垃圾堆裡搶一片溼掉的麵包,把他的眼睛挖出來。他發現過兩次麵包,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也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說。然而現在,他有三片麵包和六小塊奶油,那些奶油簡直棒透了,既不會太硬,也不會太軟,比一般奶油更黃,他好喜歡。他試著把麵包平均撕成兩半,在麵包上抹奶油肯定是全世界最享受的一件事。
  史蒂夫說:「對了,忘了問,你的美術作品進行得如何?」
  杰登一臉洋洋得意。「很好啊,」他回答:「馬拉蒂老師說,那是我今年做過最好的美術作品。」他很擅長剪貼色彩鮮豔的圖片,所以完成的作品看起來很像彩繪玻璃。
  「很好,了不起!」史蒂夫開心的說。
  「我還以為美術是你比較弱的項目。」凱瑟琳硬是要對這件事發表意見。
  杰登實在很想把奶油砸在她臉上,不過他決定高抬貴手。潘妮接著說:「你們相信嗎?我們要整整飛三十一個小時才能到。」大家只是呆呆的看著她。
  「你們相信嗎?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國家耶。」凱瑟琳終於開口了。
  事實上,凱瑟琳的偏見才是杰登最難以置信的事,不過他是個好孩子,所以絕對不會說出來。就算他表現得再好,也從來沒有得到過凱瑟琳的任何美言。
  接著,除了潘妮,其他人都開始忽略杰登了,他們七嘴八談論著領養、工作和度假等各種話題。基本上,他們都在談論賺錢(工作)和花錢(領養和度假)的事。潘妮是行政助理,她的老闆特地讓她休假三個月去處理領養的事,因為光是留在哈薩克的時間至少就需要七週以上,這是哈薩克法律的規定,在這段期間內,連續兩週每天都要和寶寶見面兩小時,藉此建立和小寶寶的情感連結。然後還必須等待開庭的時間(有時候可能得等上好一段時),至少需要給寶寶的親人或監護人有十五天提出抗辯或異議的機會。再來就得花幾天處理文件,整個過程常常必須耗時超過七個星期。
  反正,杰登半毛錢也沒有,所以這些事統統和他無關。不管他需要什麼,潘妮都會買給他。
  服務生端來食物的時候,杰登目不轉睛、心滿意足的看著。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拍下盤子裡的食物,然後趁大家把叉子拿起來以前,趕緊收起手機。他喜歡用拍照來記錄自己的生活,有時候一整個星期沒拍半張,隔天卻猛拍了二十多張。他把那些相片像食物一般仔細藏著,常常坐在電腦前流連細看,試著想從相片中找尋蛛絲馬跡,來證明自己好好活著。
  他狼吞虎嚥吃著盤裡的食物,卻發現潘妮幾乎什麼也沒動,這當然也是在為他著想,潘妮知道他有多愛餐廳裡的食物。他彷彿覺得靈光一閃,卻一點都不認為那就是愛。其實,他的感覺也許更像是懷抱著一絲絲罪惡感,因為他太容易從潘妮那裡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事實上,他也不禁懷疑,如果潘妮不要對他那麼有求必應,或許他會真的愛她。不過,這種事當然得好好想一想。
  他吃完主餐後,凱瑟琳不讓他繼續吃甜點,因為凱瑟琳覺得他已經吃太多了,雖然這完全不關她的事。沒有人想吃甜點,所以晚餐很快就結束了。「小費讓我來吧,」史蒂夫說完,便在桌上放了三十美元。
  就在大家準備起身時,潘妮對凱瑟琳說:「喂,你說的驚喜到底是什麼啊?」
  「驚喜自然得保留到最後才公布啊──我懷孕了!」
  「喔,恭喜你!」潘妮神情愉悅的說。她站起來給自己的妹妹一個擁抱。
  「希望你不介意——我的意思是,你得領養和處理這些事。」
  就連杰登都明白,即使是對潘妮這麼好的人來說,凱瑟琳的那句話都像畫蛇添足。
  「我們想要領養,」潘妮冷冷的回應。杰登很開心潘妮沒有任憑凱瑟琳繼續對這個主題發表意見。
  凱瑟琳和馬提互相使了個眼色,接著,凱瑟琳馬上說:「潘妮,老實說,我們真的有點擔心你合作的那家領養機構。你有沒有想過,與其把更多錢投進那家機構,倒不如換一家重新來過?你總不會想要把自己所有的錢都投進去,跑完所有的文件流程,又飛了大半個地球,過去以後才發現出錯了,然後兩手空空的回來。說不定那根本不是一個小寶寶,如果是個大孩子,那該怎麼辦?」
  杰登實在對凱瑟琳厭惡至極,他決定出面力挺潘妮。「我媽已經想了很久,她覺得那些人做得很對,只是稍微遲了一點,才讓你有機會說嘴。」
  雖然潘妮和史蒂芬一句話也沒有說,不過他可以感覺得到,他們很高興杰登挺身仗義執言。史蒂芬的嘴角還微微向上牽動,幾乎要笑了出來。
  那句話倒是讓凱瑟琳閉嘴了。所有人都向後推開椅子,杰登一直等到大家都轉過身去後,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起桌上的三十元,塞進口袋。
  坐在車裡,凱瑟琳的話一直盤旋在他的腦中。「如果是個大孩子,那該怎麼辦?」「說不定那根本不是一個小寶寶?」彷彿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儘管從來沒有人說過,可是杰登知道,領養一個不是小寶寶的孩子容易多了。包括美國在內的許多國家,都有各種方式送走過多年紀比較大的孩子。就八歲的他來說,的確也根本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