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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很難, 就想活成喜歡的樣子

作者 吳東軒
出版社 大和書報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人生很難, 就想活成喜歡的樣子:,◤療癒系暢銷作家PeterSu首次獻出感動推薦◢台大心理系畢業的作者吳東軒,擁有名校光環,理應握有人生勝利組的入場券,卻在確診罹患率只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療癒系暢銷作家 Peter Su 首次獻出感動推薦◢ 台大心理系畢業的作者吳東軒,擁有名校光環,理應握有人生勝利組的入場券,卻在確診罹患率只有四萬分之一的NF2 (多發性神經纖維瘤第二型)後,從此踏上不同的人生道路。他所罹患的罕見疾病,會有大小腫瘤不停在體內生長,目前沒有根治方法。腫瘤長到哪,生命威脅就到哪,可能是癱瘓、失明、失去聽力,或是終身無法自理。 「不正常的目標,就要用不正常的方法才能完成。因確診罕病而人生走上岔路的那一天,我加速完成了夢想:創業、結婚、買房。」 過好人生本來就不容易,但如果有病的話,人生又會更難一點。確診後在又反覆又折磨的療程中,他歷經數次照三十秒、吐三小時的放射治療;摘過一顆五公分的腦瘤;跟剛求婚的女友在手術前交待好幾次遺言……但同時,卻也領悟出自己到底該用怎樣的方式活著。 ▋面對無法治癒的疾病現實裡,什麼之於我依然是重要的?儘管有病,什麼目標我依然想要追求? ▋如何實現這些目標? ▋有些事情有答案,有些事情沒有,在充滿未知的情況下,什麼是眼前可以做的事? ▋人生很難,如何活成喜歡的樣子? 他X的,人生怎麼那麼難! 不管有病沒病,這是為每一個人生遭逢困境的你而寫。 沒有生命經驗,就找不到生命解答。不管有病沒病,人生都充滿難題。作者吳東軒紀錄人生加速的這幾年,各種不容易的決定、待跨越的難關,讀起來像是聊了一場很長的天。時而詼諧、時而嘲諷、雖然也免不了病痛中的自怨自艾,但每一句真性情流露地大罵人生,都可能是你我任一階段的人生映照。別無僅有的生命經驗,能激發出困境中的任性與韌性,所詮釋出的生命解答用以面對人生,你會發現,在困難中能創造出的美好,仍然很多。 ───熱淚讚譽─── 臺大公共衛生系博士.〈當他生病的那一天〉作家 Karen22:「在未知、疑惑、埋怨、憤怒和不甘心中,用自言自語找到解答和方向,再往前過每一天。」 林口長庚腦神經外科盧郁仁教授:「展現出對人生獨特的透視與幽默感: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那我今天要吃什麼?」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吳東軒是四萬分之一機率的NF2 (多發性神經纖維瘤第二型) 罕見疾病患者。在確診罕病後,於 2015 創業開了一間共享空間『來坐夥』,從此踏上不同的人生道路。經歷 :來坐夥共享空間|共同創辦人聚樂邦實境遊戲設計|董事 & 行銷顧問C.C.Work 兆基商務中心|執行總監鉄席共同工作空間|行銷顧問Le Phare 共享空間|行銷長接案講師、顧問喜歡的人生名言:▋聚時何妨相濡以沫,散時且相忘於江湖。▋我只想追求另外一種生活,也相信每個人都不該陷溺於已然如此的生活 …… 我想過的其實是一種我還未曾接觸、也無從想像的生活。FB:吳東軒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Part 1 :原來我有病 1-1 當只剩下痛 1-2 原來是罹患率四萬分之一的罕病 1-3 有病是怎樣的感覺? 1-4 不正常,其實很正常 1-5 第一個現實問題:錢 1-6 可以不要加油嗎? 1-7 人生快速通關票 1-8 如果只剩下三年? Part 2:還能幸福快樂嗎? 2-1 世界好慢,我好快 2-2 不正常其實有點痛 2-3 然後天使出現了 2-4 用誠實作為開場白 2-5 三年中的四次遺言 2-6 天使的父母也是天使 Part 3:開一次刀解決不了的,就再開一次 3-1 可能無法再走路了 3-2 每次開刀都有代價 3-3 聽見下雨的聲音 3-4 三十秒療程,吐了三小時 3-5 不要再關心我了好嗎? 3-6 熱鬧的復健室 Part 4:有可能重拾「正常」的人生嗎? 4-1 經過這些,我好了嗎? 4-2 趕一點落後的人生進度 4-3 罕病夫妻的幸福劇本 4-4 該絕育嗎? 4-5 有了一些改變 4-6 活成喜歡的樣子

商品規格

書名 / 人生很難, 就想活成喜歡的樣子
作者 / 吳東軒
簡介 / 人生很難, 就想活成喜歡的樣子:,◤療癒系暢銷作家PeterSu首次獻出感動推薦◢台大心理系畢業的作者吳東軒,擁有名校光環,理應握有人生勝利組的入場券,卻在確診罹患率只
出版社 / 大和書報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6269556151
ISBN10 / 6269556155
EAN / 9786269556151
誠品26碼 / 2682316902001
頁數 / 224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5X21X1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自序 : 【自序】
這不是勵志書, 而是真實人生
「我不想寫勵志書,」我跟眼前的編輯說。

這天是平日的周間下午,我們約在台北市政府捷運站一出來旁,位於地下室的一間咖啡廳。會認識這位編輯,是因為這次見面前幾個月的一次小專案合作,那次我作為斜槓工作者接受她的專題報導訪談。她說,自從那次合作後,就一直記得我的故事。「好,那就不要勵志,好好把故事講出來就好。」她回我,「有些故事,就算只是很平實地說出來,也很有力量。」

我開始試著寫,有時會跟她討論內容和撰寫方式,某次我傳了一篇參考文章給她看,她提醒:「那樣寫會很有說教感喔,要避免。」、「說教容易使人反感,這本書中盡量不要出現這樣的色彩。」

知道自己有病已經八年了,確診為罕見疾病患者之後,偶爾確實會想到,假設哪一天有機會把我的故事說出來,我會怎麼去說這個故事?這次真的有這個機會了,我想全部寫出來。寫書跟平常寫臉書貼文不一樣,臉書貼文很短,一則頂多幾百到一、兩千字,每次都只能講一小部分;而寫書,有更多的篇幅讓我可以更完整地訴說。平常就有書寫的習慣,常常寫臉書貼文,偶爾也會寫部落格,要把故事寫出來並不難。難的是要寫得好看,好看之外還要感動,感動之餘還要有點啟發,而且一定要真實,不能煽情狗血,也不要勵志,不能說教。

從第一篇文章下筆開始算,我總共用了大約六周的時間,約六萬字來完稿這個故事。全書分成四個章節,第一章寫知道自己生病的過程、作為一個病人的心情與感受、生病實際的影響;第二章主要寫感情,知道有病之後心境上的變化、遇到天使安琪拉的過程和後續的發展;第三章寫的是治療,多次開刀的過程和體驗,做一個病人的辛苦、無奈、痛苦,這是我寫起來最難受的一個章節。以及,第四章作為一個中場回顧。

曾經跟編輯討論過,作為全書最後一章需要做個總結,但我無法做人生的總結,畢竟人生還在繼續,能做的是這本書的總結。我的有病人生剛走完上半場,中場休息時做個回顧與總結,找到繼續應對下半場的策略與態度。

書寫的過程中,最難的部分是情緒。為了把這個故事寫出來,我得讓自己一段又一段地重新回憶那些時日,曾經很茫然、或很痛苦、或很悲傷的片刻。編輯總說我寫得太快了,但這之於我是一種不得不,當我為了準備寫某個章節而把自己重新浸泡在那段回憶中,滿滿的情緒湧現,我會再次陷進去,沒辦法活在眼前的當下,所以必須趕快寫出來寫完釋放,才能把自己拉回現實。

這是我的故事,不是文學創作,不是真實故事改編,就是我這幾年的真實,裡頭發生的每一件事情、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我也常在想,未來會看著這本書的人會是誰呢?翻著書的你是怎樣的人?基於怎樣的原因拿起這本書閱讀?如果你跟我一樣,是個有病的人,應該會在很多段落深有共鳴,例如生病的心情、面對世界的感受、治療的過程……如果你的情況是身邊親友有人有病,那這本書應該會增加你對他們的了解。病人的心情跟一般人有些不同,如果缺乏了解,有時候真的會難以同理病人的需求:有時候需要被照顧,有時候需要被陪伴,有時候只是需要被理解。

如果上述你都沒有,那就……看個精采動人的好故事,然後想想自己人生,也許會有點啟發。

試閱文字

內文 : 【內文試閱】
1-1
當只剩下痛

半夜一點多,通常是好夢正酣的時候,對我來說也曾經是如此。不過有時候我會忽然在這時間睜開眼,然後看看手機上的時間,跟自己說:「哇,一點多了,今天醒得比較晚,狀況算還不錯。」。接著嘗試移動僵麻的身子下床,嘗試做一些伸展或熱敷讓身體熱起來,來舒緩腰痛,大概半小時後可以再次躺上床。但大約再 40 分鐘到一小時後會再度痛醒,接著再來一次同樣的循環,直到天亮。

狀況好的時候每次可以睡上 1~3 小時,一個晚上只會痛醒 2~3 次;狀況不好的時候,每次睡 20~40 分鐘,一個晚上會痛醒 8~10 次。從 2007 年底至今,我已經度過超過七百個像這樣被疼痛反覆糾纏的夜晚。

2007 年中退伍時,我 25 歲,緊接著就出社會開始上班,當時依然保持著當兵時養成的習慣:跑步。當兵時是憲兵,每天早上跟傍晚都會各跑一次三千公尺。上班後雖然沒有跑得那麼精實,但也大約每兩~三天會跑上一次。在當時租屋處旁邊的林森公園,就是欣欣秀泰影城、晶華酒店旁邊那個林森公園,每次跑,是繞著公園跑兩圈。

然後突然有一天,印象中應該是 2007 年的年底,在跑步時感覺到一陣腰痛。腰痛沒什麼特別,當下覺得也許是熱身做不夠,拉傷了,沒怎麼理它;但慢慢地,腰痛變成在睡覺的時候痛,而且愈來愈痛。白天的時候一切正常,毫無感覺,但晚上睡著後就會痛醒。痛的種類很多變化,有時候是僵硬痛、有時候是抽痛、有時候是絞痛……都是睡到一半時才會痛,痛醒後,就得花時間舒緩它才能再度入睡,但不過幾小時後又會再度痛醒,嚴重影響睡眠。

醫生幫我照了 X 光,「這沒什麼問題,應該只是以前的舊傷或姿勢不良」。於是開了肌肉鬆弛劑給我,吃了一陣子不痛了,我也以為就是這麼一回事。幾個月後,它又回來了,依然是白天的時候沒事,晚上睡覺時痛醒,提前吃止痛藥會好一點,可以睡更久一些才痛醒;換了一家醫院看,醫生依然表示大概就是姿勢不良而已,還是開肌肉鬆弛劑給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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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了解,姿勢到底有多不良?為什麼會這麼痛?痛這麼久?看了幾次西醫都只得到一樣的說法和處置。朋友介紹我去看中醫,看推拿師傅也找整骨師傅,基本上常見的處置方式都做了。每一種相關的腰痛病症我都懷疑過,從症狀來看不像是閃到腰,也不像骨刺,倒有點像椎間盤突出,也非常像僵直性脊椎炎。照過好幾次 X 光,也照過超音波,但每個醫生都說我應該只是姿勢不良或舊傷造成。

去網路上大推的中醫珍所做了針灸,晚上依然痛醒。找了朋友超推薦的師父推拿,大概可以舒服兩小時,但晚上睡著後,也還是痛醒。整骨也做過,不同的整骨師傅都說過我的骨盆是歪的,而且脊椎有點右偏。連氣功師父也找了,每位師傅都表示他們找到我的病根,說得言之鑿鑿又信誓旦旦,在他們的處置之後我就會有感好轉,但到晚上睡著後,依然夜夜痛醒。

猛吃一陣子肌肉鬆弛劑之後,有時候腰痛突然就消失了,但幾個月或一年之後,它又會出現。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痛,也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又不痛了,總之日子就這麼過著。然後它又發作了,而且這次發作得很不得了,吃肌肉鬆弛劑毫無用處,連白天也會痛。疼痛程度也加劇。相比之下,幾年前剛發作時的腰痛程度,只能說是不太舒服,而這次真的很痛,雖然痛的地方只有腰,但任何會牽動到腰部肌肉的動作都會痛,例如張開嘴、轉頭、伸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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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做痛到不能吃東西,從張嘴到咀嚼到吞嚥,每個動作都會痛。夜晚大約每睡著半小時就會痛醒,醒來後全身處在很僵硬的狀態,必須花一些時間把身體再度熱開。做一些伸展,或是沖熱水澡,等身體熱起來後,疼痛減緩才能再度入睡;然後過半小時再度痛醒,整個過程再重複一次。

也第一次了解「痛」跟「痛苦」的差別,痛就只是痛而已,持續不斷且看不到盡頭的痛,是痛苦。

感覺就像活在地獄裡,也有點像希臘神話中普羅米修斯受到的處罰,日復一日重複著一樣的痛苦。那段時期一天大約要吃 8~10 顆止痛藥才能過活,最常吃的止痛藥是普拿疼,有時也會搭配成分是布洛芬的消炎止痛藥。我當然知道每天這樣大量地吃下成藥應該很傷身,可是在那個狀態下已經沒有辦法思考,除了痛沒有別的感覺。

吃了這麼多止痛藥還是很痛,吃藥只是為了讓自己至少還能動。因為連張開嘴巴都痛,所以也很難進食,平常一餐要吃兩碗飯的我,吃不到半碗就不想再吃了。那次發作,在三個月內瘦了十幾公斤。我的身高是 178 公分,平常體重大約是 72~75 之間,那時體重掉到只剩 5 開頭,還見到了已多年不見的兩排肋骨。張嘴也會痛,就很懶得講話,幾乎任何動作都痛,於是也不太活動;除了硬吃止痛藥撐著去工作之外,其餘時間幾乎什麼事也不做,儲備著精力準備迎接每天晚上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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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先吃兩顆止痛藥,盡快讓自己睡著,大約半小時後會第一次痛到醒過來,開始伸展、動一動,好一點點之後趕快再睡。隨著痛醒的次數,疼痛也會慢慢累積,愈來愈痛,因應的方法除了抓時間補吃止痛藥之外,到夜晚中段只靠伸展也已經不足以舒緩,至少要沖熱水澡,或用熱水袋熱敷,才能好一點點。最痛的時候通常會落在凌晨四點到五點之間,可能因為那是體溫最低的時間吧。

很神奇的,在度過一個又一個這樣的夜晚時,有時我會有一種感覺,一種跟當下情況非常不和諧的感受。

總是無法一夜好眠,一覺到天亮根本不可能,明明應該是又累又餓又痛的我,心情應該要是生氣難過無奈的我,不確定是不是一種保護機制,但總之,在一個又一個這樣醒來的夜晚之中,我卻感覺夜晚很美,儘管我很痛,但夜很美。萬籟俱寂的夜晚很美,靜下來慢下來的城市很美,大家都在夢鄉中的夜晚很美,儘管我也許正痛著在地上打滾,但那依然不減損夜的美。非常神奇,不知道為什麼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卻有可以欣賞夜之美的情懷。看來就算是自己的心,有時候也真的很難理解。

等到我終於找到答案,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我如此腰痛,已經是在腰痛纏身整整九年之後,在夜晚痛醒數千次、吞下數千顆止痛藥之後:在跑過好幾家醫院、看過好幾位醫生、做過各種對我都無效的針灸、推拿、整骨之後,才終於在中壢某醫院的神經內科中找到答案。之所以能找到答案,是因為我還有腰痛之外的問題。

但走到這裡也只是找到答案而已,還要再過兩年,再經歷幾次手術開刀,我才終於擺脫腰痛,才再度可以一覺到天亮。

3-2
每次開刀都有代價

全身麻醉是一種奇妙的體驗,我躺在病床上,眼前的呼吸罩罩住口鼻後,吸兩口氣,然後 … …就沒有然後了,我就斷線了,根本不會有時間感。像是立刻,也像是很久之後,一片黑暗中會聽到有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東東!東東!」、「吳先生你的手術已經結束囉」、「你有插尿管,想尿尿就尿喔。」

全身上下都不舒服,眼皮也非常重。慢慢的我才開始理解當下的狀況,手術結束了,正在退麻醉,身上插著一堆管線,非常不舒服,但我只想睡覺。

第一次開刀是開脊椎,當天晚上出手術室我就被推回病房休息,一直都是昏沉的狀態,到隔天早上我才真的恢復神智。我記得頭痛,非常痛,這輩子沒有這麼痛過,這次開刀明明是開脊椎不是嗎?但相比之下,傷口還比較不痛呢!跟護理師反應後,護理師說,因為開刀過程流失了很多脊髓液,我體內的脊隨液還不夠,正在補充中,所以才會頭痛,要我多喝水、多補充電解質。也許是心理保護機制,在這些痛苦的當下,我都會有一點出神,或者說是游離?有點像是事不關己的第三者,從旁看著這一切。聽護理師說明的時候,我甚至覺得有點想笑,哇!我的人生已經不只是血淚可以形容了,不只流血流淚,還留了一堆脊髓液呢!

雖然被叮囑要多喝水,但頭很痛很痛的時候,碰到任何東西都想吐,大概兩、三天之後才逐漸好轉。接著我發現自己右大腿有一段區域毫無感覺。雖然剛開始時覺得,哇!沒感覺欸,好有趣!又揉又捏確定真的沒有感覺,都不會痛,想著這下我不就跟漫畫火鳳燎原中的火哥一樣了嗎?漫畫裡的燎原火全身都不會痛,我只有右大腿一小段不會痛。

問過醫生,醫生表示因為 NF2 都是神經瘤,這些腫瘤都跟神經長在一起,這次在清除腫瘤的時候也跟著拿掉了一小段神經,而那段神經正好影響到我的右大腿。手術前醫生就告訴過我,畢竟是跟神經有關的手術,手術後我可能會感覺到下半身跟術前有點不一樣,但這個不一樣不像我以為的。也許我太天真,原來開刀動手術會從身體裡拿走的東西不只有腫瘤,但這個經驗也得開過刀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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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開刀是針對我的大魔王腦瘤,這次輪到盧醫生上場。盧醫生跟我說過他專門做鑰匙孔手術,是類似微創手術的概念,盡量把傷口弄小,這樣會更安全也恢復得更快。針對我的大腦瘤,盧醫生表示這顆大腦瘤跟我的腦幹密切相連,如果直接拿掉一定會有非常多後遺症,所以不求一次拿乾淨腫瘤,先追求減壓,好爭取更多時間。也許因為腫瘤很大,腦壓比較高、比較容易頭痛;同時我也開始出現顏面神經失調的症狀,左半邊臉愈來愈難控制,吃東西一直漏,左眼也閉不起來。

「你的左邊已經聽不到了對不對?」盧醫生再次跟我確認。他打的算盤是,從我的左耳道開進去拿腫瘤,因為不另外開顱,沒有另外的傷口,這樣安全性很高,也會恢復得非常快。代價是,從耳道開進去會破壞掉這條路徑上的相關構造,我會完全失去左邊聽力。耳道的位置和角度是固定的,洞口也非常小,這種作法實際上能拿掉多少腦瘤,盧醫生也不確定,如果腫瘤的位置剛好對應也許可以拿掉一半,如果不那麼對應那可能只拿掉一點點。但無論如何,都可以先做到幫腦減壓。這是相對安全的手術,醫生覺得值得一試。Endoscopic Ear Surgery,是這種手術的名稱,盧醫生表示已經有很多實例,但如果是用這手術來拿腦瘤,我可能會是台灣第一例。

這輩子從來沒有過什麼機會當台灣第一,卻因為這顆腫瘤當了一次台灣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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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沒有實際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盧醫生並不是單獨主刀,他還找了一位耳鼻喉科醫生合作,由對方負責前段清出耳道的部分,他負責後段清除腦瘤的部分,整場手術耗時十幾小時才完成。當晚我被推到加護病房觀察,隔天才轉回普通病房。盧醫生沒有騙我,真的傷口很小恢復得很快,我轉回普通病房的隔天就可以下床,意識也很清楚,很快就可以拿起手機回各種工作訊息,住院大約一周就出院。

不過平衡感很明顯地變差了,左耳也從本來的幾乎沒有聽力,變成完全沒有聽力。付出這樣的代價,腫瘤呢?很可惜,這次只有拿掉一點點,醫生沒有說出具體的比例,我自己判斷就一小半的一小半,也許10%~20%吧!若以清除腫瘤作為目標,成效甚微;若以減壓作為目標,成效很明顯。我確實感覺到頭痛減緩,顏面神經失調的情況也有改善。

但腫瘤還是必須處理,於是安排了第三次手術。這次盧醫生打算用傳統開顱來開刀,開刀前,他跟我說希望可以拿掉八成腫瘤,這話讓我聽得瑟瑟發抖。前兩次手術經驗讓我知道,手術本身都有風險,風險之外還有代價,可能會從我體內拿走一些腫瘤之外的其他東西,第一次拿走了一小段神經,第二次拿走了一些耳朵的構造,這次如果要拿掉八成腫瘤,風險就先不提了,我還得付出什麼代價?

根據術後盧醫生的說明,我是這樣理解的:腫瘤跟腦幹長在一起,直接拿腫瘤非常可能會傷害到神經,產生很多無法預測的後遺症;於是盧醫生選擇的方式不是直接把腫瘤拿走,而是挖空它,那些跟神經黏在一起的地方不去碰,但把腫瘤內部挖空,減少壓力。在術後,我照的 MRI 片子中,依然可以很清楚看到腫瘤還是在,外觀跟原本差不多,但已經只是外殼,裡面大部分都被挖掉了,整體而言對我的壓迫小了很多。那這次我付出了什麼代價呢?又從我體內拿走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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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到可以下病床的時候,我發現已經很差的平衡感又變得更差了,醫生表示,為了要有角度跟空間去清腫瘤,他拿掉我的一部分小腦。平衡感有多差?假設是坐著或蹲著,沒有扶著東西我根本站不起來,會晃到摔倒。上下樓梯,如果沒有抓著扶手也無法走,會暈到摔倒。遇到一些不平整的騎樓,那一兩階的高低差對我而言和懸崖沒有兩樣,我只能繞路走。

接著後面又有第四次開刀,這次再度回來清除脊椎中的腫瘤,第一次開刀是針對脊椎的第一和第二節,這次則針對第三和第四節裡頭的腫瘤,仍然由盧醫生操刀。盧醫生的原則依舊,不要硬拿腫瘤,會造成症狀的要減輕它,還有空間或不太會有症狀的就放給它長。有一顆也很大的腫瘤,到底有多大醫生根本沒告訴我,我自己猜應該比大魔王腦瘤還要大。它有一小半長在脊椎內,一大半長在脊椎外,盧醫生說外面那邊都是肌肉,沒有什麼神經,就放給它長,不要去動它,把脊椎內的這些清掉就好。

跟腦部手術比起來,腰部脊椎的手術根本小意思,至少不用住加護病房;且住院天數更短,恢復得也比較快。但這次我依然又付出了一點代價,第一次的腰部脊椎手術拿掉了一小段右大腿的神經,這次則是拿掉了一小段左大腿的神經。

這次的影響不只是沒感覺,我也失去了對部分左大腿肌肉的控制。當左腿彎曲到某些角度的時候,我會因為完全無法施力而整條腿軟掉。一開始會發現,是因為我直接在馬路上腿軟摔倒。於是得調整自己走路的方式,以免一直腿軟。還有什麼時候腿會呈現彎曲狀態?上下樓梯、爬坡、跑步 … …有一次我在巷子內突然想測試,想確定我是不是真的不能跑步了?邁開雙腿想小跑幾步看看情況,下一秒我就摔倒在柏油路面上。

因為我是 NF2 患者,腫瘤幾乎都是長在中樞神經上,每一次開刀都有風險,不是全身癱瘓就是下半身癱瘓;風險以外,原來手術會從體內拿走的東西不只有腫瘤,原來每次開刀還都有另外的代價。

只是想要可以正常的健康活著,但我還要為此付出多少代價?

4-1
經過這些,我好了嗎?

知道自己有罕病之後,我常在臉書上寫跟生病有關的貼文:心情、症狀變化、治療過程……隨著日子過去,貼文也愈寫愈長。開完四次刀後,我開始寫一些經歷辛苦治療過程後的感觸,某天,在某一則貼文下方出現這樣的留言:「想知道你的病是怎麼好的?」

不只這則留言,有時候是收到私訊;有時候是在現實中跟新朋友或舊朋友聊到生病相關的話題時,時不時會有人問:「那現在治好了嗎?」

電影〈魔戒〉裡,魔戒遠征隊最後成功摧毀魔戒,消滅了魔王索倫,讓中土世界重歸和平。但在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裡,魔戒遠征隊中最主要的持戒人佛羅多,卻決定要離開中土世界,跟著精靈前往他們的國度。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不能享受這得來不易的和平?「有些傷口是無法癒合的,」佛羅多說。在魔戒遠征的過程裡,他同時遭受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創傷,這些傷不會好,在中土世界他無法得到平靜。我幾次開刀的傷口都好了,雖然留下了疤痕也有一些後遺症,但傷口都癒合了。和佛羅多不一樣的是,不會好的不是我的傷口,而是我的罕見疾病。

有些疾病是無法被治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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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F2 是基因造成的疾病,我只能等待未來的基因編輯技術,直接從我體內把相關的基因給修改掉,目前沒有能夠根治 NF2 的治療方法,能做的只是處理長出來的腫瘤。但就算處理了,腫瘤也可能會繼續在身體別的地方長出來。

我從小學就近視,戴眼鏡戴了二十幾年,2019 的某個月起,我覺得看東西變得不太清楚,懷疑是不是近視度數又增加了,於是去重新配眼鏡。驗光師辛苦測試完一輪之後跟我說:「你的左眼看不清楚不是度數問題,是視力問題,不管度數怎麼配,都只有大約 0.5 的視力」這話讓我大受震驚,一直以來只要度數配夠,兩眼就都能有 1.0 以上的視力,現在竟然只剩 0.5!?問過醫生,醫生表示之前腦瘤壓迫應該還是有影響,而且顏面神經失調造成左眼無法完全閉合,也會影響眼睛,例如眨眼頻率,更容易乾澀、受傷,視力變差很正常,未來也得更小心保養,不然會衰退得更快。

我每天都得點眼藥水,晚上睡覺要戴著眼罩。但就算如此,還是可以感受到兩眼視差愈來愈大。左側的東西我比較看不清楚,稍微疲累就會複視;左眼不太能眨,也不能完全閉上,空氣品質比較差或風大、較冷的時候,都非常不舒服。我常常想,乾脆戴蛙鏡出門算了,醜是醜了點,但至少眼睛比較舒服。

也是在同一年,有幾天我突然頭很痛,毫無原因的頭痛,既不是因為感冒也不是因為睡不好,那陣子工作也沒有太累。持續好幾天後,我忽然福至心靈冒出一個念頭,翻出家中的血壓計量血壓,這一量發現收縮壓超過 190。趕到附近診所,在診所量血壓時已突破 200 / 130,醫生表示舒張壓高得離譜,做過基本檢查之後,趕緊開藥給我吃,接著安排至大型醫院掛號、檢查。跑了幾次醫院後,醫生說:「檢查不出有什麼異常造成血壓這麼高,但我查過一些國外研究,NF2 病患中有一定比例患者會出現高血壓症狀,目前不清楚背後的機制,但有觀察到這樣的現象……」

於是我也成為了一位高血壓患者,開始要固定長期吃藥控制血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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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後還是持續要回醫院追蹤檢查,一年裡還是會照幾次 MRI,看看放射線照過的那些腫瘤是否都乖乖的。每次回診盧醫生的心情都不錯,腫瘤們都好好地沒有動靜,有的看起來甚至還變小了:「因為在誤差範圍內,所以也不能說腫瘤有變小,但很明顯地,沒有變大,之前做的處置目前都有得到預期的效果。」

某天我覺得右手怪怪的,手指有點麻,持續了好幾天。於是做了一次 MRI 針對新的位置:脖子。檢查後發現脖子裡有一顆很小的腫瘤,是之前沒發現過的新腫瘤,還很小顆,目前影響到的只有手指會麻。但盧醫生表示這位置他很擔心,脖子裡的神經太多了,這位置他真的也不想開刀,未來風險不可小覷,不能放置不管,此外,另外兩位專門做放射手術的醫生,也都表示這樣的位置跟大小,目前不建議做任何處置。於是跟幾年前一樣的情況又重演了,眼前只有兩條路:祈禱腫瘤不要再長大,以及等它長大出現更嚴重的症狀之後,再賭命處理它。

有時候會有人跟我說:「東東你已經辛苦過來了,之後可以好好地幸福了。」這話聽在我耳裡跟加油有點像,我就笑笑點頭,可能說聲謝謝或我會努力,但在心裡大多是苦笑。我知道這個病不會好,但別人不一定知道,其實他們也不需要知道。

最近一次回診,盧醫生突然說,之前的觀察和處理都是在脊椎,從腰到脖子到腦,但胸椎也要注意一下,NF2 在中後期有些腫瘤會發作在胸椎。NF2 就像是體內有個炸彈客,它會一直找機會在我體內安裝炸彈,一旦發現就設法拆彈,但炸彈客不除,就會一直再冒出新的炸彈;你一邊拆,它一邊裝,拆拆裝裝,循環往復,這是我對 NF2 的理解。要直接除掉炸彈客的方法,只能等待基因編輯技術的發展,在那之前,我就是得這樣跟炸彈客無止盡地糾纏下去。

有些疾病是無法被治癒的,至少到目前為止,NF2 就是一個這樣的疾病。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如果生命只剩下三年,你會怎麼過你的人生───
把人生想得通透、過得沒有後悔、找出有意義的生活方式、只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且只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做?然而,如果只有三年,你能做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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