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子的十四歲夏天: 我與神風特攻隊在台灣的日子 | 誠品線上

十四歳の夏

作者 中田芳子
出版社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商品描述 芳子的十四歲夏天: 我與神風特攻隊在台灣的日子:灣生阿嬤芳子,回憶二戰前在台灣的青春歲月,她與特攻隊員們共譜的命運交響曲。一張在花蓮基地出擊前的大合照,揭開深藏內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灣生阿嬤芳子, 回憶二戰前在台灣的青春歲月, 她與特攻隊員們共譜的命運交響曲。 一張在花蓮基地出擊前的大合照,揭開深藏內心的謎團...... 那段在台北的快樂童年、 那場與倖存隊員丈夫的邂逅、 那封逝者的遺書, 成為命運的分歧點...... 年逾九十的灣生阿嬤,無論如何也想告訴你的戰火人生! 十四歲的夏天,是我無法忘懷的記憶…… 究竟什麼原因,讓他們不害怕死亡? 為什麼,活下來的丈夫要不斷地責備自己? 那情景,在台灣人眼裡,又是什麼樣子? 終戰當下我是台北第一高女二年級的學生。 因緣際會下進入特攻隊宿舍,與他們相處交流。 那些出擊前生命最後的日子, 是與死亡相距不遠的日常。 我已經九十三歲了,心中來來去去的, 總是那段生活在台灣的每一天。 如果我現在不留下那些日子裡, 年紀輕輕就消散的叫喚聲, 還有誰能向後人傳達呢? ★★★附芳子阿嬤的獨家珍藏相片★★★ ★★★感動催淚推薦★★★ 一般財團法人台灣協會理事 岡部千枝 作家、資深媒體人 野島剛 每日新聞前台北支局長 鈴木玲子 ——(依姓名筆劃排列) 這本書充滿了作者中田女士真心想訴說的,對和平的祈願,以及對於許多年紀輕輕卻無謂赴死的,那些年輕人的思念。我希望這樣的一本書,能夠在台灣廣為流傳,這些故事能夠永遠的傳達出去。 ——一般財團法人台灣協會理事 岡部千枝 本書雖然以文學作品方式呈現的回憶錄,但同時也是以女性視角來描述特攻隊員的生活樣貌與心境,加上中田女士在音樂造詣上的成就衍生的豐沛情感,字裡行間充滿感性與女性的堅毅。此外,本書涵蓋作者從少女時期至老年時期心境的轉變,從對戰爭的無知,到最後自丈夫遺物中理解戰爭的殘酷與無情,在原書中都一一細膩地呈現。 ——國立高雄科技大學應用日語系兼任助理教授 陳怡如 現今日本對於戰時下台灣的相關報導並不多。很多人並不知道,台灣也受到空襲,因空襲造成的犧牲者也相當多。關於特攻隊的報導也不多,人們知道特攻機從九州各地出擊,但幾乎沒人知道也有從台灣出擊的特攻機。本書想將戰時下的台灣,以及市井小民們被捲入戰爭的各種想法體驗,傳達給讀者。 ——每日新聞前台北支局長 鈴木玲子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中田芳子1931年出生於台灣台北市,戰後15歲回國。音樂講師,Yamaha•jet(全日本「Electone」電子琴指導者協會)會員。興趣為回文創作,2008年出版以城市為主題的《日本全國當地回文》一書,發明從逆向文字出發的「逆歌(倒著唱歌)」,並活躍於NHK等各電視台及廣播電台。 陳怡如高雄人,神戶大學國際文化學博士,專長為文化政策、殖民地文化藝術、在台日本人研究。曾任兵庫縣立藝術文化中心行政助理、社團法人台灣故鄉文史協會專員,現任國立高雄科技大學應用日語系兼任助理教授。致力於台日交流及灣生返鄉、尋根活動。譯有《蕃匪討伐紀念寫真帖》、《臺灣蕃地寫真帖》(國史館台灣文獻館,2021)、《大正貳年討蕃紀念寫真帖》、《臺灣生蕃種族寫真:附理蕃實況》(國史館台灣文獻館,2022)。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專文推薦〉十四歲的夏天 岡部千枝〈專文推薦〉滿溢著戰時下青春的一冊 鈴木玲子〈譯者序〉人生中不可思議的緣分 陳怡如〈中文版序〉重回「十四歲的夏天」序第1章 台灣的夕陽第2章 激動的時代第3章 直到勝利那天第4章 神風特攻隊第5章 待命與訓練的日子第6章 相遇第7章 剎那間的青春第8章 離開台灣第9章 成人階段第10章 悔恨還鄉第11章 與前特攻隊員結婚第12章 離別第13章 劃分命運之物第14章 保管四十六年之物第15章 花蓮的那片海後記中文版獨家珍藏相片

商品規格

書名 / 芳子的十四歲夏天: 我與神風特攻隊在台灣的日子
作者 / 中田芳子
簡介 / 芳子的十四歲夏天: 我與神風特攻隊在台灣的日子:灣生阿嬤芳子,回憶二戰前在台灣的青春歲月,她與特攻隊員們共譜的命運交響曲。一張在花蓮基地出擊前的大合照,揭開深藏內
出版社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ISBN13 / 9786263902145
ISBN10 /
EAN / 9786263902145
誠品26碼 / 2682697870005
頁數 / 272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4.8X21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推薦序 : 〈專文推薦〉
十四歲的夏天

一般財團法人台灣協會理事  岡部千枝


她是個聯絡只用智慧型手機或是iPad,能夠隨心所欲使用SNS以及電子郵件,活躍中的YouTuber。而且她能將流行歌曲顛倒過來,還能唱得漂亮,是個在豪華舞台上享盡喝采聲的超級奶奶。在我心中,中田芳子女士給我的印象,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我會跟中田女士認識,是因為她跟我的祖父同樣都是台北建成尋常小學(現台北當代藝術館及建成國中)的同學。從那之後,我們在同學會的營運上,以及台灣訪問母校的聯合同學會上,總是能夠一起共事。

中田女士並不只有在舞台上開朗活潑,為眾人帶來歡樂的一面。有的時候,我總會從中田女士身上,看到她冷靜,彷彿在內省自身一般,深思熟慮的一面。她的人際處事感覺非常現代,明明是人生的大前輩,卻往往讓人用著同輩的感覺跟她說話。不過她人生所背負的重量,與一般人完全不同,這是在這本書中才會提到的部分。

中田女士在她出生的故鄉台灣,因為微不足道的契機,開始了一天天與特攻隊員無可替代的交流。書中詳細地寫到,這些交流讓中田女士的人生有了極大的影響,如同通奏低音(Basso continuo),伴著戰爭絕不能再度發生的強烈思念,衝擊著讀者的心境。從台灣遣返回日本,生活全部化為烏有,開始邁向新生活,與前特攻隊員的邂逅以及結婚。這些都是由中田女士自敘,充滿動盪的人生。

無論如何,中田女士真不愧是台北第一高等女學校(現台北市立第一女子高級中學)出身的才女,她豐富的描寫能力真是令人敬佩。像是她與特攻隊員高田偷偷跑去電影院,被憲兵抓到時的窘境,再從這樣的場景華麗脫身的劇情,簡直就是電影中精采絕倫的一幕。台北美麗的夕陽、大街上的喧囂,這些場景都在中田女士的筆下(即使這樣說,這還是她用電腦打的)。即使是戰前的風景及事件,都沒有褪色的黑白照片感,而是透過十四歲少女「小芳」的眼中映出的天然原色,傳達給讀者們。

這次本書有機會翻譯為中文,在台灣出版。我想,這是一個能夠將高田以及塚田為始的特攻隊員們,還有將特攻隊以及戰爭經驗口述流傳下去,那些口述歷史的人們心中所念,再度傳遞給下一個世代的機會吧。

本書能夠透過陳怡如小姐,這位對於日治台灣史有著深厚理解,洞察力優越的年輕研究者進行翻譯,將本書介紹給台灣的讀者,我認為這有著相當重要的意義。作為陳小姐的朋友,我感到與有榮焉。

這本書充滿了作者中田女士真心想訴說的,對和平的祈願,以及對於許多年紀輕輕卻無謂赴死的那些年輕人的思念。我希望這樣的一本書,能夠在台灣廣為流傳,這些故事能夠永遠的傳達出去。



〈專文推薦〉
滿溢著戰時下青春的一冊

每日新聞前台北支局長 鈴木玲子

在台北市出生的中田(婚前舊姓:德丸)芳子女士,在二○二四年一月上旬,跟兒子中田曉先生一起回到了懷念的故鄉,台灣。

二○一八年十二月,我在每日新聞的企劃專欄「灣生—在終戰前生於台灣,長於台灣的日本人」中,曾經將中田女士的台灣生活經驗,分成六次連載在專欄上。

也是這時候與中田女士結的緣,這次我才能夠陪伴中田女士一起「返鄉」。在台北市內,中田女士曾經與家人住過的「老家」,目前仍留存在中山北路上。

這是中田女士的父親,德丸清先生於一九三八年所蓋的住家兼理髮店「德丸理髮館」,是一間針對地震而設計的鋼筋水泥三層建築。在水泥柱中包著粗大的鋼筋,聽說這是德丸先生引以為傲的設計。當時這個地點是一間烏龍麵店。中田女士抬頭望著這間老家,很高興地說著:「沒想到當年的建築物能夠維持當時的面貌留存下來,這都是因為蓋得很堅固的關係吧。」

到了烏龍麵店,店長笑著歡迎我們。其實我五年前也拜訪過這間店,跟店長互相認識。中田女士坐在中山北路那一側的角落座位上,很懷念地說著往事:「這裡還是理髮店的時候,在我坐的這個角落還有在賣公車票喔。」中田女士的父親德丸清很喜歡棒球,他會開收音機聽著高中棒球的現場轉播,再跑到店外寫上比數。

「我父親在台灣非常辛苦地工作了三十年,拚了命存錢,總算是蓋了這個家。但是我們卻只在這個家住了七年。」中田女士輕輕地說著。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戰敗。

在那之後,日本人被下令遣返,德丸清不得不放棄辛苦一輩子才蓋起來的家。日本戰敗時,中田女士十四歲,是台北第一高等女學校(一高女)二年級的學生。德丸一家在隔年,也就是一九四六年二月底離開了這個家,從基隆搭船遣返。說是遣返回日本,但對生於台灣的中田女士來說,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日本本土。

中田女士在這次返鄉途中,也造訪了相當於繼承一高女地位的著名女子高中「台北市立第一女子高級中學」(北一女)。該校於二○二三年迎來了創校一百二十周年。在校內的一角,留有一高女時代的校訓碑。「正、強、淑」,中田女士念著石碑上刻的校訓,苦笑著說:「我想我應該有做到『正、強』,但是﹃淑﹄ 應該還需要多多加強吧。」

我們還繞了許多中田女士的回憶之地。國立台灣大學醫學院附設醫院也是其一。這裡原先是台北帝國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中田女士小時候體弱多病,她的母親菊代擔心她,才把她帶來這裡。中田女士很懷念地摸著醫院入口處的柱子,回顧著來醫院看病的日子。「那時候為了注射鈣質,我很常來這裡。我們家小孩子很多, 我想家中那段時間經濟上也很困苦,但是為了我還是常常把我帶來看病。我真的很感謝我的父母。」

到了戰爭末期,中田女士跟特攻隊員有了許多交流。伴隨著日軍的戰況惡化,日軍開始了讓戰鬥機綁上炸彈,直接衝撞美軍艦船的「特攻」作戰。一九四五年春天,在美軍進攻沖繩之後,由鹿兒島縣的知覽,以及九州各地的基地,都有特攻機朝著沖繩近海出擊。台灣也有特攻機出擊。中田女士就是這樣,與移動到台北的特攻隊員們認識。

這次的旅程,我們走訪了跟中田女士感情特別好的特攻隊員,高田豐志出擊的宜蘭機場遺跡,以及那片海岸。我們到了海岸,可以看到大海那側的龜山島。聽說,朝著沖繩飛去的特攻機,就是以龜山島作為辨別方位的指標。中田女士就只是靜靜地,看著這片大海。對她來說,這趟旅途一定流轉著許許多多的思念吧。

本書描寫的時代雖然是黑暗的戰爭時期,但卻是以生動而感性的文字,記錄著十四歲少女的青春歲月:空襲、勞務動員、疏散、與特攻隊員的相遇……。讀者可以瞥見戰時下台灣人們是何種樣態。只有體驗過戰爭的人,才能說得出戰爭的現實面。當時的環境以及人們的思念,都囊括在這本書中。我們讀歷史書籍的時候,或許會感覺戰爭是離自己相當遙遠的存在,但本書卻是在讀者眼前,從日常生活開始,顯現出戰時下的情景。正因描述得栩栩如生,才能透過本書,讓身處現代的我們能夠理解,戰爭隨時可能發生在自己身邊,不要讓自己置身事外,給自己一個接觸並思考戰爭的機會。

現今日本,對於戰時下台灣的相關報導並不多。例如空襲相關的報導,大多數仍以日本本土的慘狀為大宗。很多人並不知道,其實台灣也受到空襲,因空襲造成的犧牲者也相當多。關於特攻的報導也不多,人們知道特攻機從九州各地出擊,但幾乎沒人知道也有從台灣出擊的特攻機。

即使是遣返相關事件,台灣也幾乎不會成為報導對象。日本戰敗後,有許多的日本人從中國大陸、朝鮮半島與南洋遣返回日本,但是針對遣返相關的報導,可以說絕大多數都是寫從中國大陸的遣返過程。這是因為蘇聯參戰造成的慘劇,導致在中國大陸的遣返過程出現大量的犧牲者。還有一點是因為台灣的遣返者,被看作是「戰爭區域內,遣返結束過程中最為平穩的地區」。

但是台灣的遣返,絕不能說是「平穩」。遣返者絕大多數的資產都留在台灣,一個人只被允許攜帶一千日圓以及極少數的行李。德丸家也是只能眼睜睜放棄辛苦一世蓋起來的房子。在這個「平穩」的說法中,傳達著多少人的淚水及悔恨。

本書就像是將戰時下的台灣,以及市井小民們被捲入戰爭的各種想法與體驗,傳達給讀者。字裡行間總浮現著,中田女士在台灣生活的青春歲月,以及對台灣的思念。這本書越是深讀,越會讓人對中田女士迷人的性格愛不釋手。我希望,這是一本能夠盡可能在台灣讓更多人讀到的書。

試閱文字

內文 : 〈中文版序〉
重回「十四歲的夏天」
中田芳子

這次居然能夠有機會,將拙筆《芳子的十四歲夏天》翻譯成中文並重新出版,這是我做夢也沒有想過的好事。一想到這樣的好運能夠降臨在我身上,我真的找不到有什麼詞句能夠形容我心中的感謝。這就是我現在最真實的心情。

一開始我寫這本書,已經是距今十幾年前的事了。這是八十歲的我,以自傳般的筆吻,第一次寫下的書。

書中所寫的,是生於台灣的我,在台北市的城鎮間度過的幸福少女時代。以我到十五歲為止,無法忘懷的那段日子作為主要內容,再補上往後我所走過的人生旅途。

那場令人痛恨的戰爭,讓我原本應該安穩的幸福人生驟起巨變,奪走了原有的一切。

最讓我難過的是,因為「戰敗」的結果,我被迫離開成長的故鄉,只能毫無選
擇的捨棄一切,離開台灣。

台灣受惠於四季如春的氣候,有著美麗的自然風景,豐富的水果種類。不,對我來說,最讓我感到懷念的,是熱情開放的台灣人跟我們日本人的來往。

我在十五歲以前都住在台灣,對日本完全沒有絲毫概念。這樣的我,在遣返回到日本內地之後,即使我還只是個孩子,我仍然記得很清楚,我立刻就感受到了兩邊不同的國民個性。

如果你問我哪裡不同,我也沒辦法立刻回答你。不過我可以舉個例子,我們家一直到終戰前夕,都疏開到了「大直山」。這是在那時候發生的事。當時學校一直都休校,所以我常常一個人跑到附近的田地,以及山下的水池邊去繞繞,我把這稱作「探險」。

探險回家途中的某一天,我走在炎炎夏日之中,田埂附近有著幾間農家,我看到其中一戶在戶外擺出了桌子,正在吃午餐。

我猜我應該是露出了「好棒喔,看起來真是好吃」的表情吧。那戶人家中有一位老奶奶,對我招著手,要我跟他們一起吃飯。

其他的家人看著我,也都露出和藹的笑容。

「過來過來。」

我覺得很開心,坐上沒人坐的椅子,跟這家人一起吃了頓飯。我到現在還是忘不了,那天吃到的稀飯有多好吃。

而這樣的情景,在日本本土是絕對不可能看到的。

出聲邀請陌生的小朋友一起吃午餐,像這樣溫暖的人情,寬闊的心胸,我總覺得,我從台灣人身上感受到的這一切,就能說明台日不同的國民個性。

接下來我想說另一件事。今年(二○二四年)的一月,我在新冠疫情之後首度來台,這也是睽違五年之後,我與兒子兩人來到台灣。以往我也曾因小學同學會的關係回來台灣幾次,但像這次一樣,完全是私人行程的,還是第一遭。

我會來這一趟,是因為今年六十八歲的兒子,在去年年末時忽然提到「這次的新年假期,我來一趟台灣旅行好了」。

從很久以前我就常講:「你的爺爺在台灣工作過三十年,他在台北鬧區的一等地,蓋了一間小小的, 鋼筋水泥的家。雖然已經過了八十五年,但是那間房子到現在還沒被拆掉,仍然努力地屹立在大街的一角。你一定要親眼見過,這樣的話我想爺爺也會很高興吧。」

雖然我從很久以前就這樣一直跟他說,但是他身為醫師,年輕的時候就因為工作繁忙,或是優先去了其他想去的度假勝地什麼的,總是沒有機會踏上台灣的土地。

但是他也差不多快到了古稀之年,我猜他也想到了些什麼吧。

中山北路的一角,豪華飯店與絢爛小店林立之間,屋齡八十五年的我家,說來也是不輸人的鋼筋水泥建築。現在是間著名的烏龍麵店,穩穩地站在街邊一角。

那是我父親含辛茹苦了三十年,才總算蓋起來的家。

誰都不會想到,到了戰後,我們只能帶著一個背包,就這麼從這個家中,被趕了出去。而且還是放棄一切,得不到一絲一毫的補償,只能就這樣被遣返回日本本土。

遣返之後,我們一家又遭受了多少辛酸血淚!都是遠遠超乎我們所能想像的。

我父親從遣返那天開始,一直到他七十一歲過世,終究沒有機會再次踏上台灣的故土,結束了他充滿悔恨的生涯。

不過我真是沒想到,這棟在中山北路上的家,即使經過了八十五年的歲月,也沒有被拆毀,仍然留存在鬧街的路旁!即使周圍都蓋起了寬廣的豪華飯店以及漂亮的店鋪,只有我家,矮了別人一截,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對此,我們家族只有無盡的感謝。因為只要我們回到這裡,就能再次憶起亡父在台灣的幸福生活。

我兒子也是,屢屢說著:「這就是爺爺蓋的家呀!」。他露出感慨的表情,不停地輕撫著包了鋼筋的水泥圓柱。

這次的旅行,其實安排了稍微辛苦的行程。

我害怕這是最後一次的台灣之旅,覺得必須讓自己沒有任何後悔。這才做了這樣的安排。

在終戰前夕,從台灣朝著沖繩出擊的年輕特攻隊員們。聽說他們出擊的地點, 是包含花蓮在內的各地大小機場。而我聽說,唯獨在「宜蘭機場」周邊仍留有舊日本陸軍的機堡。我來過台灣好幾次,但至今卻一次也沒有去過「宜蘭機場」。

我想著這次一定得去一趟!我聯絡了長年活躍於台灣的作家片倉佳史先生,把我的想法告訴他。

「我來帶您去吧!」他相當高興地回答我,而且還說:

「中田女士,難得您來一趟台灣,要不要在這裡辦一場演講?作為『灣生』,我希望您可以將當時的生活百態,以及回憶介紹給現在的年輕人聽聽。」我很感謝他能這樣邀請我。

雖然事情決定的倉促,但不愧是長年在台灣活躍的片倉先生,他很熟練的安排好會場,並且聽眾滿到座無虛席。

而且他為了讓台灣的年輕人也能理解,也安排了中文的同步口譯。
更厲害的是,他為了讓我平常表演的倒轉唱歌也能現場演出,安排了相關設備。能夠在那場演講的後半,演唱〈雨夜花〉以及〈奇異恩典〉的倒轉唱歌,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有一日天氣晴朗,我兒子說著「我想看看基隆的大海」,一個人跳上計程車就出門去了。看來他也很享受這段旅程。

真是讓人高興,我兒子似乎透過這次的旅行,完全愛上了台灣。看來在他心中已經開始計畫下一次的台灣旅行。

即使在回到日本之後,他也說:「這次的旅行我沒碰到什麼讓人不高興的事。台灣人都很親切,我在基隆時年輕的學子們也幫了我許多忙。」

他就是這麼說的。而且他好像對台灣料理的美味大吃一驚,看來他在這之後還是會踏上台灣這塊土地,這是一定的。

我父親蓋的家,目前是以好吃的「日式烏龍麵」為賣點的和風餐廳,到目前為止生意一直都很好。

不過屋齡總是過了八十五年,難敵歲月流逝。這間店已在今年春天結束營業。

在那之後,聽說這間房子將會大大地進行整修。

對我來說,雖然這會讓我感到有些寂寞,不過既然說是「整修」,就代表不會拆毀整棟建築物,房子還是能夠留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在這之後能由我的孫子以及曾孫口耳相傳,在未來的某一天來到這裡,說著這是我曾祖父蓋的家! 將這個房子當成心中的支柱呢?我衷心希望事情仍如我所願。

「十四歲的夏天」,那段日子是我無法忘懷的回憶。

到了今年,我已九十三歲,心中來來去去的,總是那段生活在台灣時,幸福洋溢的每一天。生活在豐富的大自然中,以及溫柔又寬厚的台灣人們帶來的交流。

受惠於台灣這樣的環境,養成了我面對小小困境不輕易服輸的個性,更讓我能夠長久維持著開朗的心態。

我並不覺得自己跟誰都能立刻打成一片的個性很特殊,但我總認為這樣的性格,都是因為生長在台灣,受到台灣開放的文化影響,才能自然而然地變成了這樣的個性。我堅信如此。
在台灣生活的十五年,我對自己經歷過的幸福日子,一切的一切都由衷感謝。

不,在那之前,我對於「能夠生在台灣」這件事,極度引以為傲。

我對於自己是「灣生」,感到極度的喜悅,以及自豪。

「感激不盡,長我育我的台灣。」

而我離開這樣的台灣,也已經八十年了……

現在的世界絕不能說是和平,地球上仍有許多地方爆發槍響,許多年幼的生命消逝。

在這樣的局勢中,我希望將來日本能夠與台灣攜手,竭盡全力,早日邁向一個任何人都能安心居住的世界。我仍會持續祈禱。




遠方傳來油蟬的鳴聲,我迎來了第八十次的夏天。

回溯著過往日子的遙遠記憶,現在我要開始寫一本書。

因為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無論如何都想要傳達一些事。

蔚藍的天空、潔白的積雨雲,以及炙熱的太陽。每到這個季節,我總是會不知
不覺地被拉回十四歲的少女時期。

那一年,昭和二十年(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戰敗,人們一臉茫然地站在化
為瓦礫的焦土前,無所適從。即使戰後已經過了六十五年,至今還記得當時樣子的人已是越來越少了。最後,這一切都將會消失在遙遠記憶的彼方,不論是哀傷還是憤怒,總有一日也將淡忘,不久之後都會從我們的眼前消散而去吧。

想到這裡,我感到十分焦躁,坐立難安。最讓我難以忍受的,是有些孩子甚至
不知道日本曾經歷過戰爭,過去許多年輕人為了保家衛國而犧牲寶貴的生命。這就是我現在無論如何都必須傳達給後人的事。

昭和六年(一九三一年),在台北出生、長大的我,終戰當下是台北市內某間
女校的二年級學生,也就是現在的國中二年級。我是個連作夢都深信日本軍必勝無疑,每天精神抖擻地從事義務勞動的「愛國少女」。

那時,我在因緣際會下到特攻隊員的宿舍遊玩,被他們當成妹妹一般疼愛著。
但那是出擊前一刻生命最後的日子,是他們與死亡相距不遠的日常。這對眼睜
睜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十四歲少女而言,是多麼地殘忍,也是刻骨銘心的體驗。

直到昨天還開心地一起玩撲克牌的善良大哥哥們,某一天突然一個接一個失去蹤影。當時的恐懼和哀傷,即使活到八十歲了,也絲毫無法忘卻。

昭和二十年(一九四五年)四月,美軍開始沖繩登陸作戰。為了阻止美軍的行
動,日軍在沖繩西方的海面上展開激烈的戰鬥。每天都報導著特攻隊用自身進行攻擊的新聞,戰事緊迫愈發嚴峻。

當時,大家只知道特攻基地位於鹿兒島的鹿屋、知覽、加治木等地方,但都不
知道其實還有許多年輕人在台灣的基地出擊。

我手邊有一張團體照。這張老相片是他們在台灣中部東海岸一個名為「花蓮」
的機場,準備出擊的樣子。在這張發黃褪色的相片上,映著十九位年輕人相互搭著肩,似乎在唱著軍歌的模樣,他們張大嘴巴,露出無比開朗的笑容。

看起來平凡無奇,乍看之下讓人以為只是一群普通年輕人在喝酒聚會,實際上
卻是特攻隊出擊的前一晚,在離別酒席上所拍攝的相片。當中的六個人,在隔天五月二十日傍晚,飛越花蓮海出擊,然後消散在沖繩西邊的海面上。

隨著時間過去,後排的四個人也跟著出擊了。那是七月十九日的事,距離終戰已經不到一個月了。

這張相片的後排,有一位脖子披著毛巾、滿臉笑容站著的年輕人。其實,他就是我後來的丈夫——「中田輝雄」。如果終戰再晚個幾天,他當然也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不過,倖存下來的人生卻承受著痛苦。他目送了最好的朋友,堅信自己之後也會同赴歸途,他是這麼跟朋友們約定好才道別的,沒想到突然而來的終戰,讓他倖存了下來。這是一股只能獨自苟延殘喘的罪惡感。這對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而言,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心理創傷,這股辛酸就這樣伴隨終生。

丈夫出神地看著舊相簿裡的這張老相片時,那個垂頭喪氣的背影,至今仍烙印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對他而言,這張相片是他唯一能夠緬懷過去與同伴們在一起的寶物,同時也是因倖存帶來苦惱的沉重枷鎖。

我陪伴丈夫四十八年,二○○○年五月,經歷短短半年多與病魔的搏鬥,在他七十四歲時便前往天國。他離世後,我在枕頭下找到一封遺書,上面寫著一首如同在描述自己一生的與世訣別歌。在這首歌的最後寫著:

翻越千山萬水,與戰友在空中相會,已過五十年。

雖然丈夫在戰爭結束後活了五十五年,但直到現在我才發覺,在他目送這麼多親友離開的那些時刻,其實就想與他們一起走了吧。這樣的心理重擔,正是他一生痛苦都無法消失的源頭。

雖然丈夫面臨死亡的逼近,但在畏懼死亡的同時,我確信他終於能放下心中的大石了。不過,即使同樣是倖存下來的特攻隊員,也有不少人在戰後就立刻切換心境,意志堅定地為了復興祖國而開始邁向嶄新的人生。

為什麼我的丈夫卻不斷地在責備倖存下來的自己呢?應該都是他太善良、太心軟的緣故……,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但事實上並不只有那樣。直到丈夫去世十年後,我最近才終於解開這個謎團。

那就是,在這張老相片裡的一位特攻隊員留下的遺書中,留有丈夫的名字,從這裡浮現出六十五年前的真相。其中隱藏了戰爭的殘酷,以及讓人感到不合理,令人痛心無情事實。

這張相片到底埋藏了多少悲哀、訴說著多少人的心情啊!

這已經不是用言語就能說得清楚的。

這是一位十四歲的少女在戰時遭遇的悲傷體驗。親身體驗生與死的交界,人的性命未免太過輕薄,每天都是這種可怕的日子。雖然只有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但對它的記憶卻是一生也無法消去。

也許我已經太老了,無法將所有事情講完。記憶也由不得我控制,只會越來越模糊。我也擔心在我剩餘的時間裡,能將遭遇到的各種事情記錄到什麼程度。

不過身為「昭和個位數」世代,有義務要將戰爭的慘狀親自傳達,讓後人知
道。如果我現在不留下在那些日子裡,年紀輕輕就消散隊員們的叫喚聲,還有誰能幫我向後人傳達呢?

身為最後的敘述者,用這樣的方式記錄下來,我確信這是丈夫的心願,他在黃
泉的彼岸支持著我做這件事。

如此悲劇不能再有第二次!而且也不能讓它淡忘!我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寫下這
首獻給亡者的「安魂曲」。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灣生阿嬤芳子,
回憶二戰前在台灣的青春歲月,
她與特攻隊員們共譜的命運交響曲。

一張在花蓮基地出擊前的大合照,揭開深藏內心的謎團......

那段在台北的快樂童年、
那場與倖存隊員丈夫的邂逅、
那封逝者的遺書,
成為命運的分歧點......


年逾九十的灣生阿嬤,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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