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不荒誕的愛的方式 | 誠品線上

不明白不荒誕的愛的方式

作者 欸里
出版社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不明白不荒誕的愛的方式:《不明白不荒誕的愛的方式》是一本關於自我存在、愛與掙扎的私密告白。主角森川透過日記般的主觀視角,毫不掩飾地揭露其內心深處的矛盾與掙扎。她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不明白不荒誕的愛的方式》是一本關於自我存在、愛與掙扎的私密告白。 主角森川透過日記般的主觀視角,毫不掩飾地揭露其內心深處的矛盾與掙扎。她自稱「一團癱軟無用的廢棄物」、「怪人」,甚至「瑕疵品」,長期與憂鬱症和躁鬱症搏鬥,這些內在傷痕也體現在她的日常中,例如暴食、催吐及對生活失去動力。 愛情是森川生命的主軸,卻也常是痛苦的淵源。她對愛抱持極端渴望與投入,不惜一切追逐「命中註定」般的戀情。森川的愛總是強烈執著,即使面對對方不愛或冷漠,她仍固執認定那是她「最棒的人」。 森川的職業經歷涵蓋咖啡店店長、酒店公關、人體模特,這些是她應對困境、找尋價值的縮影。然而,她感嘆「努力過後還是失敗收場」,最終對工作與生活失去熱忱。 以台北作為重要背景,其潮溼、繁忙與她內心糾結相互映照,這本書以真誠坦率的筆觸,揭示一個靈魂的碎片與掙扎。 森川的故事展現了人類面對內在缺陷與外在挑戰時,那份執著於愛與生存的勇氣,即便顯得荒誕與悲哀。她像在情緒海洋中航行,不斷尋找燈塔,渴望被愛與理解,每一次傷痛都留下印記,而那份對愛的執著,始終如海底暗流,永不消逝。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欸里(Ali)跟貓咪一起生活的過敏兒,擅長做一些徒勞無用而自我感覺良好的事,例如錄製沒人要聽的Podcast節目、書寫稱不上文學的字句、實行減肥期間大量喝酒、腦袋不好又喜歡看書買書,還有不斷單戀上那些不可能愛回來的人。作品✦2021《不安於世》(島座)✦2024《那裡沒有祕密》(自出版)媒體✦2022迄今〈徒勞無用放送部〉(Podcast)IG:@___yusin.ali書籍裝幀柳捲平面設計師、在家避暑工作者專注品牌識別與主視覺設計,熱愛漫畫擅長捕捉日常幽默與細膩瞬間,讓視覺真正與人產生連結。IG:@rushroughly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無處〉〈開燈咖啡〉〈林森北路〉〈師大公園〉〈抹More咖啡〉〈派派服飾店〉〈貳柒参零咖啡〉〈微風超市〉〈在三樓咖啡〉〈溫溫甜點工作室〉〈小套房〉〈萬芳社區〉〈糖人咖啡〉〈林榮畫室〉〈大稻埕〉〈厭世會社〉〈黑露咖啡館〉〈臺北市立美術館〉〈木柵和室〉〈永康街〉〈結語〉

商品規格

書名 / 不明白不荒誕的愛的方式
作者 / 欸里
簡介 / 不明白不荒誕的愛的方式:《不明白不荒誕的愛的方式》是一本關於自我存在、愛與掙扎的私密告白。主角森川透過日記般的主觀視角,毫不掩飾地揭露其內心深處的矛盾與掙扎。她
出版社 /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ISBN13 / 9786269935437
ISBN10 /
EAN / 9786269935437
誠品26碼 / 2683005661001
頁數 / 288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14.8X21CM
級別 / N:無
提供維修 /

試閱文字

內文 : 〈在三樓咖啡〉

  貓的顏色介於琥珀與焦糖之間,Z的眼珠則是摻進了巧克力與行星。森川臥在青藍色的貓抓布沙發裡,藍色飽和寬敞,將身著白色襯衫的她淺淺包覆著。屋內燈光是一年四季維持著溫暖的昏黃,她像是晚霞時刻即將被大海溫柔吞噬的迷路幽靈,眼神與靈魂一起迷失方向。粉橘色的肉球爪子向著森川那沿著椅墊邊緣輕輕垂落的衣角,揮了揮,無趣,索性跳到她的身上,蹭著她的體溫與心跳聲,舒服地呼嚕呼嚕起來。Z跟著貓一起攀附上來,一隻大手以撫摸貓咪的方式輕輕撫摸著森川的頭,細長的手指則悄悄勾了勾她的頭髮。

  「妳還好嗎?」同樣的問題,這是Z今晚向森川提問的第二次了。
  「不好呢……」森川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咕噥回答。

  兩個半小時前的八點四十五分,Z第一次提問的時候,森川一臉恍神。她無法克制地在腦海裡塞滿了那個身影——自己現正單戀中的、早已拒絕她心意好幾次的、對她視若無睹的,那個冷漠男孩子的身影。與其說揮之不去,不如說她不願意將那個身影從腦袋瓜裡剔除。那個人今天也是無視自己的存在、不讀不回。連續好幾天,森川從早到晚盯著手機,氣餒得說不出話。Z起身,把那杯倒給她、卻被貓先偷喝了的白開水拿進廚房。

  這天晚上為客人們所準備的咖啡豆,是使用蜜處理法、經過中淺程度烘焙,最後以手沖方式萃取的哥斯大黎加。入口所感受到的風味是李子、新鮮金棗、可可,以及輕盈的草本茶;上顎感受到複雜香氣,加上一絲絲不澀而爽口的甘苦,似芬芳白柚,不亮眼卻持久綿長;口腔內的觸覺被冰塊凍得麻痺而遲鈍,不然這款咖啡豆若是沖煮成熱咖啡,口感將是柔滑而挾帶些許甘醇,在舌尖上揉著果實香甜的酸質。如果把這杯清爽的咖啡和老派、醇厚、著重苦甜的黑咖啡放在一起,騙人說它不是咖啡而是細火慢熬出來的香料果茶,也許更為真實貼切。

  以往總是來這裡以「單品黑咖啡搭配焦糖布丁」代替晚餐的森川,今天沒有點布丁,在喝完冰涼的黑咖啡之後,隨即又請Z幫自己做一杯溫熱的蜂蜜肉桂卡布奇諾。

  Z以為森川喝完黑咖啡後該是嚷嚷著要吃甜。她總像螞蟻一樣吵著吃甜,只要一走上三樓,脫了鞋、進門就先繞進廚房,問他今天準備了什麼甜點。雖然各種選項都美味得令人難以割捨,掙扎到最後脫穎完勝、順利進入森川肚子裡的總是焦糖布丁。

  「現在的心情是蜂蜜、肉桂、牛奶,還有一點點焦糖味道的咖啡。」森川邊喀吱喀吱地咀嚼著冰塊,邊把剛喝完的空玻璃杯放在桌上。攝取了咖啡因的森川依舊一副懶洋洋,跪在地上的膝蓋嫩皮漸漸暈紅,她依然連站起來都嫌麻煩,就這麼以雙手與膝蓋一同著地的姿勢,爬行到了咖啡吧檯下方的落地小櫥櫃前,「然後,我想要用這個杯子。」杯子上寫著一個鮮紅俗氣的「囍」字,此刻的心情適合用老派的可愛風格作為視覺搭配。


  Z打開肉桂粉的蓋子,香氣疾走。他很喜歡這個臺灣在地品牌的辛香料,香氣複雜而飽滿。蜂蜜、肉桂、濃縮咖啡、鮮奶,全部加起來也算是一道甜點了。喝完這杯美味的液態點心之後,怕胖的森川大概不會允許自己今晚再攝取任何卡路里了吧,想到這,Z覺得有點可惜,本來打算在森川開口嚷著要吃甜的時候,投食她一片焙茶奶酥吐司,讓她嚐嚐新配方呢。

  蒸汽管發出滋滋聲響、水氣衝刺、鮮奶膨發,咖啡鋼杯裡的白色水面形成了一圈深邃漩渦,質地柔軟,看起來明亮光滑。將鋼杯杯口靠近盛裝著濃縮咖啡的瓷杯,距離像是少年與少女幾乎快要嘴對嘴,深棕色與白色交融,綿稠而撕不開地化作一體。森川覺得一杯卡布奇諾若是融合得夠好,即便名字稱作咖啡,口感也會有著棉花糖般的綿密彈性,像嚐著可可風味的生牛奶糖。她小心翼翼接過瓷杯,水平面在表面張力作用下圓潤、顫抖、搖晃似果凍,愛心型的拉花層層堆疊如花苞,細膩得教人捨不得破壞它。

  森川不解風情地兩三下將整杯咖啡呼嚕呼嚕喝光,輕輕把瓷杯放在桌上,緩緩爬上沙發、屈膝抱腿,把整張臉埋藏進膝蓋裡。
  不行呢。今晚,竟然就連喝了兩杯美味的咖啡,仍得不到救贖。


  順手將杯子拿進廚房,站在流理臺前的Z看著囍字瓷杯的杯緣口,沒有留下一點脣膏印子。像是熟稔於豢養自己的貓,他自認懂得沙發上那一團癱軟的迷路幽靈,獨特並僅適用於她的豢養方法。他知道森川習慣在喝過咖啡後,把杯子上的脣膏印子用指腹悄悄抹去,知道她每喝一口咖啡就會緊接著喝一口白開水,知道她喜歡帶一些新奇的寵物零食來投食他的貓,知道她也在自己的套房裡養了隻肥嫩的貪吃橘貓,知道她上一個交往兩年的男人也是做咖啡的,知道她現在又愛上了某個陌生男人,知道她老是把自己的心給搞丟甚至整顆讓人剮走,知道她今天也因為找不著自己的心而失魂落魄,知道她如果狀態好的話,方才一踏入門就該依循著烤奶酥的味道,自動導航穿梭進廚房,笑著湊近他身旁。

  換個姿勢。森川把屈著的膝蓋與手臂一同向前伸長再伸長,試圖把這具連自己的心都守不住的無用身軀,舒張釋放。以一種近乎毛毛蟲的姿態,在沙發上蠕動、扭轉、臥倒、坐起身、倚著抱枕,再次癱軟。

  「如果睡前沒有喝酒的話,那天的夜晚總會特別漫長。」森川說。她清楚自己從有記憶以來就是淺眠多夢卻又需要大量睡眠的麻煩體質,這陣子甚至連入睡都變得困難,也許是不甘心今天就這麼被自己浪費虛度,更加不願迎接那充斥著未知恐懼的明天。她不確定是要睡眠不足地迎接早晨,把這個無為的今天拖延下去,還是一覺醒來就必須面對「昨夜未完待續,隔日仍舊渺茫」的蒼白事實,哪一個比較難熬,哪一個又比較不痛苦。身體,心及大腦,都故意和意識作對,不受控,不曾乖乖聽話。

  森川說她想要很酸很甜的酒,但要酸甜平衡;有一點微醺,但酒味不重;充分冰涼,但是不要冰塊。Z笑著不語,熟悉而慣於她的任性與放肆,像貓。
  在沙發上欲坐欲臥,不安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像是失去了支撐身體的軸心,腳下也沒有立足點。森川摸了摸沙發再揉了揉抱枕,想要以觸覺來確認周遭物體與自己。為什麼會感覺這麼縹緲虛無不踏實?明明是實際存在於物質世界。為什麼無法信任自己的覺知?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啊。
  酒水苦精香料在雪克杯裡頭激烈撞擊發出聲響,砸進房裡原先播放著的、粗魯厚重的背景音樂,像冰塊在酒水裡接連敲擊、脆裂、融化、合一,最終為空間帶來一場沁涼爽快的新曲調,今晚限定,雙人獨享。

  Z把特製的調酒放到桌上,任由杯緣霜凍的水分將桌巾緩緩浸潤,然後把自己的身體往森川身上靠去。森川感受到一股空調與冰塊所無法冷卻的體溫,雖然尚未能夠融解她一身的莫名恐懼,至少那顆迫切渴望逃離全世界的、緊張的心,似乎稍稍鬆開而不再執拗倔強。不過還沒耐心等它鬆至柔軟,Z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迅速起身,從客廳走向書房,把稍早最後一桌離開的客人們遺留在桌上的狼藉杯盤,一一收拾進廚房。今天來喝咖啡的客人們似乎都有著善解人意的默契,對於傍晚一走進門就逕自臥倒在沙發上的森川,像當作擺設似地視而不見,就這麼聚集在廚房與書房喧譁暢聊。這裡就是這樣,誰都可以放肆大笑,誰都可以席地而坐,誰都可以帶酒給主人、帶零食來給貓,沒有人會對於就這麼整晚癱軟在沙發上、像是把這當自己家一樣放肆的森川,投以眼光⋯⋯或至少光明正大地投以異樣眼光。Z才起身,換貓湊了上來,森川覺得,跟其他也養貓的朋友房間相比,這個房間有著更厚重的貓咪感。倘若有誰問起所謂的「貓咪感」,她大概也不會解釋,如同那些莫名恐懼——就是「這麼莫名覺得」如此。森川討厭大部分沒有所謂解答的疑問,但她覺得現在這樣「是好的」,無論是這種「貓咪感」,還是這種「無以解釋」的感受。

  今晚的背景音樂從一連串伍佰經典切換到落日飛車抒情慵懶,節奏的轉換令森川沒來由地想起,今天是擅自停藥的第三天。

  關於安立復,多次換藥的森川算是難得穩定地與它共處了兩三年,她很清楚停藥的循環:第一天會開始亢奮,第二天仍是持續亢奮,第三天會像雲霄飛車從最高處往下墜落,於是時不時大哭出來,第四天有如躺在深淵裡,對一切感到絕望而停不下眼淚,第五天會因為絕望感過於逼近現實世界以至於麻痺得哭不出來,第六天掉不出一滴眼淚卻有成千上萬種痛苦成分想從全身上下的毛細孔竄出。到了這時,總會止不住放聲尖叫,只要外界一點噪音,就克制不住自己伸手拿起東西摔,接著才會回神,趕緊吞藥。森川後來知道自己是屬於比較幸運的人,這樣的毀滅性衝動僅發作過幾次,大腦就產生了病識感,懂得趕緊把藥拿回來吃。多少人發作是把周遭的人全部拖進地獄一同毀滅,成為他人眼裡活生生的地獄,卻仍絲毫沒有自覺?亢奮會給人痊癒的錯覺,終究只是一時快感,她總會忍不住為此停藥,再重新吃藥,偷生怕死般地與藥物玩著鬼抓人,卻又離不開藥物超過六天。不敢,也不願。

  音樂散散漫漫酥酥甜甜地把水分從森川圓滾的眼裡再次燻烤出來,淚溼抱枕,貓咪瞧了瞧水印子,便跳離了她身邊,果然這隻貓也是男孩子,在男孩子面前大哭的女生總會被歸類在最不可愛的那種,在男人面前哭泣的女人則會被歸在最沒有魅力的一類,所以毛茸茸的牠才會跳開不是嗎?就如同那些曾路過她身體的男孩們,理由都是一樣的。

  眼淚說掉就掉,這時候如果有人找自己當臨演,去演哭戲的話一定很適合吧!眼睛不受控地不停掉著眼淚,腦袋也不受控地天馬行空胡思亂想,森川苦苦地被自己逗笑了。順手抹一抹臉,襯衫袖子浸滿了眼淚水漬,再下去連鼻水都要用袖子擦了,只好把沙發上爛成一團的自己給整個撐起,傀儡般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找不到衛生紙。大概又被Z拿去書房給客人用,或是拿到廚房充當紙巾了吧,但是這種滿臉鼻水的模樣實在是不想被任何人看見呢,森川邊吸著鼻子,邊轉身往臥室走去,索性從櫃子裡拿包新的開來用,才勉強能擦乾這流得毫無節制的眼淚。推開門,「乾脆今晚也睡這裡吧?」她輕輕嘟噥出聲,不知道是想詢問自己還是說服自己。她把手伸進書桌旁邊的大衣櫃裡,全新的三層衛生紙與溼紙巾各拿了一包出來,抱著走近床,掀開棉被就這麼爬進去,再換氣似的探出頭來。平常充當儲物間而堆滿備品跟工具的凌亂臥室,只有床上總是乾淨而香香的,森川嗅嗅床單,聞著熊寶貝芳香劑的味道,把縮捲到了小腿的長褲隨手脫了下來,扔在床尾,接著整個身體慣性地蜷曲、縮進被窩裡,只露出一雙溼潤而不甘寂寞的眼睛。

  睜著眼掃視房間,突然打了一個噴嚏,硬是榨出幾滴與悲傷無關的眼淚,大概又要開始過敏發作了吧。不知道在哪裡聽說,當貓咪用舌頭梳理毛髮的時候,殘留在唾液裡頭的特殊蛋白質會引發人類的過敏反應,所以把臉湊進貓咪毛茸茸的身子尋求療癒,等於是吸進滿滿的過敏原呢。明明自己也養貓卻對貓過敏,真是自找苦吃,森川嘆了一口氣,不就是這樣嗎?再怎麼對那個冷漠男孩釋放愛意、獻身求歡,都只是自取其辱,只有滿滿的痛苦。整個大腦意識都在過敏了,只有愚蠢的痴心不肯罷休,擅自把對方隨意吐露的一切汙濁都當成愛意,仍沾沾自喜地把它們當寶似的抱在懷裡。

  看了看連接著充電線的手機,森川伸出食指輕輕點了螢幕兩下,亮起,時間顯示午夜時刻一點四十三分,她感覺自己昏沉倦怠焦躁緊繃了一整天,卻仍舊沒有絲毫睡意。門外人聲,她知道Z正在跟人講電話,她不禁想著電話那頭又是哪個女孩子?是不是像她一樣,好幾個寂寞的日子寄宿在這個有貓的床?即便是,那又如何?腦袋殘留一絲理智提醒著自己,不愛的妳又何必在乎呢?幼稚的心卻頑固,硬是要吃味,像是有人跟她爭奪著根本不屬於任何人的玩具,在競爭者出現之前,明明Z的一切之於自己都是輕盈不帶重量,明明該是無所謂的。

  「真是濫情的大貓。」忍不住怨懟。
  思緒破碎潦草而充斥鬱悶,不滿的意念與輕柔旋律糾結,直到音樂再一次循環重複回到夢醒時分,森川感受到眼皮變沉,總算、終於,可以睡著了嗎……


  森川不確定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在失去時間感的半夢半醒之間,兩個身體在輕薄的白色被單下糾纏成一灘奶油,深深擁吻。Z的大手將森川整個人擁進臂膀,搓揉她頭髮,再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吻到她整個人都融化。手緩緩遊走自衣物與肌膚之間,將襯衫及內衣一起往上堆擠,像白色浪花似地擱淺在她的鎖骨,輕柔動作逐漸急促,吻得更深、更用力。森川覺得自己還在做夢,自己是一隻在淨水裡頭拚命掙扎卻弄巧成拙跳出魚缸的金魚,在舒適圈之外任由貓咪逗弄並開始對於氧氣感到飢渴。大貓的舌頭有愛無刺,被他細長手指與柔軟嘴脣游移過的每一吋皮膚,都像是悄悄蔽上一層偽裝成愛情的透明物質,無法被肉眼看見卻又緊緊附著於全身。森川順勢把手臂跟雙腿都攀上Z厚實的身軀,兩個陌生的肉體環繞交錯而成為了彼此,就這樣吧,她覺得無論眼前的愛意是真物或贗品,做了都是一樣。內褲往下褪去,像冬季寒風中最後一片枝枒枯葉似地掛在森川的腳踝,準備進入她的身體之前,Z仍不忘用嘴脣把愛的重量烙印在她的胸、頸、肩膀。兩個個體合而為一的那一刻,森川瞬間清醒,想忍卻又忍不住地細弱呻吟,手臂緊緊環抱著Z的身體,指甲幾乎要陷進他的肉裡。Z把她迅速翻過身,再繼續,汗水淋在森川身上,她覺得自己從裡到外都在下雨,卻沒有多的心思與力氣把它們一一擦去,想想也是,反正心已經溼透了,眼睛之外的身體何不一起呢。

  雨停,兩個人躺在床上靜靜擁抱,Z輕輕鬆開手臂,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回來房裡時看見森川已經獨自昏睡過去。每次做完愛,森川都會迅速被睡意吞噬,彷彿只有做愛能使她脫離各種參差的愁煩與顧慮,安心而無牽無掛地好好睡著。比起各種抗焦慮與安眠藥物,做愛似乎更能夠有效的,把她那顆永遠都在反芻恐懼的心暫時從惡意中抽離。即便那一切假以亂真的惡意,實際上僅活在她的想像而已。


  手機鬧鈴在隔天早晨九點響起,森川翻越過枕頭山把鬧鈴按掉的時候,一時想不起來為什麼自己的內褲會被踢到床下。
  也罷,也不是第一次這樣。
  爬回床上,被鬧鐘吵醒的Z摸摸她的頭。
  「妳有睡好嗎?」
  「嗯,還好。」
  「今天要上班嗎?」
  森川點了點頭,「下午才要上班。不過,十一點有一場拍照的工作,攝影棚離這裡很近才會決定睡這的。」這樣聽起來合理多了,就算只有自己覺得也只有自己在乎。「但我想要喝好喝的咖啡……」她嘟著嘴補了這句話。其實此刻並不真的對咖啡有那麼強烈的欲望,只是森川覺得這個早晨很適合撒嬌。
  「好啊。那妳要吃吐司嗎?」Z點點頭,森川看著他淺淺上揚的嘴角,覺得他真的像隻大貓咪。
  「不要。拍照之前我不吃東西,會有小腹。」
  「嘖。」
  貓在房間門口看著他們,用腳把耳朵搔了搔。
  Z坐起身、伸伸懶腰、戴上眼鏡,走出房門時不忘摸摸腳邊那隻毛茸茸身影的頭、揉揉牠的臉蛋,就像他總喜歡隨手摸摸森川的頭、揉揉她的頭髮一樣。養貓的大貓咪,好像童話故事或卡通一樣,有點可愛也有點好笑。

  森川走進浴室,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眼眶依舊紅紅腫腫的。
  像垂死的金魚一樣。
  可惜那些愛過的男孩子都不是魚,不會陪她一起在小小的世界裡游來游去。他們是貓咪,他們總是把玩著將她拎出水缸,任由她乾涸凋零。

  悲哀瞬間湧上胸口幾乎要乾嘔出來。全世界從老歌到新歌,明明都述說著「愛這件事是幸福的」、「愛情總會苦盡甘來而美滿快樂」,可是不管是此刻身旁的Z,還是擦身別過的那些人,甚至是那個明明早已拒絕自己,卻仍然滿心愛慕著的冷漠男孩——不管是誰,一定都沒辦法讓她幸福快樂吧。打開蓮蓬頭,水跟憂鬱瞬間將森川整個人淹沒,她想著如果自己能夠整個融化,跟著沐浴乳泡沫一起被沖到下水道,再也不復返就好。她用力搓著身體,彷彿只要持續用力刷洗,就真的可以融化。

  在客廳準備咖啡的Z,想起他忘記問森川要喝義式或者手沖,隨即拿了水洗的衣索比亞,就選擇手沖吧。花香、檸檬草、清爽梨子與香橙,他覺得很適合這個早上。取完咖啡豆,將豆袋封口夾鏈捏緊的時候,空氣瀰遺一絲香味,聞著像是好吃的檸檬磅蛋糕。他一瞬間覺得這個味道跟森川很像,他說不上理由。

  森川圍著浴巾走到客廳沙發,一屁股坐下。「我想要用貓咪的杯子。」她望著正專心沖煮咖啡的Z說道。她知道他有很多貓咪的杯子,用哪一組都無妨,只要是貓咪圖案的都好,此刻的心情就是這樣。
  「好啊。」Z走到櫥櫃前,蹲下,從木層架中拿出一組森川沒看過的乳白色陶器,上面用綠色的線條畫了貓,「我沖了水洗的耶加給妳,可以嗎?」
  「好啊。」溼溼的頭髮不斷滴水,把沙發青藍色染得更深了,森川用食指戳了戳水漬,水分滲透貓抓布而浸溼到多深的地方,無人知曉。

  用力搓完澡的森川,還是沒辦法想透,魚要怎麼在貓的懷裡生活才好。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不明白不荒誕的愛的方式》是一本關於自我存在、愛與掙扎的私密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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