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氣撞鈴 卷二: 根鬚
| 作者 | 尾魚 |
|---|---|
| 出版社 | 聯合發行股份有限公司 |
| 商品描述 | 怨氣撞鈴 卷二: 根鬚:內容簡介詭異x浪漫x罪惡x驚悚2015不可錯過的恐怖盛宴華文青春懸疑小說新銳第一人尾魚結合異域風情,最凶險詭譎浪漫長篇代表作!謊言、陰謀、愛情、復 |
| 作者 | 尾魚 |
|---|---|
| 出版社 | 聯合發行股份有限公司 |
| 商品描述 | 怨氣撞鈴 卷二: 根鬚:內容簡介詭異x浪漫x罪惡x驚悚2015不可錯過的恐怖盛宴華文青春懸疑小說新銳第一人尾魚結合異域風情,最凶險詭譎浪漫長篇代表作!謊言、陰謀、愛情、復 |
內容簡介 詭異x浪漫x罪惡x驚悚2015不可錯過的恐怖盛宴華文青春懸疑小說新銳第一人尾魚結合異域風情,最凶險詭譎浪漫長篇代表作!謊言、陰謀、愛情、復仇……環環相扣巧妙的故事架構,出人意料的情節安排,懸念迭起,驚恐刺激蘋果日報暢銷排行榜年度暢銷榜作家DIV 動魄驚心推薦獨家收錄:作者全新創作番外!網路從未曝光!鬼隱少女踏上超渡怨靈的征途瑰詭的風鈴響起撞擊人性最深的:瘋狂、罪惡、殘忍、絕望,以及——愛傷感的歌曲,有很多客人動容,但卻絲毫妨礙不到另一些人的買醉狂歡,你的悲傷,在另一些人看來,無非塵埃草芥……如果有這麼一天,不管多麼失望或者心碎,也千萬不要報復自己放棄自己,妳開啟了糟蹋自己的第一步,全世界都會來踐踏妳。——季棠棠‧〈根鬚〉一串只能被死人怨氣撞響的風鈴一段永遠看不到終點的漂泊旅程季棠棠、岳峰、神棍,命運般的古城相逢當晚,驚傳十三雁慘遭謀殺,兇手竟指向季棠棠……上好的老坑玻璃種的古玉,緊追著的厲鬼,怨氣造就最駭人的殺戮被懸吊在地下的女人、被謀殺的女人、還有被過去埋葬的女人——盛家的女兒蘭州—雲南‧古城 如果你們家一直都是用這種方式化解怨氣,那你們盛家的邪門程度跟秦家有什麼分別? 怎麼辦呢?陳來鳳的事毫無進展,而另一頭,遲紅櫻被殺,十三雁也詭異的死亡,殺她們的真的是同一個人嗎?如果是的話,她要怎麼去找? 季棠棠慘然一笑,把風鈴放到地上,揀了一塊刀幣狀的撞柱,伸手狠狠握住。血流出來,整個手掌都染紅了,季棠棠走到鏡子面前,手掌在鏡面上抹開一個很大的圓。 再然後,她退開兩步,低聲說了一句:「陳來鳳,妳出來吧。」 她第一次嘗試這個法子,信裡說,如果她的能力夠強,如果她真能召喚到死去的人,那個掌心的血所抹成的圓圈裡將不會出現她的影像,死去的人會出現……季棠棠的心幾乎都跳停了,她看到那串風鈴,並沒有被掛起來,撞柱卻開始四下碰撞。 再然後,她的目光緩緩往鏡面上移了過去。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雙腳。 那一定不是她,她坐在地上,手裡拿著蠟燭,她穿黑色的長靴,那雙腳上穿的是家居的藍色布面的平底鞋。 有水珠不斷地從鏡面上滑落,在那雙腳的周邊形成了一灘水漬,水漬慢慢向外圍擴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獨家收錄:作者全新創作番外!網路從未曝光!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尾魚華文青春懸疑小說新銳第一人熱衷一切奇思怪想的軼聞,相信世界的玄妙大過眼睛,熱愛旅行,尤喜探險,卻每每受縛於膽小畏怯,於是專在故事裡天馬行空洋洋得意。
產品目錄 *根鬚*PartI十三雁PartII盛家的女兒PartIII塵歸塵,土歸土*獨家番外*
| 書名 / | 怨氣撞鈴 卷二: 根鬚 |
|---|---|
| 作者 / | 尾魚 |
| 簡介 / | 怨氣撞鈴 卷二: 根鬚:內容簡介詭異x浪漫x罪惡x驚悚2015不可錯過的恐怖盛宴華文青春懸疑小說新銳第一人尾魚結合異域風情,最凶險詭譎浪漫長篇代表作!謊言、陰謀、愛情、復 |
| 出版社 / | 聯合發行股份有限公司 |
| ISBN13 / | 9789863230991 |
| ISBN10 / | 9863230995 |
| EAN / | 9789863230991 |
| 誠品26碼 / | 2680956845009 |
| 頁數 / | 288 |
| 注音版 / | 否 |
| 裝訂 / | P:平裝 |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 尺寸 / | 21X14.8CM |
| 級別 / | N:無 |
內文 : 【01】
十三雁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見高二那年被人誘騙失身,夢見在小巷子深處不正規的黑診所墮胎,夢見父親鐵青著臉讓她滾,夢見自己收拾了背包上了西去的火車,夢見了那一路上見到的茫茫戈壁,夢見了此後不停的輾轉流浪,西寧、烏魯木齊、喀什、阿里、拉薩、德欽、香格里拉、麗江,還有最終留下的古城。
醒來的時候是夜半三點,眼角掛著淚,月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裡透進來,慈悲得像是情人的眼睛。
十三雁恍惚了很久,才意識到夢裡的那些苦難,離她已經很遠很遠了。
這裡是雲南、古城、夏城酒吧,她在葉連成的床上。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的心重重落回實地,身下的鵝絨褥子輕柔綿軟,舒服得讓人想歎息——這是葉連成的風格,一切都要精緻,要舒服,要隨時隨地能供人沉淪墮落。
想到葉連成,十三雁的心裡忽然咯噔了一聲,下意識伸手探了一下。
枕側是空的。
十三雁擁住被子坐起身來,臥房的空氣中還彌漫著臨睡前他們開的那瓶貝禮詩香甜酒的味道,床邊立著一個旅行箱,那是前一天她幫葉連成收拾的,因為葉連成會趕今天的車去海城。
十三雁有點明白過來葉連成在哪兒了。
她拿過搭在床頭的睡袍披上,穿上拖鞋,盡量輕地開門下樓。
樓下是酒吧,角落的位置開了一盞壁燈,黑暗中闢開一方暈黃色的光亮,葉連成就坐在那裡,靠牆的沙發,身後是大幅的切‧格瓦拉畫像,緊挨著的另一幅是香豔的裸女,這樣的鮮明對比和感官刺激讓每一個來夏城的客人都大為著迷。
有一次,一個北京來的時尚旅遊雜誌編輯到古城來做專題,夏城酒吧被列為最獨特銷金的所在,那位編輯還特別提到了這兩幅畫,她問葉連成為什麼要將這位二十世紀最富傳奇色彩的拉丁美洲自由鬥士和裸女安排在一起,其中是否有什麼諷刺的深意,葉連成大笑著回答:「沒有深意,只不過是男人的夢想罷了,自由,還有女人。」
那時候,十三雁已經在古城待了不短的日子,她聽過這位葉公子的大名,年輕、英俊、多金、風流不羈,據說他的床上,每夜都更換不同的女主角。
十三雁年紀不大,但也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內心裡極其討厭這樣靠著家族大樹自命風流的紈絝子弟,甚至用嫌惡的口吻跟自己的朋友們談論過這位葉公子——古城不算大,很快,葉連成就知道古城裡風月客棧的漂亮老闆娘對自己很是不屑一顧。
不久後的一天,葉連成在夏城酒吧裡開了個賭局,放言不出三個月,十三雁會上他的床。
每個參賭的客人都看好葉連成,賭率一度飆到一賠三,得知消息的十三雁氣得渾身發抖,幾乎取光自己卡裡的所有積蓄,砸在葉連成面前,要把賭率掰回來,賭葉連成輸,輸得內褲都不剩。
最終的結果是她輸了,輸了錢、輸了人,也輸了心,這場賭局,再大也只不過是男人和女人的遊戲。
當然,葉連成沒要她的錢。
於是開始了她和葉連成在一起的日子,混亂到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跟葉連成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即便是和她在一起,葉連成也不會拒絕其他形形色色的美女,但相較那些個露水情緣,十三雁無疑是最為長久的一個。
葉連成的哥們,夏城酒吧的合夥人閔子華有一次挑大拇指誇她:「那些個庸脂俗粉,哪裡能跟我們雁子姐相比,我們雁子姐多大度!」
十三雁表面上笑得嫣然,心裡頭狠狠地罵了一句:「我擦!」
那不是大度,她有她的自尊,她是走南闖北見過風浪的人物,拉不下臉也不屑於拉下臉和那些嗲聲嗲氣濃妝豔抹的小姑娘們爭風吃醋。
當然在閔子華眼中,這純粹就是大度,十三雁的大度讓他很是欽佩,他很願意給十三雁出主意:「雁子姐,要跟我們葉公子長久,千萬要有風度,他最討厭那些爭風吃醋吵吵嚷嚷的女人,說她們聒噪起來像鴨子——再好看的女人成了鴨子,也讓男人沒興致不是?」
十三雁很有「風度」地微笑,點頭。
還有一點,是他私下裡跟十三雁講的:「妳要是把葉連成當成一座山,妳得有個登山的目標,永遠別想登頂,登到第二高就行了——妳再美、再好、再為他掏心掏肺,妳都比不了盛夏的。」
這話好像是當頭一塊巨石,把十三雁飄渺的用以支撐自己的那條本就不明朗的路給封死了,但十三雁還是很有風度,她問閔子華:「盛夏是誰啊?」
閔子華很有點傷感:「那是葉連成的女朋友,第一個女朋友,初戀女朋友。而且吧,她已經死了。妳知道她怎麼死的?我告訴妳,不是韓劇裡成天瞎掰的這個絕症那個絕症,那是正兒八經的凶案,一家三口被殺,滅門,然後瓦斯爆炸,全屍都沒有。」
十三雁懵了。
閔子華歎息:「男人吧,誰沒點初戀情結?本來就難忘,還搞得這麼慘烈的收場。葉連成來了古城就沒挪過窩兒,每年只有一次離開,就是去海城祭拜盛夏。任何時候,妳都別在小夏的問題上跟他吵,鐵定妳死,死了他都不給妳收屍。基本上雁子姐,把我跟妳講的兩條落實了,妳跟葉連成吧,就能看到勝利的曙光了。」
十三雁苦笑,最初的愛人,死去的愛人,再也回不來的愛人,某種意義上,就等同於最珍貴的愛人,去跟葉連成挑戰他最珍貴的東西,她有這麼蠢嗎?
明天是葉連成去海城的日子。
十三雁看葉連成,這個時候的他,跟任何時候都不一樣,不嬉皮笑臉,不甜言蜜語,也不慵懶散漫,他坐在那裡,低著頭摩挲手中的物件,面前的桌子上攤開了一堆,學生證、牛皮紙的信封、飯票、大頭貼、鎖頭……
很多看起來很不值錢隨手可丟的東西,那必然是只屬於葉連成和盛夏之間的回憶。
十三雁咳嗽了一聲。
葉連成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沒什麼表情:「什麼事?」
「我先回去了。」
「嗯。」
他又沉浸到自己的感覺裡去了,那方壁燈籠罩下的是他和盛夏的世界,十三雁如何努力呐喊,都博不到存在感。
十三雁開門出去的時候,眼淚已經流下來,她拿手背抹了抹,關上門走人。
葉連成真的就一點都看不到她?十二月的天氣,即便古城的溫度偏高,那也是冬天,她穿睡袍、拖鞋,半夜三點多離開酒吧,外面是黑的,巷子裡一個人都沒有,這個時候讓一個孤身女子離開,你葉連成是死人嗎?你怎麼做得出來?
十三雁是負氣離開的,但她很快就後悔了——倒不是後悔離開酒吧,而是後悔不該折騰自己,深更半夜凍得要命,她只穿一條睡袍,兩條小腿裸在外頭,冷風一吹就凍得渾身發抖。
但是這個時候折回頭她又不願意,好在她在古城住了這麼久,熟門熟路,而她的風月客棧,離得也不太遠。
很快就到了客棧門口,古樸的老屋簷下垂著一串子燈籠,門口突兀地停著一輛豐田4500越野車。
十三雁覺得那輛車眼熟,忽然想到什麼,一顆心突突跳起來,連寒冷都忘記了,直到又有一陣風過,吹得她起了滿身雞皮疙瘩,才小跑著到門邊敲門。
開門的是個她很久沒見的男人,身形挺拔,穿迷彩軍褲,黑色夾克,眉眼還是跟從前一樣帥氣,多了一些無關年紀的滄桑和沉澱。
十三雁有點發愣,那個男人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頭,脫下身上的衣裳給她裹上。
熟悉的氣息以及突如其來的溫暖,十三雁的眼睛有點發澀,她深吸一口氣,把心頭許多複雜的情感給壓伏下去,努力作出微笑的表情:「峰子,你什麼時候到的?」
「半夜到的。妳不在。」岳峰示意她進來,又把門給關上,「去哪兒了?」
這個問題讓十三雁覺得尷尬,她覺得岳峰是故意的。
「穿成這樣,肯定也不是散步去的。」岳峰瞇著眼睛看她,「雁子姐,妳可別告訴我妳是從男人床上被攆下來的。」
十三雁有點不高興:「說話能別這麼難聽嗎?」
「不然怎麼著?說妳被八抬大轎送回來的?」岳峰冷笑,「石頭都跟我說了,葉連成是吧。雁子姐,妳可真出息啊,當初妳給我打電話,說起這人渣拿妳開賭,那發狠的口氣,我現在還都記得呢。」
十三雁咬牙不說話,走到前廳的沙發裡坐下,夜裡沒客人,夥計石頭應該睡覺去了,沙發前的桌子上開了兩瓶酒,擺了個菸灰缸,旁邊有打火機和一包拆封的菸。
岳峰跟過來:「真是他啊?」
「是啊!」十三雁口氣很衝,說著說著一陣心酸,眼淚就滾下來了,「他讓我滾回來的,你能怎麼著?」
「這龜兒子。」岳峰發狠,「我弄死他!」
說完轉身就走,十三雁在他背後哭起來:「你給我站住,不許去!」
岳峰沒辦法,轉過身看十三雁:「那就眼睜睜看他這麼欺負妳?」
十三雁擦了擦眼淚,定定看了岳峰幾秒,反而笑了:「他欺負我?你欺負我還少嗎?」
這盆水潑著潑著居然潑自己身上去了,岳峰急了:「雁子姐,妳說話得講道理,我什麼時候欺負妳了?」
十三雁不理他,坐下來拿起酒瓶子灌了兩口,又用睡袍的袖子擦了擦嘴,負氣似的看岳峰:「葉連成不喜歡我,你覺得是欺負我。那你呢,我當初喜歡你那麼久,你喜歡過我沒有?」
岳峰頭痛:「雁子姐,這不一樣。我叫妳聲姐,再說了,我當初有……」
「你當初有苗苗是吧?」十三雁打斷他,「那葉連成也一樣啊,他也有自己的苗苗。所以他跟你一樣不喜歡我,你覺得他欺負我了,那你還不是一樣欺負!」
岳峰氣急:「這能一樣嗎?我碰過妳沒有?」
十三雁臉一揚:「我樂意讓他碰,怎麼著?」
岳峰沒好氣,頓了頓一屁股坐下:「得,打住。跟女人是不能講道理的。妳要這麼蠻不講理,那我也不摻和了,愛咋咋滴,我不說話,行了吧?」
「都不喜歡我,結果他那個苗苗沒了,你這個苗苗分了,該!」
岳峰臉色一沉:「別往人心口上捅刀子行嗎?」
十三雁笑起來:「呦,真氣啦?我你還不知道,一張嘴刻毒的,什麼話都說。苗苗還真是你軟肋,一戳就急的。」
岳峰沉著臉沒說話。
十三雁歎了口氣,自顧自從菸盒裡抽出根菸點著:「真分了?多久了?上次給毛哥打電話,他說你跟苗苗在尕奈的時候就鬧翻了,那得有半年了吧?」
「這苗苗也邪氣,跟你好了那麼久,這才分了半年,怎麼就想著跟別人結婚了?當然了,你也一樣邪氣,她結婚你包個大點的紅包不就得了,還專程過來給她買什麼翡翠,你要的老坑種,是水頭最好的,上次我經手那塊轉手就是八萬,峰子,做人別忒大方了,這女人都不是你的了,送那麼重的禮幹嘛?」
岳峰臉色難看得很:「就問妳買塊玉,能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嗎?」
「好,不扯。」十三雁吐了口菸氣,「你也有點出息,別為了個女人半死不活的。這趟來住幾天?我給你介紹幾個妹子?要麼就我頂上怎麼樣?」
岳峰聽下不去了:「給句話,妳能聯繫到上次那個賣家嗎?不能的話我現在就走。」
十三雁一巴掌拍在岳峰腦門上:「小兔崽子,拽個屁啊,我就嗆你幾句,看你這德性,跟我欠你似的。賣家是吧,幫你聯繫不就得了。還有,介紹妹子的事我就說說,你還真以為我給你介紹啊,介紹了不是坑人家嗎?」
說著說著她就難受起來:「你這種,對苗苗念念不忘的,再好的姑娘到了你這都排第二,他媽的第二的滋味可難受了你知道嗎?我上輩子造得什麼孽做得千年老二,喜歡你的時候你有苗苗,喜歡葉連成的時候他有盛夏,我他媽一輩子第二,永遠趕不上趟。這腿怎麼長的,就是跑不過人家!」
說著伸手就狠狠往自己腿上擰。
岳峰攔她:「跟自己較什麼勁呢。」
十三雁抬頭看岳峰,眼淚慢慢流下來:「峰子,你叫我一聲姐,答應你雁子姐一件事。」
岳峰點頭:「妳說。」
「將來吧,你要是喜歡別的姑娘,你一定不要再活在苗苗的影子裡了。你要是喜歡著苗苗,忘不掉她,就別去喜歡別的姑娘了。這永遠排第二,滋味可難受了。」
十三雁笑著把眼淚抹了開去,又低頭抽了口菸:「真的,你雁子姐知道,可難受了。」
【02】
因為之前喝了酒的關係,十三雁一覺睡到午後三點才醒,才起身就覺得鼻子塞塞的,腦袋昏昏沉沉,怕是昨晚上給凍著了,趕緊翻抽屜吞了兩片維他命。
推開窗戶才發覺天氣好得出奇,天空湛藍湛藍,城外的遠山在天幕上描出淡青色的痕跡,不知道是哪家開伙,炒菜的香氣勾得十三雁肚子裡饞蟲大動,她裹了件衛衣,汲拉著拖鞋下樓去廚房。
一般到這時候,廚房裡是連殘羹冷炙都不剩了——客棧裡養了一狗一貓,狗叫巧克力貓叫冰淇淋,每日的剩飯都由牠們大包大攬,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沒進廚房的門,居然聞到芹菜炒肉絲的香氣了。
十三雁心裡一樂,三步並作兩步跨進門,小米正從炒鍋裡把菜盛起來,看見十三雁進來,眼睛笑成了兩枚月牙兒:「老闆娘,早。」
都下午了,還早呢,十三雁暗叫慚愧,也不管自己還沒洗漱,伸手從菜碟子裡拈了一根芹菜嚼了:「今兒怎麼這個點才做飯?石頭呢?」
小米是客棧裡請的幫工,還不到二十歲,平時負責做飯,偶爾給打掃衛生的老媽子打下手,小姑娘長的秀氣,乖巧聽話,很得十三雁的喜歡。
「午飯早吃了。這是給峰子哥做的,他上午開車去周圍兜了一圈,帶了地裡新鮮的菜回來。」
「峰子……哥?你叫他哥?」
「是啊。」小米沒有察覺到十三雁的語氣異樣,「早上跟峰子哥聊了,他說他比我大,不是該叫他哥嗎?不然叫什麼?」
十三雁咬牙:「叫他孫子!」
岳峰正好打外頭進來,把十三雁的話聽了一半,很有點莫名其妙:「叫誰孫子?」
十三雁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去就伸手擰住了岳峰的耳朵,岳峰疼得直叫喚:「哎,哎,雁子姐,輕些,輕些!」
掙脫了之後,岳峰估計真是被她擰疼了,臉色有點不好看:「剛起來就抽瘋,更年期是吧?」
十三雁不理他這茬:「你認識小米了?」
「認識啊,早上聊了,挺好一姑娘。」
十三雁瞪他:「再好也不准上手,聽見沒?」
這話說的直白,小米的臉騰一下就紅了,岳峰這才明白過來十三雁為什麼抽瘋:「想哪去了,有病吧妳。」
十三雁毫不示弱:「以我過來人的經驗,我敢說我沒多想。從今兒開始,你要跟小米保持三米距離,不准隨便跟她說話,更加不能對她笑,聽見沒?」
岳峰活生生讓她給氣樂了:「憑什麼啊,國家都沒剝奪我笑的權利,妳憑什麼啊,憑妳長得美啊?」
說完這話,好像是故意氣她,衝著小米特有范兒特欠扁地一笑,笑得十三雁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在他後腦勺上抽了一記。
不等岳峰叫疼,她又命令小米:「妹子,離這貨遠點,聽見沒?」
小米尷尬極了,低頭把圍裙邊兒拈了又拈,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峰子哥人挺好的……」
「好個屁!」十三雁跺腳,「看人不能看這張皮,得看清本質!我跟妳講,不能對峰子抱有任何幻想,他老早結婚了妳知道嗎?光娃就三,外頭還有三私生的……」
岳峰聽的臉都綠了:「妳嘴裡跑的是磁懸浮吧,有妳這麼損的嗎?」
小米看出來十三雁誇張的成分居多,抿著嘴直樂。
十三雁趕小米走:「去去,找石頭玩去,我和峰子有話講。」
***
眼瞅著小米走遠了,岳峰斜著眼睛看十三雁:「雁子姐,過了啊,我現在對女人真一點興趣都沒有。」
十三雁笑瞇瞇的在廚房裡的桌子旁坐下來:「怎麼就一點興趣都沒了呢?陽痿了?不舉了?」
岳峰半晌沒說話,頓了頓一字一頓,字字都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沈家雁!妳他媽是女人嗎?」
十三雁煞有介事地點頭:「果然,不管哪個男人,攻擊他的命根子,他就急了。」
接著歎息:「你還記得我閨名呢,一個世紀沒人叫過了。」
岳峰不理她,十三雁笑嘻嘻拉岳峰坐下:「怎麼啦,真急啦,我你還不知道,這張嘴刻毒的,你跟我較什麼真啊,咱岳峰怎麼能不舉呢,你是一輩子用不著威而鋼的主兒……」
岳峰冷笑:「妳可著勁說吧,就在我面前撒潑耍流氓吧,這話妳當葉連成的面講講看?」
十三雁愣了一下,那股子拿他開涮的興致很快落了下去,頓了頓兩手捧住臉,很是意興闌珊:「在他面前我哪會說這話啊,為了向他那個去見馬克思的女朋友靠攏,裝淑女裝優雅裝的我自己都吐了。岳峰,還是跟你一塊兒好,什麼話都敢講。」
「那當然,我是誰啊,我是家有三娃外頭有三私生子的主。」
「跟你鬧著玩呢,當真啦。小米是古城土生土長的姑娘,高中畢業之後就不念書了,一直在這裡幫工,連遠門都沒出過,性子單純得很,跟你撩撥的那些狐狸精不一樣。」
岳峰頭大如鬥:「我幾時說我要撩撥妳們家小米了?」
「不怕你撩撥,就怕她惦記上你啊。」十三雁振振有詞,「小米那級數,哪能跟你比啊。」
「我才跟她說了幾句話?她就能惦記上我了?」
「那沒准啊。」十三雁翻了他一眼,「牡丹亭你聽過沒?那缺心眼的妹子夢裡夢見一小夥子,白天想晚上想得還把自己給想死了呢。小米肯定對你有好感,女人看女人最准了,你離她遠點沒錯的。」
「讓我離她遠點,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趕緊給我找賣家!」岳峰咬牙切齒,「這事妳忘腦後去了吧,扯七扯八的,正事沒見妳上心!」
十三雁白了他一眼:「知道知道,屁大點事,叨叨八遍了。」
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來翻電話簿:「不過峰子,未必能找著。」
「怎麼說?」
「你不做這行,不知道裡頭的道道。」十三雁一邊翻一邊講,「都說雲南產玉,上好的玉都是緬甸帶過來的,尤其你要的老坑玻璃種。走正規管道來的都天價,不少人托我這裡買的暗貨,其實都是不要命的茬從那頭偷帶出來的。但是偷帶這種事,一次兩次就算了,誰還長久幹這行?風險大,怕被邊防軍查不說,萬一讓起黑心的人給滅了呢?你上次在我這看到,是兩年前還三年前?這麼久了,人家指不定還做不做這個呢……不過這樣的人,一般身邊都留一兩塊壓箱底的好貨,真找著了准沒錯的。喂,老四嗎?」
眼見電話撥通,岳峰也就不再說話。
十三雁很老道地跟對方寒暄:「我,雁子。是,長久沒聯繫了,沒緊要事也不敢驚動您這尊大佛啊。我有一兄弟,想買塊老坑玻璃種,你還記得三年前從我手裡過的那塊玉嗎,對,特透的那塊,玻璃似的,你當時還誇過說那女人供的玉特好。對,她叫什麼名來著?有聯繫方式嗎?」
也不知那頭說了什麼,十三雁嗯了兩聲,眉頭皺了皺:「那盡量幫忙找找吧,找著了發我短訊……行。」
十三雁撳了電話,跟岳峰講了一下結果:「確實好久沒聯繫了,老四也記不清了,說是得去找找看。哎,峰子,我問你啊。」
說著就換了語氣,岳峰奇怪:「怎麼了?」
「真送啊?」
岳峰沒好氣:「假送,我哄妳玩呢。」
十三雁倒不生氣:「我昨晚上就想跟你說這事了,結果讓別的事煩著了沒顧上。老坑種不便宜啊,我知道你手頭有錢,那也不是天上掉的對吧,省著點花。」
岳峰一張口就特氣人:「省著幹嘛,死了燒啊?」
「那也不能這麼著浪費啊,沒個小八萬的下不來啊。」
岳峰掏出菸,打火機打了幾下,並不急著點,看火焰打起熄下,跟玩似的:「給苗苗的,怎麼叫浪費呢,再說了,我願意,管得著嗎?」
十三雁反而笑了,頓了頓語氣柔和下來:「你知道嘛,我還真就特喜歡你身上這點痞氣。可是啊,有些道理,你未必知道。你雁子姐比你大幾歲,有些事看的比你透,我得跟你說道說道。」
岳峰把菸點上:「妳說。」
「你送這麼貴的東西給苗苗,幹嘛呢?真讓苗苗老公給看見了,人家怎麼想?你不是成心給人添堵嗎?將來他要是跟苗苗鬧不和,指定第一個就拿這塊玉說事。峰子,這女人不是你的了,就真不是你的了。她過得不好,被她老公又打又罵你都管不著。你心意是好的,但是萬一到時候因為這個讓苗苗受罪,那就不好了。」
岳峰沉默著沒說話。
「我再問你,你希望苗苗幸福嗎?」
岳峰悶頭抽了口菸:「雁子姐,妳這不廢話嗎。」
「苗苗怎麼樣才能幸福呀?峰子,在婚姻上,她得把你忘了才能幸福啊,不然天天惦著你,又跟別人一張床,那多揪心啊。你送她那麼貴的玉,讓她整天想著你對她多好,出手多闊綽,想多了壞事啊。你真想她好就娶她,娶不了你就把你從她的世界裡抹得乾乾淨淨的,一根頭髮絲兒都不留,你懂嗎?」
岳峰還是沒有說話,十三雁看著他,忽然看到岳峰眼底有什麼閃了一下,心裡一咯噔,脫口問了句:「峰子,你哭啦?」
岳峰拿手摁了摁眉心:「誰哭了,妳以為都是妳啊?」
不知為什麼,十三雁有點難受,眼圈不覺就紅了,頓了頓抽抽鼻子,忽然就笑起來:「媽的,苗苗真幸福,你要是能對我這麼著,十個葉連成我也不換。」
正說著,手機震動了一下,有短訊,十三雁打開看了看:「找著了,那女人叫陳來鳳,江西人。老四不知道她手機號,估計常換的,家裡電話倒是有。峰子,這電話咱打呢還是不打?」
岳峰沒回答,菸氣飄到近前,十三雁透過菸氣看他的臉,又問了一遍:「峰子,給句話,打是不打?」
等了半晌不見他回答,十三雁伸手拍拍他肩膀:「你慢慢想,我餓了,我先吃飯。」
***
洗漱了再去到廚房,菜和飯都熱好了,岳峰面前的菸灰缸裡已經攤了四五個菸菸頭,手裡夾著一根,旁邊還有瓶見了底的酒,十三雁急了:「誰讓你給他拿的酒?」
小米嚇住了:「剛進來的時候,峰子哥讓給拿的,我就……拿了……」
十三雁氣得把岳峰手裡的菸奪下來:「又是菸又是酒的,峰子,想成仙啊!」
岳峰抬起頭看她,出乎意料的,竟然笑了:「雁子姐。」
「嗯?」十三雁還是沒好氣。
「我和苗苗,分分合合前後有七年了。」岳峰聲音很低,「上次在妳這看到那種玉,我就想著,一定得給苗苗買一塊,多貴都買,我長這麼大,也就死心塌地喜歡這一姑娘,我幹嘛不買,傾家蕩產我都買,對吧。」
十三雁從沒聽過岳峰用這種口氣說話,不覺就挨著他坐了下來。
「可是吧,總有這個那個破事,抽不出身過來,真過來了,想不到是為苗苗跟別人結婚買的。我擦,我造得什麼孽。」
「在尕奈跟苗苗分了之後,我回去找過她,我跟她說,我願意去上班,隨她安排,安排什麼我做什麼。苗苗不願意,她說,岳峰,我太瞭解你了,你忍得了一時也忍不了一輩子的,我再也不想跟你吵了,我們那麼多珍貴的回憶,吵一次就丟一些,吵一次就丟一些,哪天丟光了,我哪裡捨得啊,你得讓我留著啊……」
說著說著岳峰就哽咽了,十三雁站起來,俯下身去摟住他肩膀:「峰子,苗苗這姑娘挺不錯的,真的。」
「雁子姐,打電話吧。我也不知道會不會送出去。但是我還是想買,給苗苗買的,不管她收不收,能不能收到,我還是想買。」
十三雁點頭:「那行。不過說好了,萬一電話打過去是空號,或者那頭說已經不做這行手頭沒貨了,峰子,咱就此打住,這是天意,成嗎?」
岳峰默認,十三雁吁了一口氣,記下短信裡的號碼,撳下按鍵。
那頭很快有人接了,是個男人的聲音:「喂?」
十三雁清了清嗓子:「你好。請問是陳來鳳家嗎?」
那頭沉默了幾秒鐘:「是的。」
「請問陳女士在嗎?」
「請稍微等一下。」
十三雁吁了口氣,用口形向岳峰示意:接通了。
***
陳來鳳的丈夫李根年攥著聽筒,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他用一隻手捂住話筒,僵硬地轉過身來。
那裡,角落裡的沙發上,自己的三歲兒子菜頭擺著積木,咯咯咯笑得正歡,逗他玩的是個年輕的女孩兒,長長的捲髮,穿黑色羽絨衣,雪帽上綴著一圈柔軟的絨毛,映著窗外透進的斜陽餘暉,好像閃著光澤一般。
似乎察覺到李根年的異樣,那女孩轉頭看他。
李根年一開口就帶了顫音:「季,季小姐,找大鳳的電話。」
季棠棠站起身走到電話機旁,豎起食指貼在唇邊,示意李根年不要講話,頓了一頓,鎮定地接過聽筒:「喂?」
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妳好,請問是陳來鳳陳女士嗎?」
「我就是,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