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景 | 誠品線上

Landscape

作者 John Wylie
出版社 群學出版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地景:地景是文化地理學的核心主題,過去三十年是這個領域前所未見的豐盛時期,迸生了一連串影響深遠的地景解讀。本書首度匯集這些原本彼此分離的地景研究傳統於一處,以批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地景是文化地理學的核心主題,過去三十年是這個領域前所未見的豐盛時期,迸生了一連串影響深遠的地景解讀。本書首度匯集這些原本彼此分離的地景研究傳統於一處,以批判的視角綜合檢視。 本書主張,地景內蘊的張力是地景研究創造性和生產力的來源,激發出地景地理學的新學說。作者細膩剖析各傳統對於地景的理解和定義,回顧了不同地景思考的研究成果、寫作型態與案例,探掘這些研究取徑背後深層的哲學立場和政治議程,並依序檢視了地景的經驗性與唯物論取徑、視地景為「觀看之道」的理解方式、地景文化的論述,以及晚近的地景現象學。本書同時也強調地景研究的跨學科性質,在文化地理學之外,更點評了藝術史、考古學,以及視覺與文化理論等等領域的創見。最後一章則聚焦於透視地景地理學研究當前的發展趨勢與未來展望。 《地景》是一本啟迪式的入門導論。初識者可在書中找到對於地景這個人文地理學的基點,既透徹、豐富又時新的解說。對於研究者和教師而言,《地景》則涵攝了迄今仍流離的諸多場域,是一個未來研究與寫作的創意平台。 本書特色 ◆濃縮近30年各界研究之精華,為地景概念的重要導論 ◆豐富的生活化案例輔助理解抽象概念,更容易閱讀 ◆針對「文化vs.自然」的議題進行全面反思,呈現出最新穎的生態心理學與人文地理學觀點 ◆群學「概念書房」第六部:繼《地方》、《移動》、《領域》、《食物》與《饕客》後,拓展之新領域的重要概念。 佳句摘錄 ■「地景在我內部思考自身……而我是它的意識。」——保羅・塞尚(Paul Cezanne)│藝術家 ■「地景這個概念,意味了分離與觀察。」——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文化史學家兼文學批評家 ■「地景是觀看之道,或更好的說,是再現之道的歷史。」——柯斯葛羅夫與傑克森(Denis Cosgrove and J.B. Jackson)│文化地理學者 ■「窺視癖和自戀的交錯……建構了地理學對地景的凝視。」——吉蓮.蘿絲(Gillian Rose)│女性主義學者、《視覺研究導論》作者 ■「……地景作為積極的能動者,『必須追蹤地景抹除自身的可讀性,並將自身自然化的過程』。」——唐.米契爾(Don Mitchell)│文化地理學者 ■「借用梅洛龐帝的用語,地景與其說是客體,不如說是『我們思想的家園』。」——提姆.英戈爾德(Tim Ingold)│人類學家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闖蕩到今天,我越發覺得作者在書中羅列的地景張力……正是「地景」之所以迷人之處。——洪伯邑│國立臺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副教授 就如D. W. Meinig在另一本重要專書《尋常地景詮釋》的導言開宗明義所述:「地景是一個迷人、重要、且曖昧的術語」,任何想直接固著地景意義、解決其曖昧本質的企圖,都可能簡化或窄化了地景的豐富面向。——康旻杰│國立臺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副教授 不管對於地理學、社會學、人類學、景觀與都市設計、視覺藝術的學子,或者只是想知道地景和自身關係的其他讀者,這都是一本不容錯過的好書。——顏亮一│輔仁大學景觀設計學系教授 本書以易於理解的形式綜合了早期與當前的思想……對地景理論研究作出了傑出的貢獻。——布萊恩•肖特(Brian Short)│英國薩塞克斯大學名譽教授 非常好的書寫,且易於快速閱讀,並樂在其中。——理查•沙因(Richard H. Schein)│美國肯塔基大學教授 我發現《地景》令人耳目一新,並附有人們能與之連結的沒有行話的例子。總而言之,這本書寫得非常好、易於閱讀,可以成為任何人或圖書館的珍貴補充資料。——尼娜•莫里斯(Nina J Morris)│英國愛丁堡大學副教授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約翰.威利(John Wylie)艾希特大學(University of Exeter)生命與環境科學學院(College of Life and Environmental Sciences)的文化地理學教授。王志弘國立台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教授錢伊玲國立台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碩士生徐苔玲國立東華大學教育學碩士、國立台灣大學社會學碩士張華蓀中原大學地景建築系副教授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專欄列表 推薦序 游移在地景的張力之間/洪伯邑 推薦序 地景的是、不是、與幾乎不曾是/康旻杰 推薦序 視而不見的日常地景/顏亮一 致謝 第一章 導論 1.1 張力 1.2 《地景》的目標與結構 1.3 結論:前瞻 第二章 塑造地景的傳統 2.1 導言 2.2 卡爾.紹爾與文化地景 2.3 W.G. 霍斯金斯:地景、懷舊與憂鬱 2.4 J.B. 傑克森與「風土」地景 2.5 結論 第三章 觀看之道 3.1 導言 3.2 地景與線性透視:藝術、幾何學、光學 3.3 文化馬克思主義、藝術史與地景 3.4 文化馬克思主義與文化地理學:地景作為「面紗」 3.5 地景作為文本:符號學與文化意義的建構 3.6 女性主義與精神分析:地景作為凝視 3.7 討論與摘要 第四章 地景文化 4.1 導言 4.2 物質焦慮 4.3 地景、生產與勞動 4.4 地景的文化:自我、權力與論述 4.5 地景、旅行與帝國主義 4.6 結論 第五章 地景現象學 5.1 導言 5.2 引介現象學:從無身體的凝視到生活的身體 5.3 地景與寓居 5.4 「造景」:現象學、非再現性理論與操演 5.5 地景現象學批判 5.6 結論 第六章 地景展望 6.1 導言 6.2 記憶、認同、衝突與正義 6.3 地景、政體與法律 6.4 地景的終結?關係性、生機論與拓樸地理 6.5 地景書寫:傳記、運動、在場與情感 6.6 結論:創造性的張力 參考文獻 索引

商品規格

書名 / 地景
作者 / John Wylie
簡介 / 地景:地景是文化地理學的核心主題,過去三十年是這個領域前所未見的豐盛時期,迸生了一連串影響深遠的地景解讀。本書首度匯集這些原本彼此分離的地景研究傳統於一處,以批
出版社 / 群學出版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9947756
ISBN10 / 9869947751
EAN / 9789869947756
誠品26碼 / 2682100819003
頁數 / 352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4.8X2.2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導讀 : 第一章 導論

1.1 張力

地景就是張力。
這一點在保羅・塞尚(Paul Cezanne)的畫作中顯而易見。在他的晚年,塞尚針對同一處景色描繪了六十多幅圖畫;南法普羅旺斯(Provence)的聖維克多山(Mont Sainte-Victoire)的田野風光。這些畫裡,有些只是抽象的草圖、線條和顏色污跡。其他畫作則可以說比較有寫實風格,畫中有大致吻合日常感知的形狀與定義的樹木、建築物及田野。但是有許多聖維克多山的圖像,像1904-1906年這幅畫:鮮豔、斑駁而模糊的黃色與綠色圖案,地平線上的山宛如幽靈般,有著與背景天空相同的灰藍陰影,卻顯得清晰而鮮明。
令塞尚的地景栩栩如生的張力,就是一再困擾著文化地理學地景研究的張力。它介於鄰近與疏遠(proximity and distance)、身體與心靈、感官沉浸與超然觀察之間。地景是我們居住其中(living in)的世界,還是我們從遠方觀看(looking at)的景象?或者,我們可以用這種方式提問:地景一詞是否描述了自我、身體、知識和土地的相互鑲嵌與互連――地景作為我們生活其中的世界,是不斷湧現的感知與物質環境?或者,以藝術和繪畫的角度來設想地景,當成一種特定的文化與歷史類型,視為一套疏遠和觀察的視覺策略與設備會更好?應在此指出,本書不打算解決這股張力,或是得出某些有關地景的明確解答。反而是要著手記錄,對詮釋和書寫地景的文化地理學家及其他人而言,這股令地景鮮明活躍的張力,如何證實具有恆久的創造性與生產力。
因此,本書探討的是過去三十多年來,尤其是文化地理學家,據以理解和定義地景的各種有時相互競爭且對立的方式。本書將逐章回顧並討論,源於不同的地景理解與定義的研究及寫作類型案例。藉此,本書也凸顯並檢視支持著不同的地景理解與取徑的哲學立場,以及批判性政治議程。如此一來,本書主要立基於文化地理學內部發生的辯論,同時也要說明這些辯論如何經常具有獨特的跨學科風味。文化地理學家不僅援用、也促成了不同且相互競爭的地景觀念,例如源自藝術史、視覺理論、人類學及文學研究的地景觀念。因此,參照著這一切,張力似乎加倍適合做為開場白:地景不僅是一套明確而固有的張力;在各種地景探查傳統之間,也有著明顯的張力和差異。

試閱文字

內文 : 4.2 物質焦慮

新文化地理學認為,地景藝術和鄉村地產花園範例裡的地景,是特定文化態度和價值觀下,特定主體性的再現或象徵化。譬如,上一章討論過的,地景可以編寫成男性氣概的凝視,或地主菁英的觀看之道,或是自然界與文化-自然關係的美學化圖像。這一種理解中,批判性詮釋的運作都是經由一種指涉性的移動,亦即從地景「本身」,轉移到文化意義與意蘊更具觀念性及象徵性的層次。所以,這個典範裡最重要的是,地景所表達的觀念。但是,在此同時,整個1990年代,地景文化地理學中有著不安的潮流循環,起因是有一股長期的感受,認為聚焦於再現、象徵和圖像意義會出問題,因為這種焦點往往忽略了地景本身的物質性,以及經由地景,並在地景中促成的文化、政治、經濟與環境關係。先前曾經強調,這種不安是「地景作為文本」學派的一個要素,例如詹姆斯・鄧肯「對缺乏根基的唯心論沒有耐心。觀念是落實於地表的」(Duncan, 1990, p.15)。鄧肯還有一篇文獻回顧(Duncan, 1995)也說明了這一點,他宣稱地景的「繪畫」取徑和「物質」取徑構成了對比。
地景作為土地/領土與地景作為景觀的類似區別,位於肯尼斯・歐爾威格(Kenneth Olwig, 1996)文章的核心,他致力於嘗試將地景概念從它與藝術、美學,以及因而與象徵價值和權力菁英品味的新文化連結那邊爭取回來。歐爾威格認為,以「景觀」來理解地景的高潮,展現於柯斯葛羅夫與丹尼爾斯(Cosgrove and Daniels, 1988)《地景圖像學》這類著作,只是「學科去物質化的最新一步」(1996, p.630)。他將這個過程追溯至美國地理學家理查・哈特尚(Richard Hartshone, 1939),哈特尚拒絕卡爾・紹爾文化地景作為地理學核心組織概念的倡議,反而支持「區域與空間科學」(同前註),此舉深具影響力。歐爾威格提議,應該回到他所謂的「地景的實質性質」,來取代去物質化,也就是回歸真實的、非藝術性的地景,進而回歸特定法律意義下的真實:「我說的實質,是『真實而非表面』……我也關注作為『真實』現象的地景,這裡真實的意思與法律上的事物有關,尤其是固定、永久或不可移動的事物(土地房屋)」(同前註,p.645)。因此,通過這種堪稱為不動產的定義,歐爾威格嘗試恢復紹爾派文化地理學的方法,將其知識遺產連結到北歐的歷史,在那裡,地景這個詞語和地域、社區及習慣法是聯繫在一起的(第六章會進一步評論地景和法律地理學的關係)。因此,地景在這裡就意味著文化使用、價值和轉變的風土「人民」史,而不是菁英的觀看之道。
新文化地理學陣營內對於過度象徵化、藝術化和理論化傾向的擔憂,在這個時期也出現在更廣泛的寫作領域,涉及了環境議題,以及對於自然世界的科學理解與框構。譬如,大衛・迪梅里特(David Demeritt, 1994, p.172)提出了文化地理學與環境史著作的反差,主張前者注重隱喻意義和指涉,具有令自然噤聲的後果:
文化生產的地景隱喻,在理論和實踐上,都使得自然成為短暫的附帶現象。這些隱喻將自然當成一張白紙,或是一座空舞臺,文化戲劇則在上面書寫和演出……在隱喻誇大的片刻,地景的物質「現實」就完全消失了。
儘管他本人隨後更細緻地分析了自然和科學認識論,但是迪梅里特的陳述,部分可以從根深柢固的地理學經驗主義角度來解讀,普遍顯現於地理學作為「有根基的」實作學科的特徵,反映出地景研究、實證史學和田野方法論結合的持續影響(見第二章)。更坦率地說,或許總是會有些元素,反對將人文地理學明白地等同於藝術與人文學科。順此,大衛・麥特里斯(David Matless, 1995a, p.396)在與鄧肯及迪梅里特的文章大致類似的第三篇文獻回顧中指出,反對人文地理學「文化轉向」的聲浪本身,最常將文化描述成「將物質世界轉化及去物質化的再現領域」。
然而,環繞著物質性的議題,依舊持續糾纏著抱持地景之文化地理學視角的作者。本章會接著討論幾種回應,一種是轉向(回到)鮮明的唯物論,亦即馬克思主義的生產焦點(4.3節);另一種回應,則將重點放在置身地景,並通過地景而運作之行動、實踐和操演的論述與物質世界(4.4節)。第三種回應多見於1990年代中期,是將地景的物質性看作無論是物理或人文的地方脈絡與環境的課題,並將這種環境界定為是破壞或抵抗更廣泛的論述或觀念論計畫(譬如在「視覺上指導」殖民人口的任務,因為地方抵抗和重塑而挫敗(Ryan, 1994),或是南極洲探勘計畫因為惡劣氣候和地形而終止(Dodds, 1996)。在某個意義上,將地景的物質性,理解為脈絡過程與環境的複合體,對文化地理學家而言,乃是地景的明確標誌。地景的實質與文化物質性,成為詮釋力道的素材,用於針對廣泛的論述整體提出細緻的脈絡性批判。
但是,我們同時也可以主張,這其實有種深刻的簡化效果。也許,困難在於,對物質性的堅持是為了安心與固著,但有許多文化地理學同時將物質性定位為明確的次要特徵。主要的、被認定擁為正確認識論意涵的,是觀念性的象徵領域,而「意義」首先在文化建構的過程中形成,這個過程則產生了像是「地景凝視」的形式。於是,這才是真正的批判對象。相對的,經常被重新描述為「脈絡」的物質地景,則轉化為純然的被動,只擁有物質的惰性,宛如論述意義的振動一碰到就會散裂的岩石。

◇◇◇

4.3 地景、生產與勞動
4.3.1 唯物論地景
如何適當說明地景作為物質對象、脈絡和過程的力量,這個難題的一項可能解答,要到最初啓發了新文化地理學的知識傳統裡頭尋找。馬克思主義,通過它在二十世紀的各種轉型和表現,向來是唯物論的哲學,因為其核心重點在於勞動與生產、政治實踐與鬥爭,以及商品交換的物質過程。約翰・伯格和雷蒙・威廉斯等人的「文化馬克思主義」,注意到了商品、文本、藝術品——以及地景——等西方文化產物的意識形態功能。這些產物輸入了意識形態,正因為它們掩蓋且神秘化了西方資本主義系統下,社會與經濟關係的真正——亦即不公義、剝削的——性質。在這裡,我們見到一項古典馬克思主義區別的更細緻詮釋:一方是物質生產與交換的主要經濟基礎(base),另一方是由社會規範、管控制度,以及文化產物與價值組成的次要意識形態上層結構(superstructure)。我們在第三章曾經討論過,以創新之舉將地景安置到意識形態領域後,柯斯葛羅夫與丹尼爾斯等新文化地理學家的最初任務,就是詳細說明繪畫與文學上的地景,如何發揮光澤、表面和美學虛飾的功用,設計來鞏固現有的社會、經濟與政治階級。
但是,這就是馬克思主義或唯物論觀點,對地景的全部想法了嗎?文化地理學家唐・米契爾(Don Mitchell, 1994, 1995, 1996, 1998a, b, 2001, 2003a)的一系列文章和書籍,呼應並複雜化了史密斯(Smith, 1990)、朱津(Zukin, 1991)、威爾森(Wilson, 1992)等其他基進北美地理學者與作家的著述,提供了特別是在美國脈絡下,比較有系統的當代地景過程的唯物論詮釋。本節將特別討論米契爾的著作。這些著作,或許與先前討論過的地景的新文化地理學之間,必然有著矛盾的關係;它嚴厲批判了某些趨勢,卻又在某方面與它們共鳴,甚至進一步澄清了它們的洞見。這部分反映出一項事實,即這些新文化地理學的源頭和影響,有許多是出自英國地理學——「文化轉向」在美國地理學的銘記方式則有所不同,第六章討論美國文化與政治地理學家(包括米契爾)的當前著作時,會更深入探討這一點。
米契爾(Mitchell, 1995)對新文化地理學的批判,非常引人注目,因為它呼應了詹姆斯.鄧肯(James Duncan, 1980)和彼得・杰克森(Peter Jackson, 1989)等作者早期針對卡爾.紹爾和柏克萊學派的批評。他的論點是,新文化地理學採納文化作為人類生活開展之媒介或「領域」的認識,將文化設想為擁有因果力量的存有論實體,是真實的存在,跟「舊」文化地理學提出的「超有機」文化理解,幾乎如出一轍。說得更直接一點,聚焦於可以用於解釋現實事件與過程的「文化」本身,新文化地理學以一種不恰當、也難以維持的方式,物化且抬升了文化概念。因此,就文化的定義而論,「從決定性的『事物』〔柏克萊傳統〕,轉變到模糊的『層次』〔新文化地理學〕,有深化社會權力過程之神秘化的效果,也持續物化了本質上空洞、不受約束的『文化』抽象」(1995, p.103)。
米契爾想要強調的是,「假設文化具有存有論式的存在,是個謬誤」(p.110)。掉進這個陷阱後,與新文化地理學有關的取徑和概念,都延續了一連串的神秘化:
這些觀看「文化」的方式並未迴避物化,它們反而在地理學的核心保持著相當神秘的、關於社會實踐如何進展的一組假設。這種情況一直沒有改變,直到社會理論家拋棄存有論文化的想法,轉而開始關注文化觀念本身,如何作為秩序、控制,以及以權力或利益之名來界定「他者」的手段而發展和部署。
(Mitchell, 1995, pp.103-104)
米契爾(Mitchell, 1995)自己的立場是「沒有文化這種東西」(there’s no such thing as culture)(這是他的論文題目),有的只是「非常強大的文化觀念」(同前註,強調為原文所加)。他的論點明白地呼籲,強勢回歸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亦即文化形式(藝術、文學、時尚、電影——以及地景)構成了意識形態領域,而強大的經濟與政治利益會藉此實施控制,有效「愚弄」、欺騙和弱化了廣大人口。因此,米契爾雖然贊同新文化地理學最初的目標與議程,但他認為關鍵的路走歪了:「我們丟掉了文化作為意識形態的觀念。我們冒險放棄了在1960年代的紛擾中湧現的各種『新』地理學的重大政治目標」(同前註,p.112)。
比較強烈的唯物論批判,復興且矯正了文化地理學,再次將為了社會與經濟正義而鬥爭確立為核心焦點,並且批判地揭露國家和強大資本主義利益所部署的各種強制與支配手段。但是,就地景分析而論,實際上該怎麽做呢?米契爾的回答,指出了新文化地理學的另一個相關盲點:未能思考地景如何生產出來的問題。他在早期一篇談論地景與勞動的論文中強調:
「地景作為文本」的理論,將地景當作文化價值的產物與反映來理解……雖然晚近地景文本性的理論,在方法論和政治上很純熟,但也經常受困於疏忽地景生產的事實。根據這個方法論,可以解讀的地景已經在那裡等待解碼;它們的生產過程卻乏人探問。
(Mitchell, 1994, p. 9,強調為作者所加)
換言之,將詮釋焦點放在已經「完成」的地景,無論是文本、視覺或物質地景,顯然是不夠的。雖然這種焦點可能有效地揭露,地景支持某些意識形態價值的作用,卻無法說明地景得以塑造和生產的過程。換個方式說,柯斯葛羅夫、丹尼爾斯、鄧肯等人的詮釋取徑,只講了半個故事——地景如何被消費。相對的,米契爾認為,理解地景的關鍵是考察地景如何被生產。

專欄4.1 草莓

唐・米契爾與其他人發展的批判地景地理學,首先意在凸顯和檢視在地景生產中發揮作用的社會與經濟關係。本專欄針對這種分析,發展出一個具體案例。
如果我們認為,地景及其產品——譬如草莓或番茄之類的水果——只是「自然的」,那麽在我們眼中,它們無疑是純真的、未經改變的、沒有問題的實體。它們是沒有更大脈絡的客體,看似只是作為「自然」的一部分而存在著。然而,一旦我們開始思考生產地景、番茄和草莓的力量——像是農業勞動與生產系統、跨國商品鏈、買賣雙方、運輸和倉儲供應商、廣告商、超市陳列設計師——那麼,這些產品既是自然的,也是社會與經濟的事實,很快就變得很明顯。
一種思考方式是,表面自然的實體或環境,可以說是「社會建構的」。我們在客體和地景上,投射了我們的認知、價值和態度,於是它們成為可以閱讀的「意義地圖」(Jackson, 1989)。換言之,客體和地景被銘印於集體共有的文化意義循環中,獲得了象徵意義。譬如,在英國,草莓很可能與奢侈、夏季、特權和溫布頓(Wimbledon)聯想在一起。
另一種探討這個議題的方式——唐・米契爾針對地景,諾埃爾・凱斯崔(Noel Castree, 2005)針對自然,所遵循的取徑——則強調草莓或番茄等商品是生產出來的,也就是經由一組社會與經濟關係,在物理上實際創造出來。這些思考方式的要點是,一旦我們不再視地景為單獨的、天賜的自然,或只是人類活動的中立背景或布景,並且開始檢視,地景牽扯和反映社會、政治與經濟環境的方式,我們也會從天真簡單的地景理解,轉向比較微妙複雜、專注投入,以及最重要是批判性的理解。
地景不是人類活動的背景,而是這些活動的產品和結果。因此,我們研究地景,是因為地景可以顯露人類社會與經濟關係的性質。唐・米契爾(Don Mitchell, 2003a, 2001, 1996)在針對加州農業生產系統的廣泛分析中,有力地提出了這個論點。米契爾在其中一篇論文的開頭,就放了一張自己在廚房洗草莓的照片。他寫道,「我那天早上準備的水果——那特殊的形狀和構造——是耗費無數工時的產品……〔然而〕……正在清洗和切片的草莓,不會說出製造它的勞動」(Mitchell, 2003a, p.235,強調為原文所加)。換言之,草莓是「社會」產物,就跟汽車和電腦一樣,但是它掩蓋了自身的這些起源,僞裝成「自然的」、人類可以改造和利用的對象。最好是將草莓當作「死勞動」(dead labour):物質化且凝固了人類勞動的商品。
米契爾主張這種分析也能適用於地景,並且根據他的觀點,可以用來定義地景:「延伸來看,地景可以理解為人類勞動的產物,是人類在土地上工作以便有所產出的結果」(同前註,p.238)。
在某些方面,這看起來有點像是不證自明的觀察。然而,地景是人類積極勞動的產出——凝結或穩固的形式——是馬克思主義和唯物論者的論點,米契爾運用馬克思主義的批判傳統,其首要關注是揭露資本主義系統(譬如加州的農業經濟)中,人類之間關係的不公義、不平等和剝削性質。地景是「表裡不一的」(Daniels, 1989),傾向於以模糊且掩蓋製造自身的社會與經濟條件的方式,將自己表現為「風景」或「自然」。如此一來,地景就成了意識形態價值的秘密旗手。藉由只能以視覺和審美角度被看見與理解,地景掩飾了它的創造過程,令一組偶然的歷史環境,以及特定類型的經濟關係(譬如地主和勞工的關係),顯得既自然又正常。而且,米契爾主張,只要沒有覺察到這個過程,換言之,只要社會與經濟關係不是爭論、鬥爭和衝突的對象,那麼,地景的首要功能就是產生利潤或剩餘價值。加州農業系統清楚地體現了這一點:「只要地景沒有爭議,只要勞工騷亂可以因為別無其他選擇而平息下去,剩餘價值〔利潤〕就能擴大。所以,地景是一種社會調節形式」(2003a, p.241)。
這種調節不只是照章辦事的老套。米契爾認為,地景作為一種調節形式,最終涉及了暴力。他總結道:
應該說,加州地景是由「暴力網絡」的一系列「通過點」組成的(Mitchell, 2001)……真實、身體、實質的暴力:機器輾壓了農場工人的手,城市與勞工營地內使用刀槍的爭鬥,是農場工人生活的日常;最嚴重的暴力,施加於嘗試越境的移民(遭受強暴、攻擊和謀殺,或是暴屍於沙漠山野);暴力還隱身和呈現於經濟混亂、飢餓威脅,以及加州農場工人出身國家與鄉村的家庭與當地生活方式的破裂。地景——作為生產和再生產的舞臺——由這個暴力網絡編織而成。地景——作為「觀看之道」,美化或抹除了工作關係的實際狀況——編織了這個暴力網絡。
(p.242)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地景是文化地理學的核心主題,過去三十年是這個領域前所未見的豐盛時期,迸生了一連串影響深遠的地景解讀。本書首度匯集這些原本彼此分離的地景研究傳統於一處,以批判的視角綜合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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