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深深的眼中 | 誠品線上

Dans Mes Yeux a Moi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將痛苦視若珍寶的人走不出傷痛──福婁拜（FLAUBERT）他需要的再也不是自由，而是一顆願意原諒的心，釋放10多年來的日夜寂寞，重新學習接納愛與幸福……親愛的奧利維：你就在我身邊。小臉蛋看起來那樣漂亮。你平靜地睡著，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兩歲開始，我就在顛沛流離裡奮戰求生。得獨自一人活下去，一次又一次出發征服新的寄養家庭。我的自尊心強大到不允許自己懦弱；我渴望18歲的到來，倒數著獲得自由的日子。是的，自由，以及那一刻我朝思暮想的至福喜悅。我怕黑，總是在恐懼中入睡，母親的香氣是撫慰我的唯一力量。那個我自幼就帶著的熊寶寶，彷彿留著她的氣味。我擁抱它深吸一口氣，懇切地哀求母親重回我的生命……為什麼？為什麼將我留下，不說一句離開？……加拿大知名電視製作人與暢銷作家何米蕭，以感性溫暖的敘事，說出了一段關於「原諒」的故事。他注視著7歲的奧利維，一步步走向他18歲那一天。帶領讀者隨著奧利維經歷喪失、恐懼、傷痛與愛的喜悅，以及關於生命為何的疑問──不管決定我們人生狀態的是「誰」，請相信生命列車，接受必要的停靠，期望著更美好的未來……並且面對自己的黑暗面，嘗試去戰勝它。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何米蕭（Josélito Michaud）電視製作人、電視主持人，主持的訪談節目深受好評「今晚誰來作客」（Devine qui vient ce soir）、「人生列車」（On prend toujours un train pour la vie）等。曾於廣播界、平面媒體界任職的他，不只是優異的傳播工作者，也擔任女歌手伊莎貝兒．布蕾（Isabelle Boulay）的經紀人和製作人，亦是喜劇二人組大嘴巴（Les Grandes Gueules）的經紀人。他曾是電視節目「明星學院」（Star Académie）第一季的專業指導人，接著放下主持棒拿起筆桿，寫出暢銷作《必經之路》（Passages obligés）、《自由表達》（Libre Expression），暢銷九萬本。多年來他得獎連連：「魁北克影像表演協會獎」（gala de l’ADISQ）並屢獲提名「加拿大雙子星獎」文學獎（Prix Gémeaux）。■譯者簡介張穎綺台灣大學外文系畢業，法國巴黎第二大學法蘭西新聞傳播學院碩士。譯有《觀鳥大年》、《解讀孩子的夢境》、《惡欲森林》、《時尚惡魔卡爾》、《地獄誓約》、《小女孩與香煙》、《墨必斯漫畫精選集》、《女巫》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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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文字

內文 : 啟程

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十日，在亞比底比區的聖海倫娜村，和其他日子截然不同的這一天，即將寫入我的生命大事紀。從黎明就飄起濛濛細雨。空氣裡飄散著潮溼泥土味，和剛煮好咖啡的香氣混在一起，聞來沁人心脾。天剛破曉。和往常一樣，我夜裡儘可能不讓自己閒著好撐到天亮。夜裡，我被恐懼折磨；而我完全無計可施。
這天早晨是我五年來得第三次打包搬家。在不同寄養家庭之間流轉的我，總是試著想在某地紮根，找到可以安頓身心的座標，害怕失寵的我從來不敢表露不滿。
才七歲出頭的我已經是游俠騎士，在顛沛流離裡奮戰求生。我抬頭挺胸假裝堅強。我的自尊心已經強到不允許自己表現出懦弱一面。得獨自一人開疆闢土、活下去的我，試著不去多想未來會面臨的事。反正，我還不到能回答這些疑問的年紀。
我又要再次出發征服一個新家庭，這次是里瓦夫婦家。我極度不安，還是那些長久以來縈繞不去、日夜糾纏的相同憂慮。我的腦子亂哄哄、心頭紛亂、胃部糾結。不過，我早就習慣這樣的提前離開。
鞋跟磨損、千瘡百孔的破鞋讓我的雙腳發疼。疼痛像針扎一樣難受，我卻不知道怎麼擺脫它們。我穿著僅有的一套三件式西裝，即使這身外套、背心、長褲已經不合身，我試著趾高氣昂。一個大孩子穿到磨損又傳給我的這套粗呢西裝，袖子已經過短，穿起來太緊。儘管如此，我想展露昂然自信；我覺得自己已經是小大人了。過緊的領帶結緊勒住我的脖子。我幾個月以來已經長大不少。不過除了我自己以外，沒有人發現。我常常這樣不受人注意。
經過了兩年半的非人生活，總算可以離開蘇帕諾夫婦家的我，再度能夠懷抱希望，期待擁有更美好的生活。想到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暴力天天上演的可怕地方，我著實鬆了一口氣。在他們家所見所聞、所經歷的一切，讓我的信念多少受到動搖，以致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就要解脫。我長久以來都以為無法安然無恙從這樣水深火熱的環境脫身。
蘇帕諾夫婦幾年前自願離群索居，再也無須顧慮左鄰右舍的窺探和閒話。身處在荒僻鄉間完全與世隔絕的感覺，讓我每日的遭遇更顯得悲慘。
我的自傲態度下隱藏著越來越難以掩飾的根深蒂固的恐懼。它很早就在我的生命裡萌芽，自從來到蘇帕諾夫婦家之後，它更在我身上生根茁壯。我不得不和它共生共存。恐懼織成我的生命之網，左右我的一切。我得與它和平共處，也許得永遠如此活下去。
這天早上，我帶著堅定的意志離開蘇帕諾夫婦家，然而心臟無聲地怦怦直跳。我鼓足勇氣以便能夠昂然跨步往前走，努力不讓至今的困厄壓彎背脊。一股驕傲油然升起。我一步步走向車子，也一步步甩開他們的枷鎖，從我到來後就逐漸緊錮的桎梧。我對他們瞥了最後一眼 ，甚至沒有露出一絲笑容，我的下巴僵緊得動不了。就算他們惡狠狠地瞪著我，我也不怕他們。我再也不怕了。他們對我的掌控已經消失無蹤。
我轉過頭直視正前方，不想過於怨恨他們。我還保有足夠的怒氣支撐自己渡過接下來的路程。我心裡掠過一些矛盾的感覺。我原本希望原諒他們，心情平靜地離開；在當時的狀況下，這或許是太過份的要求了。在他們家這幾年的回憶著實痛苦，我日後花了極長的時間才擺脫它們的糾纏。
在前往新家的路途中，我堅決不懈地嘗試卸下這些不快重擔好能夠更輕鬆愉快地旅行。以我一個小孩子的腦袋瓜，實在不知該怎麼才做得到。那個時候，我把童年歲月看作蹲監牢，只有長大成人才能逃脫出來。我還學會劃日曆，倒數著獲得自由的日子。滿十八歲不只是一個目標，它已經成為我的執念。在我的眼裡，我還有好幾年才能獲得絕對的幸福。然而，我得好好撐到那個時候。要是運氣夠好，我終有一天會真正達成目標。
從幼年以後，儘管在人生路上迭經險阻，我保有享受生活最微小樂趣的癖好。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刻，我相信凡事都會否極泰來，只需要培養耐心。隨著時間和再三的省思，我好不容易學會有耐性。
我一手吃力地提著藍色軟板小旅行箱，在這個過早變舊、有數道刮痕的箱子裡有我細心保存、屬於我並不遙遠過去的一些珍貴紀念品：兩件妥善折好的衣服，一件長襯褲，一雙羊毛襪，一本褪色的農場動物圖集，四年前我離開魁北克聖約翰育幼院時親切的修女們送我的大珠子念珠。
我的另一手牢牢抓住玩具熊藍寶貝。我生命裡的主要東西都握在雙手裡。

藍寶貝
這隻小玩具熊在我經常的啃咬下已經磨損起毛、褪了顏色。不管它的狀態怎麼樣，我都不在乎；我愛它。這些年來，它留下多次修修補補的痕跡。它從未離開過我；它是我的全部。藍寶貝是我的親生母親將我遺棄在育幼院時給的，我那時才幾天大。我當然不可能拋棄母親留下的唯一東西。
當我閉起雙眼，把鼻子埋進藍寶貝的絨毛裡，時間暫停了流動。我嗅著它，希望從裡頭再聞到，至少我相信聞到了母親殘留的一點香水味。香味逐漸變得越來越淡。我總是捨不得放下藍寶貝。等聞得滿足了，我曉得自己又能夠面對每天的生活，一邊等待著下一次將小小鼻子埋進玩具熊的時刻。想著下一次的相會使得每次經驗都是獨一無二，對我帶來鼓舞。懷抱的期望讓我全然投入、深刻地感受每一次的儀式。
有一天，我大驚失色地承認一個事實：這隻絨毛熊早已沒有我母親的氣味。於是，我拉長每次儀式的間隔時間，在嗅聞的時刻裡，我那麼努力想抓住這個女人的一點東西，我對她一無所知卻如此企盼與她的一點聯繫。
那一天，就要動身前往新寄養家庭里瓦夫婦家前的幾小時，我最後一次試圖再聞到母親的香氣，我深深覺得有此需要。於是我將小臉蛋埋入藍寶貝的大肚腩。我深吸一大口氣，接著屏住呼吸，我等啊等，滿懷希望她的香氣會再次出現。不過什麼也沒有。藍寶貝的絨毛裡再也沒有遺留我母親的一絲痕跡。我以為藍寶貝會永遠留著她的味道才對，我好氣它。一陣悲痛突然襲上我的心頭。一切都完了，再也無計可施，她在我生命裡有過的印記永永遠遠消失。
就在這一刻，我開始哽咽，我的眼睛噙滿淚水。我不知道自己如何捱過這無可挽回的失去繼續活下去。我衝回小房間，把房門緊緊鎖上，捲縮在床上，把藍寶貝緊緊抱在胸前。我開始抽泣起來，沒有人來安慰我。蘇帕諾夫婦也不曾在我哭的時候來安慰。總之，對別人的痛苦表示同情、憐憫並不是他們的習慣。
我漸漸地開始希望母親以其他方式回到我心裡。我第一次感覺到只有她能填補我心裡的巨大虛空感。為了渡過這個考驗，我發揮想像力來描繪她的樣子，我想像她有纖細、柔和、優雅的臉部輪廓，我緊緊抓住這個幻影。我在心裡默默、懇切地哀求她重新回到我的生命裡。為了讓願望可以實現，我願意赴湯蹈火。我當時和上帝說好，如果讓我找回母親，我以後會永遠服順祂，遵循祂的意旨。
沮喪消沈了良久以後，我得重新振作起來，以免陷入深深的絕望。我再次把藍寶貝擁入懷裡。由於就要永遠離開蘇帕諾夫婦家，我在小旅行箱裡放入必須要帶走的東西。我完全明白別人對我的期待。我已經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因為擔心惹惱寄養家庭的家人，尤其是不想被蘇帕諾先生責罵處罰，他喜怒無常，怒氣隨時可能發作。打包行李的工作讓我得以振作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