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智慧: 黃石公園的野狼觀察手記 | 誠品線上

Die Weisheit der Wölfe

作者 Elli H. Radinger
出版社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商品描述 狼的智慧: 黃石公園的野狼觀察手記:★翻譯授權十一國:美國、英國、法國、西班牙、義大利、荷蘭、波蘭、愛沙尼亞、斯洛伐克、捷克、羅馬尼亞★德國亞馬遜、《明鏡週刊》排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狼,與人類最相似的動物德國知名狼專家25年貼身觀察驚奇於狼的智慧與自然力量,讓人類重新觀看自己、觀看世界一本深具啟發的動物之書◎ 德國亞馬遜、《明鏡週刊》排行榜暢銷書◎ 翻譯授權十一國:美國、英國、法國、西班牙、義大利、荷蘭、波蘭、愛沙尼亞、斯洛伐克、捷克、羅馬尼亞◎狼研究者25年來近距離觀察黃石公園復育的狼群,珍貴的第一手描述。◎24頁彩色照片,野生動物攝影師捕捉到狼的精彩畫面,還有多張作者的黑白紀錄照片。◎有溫度的自然動物書寫。每個狼家族或是每一隻登場的狼,都充滿了個性,成為作者筆下獨一無二的受造物。◎除了野外活生生的狼,也探討狼在文化中的意涵。◎適合愛狼者、嚮往大自然、對動物行為與生態有興趣,或對狼感到好奇並想進一步了解的一般讀者。愛你的家人、照顧信賴你的人、永不放棄、熱愛嬉戲,這是狼的生存原則。牠們照料老狼和受傷的狼時,深具同理心;教養後代時溫柔、慈愛;有本事一玩起遊戲,就忘掉一切煩憂。更有趣的是,狼也有夢想,會思考、定計劃,彼此聰明地溝通--與我們十分相似,勝過其他任何動物。乍看之下,黑猩猩比狼更像人,但類人猿不會協助餵小嬰兒吃東西,或者照顧年長者。狼與人之間比較了解對方,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很久以前邀請了狼,而不是猴子,加入我們的生活。艾莉.瑞丁格(Elli H. Radinger)是德國最知名的狼群專家,二十五年來近距離觀察了黃石公園中復育的狼群。透過扣人心弦的故事,描繪出家庭對狼的意義,還有狼的信任感、耐心、專注力、領導力,以及面對失敗和死亡的態度。她揭開長年觀察的結果以及尚不為人熟知的知識,讓我們驚喜於狼的生活,並且發現:狼其實是更好的人類。《狼的智慧》(Die Weisheit der Wölfe)是一部細膩描繪狼群的著作。身為觀察者,艾莉.瑞丁格與觀察對象保持一定距離,記錄下動物的行為,不影響也不去改變牠們。不管是狼家庭,或個別的狼,作者就像朋友般認識牠們,寫下許多有趣或傷感的動物故事。她向讀者介紹狼的性格,分享自己與狼共處的經驗,探索牠們在生態系統中扮演的角色。就在引領讀重新認識狼之際,與世人分享,身為人類她從狼身上學到了什麼。艾莉.瑞丁格邀請讀者加入這趟發現之旅,探索狼的動物世界。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聯合推薦作家/朱天衣 荒野保護協會榮譽理事長/李偉文 國際珍古德教育及保育協會常務理事/金恒鑣 科普作家/張東君 屏東科技大學野生動物保育研究所副教授兼所長/黃美秀 清華大學生命科學系助理教授/黃貞祥 泛科學總編輯/鄭國威 「這是我讀過關於大自然最有智慧也最體貼入微的書之一,下輩子我想當一隻狼!」--暢銷書《樹的祕密生命》、《動物的內心生活》作者/彼得•渥雷本(Peter Wohlleben)。「透過艾莉.瑞丁格的雙眼,我們得以窺見荒野之狼的祕密生活。」--《新德意志報》(neues deutschland)「關於狼的生活,作者分享了令人驚喜且全新的理解,讓我們在狼的身上,看見更好的人類!」--《動物時光》雜誌(Zeit für Tiere)「在《狼的智慧》中,我們看見與人類如此相像的動物,令人驚喜!」--《緹娜》雜誌(Tina)「狼研究者艾莉.瑞丁格敘述引人入勝的狼故事,讓我們拋開對狼的刻板印象,並向牠們學習。」--《女性新事物》雜誌(Neues für Frau)「這是一本資訊豐富且讀來興味盎然的書,消除對於狼的成見,贏得世人對牠的理解與尊重。」--《威茲拉爾新報》(Wetzlarer Neue Zeitung)「對於愛狼者或一般大眾,這本書都同樣有趣,快閱讀它、分享它、傳遞它。」--《我們的哈次山》雜誌(Unser Harz)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艾莉.瑞丁格(Elli H. Radinger)1951年生,三十年前放棄律師的工作,全心全意投入她熱愛的事物--觀察狼與寫作。如今她是德國頗負盛名的狼專家,將所見所聞寫成書,並在研討課程和演講中分享相關知識。二十五年以來,她每年花很多時間在美國懷俄明州的黃石公園度過,於大自然中觀察野狼。現在與愛犬定居在德國黑森邦的威茲拉爾。除了狼,狗、自然與環境都是她長期關注的議題。■譯者簡介楊夢茹東吳大學中文系、德國法蘭克福大學德國文學系畢業。譯有《少年維特的煩惱》等,著有《從憂鬱到豐美:歌德的精彩人生》(商務二〇〇七;陝西二〇一二)。教過《紅樓夢》,演過廣播劇,因而覺得幸運。最愛驚濤裂岸的碧海,以推敲韓非理論度過人生困阨為樂;重然諾,欣賞扎實的人與優美的文字。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序我怎樣親吻了一隻狼並深深上癮家庭的意義為什麼照顧信任我們的人很重要依據領頭狼原則領導你不必時時都當老大女性的優勢女人和狼的連結年老的智慧為什麼我們不能沒有老者溝通的藝術如何藉一首合唱的歌建立信任思慕故鄉我們為什麼需要一個相屬的地方我出去一下從離開到抵達相當於摯友雖然各自異同仍可打造完美團隊成就是謀劃出來的:運用狼的方法為什麼計畫很重要正確的時間點為什麼有時候等待對我們有利玩樂人生我們為什麼永遠都不應停止嬉戲當好狼遭遇凶險克服失敗恐懼。熬過艱困時期只是短暫地拯救世界一下一個完整無瑕生態系統的秘密狼的醫學狼的魔術如何能夠治癒我們?人與狼愛恨之間的棘手關係歡迎狼在德國與狼共存後記W.W.W.D.附錄:黃石公園和德國尋狼之旅建議

商品規格

書名 / 狼的智慧: 黃石公園的野狼觀察手記
作者 / Elli H. Radinger
簡介 / 狼的智慧: 黃石公園的野狼觀察手記:★翻譯授權十一國:美國、英國、法國、西班牙、義大利、荷蘭、波蘭、愛沙尼亞、斯洛伐克、捷克、羅馬尼亞★德國亞馬遜、《明鏡週刊》排
出版社 / 英屬蓋曼群島商家庭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城邦分公司
ISBN13 / 9789864775217
ISBN10 / 9864775219
EAN / 9789864775217
誠品26碼 / 2681632827005
頁數 / 352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4.8CM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狼,與人類最相似的動物



德國最知名狼專家25年貼身觀察

驚奇於狼的智慧與自然力量,讓人類重新觀看自己、觀看世界



一本深具啟發的動物之書

試閱文字

導讀 : 溝通的藝術
狼如何藉由合唱一首歌建立信任


溝通時的最大問題是,有成功溝通的幻覺。
――蕭伯納


我待在荒野地區已有多年,經常傾聽狼的歌聲,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一九九一年十一月那個寒冷的日子,當我在明尼蘇達州的森林裡,第一次聽到野狼合唱時,如此讓我感動。我剛剛搬進野地裡的一間小木屋,位置就在某個狼群的地盤中間。我時不時瞧見遠方有一隻或其他隻狼飛快掠過結冰的湖面,我想試試看,我能把「狼語」說到什麼程度,於是我試著嚎叫,想引那些犬科動物給一個答案,以便確認牠們大概的數目。
我站在湖邊嚎叫、側耳傾聽,凍壞了,神經也高度緊繃,有時候我牙齒打顫,成為薄暮中唯一的聲響。然後,那思念的聲音終於出現了,森林裡傳出單獨一記低沉、一直上揚的音調。那聲音爬進我的內臟,直搗我的心房,森林的另一端響起了答案,到最後狼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加進來,低沉宏亮而隱密,或者明亮又歇斯底里,歡欣鼓舞,我也跟著唱和。彷彿我同時身在義大利北部維洛納、米蘭斯卡拉大劇院、美國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我設法增強所有的感覺,嘗試著把這首歌吸收進體內,才不至於忘了它。我在狼的地盤和牠們一起唱歌,那是我狼生涯之始最壯麗的禮物。
對我而言,一隻狼的歌唱,是大自然裡美麗非凡的聲音之一,關於狼為何嚎叫,理由各自不同。例如藉此通知對手,這裡是牠們的地盤,呼喚失散的家庭成員或潛在的交配伴侶,並強化牠們的社會關係。一次嚎叫合唱有助於鞏固家族紐帶。

狼是溝通大師,用的還不是電子儀器,牠們用身體「說話」:用牠們的眼睛和耳朵,用口鼻與尾巴的姿態,但也用做記號以及嚎叫。狼清楚且有效的溝通本事,是為何牠們鮮少彼此爭鬥的原因之一。要做到相互了解和信任,溝通十分重要。
在明尼蘇達時,我無法得知有多少隻狼回答了我。每當一隻以上的狼(或郊狼)嚎叫,聽起來就像滿滿的森林裡都是牠們,每一種聲音聽起來都不一樣。根據二○一三年做過的一項學術研究,研究人員能確定狼有二十一種不同的嚎叫類型。每一種狼(東加拿大狼、紅狼等)有專屬的方言,每一隻個別的動物各有獨特、不會混淆的音高。多虧了這種本事,人類、猜想敵手亦然,才會以為有好多隻狼在回答。我們兩條腿之輩太容易受影響,把狼群想像得大之又大,比真實數目多,這對狼顯然好處多多。
狼的身體語言包羅萬象:威脅信號如嗥、嗚嗚叫,呲牙裂嘴,張大嘴巴,調整路線或者退避,意在避免嚴重爭戰。安撫信號如把頭轉開,目光下垂,忽視或者用前爪搔兩下,有助於釋放社交壓力。和解信號有觸碰,緊緊偎依,平行併肩而跑,舔以及啃咬毛皮,有助於進一步理解和寬恕。
眼睛是狼與人重要的溝通媒介,狼和人一樣,也覺得直接盯著看有威脅意味。牠往下看或看向一旁,是表示乖順或者友善的信號;一張稚氣、開朗的臉上含有玩笑意味兒。人與狼的瞳孔變化透露出情感和情緒,愉悅、疼痛、恐懼、生氣。
狼避免眼神直接接觸,因為牠們相處時非常周到體貼,溝通時牠們固然一直短暫互看,但避免長時間直視。
假如有兩個人站得很近,相互碰觸時,通常會閉上眼睛,作為感覺愉悅的訊號。狼也是如此,當伴侶啃咬牠,牠們視之為社交上的整理皮毛。觸摸對牠們而言顯然是一種享受,不分年紀樂於觸摸彼此,尤其是狼媽媽或保母照料小狼兒時。一對狼於交配季節相互追求時,觸摸都很管用。彼此整理清潔身體,是狼社會生活中很重要的一環,表示對伴侶的關心與愛慕。我們在家中養的寵物身上見到相似的反應,當我們撫摸狗兒,我們的血壓會降低,此舉促進人狗的連結。充滿愛的觸摸帶來的力量和治癒力,同樣獲得醫學上的重視。一位病患因溫柔撫摸及按摩,心跳會變慢,這是業經證實的;腦中抗憂鬱的傳導物質,如血清素和多巴胺會受到鼓舞,催產素含量跟著上升,它是一種令人更平靜、增加信任的賀爾蒙。觸摸傳達了親近與安全感。

狼戀人之間的溝通,往往讓大部分的人類觀察者陶醉嘆息。狼一整年都在追求異性,領頭狼夫妻互探對方的底,摩娑口鼻,互相舔臉、耳朵、頸項以及肩膀,搔或啃咬;她把爪子放在他頸項或肩上,讓人聯想到擁抱。一月底交配季節,也就是發情期開始之際,公狼玩耍度日,行為有若小狼兒,前身下垂,跳到母狼身上,款擺著尾巴,想盡辦法從側面或後方與之交配。假使她不樂意,大概會拒絕,玩起「沒那麼容易」的招數,然後坐下來。只有少數追求的結局真的是交配。
每次我想到一個狼家族中互相有多少信號可用,以及用來與別的狼群相互理解,相形之下,我們人類的溝通何其貧乏。我們雖然透過語言、動作以及臉部表情而能達意,但我們為什麼常常不懂別人的意思呢?我們鮮少表達得一清二楚,狗主人(還有為人父母者)知道,清楚且不容誤解的信號就是教育的核心。狗比較不在意我們說了什麼,只聽到我們哇啦哇啦,狗在意的是我們如何與牠們說話。
如果我們平常就不容易真正聽懂別人說的話,想要了解狼的交流就更難了。狼的嚎叫尤其是狼的研究工作中的一個問題,二○一三年的那項嚎叫研究雖然編排出狼不同的方言,但學者專家極難從聲調中找出個中含意,對此我一點兒也不訝異。錄音和一台電腦取代不了田野研究,研究人員必須親赴大自然,看看整體的溝通廣度,之後或許能理解嚎叫隱含的意思。如同下面要舉的例子,光是辨識得出哪一隻狼在嚎叫,是不夠的;牠想告訴另外一隻狼什麼,除非我們看見整幅圖像,否則不會明白。
我觀察一個狼家族,有幾隻在雪地上休息,其他的東跑西竄,一隻體型大的黑狼看似不安,牠站起來,又躺下去,繼而跑到不正眼瞧牠的家人那邊。接下來牠無精打采走到山上,消失在濃霧中,然後再度現身。牠往下跑了幾步,站住,仰起頭來嚎叫。一次短促低沉的聲響,每次嚎叫結尾時上揚或者向下滑。牠的家人不理不睬,黑狼繼續跑,又叫了一回。這一次有幾隻狼站起身,跟上牠,不久整個狼群都消失在山後。
那隻黑狼為何嚎叫?牠和牠的家人說了什麼?是不是「動動你們的屁股,拜託走吧?」牠是不是餓了,急於冒險犯難,或者只是單純地想念同伴?或者牠的嚎叫中藏有特別的訊息?
今天大部分的學者專家看法一致,狼以聲音彼此溝通,原因是情緒與情感,牠們能在每次嚎叫的震動之中,聽出細微的絃外之音,並且加以分辨。如此一來,不僅能從遠處認出單一的狼,牠們也知道,那聲嚎叫當下代表的情緒和情感。所有哺乳動物(包括人類)皆同,透過較高的音高表達激動。那隻黑狼告訴牠的家人,牠心情激盪不已,這足以讓牠的家人好奇,於是跟著牠走。

關於狼之嚎叫的神話說也說不完,讓我們選幾個,看看到底有那些:不對,狼不會對著月亮嚎叫,雖然這幅圖像常出現在浪漫或恐怖電影結尾的字幕上。假使狼比較常在滿月時節嚎叫,純粹與光線較明亮有關,譬如說,牠們利用亮光出門打獵。狼時常透過成群嚎叫來表決打獵事宜,可說就是典型的嚎叫。
有些人斷言狼不會吠叫,實際上當狼驚慌不安,面臨危險之時,牠絕對能狺狺狂吠。若一頭熊太靠近洞穴前的小狼兒,我見過真的神經緊繃的狼,小狼被短促的汪汪聲警告,立刻送回窩。接下來展開喧鬧的進攻,對付闖入者:歇斯底里尖叫、刺耳的怪叫、吠叫、咆哮,應有盡有。
不僅在保護後代時吠叫,防禦地盤時也一樣,幾年前有幾隻德魯伊狼就這樣與另一隊雅加特(Agate)狼群進行了大約一小時的「吠叫戰鬥」,引得遠在兩百公尺外的我入迷傾聽。德魯伊狼粗暴地對著闖入者吠叫,大聲、持續夾雜短暫間歇的嚎叫,闖入者不甘示弱吠叫回去。
沒錯,狼似乎也看得懂時間:星期三下午三點,合唱團練唱。有一段時間,黃石公園內有一個狼家族固定於這個時段引吭高歌,原因很簡單,每星期三有一輛優比速(UPS)運輸郵件與食品的卡車,從公園北面的出口進入偏僻的銀門和酷客城(Cooke City),只要這輛大卡車在拉瑪爾山谷出現,音樂會便準時開始。至於狼具體的誘因為何,我從不知曉,也許車子引擎的特定聲響引起牠們注意,牠們希望給些回應。總之,我一直都靠聽歌而知道郵件送來了。不知何時,另一種運輸工具接下了運貨的任務,嚎叫也就停了。

無論狼為什麼唱或唱了什麼,都施了魔法讓人類心醉,生態學家暨作家奧爾多•利奧波德形容得貼切:「只有活得夠久的山才能中肯地解釋狼的嚎叫。」
我每次踏上狼之旅,聽到狼在嚎叫的時刻,感受總是很特別。
一次這樣的旅程的最後一天,我們全都爬上一座山丘,在上頭可以眺望三個部分重疊的狼群地盤:雅加特狼群在西邊,斯勞(Slough)狼區在南邊,德魯伊狼住的拉瑪爾山谷位於東邊。我幫全團的人架起鑑識望遠鏡,那天完美極了,陽光、蔚藍天空以及白雪,我們向四面八方望過去,尋找狼的身影。忽然間我們聽到後頭有一聲狼嚎,大約五百公尺開外,站著一隻灰色的狼,撕肝裂肺的嚎叫。突然間山谷的另一端傳來回應,接著有三個狼團隊加入,我們被狼聲組成的大合唱所圍繞。我們像陀螺似地轉動鑑識望遠鏡,以便測定呼叫者的方位並觀看。雅加特狼就在附近,有陌生的狼在牠們的地盤上,牠們非常憤怒。牠們的嚎叫轉為一種強而有力的吠叫,德魯伊狼回罵雅加特狼,畢竟牠們先來。之前那隻寂寞的嚎叫者也無法平靜,大夥進行了一小時以上的歌唱比賽。
第一次在野地聽到狼嚎的人,都會深深悸動,許多人淚流滿面,那種聲音似乎觸動了我們的心靈,探觸到我們內心最深處的什麼,混合著崇敬、愉快以及恐懼。我能夠和其他人一起聆聽這個聲調,讓我心存感激,我看著第一次聽到野狼嚎叫的人的眼睛,我知道,無論我們的生活有多科技化,我們仍然與大自然相連。

試閱文字

自序 : 〈專文推薦〉
大地之子――狼
朱天衣

印第安的一則古老傳說,當神創造了人類,怕人挨餓受凍,便將鹿群賜給了人族,但人們不分良莠的捕殺,使得鹿群日益萎頓,於是,神再賜另一物種予人類,讓牠們追捕獵食老弱病殘的鹿,以使鹿群中健壯基因得以繁衍傳遞下去。這神所賜予的第二物種印第安人稱之為「大地之子」的,即是我們文明世界厭之懼之甚至恨之入骨的「狼」。

聽《小紅帽》、《三隻小豬》、《七隻小羊》長大的我們,要如何將狼從殘暴凶狠的角色,轉化成有利的友伴,還真需費點思量。人們總以自身考量,將所有生物二分為益蟲害蟲,殊不知所有生物所以存在,在整體生態環境中都有其道理的,都是環環相扣的,一旦以短視近利心態除之而後盡,其結果不僅是一個物種永遠的消逝,且造成生態傷害永不復返。

狼便是其中顯著的例子,上個世紀,人們為了確保圈養的牛羊安全無虞,展開對狼族鋪天蓋地的獵殺,歷經數十年的戮力幾已到達滅絕的地步,爾今要在森林曠野中尋獲狼的蹤跡已是渺然。黃石公園的狼跡再現,也是經過人為刻意移入放養才得以倖存,如今欲在歐陸或西伯利亞大草原覓得狼的蹤影,則有如中樂透般幸運。

早些年也曾讀過黃石公園復育狼的計畫報告,當時時間不夠長,僅能看到狼的再現對公園內草食動物已然啟動正向作用,誠如印第安人的古老智慧,鹿群羊群因天敵狼的獵食追捕,恢復了原該有的健壯敏捷。狼的捕獵天性總以老弱傷殘為標的,這雖令人不忍,然這就是大自然的定律,也因此使得鹿群羊群得以壯碩地繁衍下去。

當我進一步閱讀艾莉•拉丁格這本《狼的智慧:黃石公園的野狼觀察筆記》,欣然發現多年後有更完整的報告出現,狼族重回黃石公園不僅對草食動物產生正向影響,也連動了整體生態變化,比如草食性動物的數量受到控制後,大地綠被得以休生養息,溪畔的樹叢變得茂密,水獺得以復育,綠蔭也庇護了河裡的魚群,使得溪河裡的生態更形豐富完整。

在艾莉的書寫中,一再強調狼族的美德,牠們合作團結濟老扶弱的天性,是和人族最相似的,也因此牠們是最貼近人類的物種,這也就不難理解生活周遭的同伴動物狗族,為什麼能如此融合於人類的世界,進入我們的生命,這是和我們基因幾近一樣的靈長類也無法企及的。其中最令人動容的是,當狼群出外捕食,即便人手吃緊,牠們仍會留下成員看顧老弱病殘,待獵食完成返回巢穴時,牠們會以反哺方式餵食無法參與捕獵的同伴,即便長期處在飢寒交迫狀況下,牠們仍會違反天性地將已吞入腹內的食物吐出分享,捫心自問,這是每個人族都能做到的嗎?

面對如此高智慧的生物,我們或許打從心底仍難以愛護牠珍惜牠,但是否可試著接受牠們的存在。狼族對人類最大危害來自於對畜牧業的威脅,然從事各行各業不都有風險存在,農人看天吃飯,漁夫擔驚大海無常,藍領白領也有工傷失業之憂,且以現今科技發達,防範狼群攻擊圈養牛羊的方法很多,我們不會因空難發生而不再飛航,也不會因車禍頻仍而禁止車行,那我們為什麼會因狼族依牠們的天性求存而趕盡殺絕,更何況經科學田野調查證實,狼是自然生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人類為自身利益也該包容狼及每一個物種的存在,誠如艾莉所言,我們要懂得謙卑,面對大自然面對狼族,我們該學習的還太多太多。
(本文作者為作家)


 
〈專文推薦〉
狼回來了,生態系就活了
金恒鑣

對於大型食肉的動物,人類向來傾向於保持極端的觀感。簡單地説,不是敬畏牠們,例如威嚴而驍勇的獅及勇猛而無畏的虎;便是鄙視牠們,例如凶殘而嗜血的狼及暴躁而頑固的熊。

十八世紀的法國著名博物學學家布封(1707-1788)在他的《自然史》中,便是明顯地有這種極端的描述。另外,十九世紀中葉德國的《格林童話集》亦復如是。書裡的大野狼是會吃小孩的大壞蛋,因此用狼來嚇嚇不聽大人話的小孩,《伊索寓言》中「狼來了」在幼兒心中留下難以抹滅的刻板印象。

然而,狼是怎麼樣的一種野生動物?狼群的習性是真正的這麼一回事嗎?最近出版的《狼的智慧》裡,狼獲得了平反。作者艾莉.拉丁格(Elli H. Radinger)在美國黃石國家公園裡照顧並觀察狼群有二十多年的經驗。她忠實記錄狼群的社會行為,並且認真反省人類對待野生動物的倫理觀。

在歐洲人未染指北美大陸洲之前,狼是分布普遍的掠食動物。狼群過著社會性(有階級與會分工與合作)的生活,牠們適應環境力強,能有效利用獵物資源,並且能夠維持生態系的活力。狼可以生活在森林丶草原丶漠地丶山區丶凍原帶,甚至後來能在美國的許多城鎮與都市外圍地區過日子。

當歐洲移民來到了這塊環境自然與生命富饒的新大陸,他們與原生的狼爭土地丶奪資源,狼除了無容身之地外,還加上被趕盡殺絕,斷絕了長久以來較為穩定的生態系。二十世紀初,美國境內的狼幾乎為之滅絕。黃石國家公園(一八七二年設置)內的最後一頭狼在一九二六年喪命於獵人槍下,狼嘷成為公園內野性呼喚的絕響。

十九世紀以來,美國野生動物的快速消失,許多物種甚至滅絕。例如十九世紀獵殺的美洲犎牛(舊稱美洲野牛)就有五千萬頭,曾經有一段時間只剩下數百餘頭;原來有數十億隻的旅鴿,到了二十世紀初一隻都不剩了。終於,美國政府於一九七四年頒布了《瀕危物種法》來保護野生物種,狼得以上了瀕危物種的名單,但是保護狼的行動遲遲未能付諸行動。

黃石國家公園內的狼消失後的七十年,狼的保育行動有了戲劇性的轉機。一九九五年,美國政府終於從加拿大引進十一頭狼到黃石國家公園內,除了保護之外,還進行監控丶追踪及硏究。在黃石國家公園內觀狼也成為遊客接近野狼的活動項目與自然教育的體驗。

此後,科學家對狼群的生活習性及狼對整個地景的影響有了較為深入的了解。引進園內的第二十年,狼繁衍出一百三十頭,分成十一群,各群有其社會結構並各據有一定的棲地。二十年前過度繁殖的郊狼與駝鹿種群數下降且已穩定下來了,園區內的其他動植物生存有了喘息與恢復生機的機會。園區內被草食動物(如馬鹿丶美洲犎牛丶黑尾鹿)過度啃食的植被逐漸恢復過來,尤其是河流濱岸帶與濕草原的植物恢復了生長。河狸從只剩下一家族也增加到超過九個家族。河狸所築的堤改善了河流生態,為魚提供了更適合的棲息環境。久違的燕雀類鳥種也增加了。食腐動物如鴉科的渡鴉丶猛禽如鵰及熊等等,有了狼獵殺的動物死屍可以裹腹,降低了冬季的死亡率。

同個時期,黃石國家公園範圍外的愛達荷州丶蒙他拿州及懷俄明州總共約已有一千五百頭狼,但是狼攻擊與獵殺該三州牧場飼養的牛羊事件時有所聞。導致了美國州政府在二〇〇八年開放保護區外的限制性獵狼計畫。光是二〇一三年,上述三州就獵殺了約一千頭狼。在政治與法律的角力下,狼成為祭品,生態系也遭殃。

黃石國家公園的引狼回園計畫可以讓科學家目睹過去未發現的地景生態現象。狼一旦重新回到原棲地,且建立了族群,對生態系所產生的影響,正如《紐約時報》於今(二〇一八)年七月九日的報導指出:「科學家齊聲歡呼狼拯救了黃石公園。」其實,狼造成的生態連鎖效應還在持續發酵。

狼對生態系的完整性與重要性,在二十世紀中葉的美國野生動物管理學學者阿爾道.李奧帕德(Aldo Leopold, 1887-1948)早就提醒過。他曾經就美國人盲目又無度嗜殺狼的行為提出了嚴厲的譴責。他提出的土地倫理學哲學觀為後世的生態系管理者奉為圭臬。

我們要遏止這個世界的生態系劣化,甚至分崩離析,及生物多樣性的喪失,還有漫長的路要走,不過黃石國家公園的引狼回園計畫的初步成果,已為生態系復育帶來令人振奮的期望。這個計畫的成果雖然令人振奮,不過當全球環境變化促成的生態浩劫正橫在我們的眼前。黃石國家公園的氣候也在快速暖化,改變園區內許多生命的物候現象與生命適應環境的生存能力。

這樣一本《狼的智慧》及時出版,讓讀者能親近並重新認識一種隱密與受到誤解的野生動物。該書再度喚起我們要復舊生態系及實踐生態倫理的重要性。

(本文作者為生態學家)


 
〈專文推薦〉
你想當狼還是當北極熊?
張東君

事實上,在我正在寫這篇推薦文的當下,我身上就穿著一件有兩頭狼仰頭嚎叫圖案的T恤。我每天帶出門的包包中,帶著的是有單色的同樣圖案印在袖子臂上的GoreTex外套。我昨天,為了要能夠激發靈感,在台北動物園溫帶區的灰狼前面站了一陣子。然後,如常聽到了不管我是在哪個國家的動物園,只要有養狼,一定會發生的,男女老少對著安靜休息的狼,大叫:「啊嗚――」。

前述的兩件衣服,是北海道旭山動物園去年的新產品。狼的圖案,是慶祝開園五十周年的新Logo,袖子上的圖案,還被畫在日本的某家航空公司的飛機機身上。我曾經在跟他們園長閒聊的時候講到自己想當狼還是想當北極熊,因為在我的周圍沒有研究狼、看過野生狼的人,但是卻有不少人追過、看過北極熊。例如原為旭山動物園擔任動物飼育員的繪本作家阿部弘士,曾經和朋友租了遊艇去北極看北極熊;我在北海道大學教書的學弟有研究生以北極熊當碩士論文的題目,真的在北極追著北極熊跑,讓我很用力地對我學弟說,我願意一起分析資料跟寫報告,只要他讓我跟著去看北極熊。不過我的結論是我想要當狼,因為狼可以自己單獨生活,也可以結群共同生活,不像北極熊,除了跟小孩在一起的母熊之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單獨生活,沒得挑。

但是,由於在我的生活周遭沒有人有野生狼的第一手資料,沒辦法讓我能在哪天想看狼的時候可以讓我「打商量」並當跟屁蟲,所以我就很羨慕本書的作者,雖然她原本是位律師,卻能夠毅然決然地轉職,在美國當黃石公園狼計畫的志願工作者,支援生物學家的野外研究。而且,這麼多年下來,累積了超過「萬次」以上的看狼經驗!雖然我沒有算過我看的鳥啊青蛙啊櫻花鉤吻鮭啊什麼的總次數是多少,不過無論如何,這對許多人來說,都是個可觀的數字。也因此她能夠從她的觀察與感想,寫出這樣一本描述狼的行為的書。

在看這本書的時候,我不由得聯想到台灣的石虎,雖然石虎和狼的親緣以及體型大小都相差甚遠。在有狼的地方,人們會把許多其實是狗或其他動物做的事賴到狼身上,在平面電子媒體報導或是社交網路上也為了要搏版面和點閱率,總之先寫狼殺羊或石虎殺雞「?」,後面再加個問號逃避責任。但是這也已經在不求甚解只看標題不看內文的一般讀者網民心中烙下一個印象「哦,又是狼/石虎的錯」,然後沒有理智的就覺得狼或石虎或其他野生動物都會對人類造成經濟損失身心損傷,對於應該保留棲息地給野生動植物的這件事情完全不予理會。

「狼」這個字,是「犬」和「良」的組合。日本沒有了狼,北海道的鹿數量大增到每年撲殺也還是無濟於事。假如你對狼的印象只是《小紅帽》、《七隻小羊》、《三隻小豬》等等,請看看這本書,認識一下「真正的」狼。如果你喜歡西頓的《狼王羅伯》,那更可以讀讀這本書。也許,哪天,我們可以一起去黃石公園看狼,當志工呢。

(本文作者為科普作家)


〈專文推薦〉
野狼的教科書
黃貞祥

大概在三萬多年前,草原上的狩獵採集部落,族人長期忍受狼的侵擾,他們的祖先要不斷驅趕和殺一儆百來嚇阻狼對婦孺的偷襲,但是卻也慢慢地發現,跟著狼蹤會找到更好下手的獵物,而狼群似乎只是圍觀眾人如何通力合作獵殺一頭野牛或野鹿,然後才在夜裡靜悄悄在人類洞穴或營地外享受吃剩的殘羹和骨頭。

漸漸地,一些部落愈來愈不把狼群視作如同虎豹般的天敵,默許牠們在洞穴或營地附近活動,甚至視作值得效法的對象觀察牠們。或許有那麼一天,有幾個大膽的人類小孩,還把幾隻較親人的落單小狼帶回洞穴或營地裡照料,而豢養的狼一代一代和人類也越來越親密。經過萬年的演化,和人一起居住的狼就成了後來的家犬。

在過去幾百年裡,我們把家犬在遺傳上改造得連牠們的野狼祖先也都認不出來了。人類成功馴化的哺乳動物其實屈指可數,因為絕大多數動物可以說是不具有可被馴化的天性吧。論馴化的歷史悠久和親密程度,狼的後代可是穩居榜首的位置。近年有愈來愈多動物行為學的實驗顯示,狗可能比我們所有靈長動物的表親都更能夠理解人類的語言及非語言訊息,是最能夠有效和人類溝通的非人哺乳動物。或許這都可能是因為牠們的祖先――野狼,在某程度上,和人類真是有幾分相似的。

狼,在人類的文化中,背負著許多醜惡的象徵,也帶著詭異的神秘感。許多和狼有關的中文成語也大多沒好話,像是豺狼當道、狼心狗肺、狼狽為奸、狼子野心、狼貪鼠竊等等;童話故事如《小紅帽》、《三隻小豬》中,狼也是標準的反派。即使是愛狗人士,對狼多半不具好感。可是我們絕大多數人,其實並不懂得狼,我也不例外,直到讀了這本好書《狼的智慧》(Die Weisheit der Wölfe)。

《狼的智慧》作者愛莉•拉丁格(Elli H. Radinger)是來自德國的野狼觀察員,她原本是學法律的,儘管媒體有時會用狼來比喻一些律師的貪婪和凶狠,但是拉丁格寧可和野狼相處也不願意在辦公室裡和同行為伍,於是遠赴美國的田野去當志工觀察野狼。在十幾年在田野長期保持距離觀察狼的生活中,她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和乏味,甚至還從狼身上體悟到不少待人接物的道理。

過去,狼曾經是是地球上分布地區最廣的哺乳動物,包括北美和歐亞大陸都有狼跡。然而在不斷的獵殺以及棲地大量破壞後,狼在許多地區已絕跡,包括著名的美國黃石國家公園。狼的銷聲匿跡,讓馬鹿等草食動物族群不受控地大幅增加,對植被造成意料之外的破壞,於是黃石國家公園又再從東加拿大引進了野狼,而拉丁格的主要工作就是觀察牠們,累積了超過萬次看狼經驗。

拉丁格利用她的看狼本領,為我們寫下許多令人深省的故事與見聞。這些篇章,除了讓我們更瞭解狼在生態系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也讓我們一窺狼的社會行為和家庭關係,甚至也有可能讓我們更加瞭解人類自己。即使少有天敵,野狼在野地的生存仍不易,面對以萬物為芻狗的不仁天地,需要擁有不凡的智慧。野狼還扮演著維繫生態健康與平衡的關鍵角色,野地少了人類可能完全無損,可是少了狼卻讓大自然失衡。

《狼的智慧》也呈現出人類和野生動物的各種衝突,對狼的厭惡讓一些人不理性地以殺戮狼為樂。要怎麼在田野逍遙,考驗野狼的智慧,可是要怎麼和野生動物共存,考驗的卻是人類的智慧,難道在這一點我們就過不了關了嗎?當我們對這些野生動物的傷害無可挽回時,悔恨之後要做的努力往往是事倍功半的。

讓我們讀讀《狼的智慧》,見識狼在以家族為中心育幼時的團結和領導,還有驚心動魄的狩獵時展現的算計、勇氣和搏命等等精彩演出吧!

(本文作者為國立清華大學生命科學系助理教授/泛科學專欄作者)

 
〈專文推薦〉
重新認識真正的「狼性」
鄭國威

如果要選「最倒楣被誤解動物」,海裡的鯊魚跟陸上的狼應該名列前茅。兩種動物都具備高度的智力、都是生態系中重要的平衡者,也鮮少攻擊人,但都被貼上兇狠惡毒、陰險狡詐的標籤,而遭受人類無端的殘害與獵捕,棲地更被破壞。從小我們聽的童話故事,像是《小紅帽》、《放羊的孩子》、《三隻小豬》、《狼與七隻小羊》等等,或是長大之後看的電影、新聞,都一再強化這些刻板印象,就算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可能都不會接觸到他們,恐懼早已烙印在你我記憶深處。

儘管近年來替狼翻案的人跟著作不少(如果把《暮光之城》裡頭那些帥哥狼也算進去就更多了),「狼性」兩個字還是讓人覺得壓迫感多到滿出來,彷彿我們真的知道狼的性格是什麼,隨口就說哪個國家的人跟公司最有狼性,也不想想狼會不會抗議。

愛莉・拉丁格就是被狼療癒,而想替狼說說話的其中一人,原為執業律師而身心俱疲的她,一九九○年來到美國印第安納州的狼公園當起實習生,開啟了她之後投入整個人生,觀察狼、書寫狼、保育狼的契機。長達 三十年,她每年都花上大部分時間在黃石公園跟狼學習,並為之驚嘆。本書每個字都浸潤了她對狼的感激與愛。

自然書寫並不容易,要拿捏科學與情感投射之間的平衡,也要在非虛構文體裡創造故事感。作者的扎實觀察與細膩紀錄,讓讀者彷彿置身在雪地狼群之間,用第一「狼」視角,看見狼的生存智慧,令人心神嚮往,也想跟作者一樣與狼共舞。

然而我想,不少讀者大概會覺得本書對狼的描寫「用情太深」而不夠中立,把狼擬人化而失去客觀。的確,即使是最該秉持客觀的科學家,也很難不對照顧的實驗動物動情,更何況長期觀察野外狼群、投身保育的作者,不過「研究」本來就不只一種典範,建議讀者可以將本書視為在狼群中作田野調查的紀錄。事實上,正因為作者長時間觀察,以及比對多個狼族群,更能描繪出在不同環境下的狼為何會有不同的行動,深刻了解狼的動機。例如為何禁獵區裡的狼更像是待在監獄裡頭的人一樣,非得排出嚴格的統治階級,而荒野裡的狼群則像個大家庭,開明接納、開枝散葉。

看完本書,若你也想親睹狼的風采,跟狼學一課,除了親訪黃石公園,照著作者的指引來一趟尋狼之旅以外,我建議不妨先關注台灣山林的野生動物以及棲地,例如瀕危的黑熊、石虎、食蛇龜、穿山甲、水獺、諸羅樹蛙等等。因為我認為本書要告訴我們的不是「去愛狼」,而是如果作者能從狼身上學到那麼多,也為狼奉獻那麼多,在台灣的我們難道不能先從本地的動物身上學習、並加以回報嗎?

何謂狼性?看完這本書,一起重新思考吧!看狼如何在乎家人、尊重老者、開放接納、無私領導,相信讀完本書之後,你也會同意,我們的確都需要多點真正的「狼性」。
 
(本文作者為泛科學總編輯)

試閱文字

推薦序 : 我怎樣親吻了一隻狼並從此深深上癮

你曾經熟悉的東西,你要終生為它負責。

――安東尼•聖修伯里(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關於我和狼之間的特殊關係,同時有三個「第一次」:第一記狼吻、第一隻野狼、第一隻德國狼。

第一記狼吻是在美國的狼禁獵區,和一隻六歲大、名喚螢寶的東加拿大公狼發生的。那時我剛結束開業律師的職涯,刑罰、租約紛爭以及離婚官司,讓我愈來愈沮喪,每一次出庭,我不再滿懷熱忱,而是深感痛苦。我缺少當一名好律師必備的距離感和不屈不撓,我不能也不想這樣度過接下來的歲月。我終於想要實現我的人生願望,把我對寫作的熱愛與對狼之著迷連結起來。

大學並非就讀生物系,但懷有極大的熱忱與樂觀的我,向美國印第安那州狼研究禁獵區的狼公園(Wolf Park)申請一個實習位子,打算研究狼的行為。面談討論時,研究組長艾理希•柯林哈瑪(Erich Klinghammer)教授告訴我,能否雇用一名實習生,主要由狼群的領頭狼來決定。

一個人要怎樣向一隻狼應徵工作呢?幸好我不必跳舞、唱歌,或者表演其他技藝,我只是堅稱自己絕對不會緊張――在禁獵區邂逅一隻狼的時候,感情上萬萬不可起波瀾。柯林哈瑪教授說:「妳必須非常冷靜!假使妳情緒激動,牠察覺得出來。」

如果您站在一隻五十公斤重、一身毛皮與肌肉結實的狼前面,那雙黃色眼睛牢牢盯住您,在那個當下一定要冷靜。當時我忍不住想起我的牧羊犬,基本上螢寶也不過是一條大狗而已,一條非常龐大的狗。這次會面準備了安全措施,禁獵區的管理人在法律上得到保障,我在一份令人膽戰心驚免責文件上簽下名字:「我明白有受傷的風險,而且傷勢可能極為嚴重。」

我帶著這份警告與兩位動物照顧員一起踏進狼群禁獵區,努力找一個可靠的位置,深呼吸。接下來我的世界縮小為那隻狼,牠正優雅地往我的方向疾步而行,牠毛皮上銀色的線條在午後的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黑色的鼻子吸收了我的氣息,兩只耳朵警覺性地向前伸。我的眼角餘光瞥到螢寶帶領的其他狼隻站在柵欄旁靜候著,看得出來牠們正密切注意我能否通過這次測驗:牠們的頭頭會不會接納我?我也全神貫注,因為唯有通過這次測驗,我才會獲准開始實習。現在要挺過接下來的幾秒鐘。

我腦海中的記憶影片在慢動作放映下變慢了,那隻狼有力的後腿輕輕沉下,準備躍起,當牠飛撲向我,我使出全身力氣迎上去。掌心很大的爪子落在我的肩上,牠壯觀的尖牙和我的臉只有幾公分。全世界靜止不動,牠粗糙的舌頭舔了我的臉好幾次,這記「親吻」是我登入狼世界的「迷幻藥」。

螢寶接納我之後,我開始了狼公園的實習工作,我學習所有禁獵區狼隻的行為與舉止,用奶瓶餵養幼狼,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享用了好多次螢寶和狼群中其他狼隻濕潤的愛的證明。

半年後,我移往明尼蘇達州的荒野時,已受過扎實良好的訓練,以為關於狼的一切都知之甚詳。然後,我遇見了平生第一隻野狼。

我住的小木屋,遠離文明世界,位於有狼與熊定居的湖邊。新年第一天清晨,零下三十度,我穿上雪鞋準備尋找狼的蹤跡。到目前為止我尚未見過我一身灰毛的鄰居,但牠們的嚎叫聲讓我知道牠們的存在。前一天夜晚,我因有狼群合唱陪伴而在小屋外駐立良久,驚嘆極光之美,湖面上起了一陣美妙的騷動讓我分了心。閃爍的結冰湖面有四隻狼在跑,追獵著牠們前面的什麼東西,牠們旋即消失在地平線上。我無法辨認出牠們在追蹤什麼。

隔天清晨我很早就出門找牠們,我在森林裡小心翼翼地循著牠們的蹤跡,進入灌木處,踏上樹墩與石頭,穿過矮樹叢,行經岩石和碎石片,再沿著白雪覆蓋的平地走。我很費勁地向前,有時踩進一個圓形深坑,大概是某一頭鹿的長眠處吧。雪中有許多黃色的記號,表示那幾隻狼也注意到了這個地方。我尋找足跡一小時後,發現了新鮮的血跡,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一頭已死的年輕白尾鹿。我跪下去摸牠,牠的身子仍是溫的,開膛破肚,缺了一條後腿,喉嚨有被咬過的傷痕,從腿部可推測,這頭動物沒有受苦太久。

遍尋不著那四隻狼,但我突然有被注視的感覺。我仍然跪在雪中,如果有一隻飢餓的狼站在你後面,這個姿勢可不太妙。我慢動作似地站起來,轉過身去,牠站在那裡,離我只有幾公尺遠。一隻歐亞狼,頸項上的毛豎了起來,一副剛從電廠跑過的模樣,豎著耳朵,牠輕輕把頭一偏,打量起我來。牠嘗試捕捉我的氣味時,鼻翼歙顫,但風從另一個方向吹。我看得出來:這頭年輕的獸毫不知情,我是誰或我為何物。我屏住呼吸,野狼當然不會攻擊人,但這隻狼也曉得這個道理嗎?牠很餓,橫亙於飢餓與牠艱苦作戰成果之間的,唯我而已。

「喂,狼!」聲音如此沙啞的人是我嗎?

那頭野獸大吃一驚,往後跳了一下,半翹的尾巴緊貼到肚子下。好奇變成了害怕,牠轉動後腿,表演一記半旋轉動作,急忙衝進森林。我無限神往地凝視牠的身影消失於身後的樹林。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在國際狼中心,一個位於明尼蘇達州北部伊利市(Ely)研究狼的機構,從幾位生物學家以及我房屋門前的狼群身上,學到觀察荒野上狼群的生活與行為,以及與研究、遙測、監測相關的技術。

一九九五年,第一批東加拿大狼移居美國黃石國家公園,我下一個與狼共舞的人生階段也於焉展開:我是黃石公園狼計畫的志願工作者,支援生物學家的田野研究。我大多時候都待在國家公園北邊,兩千五百公尺高的拉瑪爾山谷(Lamar Valley),觀察住在那裡的狼群家庭,並向生物學家報告我的紀錄。

這是二十多年的事,從那以後我又有了上萬次的看狼經驗,有時候我們彼此相距僅有數公尺,我從來不覺得受威脅,或者心驚膽跳過。對我來說,幾乎每天都看得到狼這種動物,等於享有很大的特權;為了要看牠們,我每年要搭好幾次飛機橫越大西洋萬里,因為根據正式統計,德國當時尚無狼蹤。二○○○年,這種害羞的動物也在德國出沒時,我不認為自己有機會親眼見到牠們。

然後再過十年,我才第一次在德國見到露天獵區裡的一隻狼。

那天我剛參加了一場朗讀會,一大早從萊比錫搭乘城際快車(ICE)回法蘭克福,我拿起報紙並往窗外看了看,發現田野上有個棕色的東西。如果你長期在自然環境中與動物相處,就會發展出一種本事,腦海中存著狼是一種掠食動物或者風景裡狼的視覺烙印。在我無法具體定義之前,我無意識地接收了我所看到、感覺到有什麼不太對頭的這一幕。此刻這種感覺突然湧上,那是什麼呢?若是狐狸尾巴,未免太長了,但又不可能是鹿。真希望火車停下來,但它快速向前。我貼近窗玻璃,打翻了桌上的咖啡。對,一隻狼!牠安靜站立,盯著森林邊緣的什麼東西瞧;然而這個畫面隨著火車行進的速度又糊掉了。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一次,很走運地在德國看到一隻野狼。



觀察荒野中的狼群,是一個說也說不完的故事。牠們交配時你在場,幾個月後就看到洞穴裡有短腿的小傢伙在打滾;觀看小狼搶媽媽「牛奶吧」最佳位置的爭奪戰,因為第一次膽怯的打獵收穫而歡欣(哇!一隻老鼠!);牠們受傷時,你覺得心疼,為牠們死去而悲泣。同歡同樂,密切注意牠們如何打情罵俏,直到生命的循環結束,一切復又從頭開始。

我承認我患有「狼成癮症」,假使沒和牠們在一起,就會出現戒斷症候群。我總是在狼居住的區域尋找我的「菜」,永遠都不嫌多。很多人一輩子有一或兩次機會見到一隻狼就滿足了,而我希望從牠們身上獲得更多東西。我等待著下一次去觀看狼,管它零下四十度、驕陽如熾或有牛虻,我穿上幾雙特殊襪子,把小型的自熱器塞進手套裡,或塗防曬乳液及防蚊液。然後意志堅定熬上幾小時,每一種天候都得經受得住。我不想錯過狼的任何動靜,假使牠們啥也不幹,我仍舊想知道接下來可能會上演什麼好戲。

如果遍尋不著狼蹤,我就等待,直到牠們出現;一旦狼兒終於露臉,接下來就有很特別的事要上場了。那將是世界上讓人感到充滿活力、忠誠可靠的豐沛時刻。

狼讓我參與牠們的生活,看牠們獵殺、交配以及飼養幼兒,我覺得蒙老天眷顧。我很確信牠們的行為和我們人類十分相似:牠們是相互關懷的家族成員,領頭狼很權威但公正,出手相助時心懷同情;牠們也是胡搞的青少年或者傻呵呵的搗蛋鬼。

根據我的觀察,狼是非常傑出的老師,我們能從牠的身上學到一些本事。

狼群成了我這個人的一部分,長時間研究牠們的社會行為改變了我,我對道德、責任以及愛之類的概念,有了新的體認。狼群是我的老師,我靈感的泉源,牠們每天都教我,以牠們不一樣的眼睛重新看世界。

試閱文字

內文 : 序
我怎樣親吻了一隻狼並深深上癮


你曾經熟悉的東西,你要終生為它負責。
――安東尼•聖修伯里(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關於我和狼之間的特殊關係,同時有三個「第一次」:第一記狼吻、第一隻野狼、第一隻德國狼。

第一記狼吻是在美國的狼禁獵區,和一隻六歲大、名喚螢寶的東加拿大公狼發生的。那時我剛結束開業律師的職涯,我終於想要實現我的人生願望,把我對寫作的熱愛與對狼之著迷連結起來。

大學並非就讀生物系,但懷有極大的熱忱與樂觀的我,向美國印第安那州狼研究禁獵區的狼園(Wolf Park)申請一個實習位子,打算研究狼的行為。面談討論時,研究組長艾理希•柯林哈瑪(Erich Klinghammer)教授告訴我,能否雇用一名實習生,主要由狼群的領頭狼來決定。

一個人要怎樣向一隻狼應徵工作呢?柯林哈瑪教授說:「妳必須非常冷靜!假使妳情緒激動,牠察覺得出來。」

如果您站在一隻五十公斤重、一身毛皮與肌肉結實的狼前面,那雙黃色眼睛牢牢盯住您,在那個當下一定要冷靜。當時我忍不住想起我的牧羊犬,基本上螢寶也不過是一條大狗而已,一條非常龐大的狗。這次會面準備了安全措施,禁獵區的管理人在法律上得到保障,我在一份令人膽戰心驚免責文件上簽下名字:「我明白有受傷的風險,而且傷勢可能極為嚴重。」

我與兩位動物照顧員一起踏進狼群禁獵區,努力找一個位置,深呼吸。接下來我的世界縮小為那隻狼,牠正優雅地往我的方向疾步而行,牠毛皮上銀色的線條在午後的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黑色的鼻子吸收了我的氣息,兩只耳朵警覺性地向前伸。我的眼角餘光瞥到螢寶帶領的其他狼站在柵欄旁靜候著,看得出來牠們正密切注意我能否通過這次測驗:牠們的頭頭會不會接納我?我也全神貫注,因為唯有通過這次測驗,我才會獲准開始實習。現在要挺過接下來的幾秒鐘。

我腦海中的記憶影片在慢動作放映下變慢了,那隻狼有力的後腿輕輕沉下,準備躍起,當牠飛撲向我,我使出全身力氣迎上去。掌心很大的爪子落在我的肩上,牠壯觀的尖牙和我的臉只有幾公分。全世界靜止不動,牠粗糙的舌頭舔了我的臉好幾次,這記「親吻」是我登入狼世界的「迷幻藥」。

螢寶接納我之後,我開始了狼公園的實習工作,我學習所有禁獵區狼隻的行為與舉止,用奶瓶餵養幼狼,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享用了好多次螢寶和狼群中其他狼隻濕潤的愛的證明。

半年後,我移往明尼蘇達州的荒野時,已受過扎實良好的訓練,以為關於狼的一切都知之甚詳。然後,我遇見了平生第一隻野狼。

我住的小木屋,遠離文明世界,位於有狼與熊定居的湖邊。新年第一天清晨,零下三十度,我穿上雪鞋準備尋找狼的蹤跡。到目前為止我尚未見過我一身灰毛的鄰居,但牠們的嚎叫聲讓我知道牠們的存在。前一天夜晚,我因有狼群合唱陪伴而在小屋外駐立良久,驚嘆極光之美,湖面上起了一陣美妙的騷動讓我分了心。閃爍的結冰湖面有四隻狼在跑,追獵著牠們前面的什麼東西,牠們旋即消失在地平線上。我無法辨認出牠們在追蹤什麼。

隔天清晨我很早就出門找牠們,我在森林裡小心翼翼地循著牠們的蹤跡,進入灌木處,踏上樹墩與石頭,穿過矮樹叢,行經岩石和碎石片,再沿著白雪覆蓋的平地走。我很費勁地向前,有時踩進一個圓形深坑,大概是某一頭鹿的長眠處吧。我尋找足跡一小時後,發現了新鮮的血跡,沒過多久就找到了一頭已死的年輕白尾鹿。我跪下去摸牠,牠的身子仍是溫的,開膛破肚,缺了一條後腿,喉嚨有被咬過的傷痕,從腿部可推測,這頭動物沒有受苦太久。

遍尋不著那四隻狼,但我突然有被注視的感覺。我仍然跪在雪中,如果有一隻飢餓的狼站在你後面,這個姿勢可不太妙。我慢動作似地站起來,轉過身去,牠站在那裡,離我只有幾公尺遠。一隻歐亞狼,頸項上的毛豎了起來,一副剛從電廠跑過的模樣,豎著耳朵,牠輕輕把頭一偏,打量起我來。牠嘗試捕捉我的氣味時,鼻翼歙顫,但風從另一個方向吹。我看得出來:這頭年輕的獸毫不知情,我是誰或我為何物。我屏住呼吸,野狼當然不會攻擊人,但這隻狼也曉得這個道理嗎?牠很餓,橫亙於飢餓與牠艱苦作戰成果之間的,唯我而已。

「喂,狼!」聲音如此沙啞的人是我嗎?

那頭野獸大吃一驚,往後跳了一下,半翹的尾巴緊貼到肚子下。好奇變成了害怕,牠轉動後腿,表演一記半旋轉動作,急忙衝進森林。我無限神往地凝視牠的身影消失於身後的樹林。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在國際狼中心,一個位於明尼蘇達州北部伊利市(Ely)研究狼的機構,從幾位生物學家以及我房屋門前的狼群身上,學到觀察荒野上狼群的生活與行為,以及與研究、遙測、監測相關的技術。

一九九五年,第一批東加拿大狼移居美國黃石國家公園,我下一個與狼共舞的人生階段也於焉展開:我是黃石公園狼計畫的志願工作者,支援生物學家的田野研究。我大多時候都待在國家公園北邊,兩千五百公尺高的拉瑪爾山谷(Lamar Valley),觀察住在那裡的狼群家庭,並向生物學家報告我的紀錄。

這是二十多年的事,從那以後我又有了上萬次的看狼經驗,有時候我們彼此相距僅有數公尺,我從來不覺得受威脅,或者心驚膽跳過。對我來說,幾乎每天都看得到狼這種動物,等於享有很大的特權;為了要看牠們,我每年要搭好幾次飛機橫越大西洋萬里,因為根據正式統計,德國當時尚無狼蹤。二○○○年,這種害羞的動物也在德國出沒時,我不認為自己有機會親眼見到牠們。

然後再過十年,我才第一次在德國見到露天獵區裡的一隻狼。

那天我一大早從萊比錫搭乘城際快車(ICE)回法蘭克福,我拿起報紙並往窗外看了看,發現田野上有個棕色的東西。如果你長期在自然環境中與動物相處,腦海中就存著特定的視覺烙印。在我無法具體定義之前,我無意識地接收了我所看到、感覺到有什麼不太對頭的這一幕。那是什麼呢?若是狐狸尾巴,未免太長了,但又不可能是鹿。真希望火車停下來,但它快速向前。我貼近窗玻璃,打翻了桌上的咖啡。對,一隻狼!牠安靜站立,盯著森林邊緣的什麼東西瞧;然而這個畫面隨著火車行進的速度又糊掉了。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一次,很走運地在德國看到一隻野狼。


觀察荒野中的狼群,是一個說也說不完的故事。牠們交配時你在場,幾個月後就看到洞穴裡有短腿的小傢伙在打滾;觀看小狼搶媽媽「牛奶吧」最佳位置的爭奪戰,因為第一次膽怯的打獵收穫而歡欣(哇!一隻老鼠!);牠們受傷時,你覺得心疼,為牠們死去而悲泣。同歡同樂,密切注意牠們如何打情罵俏,直到生命的循環結束,一切復又從頭開始。

我承認我患有「狼成癮症」,假使沒和牠們在一起,就會出現戒斷症候群。我總是在狼居住的區域尋找我的「菜」,永遠都不嫌多。很多人一輩子有一或兩次機會見到一隻狼就滿足了,而我希望從牠們身上獲得更多東西。我等待著下一次去觀看狼,管它零下四十度、驕陽如熾或有牛虻,我穿上幾雙特殊襪子,把小型的自熱器塞進手套裡,或塗防曬乳液及防蚊液。然後意志堅定熬上幾小時,每一種天候都得經受得住。我不想錯過狼的任何動靜,假使牠們啥也不幹,我仍舊想知道接下來可能會上演什麼好戲。

如果遍尋不著狼蹤,我就等待,直到牠們出現;一旦狼兒終於露臉,接下來就有很特別的事要上場了。那將是世界上讓人感到充滿活力、忠誠可靠的豐沛時刻。

狼讓我參與牠們的生活,看牠們獵殺、交配以及飼養幼兒,我覺得蒙老天眷顧。我很確信牠們的行為和我們人類十分相似:牠們是相互關懷的家族成員,領頭狼很權威但公正,出手相助時心懷同情;牠們也是胡搞的青少年或者傻呵呵的搗蛋鬼。

狼群成了我這個人的一部分,長時間研究牠們的社會行為改變了我,我對道德、責任以及愛之類的概念,有了新的體認。狼群是我的老師,我靈感的泉源,牠們每天都教我,以牠們不一樣的眼睛重新看世界。



溝通的藝術
狼如何藉由合唱一首歌建立信任


溝通時的最大問題是,有成功溝通的幻覺。
――蕭伯納


我待在荒野地區已有多年,經常傾聽狼的歌聲,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一九九一年十一月那個寒冷的日子,當我在明尼蘇達州的森林裡,第一次聽到野狼合唱時,如此讓我感動。我剛剛搬進野地裡的一間小木屋,不時瞧見遠方有一隻或其他隻狼飛快掠過結冰的湖面,我想試試看,我能把「狼語」說到什麼程度,於是我試著嚎叫,想引那些犬科動物給一個答案,以便確認牠們大概的數目。
我站在湖邊嚎叫、側耳傾聽,凍壞了,神經也高度緊繃,有時候我牙齒打顫,成為薄暮中唯一的聲響。然後,那思念的聲音終於出現了,森林裡傳出單獨一記低沉、一直上揚的音調。森林的另一端響起了答案,到最後狼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加進來,低沉宏亮而隱密,或者明亮又歇斯底里,歡欣鼓舞,我也跟著唱和。彷彿我同時身在義大利北部維洛納、米蘭斯卡拉大劇院、美國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我設法增強所有的感覺,嘗試著把這首歌吸收進體內,才不至於忘了它。我在狼的棲地和牠們一起唱歌,那是我狼生涯之始最壯麗的禮物。
對我而言,一隻狼的歌唱,是大自然裡美麗非凡的聲音之一,關於狼為何嚎叫,理由各自不同。例如藉此通知對手,這裡是牠們的地盤,呼喚失散的家庭成員或潛在的交配伴侶,並強化牠們的社會關係。一次嚎叫合唱有助於鞏固家族紐帶。

狼是溝通大師,用的還不是電子儀器,牠們用身體「說話」:用牠們的眼睛和耳朵,用口鼻與尾巴的姿態,但也用做記號以及嚎叫。狼清楚且有效的溝通本事,是為何牠們鮮少彼此爭鬥的原因之一。要做到相互了解和信任,溝通十分重要。
在明尼蘇達時,我無法得知有多少隻狼回答了我。每當一隻以上的狼(或郊狼)嚎叫,聽起來就像滿滿的森林裡都是牠們,每一種聲音聽起來都不一樣。根據二○一三年做過的一項學術研究,研究人員能確定狼有二十一種不同的嚎叫類型。每一種狼(東加拿大狼、紅狼等)有專屬的方言,每一隻個別的動物各有獨特、不會混淆的音高。多虧了這種本事,人類、猜想敵手亦然,才會以為有好多隻狼在回答。
狼的身體語言包羅萬象:威脅信號如嗥、嗚嗚叫,呲牙裂嘴,張大嘴巴,調整路線或者退避,意在避免嚴重爭戰。安撫信號如把頭轉開,目光下垂,忽視或者用前爪搔兩下,有助於釋放社交壓力。和解信號有觸碰,緊緊偎依,平行併肩而跑,舔以及啃咬毛皮,有助於進一步理解和寬恕。
眼睛是狼與人重要的溝通媒介,狼和人一樣,也覺得直接盯著看有威脅意味。牠往下看或看向一旁,是表示乖順或者友善的信號;一張稚氣、開朗的臉上含有玩笑意味兒。人與狼的瞳孔變化透露出情感和情緒,愉悅、疼痛、恐懼、生氣。
狼避免眼神直接接觸,因為牠們相處時非常周到體貼,溝通時牠們固然一直短暫互看,但避免長時間直視。
假如有兩個人站得很近,相互碰觸時,通常會閉上眼睛,作為感覺愉悅的訊號。狼也是如此,當伴侶啃咬牠,牠們視之為社交上的整理皮毛。觸摸對牠們而言顯然是一種享受,不分年紀樂於觸摸彼此,尤其是狼媽媽或保母照料小狼兒時。一對狼於交配季節相互追求時,觸摸都很管用。彼此整理清潔身體,是狼社會生活中很重要的一環,表示對伴侶的關心與愛慕。

狼戀人之間的溝通,往往讓大部分的人類觀察者陶醉嘆息。狼一整年都在追求異性,領頭狼夫妻互探對方的底,摩娑口鼻,互相舔臉、耳朵、頸項以及肩膀,搔或啃咬;她把爪子放在他頸項或肩上,讓人聯想到擁抱。
每次我想到一個狼家族中互相有多少信號可用,以及用來與別的狼群相互理解,相形之下,我們人類的溝通何其貧乏。我們雖然透過語言、動作以及臉部表情而能達意,但我們為什麼常常不懂別人的意思呢?
如果我們平常就不容易真正聽懂別人說的話,想要了解狼的交流就更難了。狼的嚎叫尤其是狼的研究工作中的一個問題,但學者專家極難從聲調中找出個中含意,對此我一點兒也不訝異。錄音和一台電腦取代不了田野研究,研究人員必須親赴大自然,看看整體的溝通廣度,之後或許能理解嚎叫隱含的意思。如同下面要舉的例子,光是辨識得出哪一隻狼在嚎叫,是不夠的;牠想告訴另外一隻狼什麼,除非我們看見整幅圖像,否則不會明白。
我觀察一個狼家族,有幾隻在雪地上休息,其他的東跑西竄,一隻體型大的黑狼看似不安,牠站起來,又躺下去,繼而跑到不正眼瞧牠的家人那邊。接下來牠無精打采走到山上,消失在濃霧中,然後再度現身,仰起頭來嚎叫。一次短促低沉的聲響,每次嚎叫結尾時上揚或者向下滑。牠的家人不理不睬,黑狼繼續跑,又叫了一回。這一次有幾隻狼站起身,跟上牠,不久整個狼群都消失在山後。
那隻黑狼為何嚎叫?牠和牠的家人說了什麼?是不是「動動你們的屁股,拜託走吧?」牠是不是餓了,急於冒險犯難,或者只是單純地想念同伴?或者牠的嚎叫中藏有特別的訊息?
今天大部分的學者專家看法一致,狼以聲音彼此溝通,原因是情緒與情感,牠們能在每次嚎叫的震動之中,聽出細微的弦外之音,並且加以分辨。如此一來,不僅能從遠處認出單一的狼,牠們也知道,那聲嚎叫當下代表的情緒和情感。所有哺乳動物(包括人類)皆同,透過較高的音高表達激動。那隻黑狼告訴牠的家人,牠心情激盪不已,這足以讓牠的家人好奇,於是跟著牠走。

關於狼之嚎叫的神話說也說不完,讓我們選幾個,看看到底有那些:不對,狼不會對著月亮嚎叫,雖然這幅圖像常出現在浪漫或恐怖電影結尾的字幕上。假使狼比較常在滿月時節嚎叫,純粹與光線較明亮有關,譬如說,牠們利用亮光出門打獵。狼時常透過成群嚎叫來表決打獵事宜,可說就是典型的嚎叫。
有些人斷言狼不會吠叫,實際上當狼驚慌不安,面臨危險之時,牠絕對能狺狺狂吠。若一頭熊太靠近洞穴前的小狼兒,我見過真的神經緊繃的狼,小狼被短促的汪汪聲警告,立刻送回窩。接下來展開喧鬧的進攻,對付闖入者:歇斯底里尖叫、刺耳的怪叫、吠叫、咆哮。
不僅在保護後代時吠叫,防禦棲地時也一樣,幾年前有幾隻德魯伊狼就這樣與另一隊雅加特狼群進行了大約一小時的「吠叫戰鬥」,引得遠在兩百公尺外的我入迷傾聽。德魯伊狼粗暴地對著闖入者吠叫,大聲、持續夾雜短暫間歇的嚎叫,闖入者不甘示弱吠叫回去。

無論狼為什麼唱或唱了什麼,都施了魔法讓人類心醉,我每次踏上狼之旅,聽到狼在嚎叫的時刻,感受總是很特別。
一次這樣的旅程的最後一天,我們全都爬上一座山丘,在上頭可以眺望三個部分重疊的狼群棲地:雅加特狼群在西邊,斯勞狼區在南邊,德魯伊狼住的拉瑪爾山谷位於東邊。我幫全團的人架起鑑識望遠鏡,那天完美極了,陽光、蔚藍天空以及白雪,我們向四面八方望過去,尋找狼的身影。忽然間我們聽到後頭有一聲狼嚎,大約五百公尺開外,站著一隻灰色的狼,撕肝裂肺的嚎叫。突然間山谷的另一端傳來回應,接著有三個狼團隊加入,我們被狼聲組成的大合唱所圍繞。我們像陀螺似地轉動鑑識望遠鏡,以便測定呼叫者的方位並觀看。雅加特狼就在附近,有陌生的狼在牠們的地盤上,牠們非常憤怒。牠們的嚎叫轉為一種強而有力的吠叫,德魯伊狼回罵雅加特狼,畢竟牠們先來。之前那隻寂寞的嚎叫者也無法平靜,大夥進行了一小時以上的歌唱比賽。
第一次在野地聽到狼嚎的人,都會深深悸動,許多人淚流滿面,那種聲音似乎觸動了我們的心靈,探觸到我們內心最深處的什麼,混合著崇敬、愉快以及恐懼。我能夠和其他人一起聆聽這個聲調,讓我心存感激,我看著第一次聽到野狼嚎叫的人的眼睛,我知道,無論我們的生活有多科技化,我們仍然與大自然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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