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臉歲月 | 誠品線上

狗臉歲月

作者 陳胤
出版社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狗臉歲月:台灣教育的「校園現形記」麻辣鮮師與麻辣教師GTO的熱血教育從不存在現實中。想在校園生存下來?那只剩下醬缸文化與填鴨教育!☆作者教學生涯中意外成為公視教改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台灣教育的「校園現形記」 麻辣鮮師與麻辣教師GTO的熱血教育從不存在現實中。 想在校園生存下來? 那只剩下醬缸文化與填鴨教育! ☆作者教學生涯中意外成為公視教改紀錄片:《魔鏡》的幕後腳本 2004年,九年一貫登場。同年公視的紀錄觀點,播出了教改系列紀錄片的首部曲:《魔鏡》,當中探討了台灣國中教改議題,片中觸碰了能力編班及考試文化等等問題,也揭露學校主流的升學主義價值,使得原本教育目的變成相當扭曲。 2020年,十二年國教已登場六年,會考已取代基測。小說《狗臉歲月》重磅問世,以小說筆法記錄下那荒誕且真實的教育現場,替已經十六年過去的台灣國中教育,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而本書為作者半自傳式小說,書中為作者本人國中教學生涯的總心得,生涯中也意外扮演了《魔鏡》紀錄片幕後推動角色,「《魔鏡》拍攝期間,丁導演說,工作小組人手一冊《秋末冬初》,好像是影片腳本一樣,這樣說,倒讓我感到一些安慰。」──《狗臉歲月》,P484。 ☆最貼近現實且充滿無能為力的國中教育第一現場 《狗臉歲月》中描述一名同時是國中教師,又同時是教改運動者的異議份子:蕭天助,他以實際教學行動,去衝撞抵抗傳統學校體制,試圖凸顯國中教育的荒謬與怪誕。然而當中卻剝開大小官僚、校長、老師、家長之間權慾、名位與私利的黑暗面。大人們展開道貌岸然的社交,把學校教育視為未來升職的跳板,更用加課、考試等等裹著糖衣的升學毒藥,理所當然的荼毒各個學生的未來。 作者本身即為歷經25年的國中教師教學生涯,從菜鳥代課老師做到資深待退教師,從老師做到「師公」,見證與參與過許多無力反抗,比小說情節還荒謬怪誕的教育惡夢,字字血淚且拳拳到肉。更與同事、家長、校長、教育局、縣政府展開一段幾乎沒有勝算的戰役,宛如大衛企圖扳倒巨人歌利亞般,然而結果事與願違……。 ☆不只是上課下課而已,校園是醬缸文化的最初之地…… 作者陳胤運用第一人稱觀點,以近乎絮絮叨叨的筆調,扮演著「蕭天助」一角,貼近敘述者也同時是旁觀者,在體制醬缸中有意識地抵抗,掀開與揭露教師界的虛假面具跟真實面貌。家長與民代間、老師與家長間、校長與縣府間,各方皆各懷鬼胎的進行一成不變的學校年度行事,只為了自身的利益。 無止盡的加課、惡補,假借各種動人的名稱,不管在校內校外,佔領了學生們的青春日常;還有一成不變的填鴨教育,與威權年代留下的思想教條,也透過形式主義至上的操作,讓學生在受教過程中,逐漸疏離我們的土地、母語與生活實境。 《狗臉歲月》在故事也旁及在地歷史與時事,點出當前國教失根漂浮,以及受政治牽連的亂象。因此,故事本身就是一段國中的歷史切面。 【關於本書】 教育荒原中的困獸之鬥 寫實且震撼的校園現形記 身兼文學創作者的國中教師蕭天助,在僵化保守的教育體制內,為實踐自己的理想,全心投入教學工作,卻引發以校長為首的既得利益者的打壓與迫害。 在理想與現實中掙扎抵抗的他,而後被迫走上教改運動之路,這期間,他看見人性最黑暗的一面,自私齷齪的大人們,為了追逐名利,不惜犧牲學生的受教權與未來;也無情看見,肉腐生蛆的國民教育,尚存在著反民主的封建餘孽──管理主義至上、形式主義至上、升學主義至上,昔日威權統治者愚民的思想遺毒,不管哪個政黨執政,仍在二十一世紀的台灣,你我,以及你我的小孩的腦袋裡。 學校,不再是春風化雨的花園,而是犯罪的溫床。他心裡時時刻刻滿滿疑問:「如果教育的內容是反教育,這種教育我們還要嗎?」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陳胤陳胤 本名陳利成,彰化縣永靖鄉人。淡江大學中文系畢業。曾任國、高中教師,目前為柳河文化工作室負責人,專事藝文創作。著有台語詩集《戀歌》、《月光》、《台南詩行》;華語詩集《流螢》、《島嶼凝視》、《青春浮雕》、《詩的旅行》、《聆聽寂靜》;散文《半線心情》、《悲歡歲月》、《放牛老師手札》、《咖啡.咖啡》、《經口之春》、《鳥的旅行》;拼貼創作《秋末冬初》;長篇小說《狗臉歲月》等書。作品曾獲吳濁流文學獎新詩正獎、鍾肇政文學獎、台灣閩客語文學獎、時報文學獎等數十獎項。詩作,多次獲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創作與出版獎助,並入選國內外重要詩選。2014∕2015年曾舉辦《愛的進行曲》台語詩畫個展。目前極力關注台灣母語與生態議題。陳胤的文學部落:blog.udn.com inriver article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篇目 作品簡介 黑暗之光 推薦序 這都是真的 李鄢伊 推薦序 繼續堅持 李桂媚 第一章 開學 第二章 悲歌 第三章 謊言 第四章 放生 第五章 親師座談會 第六章 女人的戰爭 第七章 阿萍的眼淚 第八章 萬聖節 第九章 火 第十章 夢:老王 第十一章 生日禮物 第十二章 柳河行踏 第十三章 阿安的巴掌 第十四章 水雞王朝 第十五章 淌血的鳳梨心 第十六章 魔鏡首部曲 第十七章 油桐花落 第十八章 豬頭,與豬頭的A計畫 第十九章 煙 第二十章 下巴的一天 第二十一章 夢:來福 第二十二章 結業式 代後記 墓地春風

商品規格

書名 / 狗臉歲月
作者 / 陳胤
簡介 / 狗臉歲月:台灣教育的「校園現形記」麻辣鮮師與麻辣教師GTO的熱血教育從不存在現實中。想在校園生存下來?那只剩下醬缸文化與填鴨教育!☆作者教學生涯中意外成為公視教改
出版社 / 紅螞蟻圖書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578019065
ISBN10 / 9578019068
EAN / 9789578019065
誠品26碼 / 2681874527008
頁數 / 768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5CM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台灣教育的「校園現形記」
麻辣鮮師與麻辣教師GTO的熱血教育從不存在現實中。
想在校園生存下來?
那只剩下醬缸文化與填鴨教育!

試閱文字

導讀 : 黑暗之光

  本書內容,描繪一個兼具異議份子與創作者身份的國中教師(蕭天助),以實際教學行動,抵抗傳統學校體制的過程,凸顯當前國中教育的荒謬與怪誕。其間,試圖折射出人性的黑暗面,權慾、名位與私利,總在大人們道貌岸然的眼中快速流轉,包括校長、老師、家長, 甚至大小官僚與民代,經常以許多裹著糖衣的美麗謊言,理所當然地強暴我們稚幼學生的未來。
  「都是為你好啊 !」一句話,搗毀了小孩所有的夢想,於是,無止盡的加課、惡補,假借各種動人的名稱,不管在校內校外,占領了他們的青春日常;還有一成不變的填鴨教育, 與威權年代留下的思想教條,也透過形式主義至上的操作,讓小孩在受教過程中,逐漸疏離我們的土地、母語與生活實境,「之乎者也」的封建腔口,常使得他們的眼神,面對自己生命的蒼茫時,又混濁得不知所云︙︙異議、創作與教學,也希望從這三個面向交會出一個獨特的視點,隨時可跳脫故事之外,繼續抵抗現實人生的多舛與苦痛。抵抗,在虛無空茫的時間幽谷裡,方能感受到生命些許的存在感。
  故事的敘述,採第一人稱觀點進行,以近乎絮絮叨叨的筆調,貼近模擬敘述者(我)教師身份的性格,期盼在「敘述」的動作本身,更能反映主角強烈的情緒,即便在體制醬缸中有意識地抵抗,也不免受其影響而成為一個嚴重的神經衰弱者,正如同其他用心的教師一樣。而其中許多地方,加入對教育現狀的議論與說明,雖略嫌枯燥、冗長,但頗有為教育寫史作傳的企圖,不想只是扒糞式拋出問題,也想顯現出造成問題的蛛絲馬跡,讓每個經過國中洗禮的圈外人,再回到圈內,閱讀往昔少年時錯過的情節;再者,故事發展也旁及在地歷史與時事,期能點出當前國教失根漂浮,以及受政治牽連的亂象。因之,故事本身就是一段國中的歷史切面。
  全書,共分二十二章節,總計三十七萬餘字。在結構上,以日誌形式呈現,是一種繪畫上「寫生」的概念,像是教學現場當日的實況轉播,此種手法,可增加臨場感,但故事難免易於呈現破碎化,所以,如何將破碎的故事,藉由事件再度縫合,使其前後連貫不至於矛盾錯亂,變成是一種極大的挑戰。其實,國中本身,就是一部不完整的小說,破碎錯亂,反而是它真實的教育樣貌……
  而其中某些篇章片段,確實在完稿的第一時間即刻上網直播,以現在進行式的姿態,衝擊教育現場,甚至引發論戰與意外的副作用,以此觀之,又隱含著故事外的另一場故事,持續在另外一個平行的軌道發酵,默默遞演,亦成為敘述者參與教改運動的初衷與實踐。
  至於故事敘述的時間軸,包括二○○三年到二○一五年,長達十二年的縱線,在筆調口氣上,也可隱約看出創作(敘述)者,隨著年齡變化而變化的文字情緒與風格;而就故事內容而言,透過倒敘、插敘、補敘的鋪陳,更是橫跨一九九○年主角擔任代課老師起,至二○一五年退休止,其間,二十五年教書生涯倏忽即逝,所有故事都濃縮在學校一成不變的年度行事裡,開學結業、上班下班、上課下課、集合解散、開會段考、以至鐘聲響起……而一整年行禮如儀的歲月,又進一步濃縮入二十二天的日誌中,若以反向角度回溯,這每一天,著實又代表了一年的校園故事,隱隱暗喻著,跌陷教育泥淖時度日如年的煎熬。
  現實人生,說故事者,往往也是別人故事裡的角色。因此,本故事中,刻意置入兩場虛幻夢境,假託他人(老王)與動物(來福)的眼睛,來做自我觀照,盼能在單一視點的敘述限制下,增加故事的張力,而那夢的主角,一為依附權勢的走狗,一為人豢養的狗,兩者皆為狗,與敘述者的「狗臉歲月」互相呼應。
  角色的設定,除了人之外,特別安排一隻斑鳩(小愛)入鏡,與主角進行魔幻式的超現實對戲,意旨在擴大故事的領域,並統整、串連各篇情節,作為爬梳故事的輔助格線。更重的是,以有翅膀的鳥禽,作為自由追求的鮮明意象,而其名「小愛」,又象徵著「愛」,乃當今國中最根本也最欠缺的元素—藉由敘述者拯救傷鳥放生的悲憫,讓這懸立校園高樓死去的封建標語再度復活,畢竟,死去的愛,終究要以活生生、有體溫的愛來救贖。小愛的出現,在在也指涉著身為異議者的主角,與他不被祝福的愛情之艱辛與掙扎。
  於是,愛與自由的追求,自然成為控訴國中闃黑荒誕故事表層下的底蘊,這其實,也是敘述者面對殘酷現實世界時的內在趨力。故事最後,以曾被毀巢滅子的黑冠麻鷺又回校園築巢收尾,目的是為五育「病」重的校園留下一盞稀微的燈,那是幽微人性裡的黑暗之光,因為這光,每個受苦的靈魂,才能義無反顧不斷前進。

試閱文字

內文 : 「樹的方向,由風決定;人的方向,自己決定。」

新學期第一天,愛說故事的女王又說著網路上陳腐的冷故事,還要學生一句一句地跟著覆誦,國二、國三的老鳥早已不鳥這一套,如同面對「唱國歌」口令般,報以鄙視不屑的眼神;而天真的新生,零零落落、左顧右盼羞赧地覆誦著,殊不知在稚幼的應聲中,自己在國中受教的方向,早已被人決定。好班的,可能多一些自私;壞班的,或許多一些自卑。表面上,雖被學校的私心隔閡,但是實質上,不管好班壞班,殊途同歸,都將在惡補與試卷中一起奔向人性的地獄。
女王正經八百宣稱,這是「兩段式常態編班」──但事實上,這是一種「偽常態編班」,狠狠將學生一刀兩斷,也將老師一刀兩斷。其實不只兩段,也不只兩斷,教育的道路與良心早已柔腸寸斷。這也是故事的內涵嗎?這也是故事的伏筆嗎?這也是……真討厭!偷偷躲在我頂上葉叢裡的小愛聽見我的心內話,在那兒嘮叨不停。我抬頭瞪了牠一眼,牠才閉嘴。
  小愛,是一隻斑鳩母鳥,牠是我去年收容的傷鳥中唯一倖存的。順利野放後,我看見牠剛好就停在教學大樓頂孫文手書的標語──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中的「愛」字上,所以,我就叫牠「小愛」。牠是我如影隨形、要好的鳥朋友(呵,你不要不相信,牠真的是一隻鳥,你看,牠正向你打招呼……)。
  就當女王在台上賣弄她的三寸不爛之舌時,班上一位瘦小同學突然起立來到我身旁,輕聲地說,要去上廁所。我雖還叫不出他的名字,但馬上就答應了,要他快去快回。
只見他仍站立不動,欲言又止。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沒衛生紙。「那向同學借啊!」。他說也借不到。我遂翻翻口袋,竟也沒半張。因開學典禮未完,我不便離開,想想,叫他去訓導處向留守的老師要。
於是,他匆匆忙忙離開隊伍,引起一些些注目。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所謂的台上,其實不是高高在上的司令台,只是一張放在地上的普通的講桌,加上一個踏板而已,像極了街頭的肥皂箱演講。原因是,我們的操場不見了,變成新的行政大樓,原本的司令台瑟縮在它腳下,不僅無用武之地,根本是自慚形穢的蠢樣,快無地自容了。
集合改在一旁那排老榕樹下,已經好幾年了,學生平常就站在樹的兩旁,週會或像今日耗時較久的典禮,便拿童軍椅坐著聽講。這樣不用曬太陽,當然不錯啦,只是跟沒操場的缺點相較起來,全體師生都寧可有操場,因目前這樣的校園活像個補習班或監獄,不過,我們並沒有選擇權,前任校長水雞,與縣府的長官大大,決定了這一切。
我又埋首於閱讀新生的基本資料。此時,一片枯葉忽然從空而降,我知道又是小愛在惡作劇。我不想理會,但卻有些分心了。我回頭瞄一下去年帶的、已升上國二的班級。他們仍有點蠢動,不過沒發現我低垂的眼睛。
  上星期五,開學前的最後一次全校返校日,當我忙碌於新生雜務在校園穿梭,一群舊班的女生突然一起衝向我,邊跑邊叫邊笑,著實嚇我一跳:
「老師,老師,你為什麼不教我們了?是不是我們太吵……」
我笑笑,無奈回答:「當然不是!學校說我表現不好,所以把我換掉。」
「真的嗎?一定是騙人的……」她們七嘴八舌的。
我不知如何再說下去,對於尚不知大人詭譎多變世界的單純小孩。「好啦好啦!趕快回家去玩,下禮拜要開學了。」我以要影印資料為由,把她們支開。
她們走了之後,我內心頗不是滋味,有些酸楚。
我去年的班是後段中的後段,集合了各路三頭六臂的英雄好漢,教務處涂大主任還說:「怎麼會那麼剛好,難道張組長會故意這樣安排嗎?不可能的嘛!」
你看,說什麼鳥話,好個「那麼剛好」。這一年來,雖吃盡了苦頭,但我還是願意把她們帶到畢業,因為,人多少是有點感情的。
八月中,暑假過一大半,訓導處新上任年輕的鍾主任,打電話來,轉達學校的意思,說我無法配合以後寒暑假全面(強迫學生)上輔導課,所以不能再繼續當導師,他問我意見如何?
我說:「我不敢有意見,當不當導師我都一樣,做事只要不太過分,怎麼決定,隨便你們!」
我的回答,他未能滿意,更進一步詢問。我繼續嚴肅地說:

「當一個老師,我不會因學校對我不公不義,就把怒氣轉嫁到學生身上,我知道我的分寸,這是我的原則,我個人無所謂,但如果站在學生的立場,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當然選擇繼續帶上去……」

他說他不認為我帶得不好,但要回去請示看看。
過了幾日,鍾主任又來電,說校長說,不管如何,我就是不能繼續帶原來的班級,他建議校長要我重新帶一年級,我問他,至少要給個可接受的理由吧,他說,是我班上太多人要轉學,我說,這怎能怪我?這要怪學校的編班,這種班級,乖的、善良的同學常常要被欺負,要唸書的,變成是不合群,若我是這些學生,我也要轉學!他吞吐了一下接著說:
「我就坦白告訴你吧──你們班有家長要學校換掉你!」
「哪有這種道理?有家長說換老師就換老師,那我也要要求學校換教務主任,甚至要求教育局換掉校長……我不能接受這種理由!學校如果有這麼重視我們這種班的家長就好了,這家長倘若如此夠力的話,為何不乾脆將他的小孩轉到好班?何況為了某一人的施壓,就犧牲大多數學生的權益,我非常不認同。如果我真的是那麼差,那我將要帶的新生不是更倒楣嗎?學校會放心嗎?」
  我有點生氣問他,是哪個家長?我跟他溝通看看。
他支吾了半天,說:「反正學校意思,你不能再帶原來的班級就是了。」他向我保證,今年後段班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又分好幾段。我告訴他,去年學校也這麼說,但這跟換導師的理由無關。他意思好像是要籠絡我:「新的一屆會比較好帶呀」。
我不置可否,也不想為這事情,搞到全面翻臉。真正的理由,很難去探究,但我若拒絕,怕女王像之前水雞一樣的策略,就不讓我當導師,這樣,許多好同事勢必會為此眼紅,如果再放個小小的流言蜚語,有人或許就步巫碧瑩後塵,跟我反目成仇,那我的處境,又雪上加霜了……
  反正,我被「留級」了。一開學,同事都這樣消遣我。

「有一隻青蛙看到一隻蜈蚣在走路,牠心想著,用四隻腳走路已經夠麻煩了,蜈蚣要如何用一百隻腳走路呢?而牠怎知該是哪隻腳先走?哪隻腳後走?接下來又是那隻腳呢?
於是牠叫住了蜈蚣,並把自己的疑問告訴牠。
蜈蚣說:我一生都在走路,但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我必需好好思考一下才能回答你。蜈蚣站在那裡好幾分鐘後,竟發現自己連動都不能動了,用力搖晃了一下,就不支倒地。
牠告訴青蛙:請你不要再去問其他蜈蚣同樣的問題,你看,我都已無法控制自己的腳了……
同學們,星星不需看地圖就能依照自然的軌道在運行,如果給他們圓規,說不定反而不知何去何從,甚至會迷路,同樣的,人若對自己沒有信心,結果就會像這隻蜈蚣一樣,變得無所適從,最後連路都不會走了。
所以,同學們,你們雖然年紀小,也要學習用心在每一個當下,不必想太多,專心走路、專心吃飯、專心讀書……學校老師都是學有專長,都犧牲假期來跟同學上課,才領微薄鐘點費,若去補習班賺更多,他們不去,就是一顆愛心而已,我們鄉下地方,許多家長付不出錢去補習班補習,所以同學們要心懷感激……」

  頓時,女王的網路故事說完了。
我抬頭穿過一顆接一顆的人頭往前望去,看見她正在做漂亮的收尾,嘴巴優雅的一張一合,顯然是受過美儀訓練的那種姿態,但也只剩一顆人頭掛在講桌上,遠遠看,有些縹緲,再遠,就是司令台與川堂間的細縫走道,突然間,我看見那隻經常在校園閒逛的黑色流浪狗,悠哉坐躺在那裡,時而搖一下尾巴,或搧動耳朵,朝陽剛好把女王的身影斜斜投射在上面,使得景深越來越模糊……那川堂,有一塊家長會捐贈的超大立鏡,作為與訓導處、導辦的屏風,鏡子上方剛好有根橫樑,上頭壓克力製的標語,寫著:「禮義廉恥」四個大字,而兩旁牆壁,則貼著一副對聯,右邊是:「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左邊是:「當一位活活潑潑的好學生」,標語外的牆面,則是「文化走廊」櫥窗,作為各處室的公布欄,在新大樓落成前,學校若要各班幹部轉達事項,都會在此集合宣導……我又想起我後母班畢業後,帶的第一屆導師班,雖是後段班,有個乖乖的同學叫阿宏,我對他期許很高,竟然跑去廁所抽菸,「才國一,就抽菸,到國三還得了!」我氣到就在櫥窗前狠狠打他屁股兩大板……
我看見站在她左側的管樂班,人與樂器已經有些不耐了,東搖西晃的,剛剛他們吹奏完國歌國旗歌,沒事好久了,雖是好班,但有的人也交頭接耳起來,我想,他們越吹越沒成就感了,因唱國歌時,現在根本沒人開口,連女王也緊閉雙唇,只剩大聲公主任偶爾放炮似的喊個「三民主義,吾黨所宗」,搞笑一下就停格,甚至連吹國旗歌時,也看不見國旗,因為升旗台是在司令台正上方的大樓頂,以前可以驕傲地俯瞰整個操場的師生,如今只能低姿態仰望巍峨的行政大樓,但學生們聽見「升旗敬禮」時,也是被規定要舉起智仁勇三根手指致敬,只是頭頂一片茂密樹葉,看不見國旗,只能想像它緩緩上升的英姿,而樓頂的旗手,也要想像千人瞻仰的面容,這或許也算是一種教學情境訓練吧。
接下來,是涂大主任站上講台,報告二、三年級明後天要模擬考的訊息,接著又預告,九月底要再來一次跨版本的模擬考,只見學生們「啊!」一聲慘叫,眼淚差點從褲管流出來。
老師們都認為她瘋掉了,被考上校長的狂喜搞瘋了,才剛升上二年級就模擬考,這樣也就算了,還一個月內考兩次,不是瘋掉是什麼?
社會科老師搖頭搖得最嚴重,也最可憐,因為九年一貫改革以來,原本課程分科變合科,然而只是課程合科,教師還是分科教學,歷史、地理、公民,一週各只剩一節課,做半套的結果,造成教學都在趕課狀態,考試就玩掉兩節課,進度哪來得及?「上課恐怕要用飛的了!」有人說。
「沒參加輔導課的同學,暑假作業簿這週結束以前要繳交,沒繳的,依校規處分!」她繼續說:「下學期開始,就沒那麼便宜了,沒參加輔導課,就要你第九節留下來繼續加強……」
台下同學又「啊!」慘叫一次。只有新生還傻呼呼地愣在那邊,他們都還狀況外。為了增加寒暑假輔導課的參加人數,今年涂大主任,強迫不參加者一律要買書商的「暑假作業簿」講義回去寫,一本五十元,連不認識字的特教生也要買,參加者則不用寫,結果還是效果有限,現在又增加第九節的威嚇,效果有待觀察。只是,依法可以這樣做嗎?你知道的,國中才不管你教育的法不法咧,它只管你頭上的髮……
就在集合場一片嘈雜中,田僑仔帶著嬌妻大搖大擺地從我旁邊經過,眼睛還不屑地瞅一下我,我也冷冷回看他一眼。都八點半了,才姍姍來遲,今天還是開學典禮咧,虧他還是教學組長,由於他是三朝元老級人物,教務處幾乎是他在掌舵,女王也不敢對他怎樣。他老婆則是輔導室的資料組長,漂亮的身材臉蛋,全身都是名牌服飾與配件,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與矮胖型的田僑仔走在一起實在不搭嘎,但若再與他的賓士黑頭車並列,奇怪咧,就變得超搭的。
他的眼神會對這樣瞅我,是因我剛來柳中不久就得罪他了──喔,應該說我的March得罪他的賓士──第一學年期末,我就買了一部小March代步,沒想到它的命運與我一樣多舛,才剛牽車第一天,我要從倉庫中倒車移出,沒想到這款性能跟一般自排車不同,入檔時是沒動力的,想說怎麼不動,我就輕輕踩油門緩緩挪移,直到騎樓要下到馬路的交接,有個橫跨水溝的鐵架就卡住了,此時,我稍稍用力,它不動如山,再稍稍稍用力,仍是不動,於是稍稍稍稍用力,就咻一聲飛出去──啊!根本來不及反應,屁股就貼在電線桿上,凹進一個大洞──保險單還沒下來就要辦出險,真是的,新車咧,移動不到十公尺便撞車,這可能破了金氏世界紀錄。
修好後,誰知過沒多久,有一天放學,在學校停車場,我從車位倒車到那棵土芒果樹下迴車,當我換檔要前進時,猛然看見一輛黑頭車急速倒衝過來,我無處閃躲,第一時間便猛按喇叭,它老兄隔音太優根本沒聽見,為了保護駕駛座,我本能地將方向盤向左往前偏移閃避,持續猛按喇叭,結果還是被撞上了──賓士的屁股貼著March的右下腰,後門被強姦了。
還好人沒怎樣。下車後,才發現是田僑仔的座車,他一臉尷尬,他老婆一直向我道歉,一方面數落他的不是:「倒車怎麼都沒在看!真是的……」我不悅地回說:「我一直按喇叭怎麼都沒聽見?」
「歹勢啦!歹勢啦!」她又轉向他:「誰叫你音樂每次都開那麼大聲!」
田僑仔仍不發一語,一副屎臉,過了幾秒,便說:「你去修一修,看多少,我賠你啦!」
撞了人,還這種態度,我雖有點火,但見她老婆一直道歉,想到都是同事日後還要相見,就按耐住,若叫警察來處理,那備案過程挺麻煩的,好吧,既然要賠償修車費,我就答應私下和解了:「那我修完車,收據再給你。」
沒想到,當我修車完,還特別用會員折扣價結帳,拿著單據去找他時,他竟當場翻臉不認帳:「我的車要一萬多元修理費,你也有錯,所以各付各的……」
「啥物!我哪有錯?」我火了:「是你來撞我的,我當時車根本沒動……」
「你車沒動,就是違規停車!我每次都到那裡迴車,你的車不應停在那裡!」他大聲辯駁。
「違規停車?」我也大聲吼了:「拜託,我人還在車上引擎都沒熄火,我在迴車咧……」
「哪有迴那麼久,我以為你已經出去了。」他又詭辯。
「這跟迴多久是兩回事,好嗎?是你倒車根本沒在看,又開那麼快……」我見他又唸唸有詞雞雞歪歪,氣壞了:「要不然叫警察來協調好了!」
這一吵,吵到教務處的老師都圍過來看熱鬧,他們一頭霧水,想勸架又不知從何下手,欲言又止。
他大概見我態度很硬沒辦法拗,而水雞大概也快來上班了,讓長官看到這種場面,他也難堪……想了想,便伸手,一樣屎臉說:「拿來啦!」
我遞上單據,他看了看,馬上從口袋中掏出一疊鈔票,屈指算了算,最後還加上零錢:「總共四千三百八十元,拿去啦!」
他轉頭就走,單據故意不拿留在桌上,好像還故意擺著抗議的姿態。
其實,若真的叫警察來調解,也難處理,因為事故現場早已不存在了,不過,那棵土芒果會替我證明,它身旁,還有一棵龍眼,都是創校級的老樹,它們就位在停車場中央,週遭有一些空地沒劃車位,你若要一次完成迴車,都會倒車來此地,由於這裡有樹蔭,水雞當校長後,就高調把他黑色的BMW停在此,GB8888挑過的車牌,看過就難忘──隨陽光變化的樹蔭,都是他專屬且獨特的停車格,沒人敢吭聲,也少人在意,因為,他是遊山玩水派的,經常不在學校,所以大家也照迴不誤,反而迴車時有種莫名奇妙的快感,越狠越痛快,這樣你就稍可理解,為何田僑仔倒車倒得這樣猛了……
唉,這就是田僑仔令人難忘的身影。
他是柳河鄉的土財主,在鄰鎮也有好幾間透天厝與套房出租,因職務之便,一有外地的新老師來,初次租屋處,幾乎一定是他家。誰敢拒絕啊,當家教學組長咧,嘿嘿嘿,如果你的課不想慘兮兮,或者還想繼續代課下去的話……其實以他的經濟條件,不用教書,光當包租公就過得爽歪歪了。
所以,你說,他會恨我嗎?可能連看到路上的March同胞,都恨得牙癢癢的咧。
快十年了,我的March都老了,他看我的眼神一點都沒變,倒是他老婆,遇見我總和藹可親地噓寒問暖,但前提是田僑仔不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