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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莊子的逍遙路

作者 王邦雄
出版社 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走出莊子的逍遙路:,游刃有餘的生命美學,自在自得的處世智慧人生就是人心引領人物走入人間的一段行程,而身、心、靈三層次卻得面對諸多不得已與無奈何的試煉和考驗,其間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游刃有餘的生命美學,自在自得的處世智慧 人生就是人心引領人物走入人間的一段行程,而身、心、靈三層次卻得面對諸多不得已與無奈何的試煉和考驗,其間生命承受的挫折和失落,與壓在心頭的悲苦和哀傷,莊子給出了無限的悲憫與真切的同情。 國學巨擘王邦雄教授以幾十年的研究與講學工夫,結合實際生活經驗,用親切的話語,生動的譬喻,詮解莊子的理路架構與敘事觀點,將莊子最具代表性也最顯精采的段落,一一引據加以析論,並比較老莊思想與儒家思想的異同。從生命存在的處境與難關,到解開生死倒懸的執迷困苦,如何直面人生的問題、解消心知的執著、尋求身心的安頓,透過字裡行間的哲思義理與情意蘊涵,展現了莊子的生命理念與應世哲學,讓我們在家常日常的餘地空間中,走出自己的人生逍遙路。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王邦雄王邦雄臺灣雲林人,民國三十年生。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系、文化大學哲研所畢業,獲國家文學博士學位。曾任鵝湖月刊社社長、文化大學哲學系所教授、中央大學中文系教授暨哲研所所長、淡江大學中文系所教授。擅長以具體的生活經驗談論哲學,數十年來積極於民間講學。著有《韓非子的哲學》、《老子的哲學》、《儒道之間》、《中國哲學論集》、《道家思想經典文論》、《走過人生關卡》、《老子道德經的現代解讀》、《老子十二講》、《莊子內七篇.外秋水.雜天下的現代解讀》、《莊子寓言說解》、《莊子七講》、《生命的學問十二講》、《緣命之間》等書。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自序 莊子「遊刃有餘」的生命美學 導言 老莊思想的流傳與轉折 第一章 生有涯而知無涯的處境與困局 第二章 乘物以遊心的本質與出路 第三章 心齋與坐忘的修養工夫 第四章 才全而德不形的自在天真 第五章 用心若鏡的實現原理 第六章 大鵬怒飛的主體境界 第七章 無用之用的生命大用 第八章 生死大關的懸解火傳

商品規格

書名 / 走出莊子的逍遙路
作者 / 王邦雄
簡介 / 走出莊子的逍遙路:,游刃有餘的生命美學,自在自得的處世智慧人生就是人心引領人物走入人間的一段行程,而身、心、靈三層次卻得面對諸多不得已與無奈何的試煉和考驗,其間
出版社 / 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6263610842
ISBN10 / 6263610840
EAN / 9786263610842
誠品26碼 / 2682383392002
頁數 / 320
開數 / 25K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2X16.3X1.6CM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自序 : 自序
莊子「遊刃有餘」的生命美學
 
    《走在莊子逍遙的路上》,在十幾二十年前,委請商務印書館編排出版,不經意間二十年時光已從身邊流逝,時移勢易,今重讀舊作,雖然當初解讀莊子的理路架構與詮釋系統,在年壯之時早已成形,而藏在字裡行間的敘事觀點與情意抒發,卻有不同的感觸與體會,加上這麼多年來的講學工夫,也激發出些許的創意與更趨圓熟的見解,所以全書作了大幅度的修改與補充,甚至整頁刪除重寫,在求得商務的諒解之下,轉請遠流出版公司重刊發行。惟書名略為更動,二十年歲月過去了,不能老走在路上,也該走出上道了。
    全書章節,由「心在形中」的存在處境,說「心執著形」的存在困局;再依本德天真的存在本質,尋求解消執著而釋放生命的可能出路;出路由修養工夫打開,而工夫在心上做,心虛靜如鏡,照現本德天真的真實美好;此照現等同生天、生地、生萬物的生成原理,就此開顯了與天地同在,與萬物同行的無待境界;並生發回歸生命本身之「無用之用」的自家大用,最後解開了生死倒懸的執迷困苦。
    〈齊物論〉有云:「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薾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可不哀耶?人謂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與之然,可不謂大哀乎?」此從「其行盡如馳,莫之能止」之人物的「忙碌不堪」說「悲」;再從「不見其成功」與「不知其所歸」之人間的「茫然不定」說「哀」;最後從「其形化,其心與之然」之人心的「盲昧不明」說「大哀」。人生就是人心引領人物而走入人間的一段行程,而身、心、靈三層次卻得面對諸多不得已與無奈何的試煉和考驗,其間生命承受的挫折和失落,與壓在心頭的悲苦和哀傷,莊子給出無限的悲憫,與真切的同情。牟宗三先生說,這一段的存在感受,非常真切,才能生發而為豐富的義理;開創由感受悟入,才能感人至深:老莊之所以成大家在此。
    由老而莊,老子只說「慈」,莊子卻多說了一個「悲」字,此透露一點生命的訊息,「慈」心總藏有「悲願」在。老子說:「慈故能勇。」(六十七章),又說:「勇於不敢則活。」(七十三章)「不敢」是在位者慈心所生發出來之藉以保護天下百姓的悲願。且「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就因為「後其身而身先」(第七章),才能成為百官之長。這是道家「曲則全」之在放下中成全的大智慧,也是「有生於無」的生成之道。
    「其形化,其心與之然」,謂之「大哀」,是心知執著形,形在氣化中流轉變化,而「心」竟隨之而轉,而失落自家的虛靜,故修養工夫在解消心知的執著,與人為的造作。老子從心說「致虛」,從形說「守靜」;莊子「心齋」說致虛,「坐忘」則是守靜。「心齋」從心說,「坐忘」從形說。「心」不執著「形」,「心」歸於「虛」,「形」也歸於「靜」。此所以「心齋」說「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心知」不起執著,放開「形氣」,生命得到了釋放,而遊於天地一氣之化中;而「坐忘」說「離形去知,同於大通」,「心」的主體就在「離形」中「去知」,也在「去知」中「離形」,「心」回歸「心」的自在,「形」也回歸「形」的自得,而融入在天地一體的和諧理序中。
    不論「致虛守靜」,或「心齋」、「坐忘」,工夫都在「心」上做,「無心」是無掉「德性心」的道德擔負,「無知」是解消「認知心」的知識鑽研,「無為」是放下「實用心」的功效講求。道德的擔負,知識的鑽研,與功利的講求,幾乎填滿了百年人生每一天的行程。從真、美、善三分之價值領域來說,正與知、情、意之三面向的心靈能力一一相應,「真」由「知」而來,「美」由「情」而現,「善」由「意」(自由意志)而有。
    在這三者之間,老莊道家在文化傳統中,獨擅勝場就在美感欣趣的顯發。勞思光先生直指道家的心靈,既不是認知我,也不是德性我,而在「情意我」的開顯。問題在,莊子〈德充符〉篇,一者謂「有人之形,無人之情」,二者謂「無人之情,故是非不得於身」,又在下一段落莊子與惠施的生命對話中如斯說:「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此回應惠施「人固無情乎」的質疑,故莊子做出澄清,「無人之情」,是專就心知執著所拖帶出來的好惡之情而言,故莊子所開顯的「情意我」,是順應天地自然,而解消人為造作之「無情意的情意」,無掉世俗民情之人間現實的利害關心,而凸顯情意自身的審美品味。且「情意我」之虛以待物的觀賞雅趣,本質上已排除「認知我」的概念思考,與「德性我」的道德良知。莊子說試圖以執著造作來增益生,反而傷害了生命自身,因為悖離了道家解消心知而釋放形氣的存在之理。「不益生」是解消心知,「常因自然」是釋放形氣,解消心知是「心」在虛靜中自在,釋放形氣是「形」在氣化中自得。「心自在」是「能」觀賞的主體心靈,「形自得」是「所」觀賞的自然物象,主客在人間相遇,一如蘇東坡〈前赤壁賦〉筆下的天地之美:「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心靈中的品味美感,就在主客間碰觸出火花的當下朗現。
    莊子在〈養生主〉「庖丁解牛」的主題寓言中,說庖丁之生命自我的「刀刃者無厚」,與牛體之人間天下的「彼節者有間」,而人物走在人間的人生路上,如同「以無厚入有間」之「由技進乎道」的解牛過程。從「所見無非牛」的「目視」,進為「未嘗見全牛」的「心知」,終至「官知止而神欲行」的「神遇」。此由官能、心知的作用皆止息,而以神遇牛的工夫進程,莊子有一小段現在進行式的描繪:「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視」為之而止,說的是心神的專注;「行」為之而遲,說的是心神依神感神應而行;「動刀甚微」,是說刀刃之動在若有還無之間,妙在看似動了,又好像沒動;就在不知不覺間牛體解開了,如塵埃飄落大地般的無聲無息。庖丁自抒懷抱云:「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說放眼天下,獨我一人挺立人間,當下有一分快意自得的美感湧現心頭。「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開顯的是「一切已在這裡,所以一切可以放下」的生命體悟。
    綜觀整段寓言的義理轉折,關鍵在「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生命自我的刀刃無厚,透入了人間天下的牛體有間,無厚刀刃就在牛體有間中自在的揮舞,感覺上還有多餘的空間。此一「遊刃有餘」的自在空間,是刀刃自我的主體修養開發出來的餘地,而餘地給出閒情,無「德性我」的道德擔負,無「認知我」的知識壓力,也無「形軀我」的器用需求,而「情意我」的品味雅趣就有展現的餘地空間。
    宋代大儒程明道在〈秋日偶成〉詩作中有一絕佳的對句:「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此可能從老子所說的「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十六章)這一段話得來的靈感創意,把老子四句話才說得清楚的義理,濃縮成「萬物靜觀皆自得」一句來說,直截了當有如神來之筆,人間街頭一起執著造作的人潮紛擾,在吾心虛靜的觀照之下,紛紛回歸自家生命的本德天真。且引出下半句「四時佳興與人同」,是主體心靈的審美品味,與四季氣化的美景光采相遇,當下朗現的美感雅趣。此南宋詞家辛棄疾的名句:「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亦有異曲同工之妙。
    明道先生另有〈春日偶成〉的詩篇:「雲淡風輕近午天,傍花隨柳過前川,時人不識余心樂,將謂偷閒學少年。」此從「雲淡風輕」的自然氣象,轉接「傍花隨柳」的人間風光,再通過「余心之樂」而「時人竟不識」的人文省思,點出生命悅樂不從少年浪漫來,而從「偷閒」的生命體悟來。問「閒情」向誰家「偷」得,答曰僅能向自家「心」上求取,生命「閒情」僅能從心靈的餘地空間取得。
    再看中唐詩人李涉〈題鶴林寺壁.登山〉的詩篇:「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閒。」從「終日昏昏醉夢間」的生活寫照,轉折在忽聞春日將盡,告訴自己或許可以登山走走,路過一座竹林寺院,偶遇出家僧說了些修行悟得的話語,當下似從醉夢中醒覺,滿心歡喜無意間為自己爭取了半日「閒情」的美好時光。
    就當前新冠病毒依然猖狂流竄之際,正好忙裡偷閒,給出了「閒情」的餘地空間。大家儘可能不出門,即使出門也一定戴上口罩,大大減少了人我互動的紛擾,與口舌爭鋒的是非。小兒女可以在家視訊聽課上學,父母親也可以遠距開會上班,在家陪伴兒女的時間增長了,拉近了兩代間的疏離感。夫妻間也因更多的相處,更深入的了解,少了猜疑與責難,多了諒解與包容,這是一家人共修的好時光。疫情迫使全球人類改變了生活形態,從街頭流落回歸家居日常,不說治國平天下的大話,而多講修身齊家的禮數。人生的翻轉之道,要從儒家有心、有知、有為之理想抱負的擔當氣魄,走向道家無心、無知、無為之守柔居弱的化解智慧。無利害關心,無概念思考,無道德責求,「無」給出了餘地,給出了空間,也給出了閒情,回歸「即物以遊心,託不得已以養中」之即形體之有限,而遊於心靈之無限;就在不得已的人間複雜中,涵養吾心之沖虛(「中」當「沖」解)。多一點心神自在,少一點物欲爭逐,心靈歸於虛靜,心知不執著形氣,在「無」了自己的同時,「有」出了被心知禁閉的形氣,在虛靜觀照之下,給出了多餘的空間,而釋放的形氣也散發出氣化中的光采,所謂審美品味的美情雅趣,就在氣化世界多餘的光采中朗現。
    完成了這本大幅修改重整的新書工程,費時半年之久,理論架構依舊,增補了近二十年間體悟有得的內涵,與融會貫通的見解。沒有「提刀而立」的豪情,放下了手中的筆,只是鬆了一口氣;也沒有「為之四顧」的氣勢,而是翻看全面修補的厚重稿本,好像也為自己爭取了生命中一點多餘的光采;更沒有「為之躊躇滿志」之一切已在這裡的成就感,總算盡了一分學人對自家著作該負起的責任。莊子以「善刀而藏之」終結,善在無心,放下自我,將一切美好還諸天地,「藏天下於天下」的生命理念,就在「不藏」。一切已在這裡,所以一切可以放下。或許自家也該收筆,在藏拙中休養生息,尋求另一多餘的可能空間。

試閱文字

內文 : 道家思想直對生命存在的感受發言,很真切也很深刻,所以我們就從生命存在的處境與困局,來開啟莊子生命智慧的大門。
 
此生有限,而心知想要的太多
人為萬物之靈,活在一個普遍的生命格局中,也投身共同的存在處境。當一個生命來到人間,他要面對兩大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吾生也有涯」:這個吾雖是第一人稱,但事實上泛指普天之下的每一個人;而且不光是普天之下,也是千古下來每一個人的共同命運。「吾生」指的是我的人生行程,「有涯」是有涯岸,有它的限界;那就是說每一個人來到人間,第一個面對的問題就是人生百年,又說是百年大限。
第二個問題是「而知也無涯」:這就比較不好說了,一定要對道家哲學有深切的瞭解,才能知道這個「知」是什麼意思。對道家來說:「知」就是心知,心知是指心有知的作用,而「知」的本質是執著。它跟今天講的客觀意義的知識學問是完全不同的性質。就好像老子所說的「為學日益」,那個「學」不是專講客觀的學問,反而貼近「天下皆知美之為美,皆知善之為善」的那個「知」,是心裡執著了美善的價值標準。「知也無涯」的知也是這個意思。按照字面來說就是你心裡面的想望,或說是你想要抓住擁有的。「無涯」就是無邊無際。
兩句貫串起來講:此生有限,而想要的太多。不過想要的不一定是正面的意思,對道家而言,是說你的執著太多。這樣就會產生很大的衝突;因為這一生頂多只有一百年,但你卻什麼都想要,就產生底下「以有涯隨無涯」的問題——以有限的百年之身,去追逐天下無窮的想望。那結局是可想而知的「殆已」;「殆已」就是說這樣的想望注定是落空的。
宣穎的《南華經解》也用兩句話來解「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宣穎對莊子經文的結構有相當深入的分析,在結構性的整體觀照下,要怎樣解讀莊子,並抉發隱藏在語文脈絡中的精義,很有他的獨到之見。)他說「吾生有涯」是「年命在身有盡」;人生百年,這是一種命限;我們這個人物的人生行程,大概在百年之中完成,所以說年命在身是有窮盡的時候。再說「知也無涯」是「心思逐物無邊」,你的心知會去追逐物,逐物無邊指的是打天下;說的不是自然物,而是人文物;譬如說名利、權勢,人會追逐光環,標榜才學;這就是「心思逐物無邊」。年命有盡而逐物無邊,這就道出了生命存在的龐大壓力,因為年命在身是有盡的,但是你的心思卻逐物無邊。你心裡面想要的太多,也就是你心知執著太多;所以這是人生的兩大問題。
 
人物有限,而人間複雜
民間世俗老說命運,人的「命」是有限的,而「運」卻落在一個無窮無盡的變化中,這就是「以有涯隨無涯」的人生行程。這個隨是追隨、追逐,或說爭逐奔競。此生有限,想要太多,這是最簡單的說法。所以我說「吾生有涯」是自我的有限性,「知也無涯」是天下的複雜性―這一生是有限的,而天下是複雜的。也就是說人物是有限的,而人間是複雜的。
所以什麼叫人生?就是人物走在人間。心落在物裡面,這是第一個陷落,因為心本來是無限的,卻落在某一個形體裡面,而被這個形體束縛住,所以「心在物中」就是「吾生也有涯」。本來從心來說,應該是無涯的,此心應該是無限寬廣;但此心落在一個有封限的物裡面,這是第一度的沉落。「有涯」是從物來說的,人物的物——這個形軀,包括我們的才氣都是有限的,生命力燃燒完了就沒了。所以一定要靠心靈的調養,心靈的滋潤,心靈的源頭活水;不然光這個物就只那麼多。人的生命力是一個機栝,你把發條扭緊了,它就開始跳動,開始發散,到最後停下來。〈齊物論〉說:「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機栝就是機關。就是說當我們的心落在一個形體中,你立刻面對一個存在處境,一個亙古以來每一個人都相同的命運,「不亡以待盡」,說的是就算一時不亡,也總在等待終了的一天。形體就像那個機栝發條,扭緊的時候,它有很大的張力,一放手,它就會跳舞、會唱歌,等到整個發條鬆散無力的時候它停了。〈齊物論〉的描述說是「其發若機栝」,就是「吾生也有涯」的寫照。
所以我想那一個「吾」指涉的是每一個人的「心」,而「心」的存在處境一定會落在某一個「物」中,而物是有限的。所謂「成形」,是人物在天地造化中,或說是陰陽氣化中,以某一個形體出現,心靈就落在這個形體上,跟物的有限性同在。儘管你的心無限寬廣,但是你已經落在這個有限的形軀裡面了,這是亙古以來沒有人可以突破的困境。這個存在處境是被困住的,困在這個形軀裡面,所以各大教都想擺脫這個形軀;也因為你被困住,所以嚮往一個純粹心靈的自由。
「一受其成形」的存在處境就在「吾生有涯」,莊子說的這一句話,是千古下來每一個人的命運。而「不亡以待盡」,這句話是很酷的,讓我們直接面對存在的困苦跟難關。(道家有時候很酷的,因為他用明鏡般的心觀照,儒家多用心去體貼,所以比較溫暖貼心,會給出一分親切感的撫慰,而道家鏡照比較清冷,直接返照回來。)「一受其成形」,成形等同命定。我們的命就定在我這個人的身體上,這是天生的命定。人物的命就定在「成形」的形軀上。這個形軀的長相與才氣,就決定了我們一生的「命」。
 
「生有涯」是「命」,「知無涯」是「緣」
命是一定要運的,命往何處運?這是第二度的劫難。命往複雜的人間世界運。所以「知也無涯」不是正面的意義,無涯指涉的是心知落在人間的複雜,與世事的變遷之中,也隨之搖擺不定。「運」在佛門說是「緣」,也就是「緣會不定」的意思。人間的緣因為複雜多變,所以流落不定;而天生的命卻是命中注定,在你生下來那天已經決定了。所以「吾生有涯」原本指謂的是所有的人共同的命運,是普遍的;但是每一個人天生的命卻不一樣,這又是另一個更大的難題了。原來命是不平等的,聰明才智不一樣,生命氣魄不一樣,長相不一樣,身高體重不一樣,你參與人間的競爭條件是不一樣的。因為你不想定的「命」已經定了;而你想定的「緣」卻偏偏不定。我的觀點是「命」往「緣」中運,往人際關係裡頭運;而人際關係卻這麼複雜,你會因錯過而失落,人間事很難無怨無悔,話說從頭都是有憾有痛的。問題在,時光不能倒流,人生也不能重來,總說就在緣會不定中定了。
「知也無涯」,從另一個角度看起來,人生好像有無限的可能,實則每一當下所面對的抉擇是無比的艱難。今天的人都以為機會來了就好,但是機緣在那裡,千萬人也在那裡,大家都想要問鼎逐鹿,天底下有哪一個人敢說他會打得了天下呢?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機會多的是,實則徒增不知未來會如何變化的迷惘,存在迷失、而心頭亂紛紛。人生就是人物走在人間,人物已經是有限了,人間又那麼複雜,這是雙重的艱難所帶來的生命的不定感。
我們在帶兒女、學生走向成長路的時候,要穿越這兩大關卡,真的是困難重重,不要說是帶兒女、學生,就算心智比較成熟的自己,也一樣面對兩大難題;你這一生擁有的年歲如此有限,但是你又無可避免要投入一個複雜的人間世界,你的才氣要如何在每一當下做出抉擇,突圍而出呢?
從命來說「生也有涯」,你不想定的已經定了;從緣來說「知也無涯」,你想定的偏不定;命定與緣起確是人生的兩大難題。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王邦雄教授以其專業的哲學背景,用最淺顯易懂的文字,以生活的具體經驗,告訴現代人如何解消執著、開拓心靈的出路、尋求生命的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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