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虎靈的女孩 | 誠品線上

When You Trap a Tiger

作者 Tae Keller
出版社 三民書局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遇見虎靈的女孩:★紐伯瑞文學獎★★波士頓環球報號角書獎★★出版者週刊最佳青少年小說★愛、勇氣與童話交織的故事以奇幻的筆觸書寫對生命的吶喊媲美喬斯坦.賈德《紙牌的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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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泰‧凱勒泰.凱勒(Tae Keller)泰.凱勒出生於夏威夷檀香山,從小吃著泡菜、紫米和夏威夷飯糰,一邊聽著外婆述說關於老虎的故事長大。第一部作品《愛的科學實驗》獲得國家公共廣播電臺年度最佳圖書、柯克斯書評年度好書、芝加哥公立圖書館年度最佳圖書。現居美國紐澤西,專職寫作。作者網站:TaeKeller.com(歡迎訂閱泰.凱勒給讀者的每月情書。)王儀筠王儀筠自由譯者,雖然家裡養不了老虎,但幻想著有天能養貓。歡迎來信賜教:anihinihi.ke.ola@gmail.com

商品規格

書名 / 遇見虎靈的女孩
作者 / Tae Keller
簡介 / 遇見虎靈的女孩:★紐伯瑞文學獎★★波士頓環球報號角書獎★★出版者週刊最佳青少年小說★愛、勇氣與童話交織的故事以奇幻的筆觸書寫對生命的吶喊媲美喬斯坦.賈德《紙牌的
出版社 / 三民書局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571470191
ISBN10 / 9571470198
EAN / 9789571470191
誠品26碼 / 2681956104004
頁數 / 320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5X1.8CM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緣起於東方的古老虎靈傳說,關於一個女孩為了最愛的「海莫尼」(韓文祖母音譯)放手一搏的一場交易,請妳務必相信自己的力量,當悲傷的故事被封存,黑夜卻從此少了星光,當看守故事的兇猛虎靈,遇上孤單徬徨的女孩,也許道出悲傷,才能真正治癒……

試閱文字

推薦序 : 推薦序 故事,靈魂說的話──由故事展開的自省與追尋

文/黃宗潔(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教授)

「我可以隱形。」《遇見虎靈的女孩》小說開場,主角莉莉就向讀者宣布她擁有這項神奇能力。再加上書名的「虎靈」二字,可能會讓讀者預期這是一部類似《哈利波特》般,帶著隱形斗篷在奇幻魔法世界冒險的故事吧。但事實不然——或者說不盡然。一如莉莉立刻補充的,她沒有超級英雄式的特異功能,她只是會「消失」,讓自己失去存在感。但這又確確實實是一本關於魔法的書,只是其中的魔法,就是故事本身。

研究神話與民間故事的心理學家河合隼雄,在《活在故事裡》一書中,曾對「故事」(日語:ものがたり)中的もの二字進行了相當耐人尋味的詮釋。他引用民俗學家折口信夫的說法,認為もの就是靈。由於もの在日文中同時有「東西」的意思,因此現代人提到もの,一般會想到物質層面的意義,但事實上它「不只代表了物質,更代表了人類的心,甚至超越人類內心,觸及靈魂層次。」而靈魂所說的話,就是故事。

若借用河合隼雄的概念來閱讀《遇見虎靈的女孩》,就會恍然其中雖然反覆陳述著「相信魔法」的力量,卻非只是以精神標語式的心靈小語,空洞地訴說著「有信念就有力量」,更不是為了鼓吹「失控的正向思考」。相反地,虎靈和虎靈所代表的「魔法」,要回到連結身與心的靈魂裡去尋找,要聆聽來自遙遠歷史的靈魂之召喚,才能找到解碼的線索。而其中的關鍵自然在於,為什麼是老虎?

對此,作者泰‧凱勒並未故弄玄虛。她在〈後記〉中分享,自己之所以寫下這個故事,是為了尋找另一個故事的答案,那是她的「海莫尼」(韓語祖母的音譯,但本書中的海莫尼,指的是外婆)告訴她的故事:一對手足為了逃離老虎,一路逃到天上,成了太陽與月亮。但長大之後,她發現外婆的老虎故事,和她找到的其他版本都不太一樣。她想知道故事的祕密,於是開始了漫長的追尋。在過程中,她找到的自然不只是老虎的故事,也是外婆的故事、整個家族的故事,以及韓國女性的故事——老虎,正是韓國起源神話的主角之一。相傳老虎和熊要求天神之子恒雄將牠們變成人,恒雄要牠們吃下艾草和蒜頭後,在洞穴裡過一百天。熊做到了,化身熊女的她後來和恒雄生下開國的檀君,但無法堅持下去的老虎則離開了。凱勒思考著,如果堅毅忍耐是韓國女性的價值核心,那麼離開的老虎呢?老虎在想什麼?追求什麼?又放棄了什麼?凱勒用故事來回答故事,遂成為我們手中的這本《遇見虎靈的女孩》。

在故事的開端,瓊安帶著兩個女兒莉莉與小珊離開加州,搬到她的母親愛慈住的,老是在下雨的「陽光鎮」。這個決定讓母女與姊妹之間,始終處在一種隱微的、一觸即發的緊張關係中,只是女孩們選擇用不同方式回應。小珊總是怒氣沖沖,而莉莉會在關鍵時刻開啟「隱形」的超能力,讓自己成為姊姊口中那帶著貶意、符合刻板印象的「安靜亞洲女孩」。但隨著虎靈的現身,她成了一個為守護家人、可以試著「捕獵」並和虎靈進行交涉的「老虎女孩」,而母女、祖孫、姐妹之間的關係也在這個過程中慢慢發生了變化。

當然,《遇見虎靈的女孩》並不是一部「自傳性小說」,但毫無疑問是凱勒對她「四分之一」韓國血統的回應與重省。她把自己的追尋置換成莉莉的追尋,因為只有將那些封存在玻璃瓶裡、被遺忘或未曾訴說的,關於過去的故事加以釋放,才有可能真正「成為我自己」。就像河合隼雄在分析日本鐮倉時代的物語《追溯自身身世的公主》時提到的:若將個人視為委身在「事情的演變趨勢」之中來尋找主體性,那麼族譜既是幾代人的紀錄,也可以解讀成一個人的內心世界。而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在,除了我們認知的自我之外,其實還有種種不同的「他者」共同構成。 用這樣的角度來看,莉莉其實就如同韓裔美籍的「我身姬」(《追溯自身身世的公主》主角),她釋放的不只是外婆的故事,也是關於媽媽、姊姊和自己,未曾看見過的彼此。

而透過尋找那如夢似幻、介於真實和想像之間的老虎,莉莉也在和小鎮眾人的互動中,認識了別人眼中的「愛慈」,認識了她的海莫尼如何有著她從來不知道也不曾參與過的一面,海莫尼的韓國信仰又如何讓她在別人眼中總是介於神奇和怪異之間;她也漸漸發現原來媽媽瓊安和姊姊小珊,各自有著想逃離的過去——因為一家人即使共享了同樣的創傷經驗,也仍然有其獨一無二的記憶與詮釋。那麼,如果她們不(只)是我眼中的樣子,我同樣也不(只)是她們想像的樣子,我們又該如何回應家人眼中的自己?會不會到頭來,我們會發現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而當莉莉迷惘於自己彷彿以一種自己也不確定的方式在改變,弄不清楚自己是誰、想成為什麼,她的朋友瑞奇提供了一個豁達又乾脆的答案。對他來說,人本來就會去做自己沒做過的事:「當你在做那些不像你會做的事情時,就會發現自己是誰」。自己不會只有一種樣子。就像故事也不會只有一種版本。如同小說家東山彰良形容的,「所謂認同就像是把石頭一顆一顆疊起來堆成的石柱」。堆疊石柱的方式何只千百種,故事也是一樣。就算重複聽著同一個故事,我們解讀的方式也會改變,或者說,也可以改變。因為,「如果你夠堅強,心中就可以容納不只一種真相。」虎靈如是說。

試閱文字

內文 : 第五章
讓我和你說個故事。那個故事。老虎的故事。以免你正在納悶。以免你正坐著,等著,迫不及待想知道。
***
很久很久以前,當老虎像人一樣行走時,有兩個小女孩和她們的海莫尼住在一棟爬滿藤蔓的小屋,房屋位在村莊邊緣,矗立於山丘頂端。這兩個女孩是姊妹,留著黑色長辮子。兩人有一樣的喜好,包括對年糕的喜愛。
有天,她們的海莫尼去村裡為孫女買年糕,回家的路上卻被一隻老虎攔了下來。老虎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彷彿是從天上跳下來似的——站在海莫尼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妳有我想要的東西,老虎說。
如果老虎對你有所要求,你是很難逃脫的。最好的辦法呢?就是逃跑。別和老虎說話。當然也不要聽牠說的話。
因此,海莫尼把年糕丟向老虎,想分散牠的注意力,並趁著老虎一口吞下年糕時拔腿逃跑。
真美味!老虎喊道。但如果給了老虎年糕,牠就會想要搭配其他東西一起吃。還要更多!
海莫尼沒有逃得很遠。老虎追上她,猛撲到她面前。但海莫尼已經沒有點心了,於是老虎一口將她吞下,像吃年糕一樣。唯一沒有被吃掉的是她的頭巾。頭巾輕輕飄落到地上。
然而,老虎還想要更多。牠並不滿足──老虎永遠都不會滿足──但牠很聰明。
牠拿走海莫尼的頭巾。幾天後,當牠前往姊妹住的小屋時,牠戴上頭巾來偽裝自己。
老虎邊敲門邊說,小女孩們,我是妳們的海莫尼。我被鎖在外面了,外頭下著雨又好冷啊。讓我進去吧。牠一邊用爪子刮著房子的外牆。
刷、刷、刷。
女孩們知道事情不對勁。她們海莫尼的指甲從來不曾如此長、如此髒。海莫尼喜歡修剪自己的指甲。
但女孩們太想念海莫尼了。老虎說,小女孩們,我給妳們帶了年糕。給恩雅和艾吉的小點心。
妹妹好想要海莫尼回來。老虎呼喚她,相信我,小艾吉。相信我。
於是,她跑向前門,一把將門拉開。
艾吉屏息而待。老虎大吼出聲。
這裡有個教訓:絕不要相信老虎。
艾吉很快就發現老虎不是她的海莫尼。(海莫尼不是那種會大吼大叫的人。)
於是,兩個女孩拔腿就跑,老虎則追在兩人身後。一路穿過沙漠與大海,穿過覆滿白雪的群山及陰雨綿綿的森林。她們跑啊跑,直到前方再也沒有陸地。橫亙在她們面前的是空無一物、深不見底的坑洞──是世界的盡頭,是故事的結局。
到此為止了,恩雅哭喊說。
老虎朝她們逼近。牠飢腸轆轆。
救命啊!艾吉心想。她閉上眼睛,向天神乞求。救救我們!拜託拜託拜託。
讓她驚訝的是,天神回話了。嗯,祂說,好,可以啊。但代價是要跟我說一個故事。
就連天神也無法抗拒故事的誘惑。
於是,艾吉和恩雅迅速動腦筋,跟祂講了一個故事。
聽到天神最後救了兩個女孩,你一定不驚訝。像這樣的故事都會有快樂的結局。就在老虎要撲向她們,將兩人吞下時,天空的一端降下一條魔法繩索,另一端則降下一段魔法階梯。
恩雅抓住繩索,艾吉則踏上階梯,兩人開始往上爬——往上再往上,直到她們終於安全抵達天空王國。
天神在那裡跟她們說,兩人可以永遠跟祂待在一起,但她們需要工作才行。要住在天空王國?代價可是很高昂。
於是,姊姊成了太陽,妹妹成了月亮。
恩雅雀躍不已,但艾吉淚流不止。大家總是抬頭仰望月亮,但她不喜歡這樣。她想要躲藏。
所以,姊姊提議兩人交換工作。別擔心,妳可以改當太陽。沒有人能夠注視太陽。
問題解決了!她們再次過著快樂的生活,各自住在天空的兩端,永遠安全。
而老虎呢?牠就在那裡,遠在凡間,請求天神讓牠也能到天上來。但天神不聽牠說的話。祂不想聽老虎的故事,老虎因此被放逐了。
***
我小時候,海莫尼會年復一年和我們講這個故事,我每次都很滿意故事的結局。我從來沒想過那隻老虎怎麼了。
我從來沒有停下來問:老虎會有什麼故事?
我從來沒有停下來想:如果老虎回來了,會發生什麼事?


第六章
我醒來時渾身是汗。床單亂成一團,汗水沾溼枕頭,床也咯吱作響。我的肚子發出叫聲,我才發現自己非常想吃泡菜當宵夜,於是我翻開被子溜下床。我躡手躡腳走過房間,經過姊姊身旁,心裡一邊祈求那些會發出噪音的木地板條能保持安靜。它們沒聽我的請求,地板在我腳下嘎嘎作響。
儘管如此,小珊動也沒動。
我走出房間,下樓時緊抓著扶手,在黑暗中瞇起眼睛,想看清陰影中的一切。
那些陰影有點詭異。
它們似乎在我面前舞動、扭曲,彷彿是某種我看不見的東西所投下的陰影。
我揉揉眼睛,甩頭想讓自己清醒。陰影恢復正常了。我悄悄走下樓,經過海莫尼的臥室,走過睡在沙發上的媽媽。
我躡手躡腳走向廚房──
然後停下了腳步。
原本堆疊在地下室門口的那些紙箱被推到一旁,空出一條暢行無阻的通道。
我知道媽想移開那些紙箱,但我不覺得她會真的這麼做,她不會想讓海莫尼不高興。而且,她是想要把紙箱移到牆壁那邊──不是只往旁邊移開幾吋。
更詭異的是,門被打開了。
一股無形的重量壓在我的胸口,讓我難以呼吸。
外頭的樹枝隨風飄動,刮著窗戶,地下室的門似乎微微地來回晃動著。
我悄悄走近那扇門。
別誤會我,我有看過恐怖片。我和小珊以前會一起看恐怖片,雖然整場電影我都把臉埋進她的肩膀,我還是很清楚有什麼守則:
1. 別進地下室。
2. 也絕對不要一個人去。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這不是那種恐怖地下室。
以前每當媽媽不在時,我和小珊就經常待在這個地下室玩。我們會演出海莫尼跟我們講的故事,也自己編童話故事。地下室那時放滿了海莫尼的舊物,因此我們每次都有新發現。
那個地下室是我最愛的地方。
而現在,它在呼喚我。我的胸口感受到一股拉扯,而我體內,就在胃部正後方,也感覺到那股吸引力。
木門在我的手掌下散發暖意。我將門推開,門發出嘎吱的聲響。
我屏息以待,不確定自己是害怕還是興奮。
什麼也沒發生。
我胡亂摸索,想找到電燈開關,但開關顯然壞了,於是我只好藉著從牆頂端一扇狹窗透進來的月光走下樓。裂開的木板刺痛我光著的雙腳,然後,我走到底端。
我先是感到安心,因為地下室是空的。
然後是失望,因為它是空的。
這個地下室其實很小,它在我還小的時候感覺比較大。這個房間曾像個謎團──要怎麼從這一頭到另一頭去?要爬過哪些紙箱?要怎麼走才行?
現在,地下室空無一物。
完全沒有東西,甚至連水也沒有──即使海莫尼說地下室淹水了。我跪在地上,手摸過地毯。地毯乾到不行。
地毯不是應該要是溼的嗎?不是也應該要聞起來……我不知道……是潮溼的?帶有霉味?
地下室聞起來就跟往常一樣──灰塵瀰漫,充滿回憶,像一本舊書的內頁。
我咬著臉頰內側。也許是我太多疑了,但這一切都說不通啊。如果地下室從來沒淹過水,海莫尼為什麼要搬動她所有的東西?
她又為什麼要說謊?
有個聲音嚇了我一跳。那是個低沉的呻吟,像是動物發出的聲音,我跌跌撞撞地走回樓梯,絆到自己的腳。恐懼輕咬著我的腳指頭,我急忙衝上樓梯,一次跨兩階,幾乎忘了要呼吸,直到跑出了地下室,門在我身後緊緊關上。
我靠著關起的門,讓呼吸和顫抖的雙腳恢復平穩。
我現在該回床上了。一個晚上這樣的刺激就夠了,我也已經失去胃口。
我又聽到那個聲音,而我現在發覺它是從浴室傳來的。浴室門微微開著,我待在暗處,偷偷朝裡面看。
而在浴室裡,我看到一頭暗影野獸,牠全身覆滿黑鱗,弓著背部,費力喘息。牠低吼和移動的樣子,好像全身的骨頭都斷了。
我的心臟瞬間停止跳動,但是接著暗影褪去──
那根本不是一頭野獸。是海莫尼。而且有事情不太對勁。


第七章
我試圖理解眼前這一幕,但那沒道理啊。那根本不是怪物,而是海莫尼。
生病的海莫尼。
正在嘔吐的海莫尼。
小孩子一天到晚都在生病。小珊老是跟我說,你們這些小孩全都是用細菌構成的。(說得好像她就是個大人。)但她也沒說錯。因為大人不應該嘔吐。尤其是海莫尼,她不應該嘔吐。海莫尼是如此光鮮亮麗,而我看到的是如此……噁心。
海莫尼一直都是睡眠達人。她八點半上床,頭髮夾著髮捲,裹在頭巾裡,臉再敷上面膜,然後睡滿十二個小時。
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她睡美容覺。除了,我想,眼前這種情況。
一個好孫女應該要上前幫她。好女孩應該要幫她拿餅乾和水來,並為她撩起頭髮。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站著沒動。儘管我很努力,卻無法使喚我的雙腿,也無法迫使我的手去把門推開。
我不是個好孫女。
我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海莫尼從微開的門縫看見我。我試著要啟動隱形能力,但太遲了──海莫尼看到我了。她總是能看到我。
「莉莉,」她用沙啞的聲音說。她黑髮上的髮捲看起來像鱗片。「我剛剛就覺得有聽到妳的聲音。」
她的臉隱匿在黑暗之中,我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她對我不高興嗎?因為我這樣偷偷摸摸而生氣了嗎?她想要我離開嗎?但當我開口,我只是小聲地問:「妳還好嗎?」
她沖了馬桶,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月光灑落在她身上。她眼睛和嘴唇周圍的皺紋比平常要深,但整個人看起來相當健康。要不是我親耳聽到她嘔吐,就不會想到她有任何不對勁。「當然,我很好。我的家人都在這裡,所以不只是很好,是非常好。」
「但是……」我的聲音變得沙啞。我清了清喉嚨:「妳──妳生病了嗎?」
「喔,對,莉莉。只是一點小病。大家是怎麼說的?有點不蘇胡?」
我有時會認為她故意唸錯,好逗我們笑,藉此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不舒服?」我幫她說清楚。
她點點頭。「對,有點不舒服。但我沒事。」
我深呼吸,冷靜下來。每個人都可能會得腸胃炎,海莫尼也不例外。
只是有一點不舒服而已。
「妳為什麼起來了?」她問。
「我睡不著。我在想……那隻老虎。」
她看著我,有三個心跳的時間那麼久,然後她伸出手。「來和我一起睡吧,」她說,「我現在就和妳說。我告訴妳我偷了什麼。」


第八章
海莫尼帶我走進她的臥室,我躺在她身邊,在被子底下蜷成一團。我在黑暗中仔細觀察這個房間。
她的床頭櫃跟往常一樣擺著相框,照片中有我、媽、小珊。
而她的床頭櫃上也放了新的東西──整排的橘色小藥罐,各式各樣的都有。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問這些東西是什麼,她就說:「我偷了故事。」
我吸了口氣,試圖理解她是什麼意思,但有點困難。我的外婆,偷了故事,還是從虎靈那裡偷來的。
整件事有很多地方都沒道理。
「妳是怎麼偷故事的?」我問。
海莫尼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也許她改變心意,不想告訴我了。但其實她只是想等個幾秒,營造懸疑感。她牽起我的手,指尖沿著我掌心的生命線劃過。在我還小的時候,每當海莫尼故事講到恐怖的地方,她常會這麼做好來安撫我。
「那些故事來自過去。很久很久以前,當老虎像人一樣行走時。」
我的身子朝她挪近,聽到這些神奇字句,我的心彷彿在哼著歌。
「那些故事來自過去,那時夜晚很漆黑。全然的黑暗。而在黑暗之中,有位公主住在天空中的城堡。公主非常寂寞,於是她向黑夜輕聲訴說一個又一個故事。這些故事變成了星星。」
海莫尼以前叫我們伸手從空中抓下故事時,我都以為那只是好玩而已。我從來沒想過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星星是故事變成的?」
「對,沒錯。現在聽好,」她要我保持安靜,自己繼續說下去。「天上的公主講了數不清的故事,整個天空因此變得非常明亮。再也沒有哪裡是一片黑暗了!而地上的人們,那些住在村子裡的人們也都開心得不得了。再也沒有夜晚了。」
我朝窗外如墨水般的漆黑中望去,身子微微顫抖。再也沒有夜晚。
「故事的力量這麼明亮又強大,老虎當然想要得到。牠們找到最高的山,爬上最頂峰,讓繁星環繞在自己四周,並看守著天空。」
海莫尼繼續說:「人類也很愛那些故事,但有些星星說的故事我不喜歡。那些故事……很危險。有些故事太危險了,不能說。」
我頓了一下。「但故事怎麼會危險呢?」
海莫尼的手臂緊緊將我環抱住。「有時候故事會讓人感覺很糟糕,有時候故事會讓人做出壞事。有些故事讓我感到難過,覺得自己很渺小。」
我咬著嘴唇。海莫尼告訴我們的故事總是有快樂結局。那些故事都是關於聰明的女孩、充滿愛的家庭,關於化險為夷的戰士公主。
「當我的海莫尼跟我講起難過的故事,講起我們的韓國歷史時,她哭了,」她說。「我看到鄰居因為這些故事感到害怕,我的朋友感到憤怒。於是我心想:我們為什麼要聽不好的故事?不好的故事如果就這樣消失,不是會更好嗎?」
我吞了吞口水。這確實有道理,我心想。
「所以,在一個安靜的晚上,我從家裡拿了幾個罐子,帶著上山。一路跟蹤那些老虎到達洞穴。
「在我們那最小的村子裡,我是體型最小的女孩,我也知道要怎麼偷偷摸摸。我在洞穴外躲好,等到老虎睡著、鼾聲大作才開始行動。我摘下星星——就是那些不好的故事——把它們塞進罐子。」
這又是一件看起來不可能的事──但也許這世界超乎我的認知。也許會消失的老虎和能被捉住的星星真的存在。
「妳偷了星星,」我說。
「沒有偷走全部。但是……沒錯。」
我想知道將星星握在手裡是什麼感覺──它們是否會像沙土般粉碎或像玻璃那樣破裂,是否會燙得熾熱或冰得刺骨。
海莫尼繼續說:「封好罐子後,我躡手躡腳離開洞穴,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離開之前,我心想,我要更保險一點,我要確保牠們不會追上來。於是,我從森林裡撿了石頭,一塊接著一塊將它們堆在洞口,直到堆成一道牆。一道又大又重的牆,把老虎都困在裡頭。」
我一陣發抖,想像著老虎的爪子刮著牆的另一邊。
「我心想:不要再有不好的故事了,不要再有了。我再也不想聽到那些故事了,於是我從那小村莊逃走,逃得遠遠的,橫渡大海,跨越整個世界,到一個新的地方。在新地方我能遠離悲痛,」海莫尼越來越睏,聲音也漸漸變得微弱。「我偷了星星,把它們藏起來。」
「妳怎麼知道?」我問。我把溫暖的腳趾頭貼在她冰冷的腳上。「妳怎麼知道自己會沒事?」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自己。如果你相信自己,就表示你很勇敢。有時候,相信就是最勇敢的事。」
「所以後來都沒事了?」海莫尼從來不太談自己是怎麼從韓國來美國,我也從沒想過要問。
她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她可能睡著了。然後她說:「沒有什麼能永遠持續下去,莉莉。老虎逃出來了。那些老虎非常生氣。牠們現在要來找我。」
我聽到客廳傳來嘎吱的聲響,身體緊繃了起來──但那可能只是媽在睡夢中翻了身。
海莫尼將嘴唇緊貼著我的額頭,她說的話模糊成一團,接著她進入夢鄉。「牠們現在在追捕我。牠們不會停止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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