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光作文簿: 我在馬祖當兵的故事 | 誠品線上

莒光作文簿: 我在馬祖當兵的故事

作者 陳廷豪
出版社 允晨文化實業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莒光作文簿: 我在馬祖當兵的故事:青春的震撼教育生命中最難忘的一段旅程篇篇精彩故事帶領讀者窺見小人物的善惡喜悲。一位曾在馬祖莒光島的心理輔導兵,書寫自己入伍的親身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青春的震撼教育 生命中最難忘的一段旅程篇篇精彩故事帶領讀者窺見小人物的善惡喜悲。一位曾在馬祖莒光島的心理輔導兵,書寫自己入伍的親身經歷,展示與朋友通信的真誠、反思,紀錄了青春,還有私人的情感與收藏。「廷豪,你寫當兵見聞與心情的書稿躺在書桌,我仔細閱讀,頗感時光凍結,那些亙古軍旅軼聞就在你字裡行間一一浮現,當兵的日子是多麼超現實啊,現今軍中生活彷如搬演傀儡,一樣的莒光日、愛國歌曲、抗日故事,長官與學長,毫無幽默感的管教。從你的文字,我讀到一顆質樸的心,社運青年當大頭兵,被挑選為「心理輔導老師」,對世界懷抱好奇與熱望,盡力安慰荒蕪失落的同袍,期待友誼與信任,經常掙扎在順服、抵抗、溫情與懊悔之間拉鋸的矛盾。」--中研院社會所副研究員/吳介民「很喜歡這本軍中文集的真誠。文字雖短,但仔細想想,都很有意思,每每讓我重新想起以前當兵的事;回憶是舊的,但卻多了一些新的體會。希望讀者們也都「溫故知新」,透過這本書,對台灣當兵的特殊現象,有更豐富的認識。」--世新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副教授/陳政亮「廷豪的書稿具有時空轉換的時代性意義,同時讓沒當過兵的我,用另一個眼光去理解,與我同時生活在馬祖島上阿兵哥的心情。謝謝廷豪拉近了我與阿兵哥之間的社會距離。」--馬祖青年發展協會理事長/曹雅評「書中的個案、每一個故事,可以說是整個社會具體而微的縮影,廷豪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記錄著。參與了這本書從無到有的過程,我越發對這些原本陌生的事物有更多的了解,也越能感受這本書的意義--它不只像一座橫跨台灣與馬祖的橋樑,引領讀者認識到馬祖島上的軍中生活;更像盞探照燈,探人底心的善惡喜悲,也觀照各個不相同的生命樣態。」--本書插畫作者/鄭介瑤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陳廷豪 一九八九年生,個性率真隨興。大學修了點教育、管理、心理和法律,研究所則是唸社會學。喜歡看書和運動,偶爾寫點東西,也會與朋友小酌。■繪者簡介鄭介瑤(YOYO)屏東人,居於台北。交大應用藝術所畢業。現從事政治相關工作,也做平面設計和畫圖。IG:@yopie¬_studio臉書專頁:YO派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一、推薦序1.給太陽花服役青年的一封信 ◎吳介民2.真誠地紀錄了小人物的歡樂與悲傷 ◎陳政亮3.最有意義的兵 ◎曹雅評4.從無到有的過程 ◎鄭介瑤二、與當兵有關的記憶和隨筆1.入伍前夕2.新訓 — 成為「國軍」的路程3.從台灣到馬祖的第一次搭船經驗4.到馬祖的第一天5.「國」軍6.站哨7.軍中養的狗8.打網咖這件事9.關於應酬10.和阿兵哥一起打羽球的老兵11.與計程車運匠的對話12.退伍三、心衛中心的故事1.第一位案主2.想家的人3.他是一位軍官4.來覓知音的人5.吸毒者6.偷閒作為生存之道7.思覺失調症8.笑容的背後9.用LINE 諮商10.夾心餅乾11.寫信的人四、飄洋渡海來的書信1.H的來信2.給H的回信3.Y的來信14.給Y的回信15.Y的來信26.給Y的回信27.U的來信8.給U的回信9.N的來信110.給N的回信111.N的來信212.給N的回信213.Z的來信14.給Z的回信15.D的來信16.給D的回信後記:一段屬於私人的記憶、情感和收藏

商品規格

書名 / 莒光作文簿: 我在馬祖當兵的故事
作者 / 陳廷豪
簡介 / 莒光作文簿: 我在馬祖當兵的故事:青春的震撼教育生命中最難忘的一段旅程篇篇精彩故事帶領讀者窺見小人物的善惡喜悲。一位曾在馬祖莒光島的心理輔導兵,書寫自己入伍的親身
出版社 / 允晨文化實業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9622264
ISBN10 / 9869622267
EAN / 9789869622264
誠品26碼 / 2681587762000
頁數 / 308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與當兵有關的記憶和隨筆

如果要問我,在這將近一年在馬祖的軍旅生活中,有沒有什麼印象深刻、值得紀錄的事?我想,我會用這十二篇散文—那些關於人的、事的,和物的,來回答你。

自入伍前到新訓的心情,從台灣到馬祖的航程,在軍中所經歷的感受、思索,以及再回到台灣所發生的。這些被我用文字所紀錄下來的,與當兵有關的記憶和隨筆。

1.入伍前夕
「啊,你連兵都沒當過,去旁邊站!」
我也只好摸摸鼻子笑一笑,繼續插不上任何話。
心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
男人之間聊起當兵的話題,三天三夜聊不完吧。

睡一覺起來後,明天就要開始將近一年的軍旅生活。

還沒入伍前的我,當聽到朋友或長輩們在聊當兵的話題時,總是插不上任何的話,只有默默在旁邊聽的份。他們有的人把當兵的過程,描述得很艱苦,例如:要從幾千公尺的飛機上高空跳傘下來、有的還要自己搭帳篷野炊,進行幾天不洗澡的長途行軍。也有的人則是笑的一派輕鬆,說都在做文書作業,混吃等死,跟長官學長打屁哈啦,就快樂地過了一年。有的人則是跟我講很多,他們自以為有趣的故事,比方說,在進行高級裝備檢查時,發現自己的單位多一台坦克,然後大家就全體動員漏夜挖洞,想辦法把它給埋起來,絕不能讓督導官發現。當大家聽到這種故事後,就會放聲開懷大
笑,但我卻是抓不到笑點,只能呵呵乾笑或皮笑肉不笑地陪笑二聲。

總之,無論他們對我講述怎樣的故事,我都聽不太懂,不過,他們之間卻是可以聊得很愉快、有說有笑,還會三不五時地在話題裡,穿插一些只有當過兵才聽懂的術語,像是在講什麼小秘密一般,使的像我這種沒當過兵的男性,和不用當兵的女性朋友,搞不懂他們為什麼會如此開心。然而,若是要追問他們細節和笑點,他們只會用一種嘲諷式的口吻故意對我說:「你那一梯的?」、「啊,連兵都沒當過,去旁邊站!」之類的。被這樣回嘴,我也只好摸摸鼻子笑一笑,繼續插不上任何話。只能心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男人之間聊起當兵的話題,三天三夜聊不完吧。

另外,說來也是有趣。當人人都要入伍的義務役制度下,當兵似乎變成了「男生」轉「男人」的必經過程。

大多數有當過兵的長輩,一知道我即將要去當兵,他們通常會用一種恭禧式的語氣說:「要長大啦!」、「要變大人囉!」我聽到後,都會回以禮貌性的微笑和道謝。但,想想我都活到二十七歲了才要去當兵,是真的已經老大不小了,不過,仍會被覺得是尚未長大。想到這點,我倒還真的不太明白,為什麼當兵就是長大的象徵?

有的長輩則是會比較緊張,想起在他們那個時代的政治陰影,擔心我在學生時期的社會運動參與經驗,特別是因為參加「太陽花學運」,背負著二件被告官司,怕進去之後會被點名作記號,視為「反國民黨」的人,耳提面命地要我一定得多多留意,若是有什麼需要,記得要對外求助。面對長輩這種關心式的提醒,我都會好好安慰對方,說現在已經是民主社會了,請他放心,我會多留意。不過,老實說,每次遇到這種關心,雖然口頭上一直對他們說不用擔心,但聽久了,自己的心理也是不免有點忐忑不安。

也有另一些長輩,聽到我要去當兵,在給予祝福之餘,還會再多問:「是替代役?還是真的兵?」當我回答是當真的兵後,他們就會再大力讚賞和鼓勵地說:「這樣就對了,要當兵就要去當真的兵,不要去當什麼替代役,像是在逃兵一樣,沒出息。」我因為身旁有許多的好朋友去當替代役,有的是家庭因素、有的是運氣好抽籤抽到、有的則是專長的關係,等諸如此類的原因,我覺得他們過的也算蠻不錯的。所以,面對長輩的讚賞和鼓勵,我多半也只是笑一笑,說謝謝。只是,這更突顯了在某些老一輩的眼中,真的要「當過兵」,才是真男人。詳細原因是什麼,我不太曉得,只是暗自覺得,這樣的觀念好像有點變態,希望我以後退伍回來,不要變成這樣才好。

至於我的平輩,他們一聽到我要去當兵,就會一直跟我說,平安最重要,或者是跟我強調,在軍中一切都在演戲,只有那張退伍令才是真的,並要我凡事低調就好。而當我想要進一步細問時,他們又多半搖搖頭和笑一笑,不願跟我透露太多,說你還沒進去,講了你也不會懂,只叫我切記要秉持「平安」和「低調」二個原則。我就在想,通常越是跟你強調這二點的人,是不是都有一段不愉快的當兵經驗?所以才會一直向我這樣告誡呢?我也不知道。

還有一些朋友,只對我說,當兵就當作在放鬆、渡假,反正腦袋放空就行了,請好好休息,並想想出來之後,想要從事怎樣的工作。如果時間允許的話,就請多看書和多運動,保持身心的健康和愉快就好。對於這類的建議,我是覺得相當喜歡和受用,畢竟過去幾年,大大小小的社會運動不斷,倒是真的有點累壞。所以,我也正想,也許我應該把當兵,視為一種人生的充電。

啊,明天就要當兵了。在入伍的前夕,想起長輩們、平輩們的關心和善意的提醒,內心是充滿無限感激。總是,無論如何,也不多要求什麼了,只願能平安退伍就好。

2.新訓 — 成為「國軍」的路程
不斷地告訴自己:
「這一切都是在演戲,我只是來參加戰鬥夏令營,
一個月過後,我就可以離開了。」

在入伍新訓前,我是一個剛從社會學研究所畢業的碩士生。

對稍具有社會科學訓練的人來說,都會知道「軍人」就是國家機器之一,而當兵
正是在培育國家機器的過程。是故,一方面,我們會認知到,就國防的必要來說,當兵是一種不得不的痛苦,即便心不甘、情不願,但也只能想辦法適應。另一方面,由於剛從社會學研究所畢業,還保有一點研究生的氣息,所以,又會抱持著一種在作研究的心態,自認處於難得的田野中,能夠以身為度地觀察、體驗,和分析「國家機器」的打造過程。

打造國家機器—軍人
國家機器之所以稱為「國家」、「機器」,簡言之,可以視為「貫徹國家意志的機器人」。所以,在新訓期間,我的觀察重點在於,一、如何使人成為機器人,以及二、國家意志如何運作。

一、如何使人成為機器人
首先,就「如何使人成為機器人」,據我的體驗和觀察,有以下幾種:

1.去個性化
所謂的「去個性化」,就是將每個人用來表達自我、彰顯與眾不同之處給徹底抹除。

比方說,全部人在新訓的第一天就必須要理光頭,把一個人的髮型給去除,使個人不得以用髮型來表達自我。在部隊中也不叫個別的姓名,而是用數字號碼來稱呼彼此。一個人的「姓名」,有其家族輩份、血緣關係,或是社會期許的成份在裡面,因此,當純粹用數字號碼來稱呼時,象徵的就是把一個人,變為一個物件。

另外,會要求新兵們做出不符合人體工學的行為,例如步行要轉彎時,必須得用彆扭的方式進行L型式的直角轉彎,否則會遭來一頓痛罵。以及,不得一個人行走,還一定要「兩兩並行、三人成行」,且同行的人們步伐還必須一致。實然,這樣的動作,根本就不符一般社會中的人類行為。而我想,之所以如此要求,其用意就是要使的人,變成一個個可任意移動的、推放的、預測行為的物件,以達到「去個性化」的目的。

2.追求一致
追求一致的現象,具體展現在寢室內務的安排上,如要求每一個人摺棉被、摺蚊帳的方式、擺放鞋子的順序、衣櫃裡掛衣服的位置,還有要求鋼杯中,牙刷和牙膏的擺放方向都要相同。又如在要求吃飯的儀態,必須「腰桿挺直、以碗就口」,板凳只能坐三分之一,一定是左手拿碗,四指在下托著碗底,拇指在上靠著碗緣,右手拿筷。還有,每個人的站姿、蹲姿也必須一樣,當然也都是要穿著統一的服裝。更甚,所有人的起立時間、脫戴帽的時間,也都要一致。

若有太過複雜的動作,無法藉由一個口令使全體達成一致性時,就會用「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方式,來將連續動作一一分解成片段。例如:脫帽的行為,班長會先喊「脫帽」,此時所有人就要用左手觸碰帽子的左前緣,抬頭雙眼看著發號司令的班長,等所有人都完成這個動作時,班長才會再下令「好」,大家就要迅速地拿下帽子。又如,「吃完飯後走去洗餐盤」的動作,那麼就會細分為數個口令:起立、移位、靠板凳、舉餐盤、向左/右轉、起步走。

每一個連續動作,都被口令給一一的切割,目的只是為了「追求一致性」。如果有人在動作的執行上,搶拍或是落拍,導致全體的動作不一樣時,班長就會大聲訓斥,最常見的一句話就是:「為什麼只有你跟別人不一樣?」此刻,班長就會重覆下口令要求重來,直到全體動作一致或是他滿意為止。

然而,在一般的社會中,每個人的站、蹲、坐姿、掛衣服的順序,和杯子中牙膏/刷的擺放位置,本來就不盡相同。然而,在軍中,竟然連「為什麼只有你跟別人不一樣?」都可以成為指責的話語,可見得,對「一致性」的要求相當極致,就如同機器人一般,每一個動作都一樣 。

3.禁止交談
再來,第三個「成為機器人」的方式,就是禁止彼此交談,即便現在是空閒的等待時間,班長寧願讓你發呆,都不願意讓你跟身旁的人交談,要求全體保持一種安靜、無語的狀態。

我認為,這樣的作法,除了便於班長隨時發號口令之外,講到底,「說話」本身就是一種自我表達、認識彼此的方式。因此,「噤聲」就會是阻斷個人表達意志,同時,造成同伴間彼此陌生、不熟悉。就像是機器人不會有個人的情感,也不會認知到有另一個機器人的存在,只會接收口令和執行動作。

4.團體壓力
綜合上述的「去個性化」、「追求一致」和「禁止交談」,不僅將個人變成了如同機器人一般。且當團體裡上百位的個人,其行為舉止都幾乎一致時,一定程度上達到了「團體即是個人,個人即是團體」。

於是,便製造出無形的、巨大的團體壓力。每個人言行舉止的目的,不是為了「把動作和事情做好」,而是為了「不要跟別人不一樣」,所以「不能做太好,也不能做太差」,別人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標新立異、不創新,只配合團體的作息。

因此,權力,它將不只是來自於班長的命令,還有來自「團體」。團體生活的規則,也代表著團體的權力,它便在食衣住行等各方面,無孔不入的、全面滲透、形塑個人,以將人成為機器人。

二、國家意志運作
接著,在「國家意志運作」方面。我則是用「意識型態的宣傳」和「合法的暴力壟斷」這二個角度,來思考「國家」這個抽象的名詞。

1.意識型態的宣傳
關於「意識型態的控制」,最明顯的二個例子就是軍歌和莒光日。

軍歌的歌詞裡,出現跟國家有關的詞語相當頻繁,例如:男兒身為中國身,捐軀亦當為國殤(出自 《時代的戰歌》)、我們的心是中華的心,我們的愛是民族的愛(出自 《千秋大愛》)、開國五千年,五族共一家,中華兒女最偉大(出自 《我愛中華》)、四海之內的中國人,永遠在青天白日下(出自 《國家》)等。在軍隊中,我們時常要反覆演練以上這些歌,每個人都必須得朗朗上口。

莒光日則是欣賞愛國影片和寫心得。雖然心得可以不必然是觀影心得,但其愛國影片的內容,大多是講述中華民國的歷史,特別著重在推翻滿清、對日抗戰和國共內戰的內容。意圖向大家強調,中華民國先賢先烈的血淚史,還有中國共產黨是多麼可惡,以激發愛國意識和敵我意識,以維持中華民國的正統與政治正確。

2.合法的暴力壟斷
至於「合法的暴力壟斷」,最直接易懂的例子就是「要求服從」。軍中有相當嚴謹的階級關係,上級可以對下級發號施令,要求服從命令,尤其是對新兵。

雖然在現代長官們已不至於到口出惡言,但他們多會用一種威嚴的口氣來傳達命令,要求我們執行動作,或是喜歡在講話的最後加上「知不知道?」、「了解不了解?」,要求我們應答「知道」和「了解」,以確保命令的貫徹。

這種具有絕對權威的上級,我歸之為國家的表徵。因為在軍中,他們大聲說話的方式、威嚴的態度,都是合法的暴力。

國家機器的完成—「你/軍人」就是國家
當「國家」的具象是上級,是班長,是軍隊,是部隊,而部隊的延伸就是團體,團體又是個人的集合。而「個人」,經過上述的運作機制後,在言行舉止等各方面被去個性化,同時又被高度要求一致性,變成如同機器人一般。另外,在意識型態上,又被強力灌輸政治正確的「國家觀」。

於是,個人不只成了「機器」,也成為了「國家」。最貼切的話,莫過於班長常常對大家講的這句:「不是我請你來當兵的,是國家請你來的。」換言之,在這裡,你就是軍人,你也就是國家,屬於國家的軍人。

個人的能動性
最後,唸過社會學的人,當遇到「結構」時,總愛問:身處於結構的個人有沒有「能動」的可能。

我認為,除了在身材體重下功夫,變的過瘦或過胖,或者是用其它方式逃兵役之外。剩下沒辦法躲兵役的,進來軍中的個人,在面對巨大的國家結構,大多都只是屬於弱者的抵抗。

據我的觀察和體驗,我認為有以下幾種方式:

一、志願出公差,躲避操練
在軍中,三不五時會有一些額外的事務請新兵協助,簡稱「公差」,諸如:協助整理文書資料、為了因應上級長官突襲式的督導,在出操的非打掃時刻趕緊請新兵去進行打掃、或是協助整理場務器材等工作。

雖然公差不一定比較輕鬆,但,至少是一個可以躲避團體操練、短暫脫離班長掌控的時刻。所以,每種公差一定都會有人舉手志願協助,且舉手表達願意的人,一定會比班長要的人數多。這時候,若是能被班長隨機點到的人,就會被其它人投以羨慕的眼神。

二、機械式的敷衍回應
所謂「機械式的敷衍回應」指的是,在每次班長講完話時,都喜歡再加上「有沒有問題」、「了不了解」、「知不知道」等語,要求新兵回覆。大多的時候,班長都喜歡聽到簡潔有力的回覆,「知道」、「了解」。

但是,據我的觀察,其實很多時候,新兵們都是不知道、不明白,也不了解,只是希望趕快結束對話,或是不想要當舉手發問的人,以破壞團體的一致性,或者寧願私下再詢問鄰兵,也不想要聽班長用威嚴式的口氣反問:「我都講那麼清楚了,你怎麼還不會?」但其實,很多時候,是因為班長講得不清不楚。

因此,我認為,「機械式地敷衍回應」是一種躲避威權的行為,是在不得不回應的時候,盲從團體、順著權威和敷衍班長,就脫口而出的無意義話語。

三、晃神、發呆、放空
第三個,最直接的就是晃神、發呆和放空。比方說,在操練的時候慢半拍,跟不上團體的節奏,或是被班長叫到號碼時,要再三的叫,才會意識到原來是在叫自己。我覺得,會出現這種躲避行為,是在威權高壓的環境下,人體自然反映出的無意識循逃,完全屬於弱者的抵抗。

四、爭取福利時間
在軍中,所謂的福利就是抽菸、投販賣機飲料、和打電話,好一點可以去營站(福利社)買零食、喝飲料。

這樣的福利,在一般的社會中,根本就是沒什麼。但,要知道,唯有在此時此刻,作為個人才能夠有自主的時間,自由地決定要喝什麼飲料、買什麼零食、講話和呼吸,躲到屬於自己的小天地。因此,當班長們用福利來誘使大家表現得更好時,大家總是會拿出最好的表現。

換句話說,在高壓的環境中,連這麼微弱的要求,都顯得如此珍貴。

五、後設思考
我覺得,還有一種的「弱者抵抗」,就是之於我來說。

像是我會在新訓期間的空檔,比方說在中山室等待的時間,或是晚上在寢室等洗澡的時候,我都會拿起筆記本,寫下觀察、心得,試圖作出「自己還存在」的證明和思考,然後,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在演戲,我只是來參加戰鬥夏令營,一個月過後,我就可以離開了。」

我想,這應該也可以看成是一種「能動性」,藉由後設地看穿和思考,來試圖證明自己還是像「人」一般地存在,而沒有成為被訓練「成功」的國家機器。

不斷告訴自己,沒關係,當個「瑕疵品」也很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