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新傳 上下 (增修校訂全新版 2冊合售) | 誠品線上

Su Shi

作者 李一冰
出版社 聯經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蘇東坡新傳 上下 (增修校訂全新版 2冊合售):張輝誠(學思達創辦人、作家):《蘇傳》完全不同於文學家馳騁其文采所寫的東坡傳記,更不像學者餖飣獺祭堆砌資料出來的傳記─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張輝誠(學思達創辦人、作家):《蘇傳》完全不同於文學家馳騁其文采所寫的東坡傳記,更不像學者餖飣獺祭堆砌資料出來的傳記──這樣的情感表現,卻又扎扎實實建立在一冰先生堅實的考證功力與文字駕馭能力。 全新增修校訂,特別收錄──張輝誠(學思達創辦人、作家)專文〈尋找李一冰〉,追索謎樣作者,出版緣由、增修後記,以及李雍〈縹緲孤鴻影──父親與《蘇東坡新傳》〉,附錄〈蘇軾及宋朝大事年表〉 集多重名家於一身的北宋風雲人物:文學家、評論家、政治家、繪畫家、書法家的蘇軾,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在中國古典文學藝術史上屬於少數其散文、詩、詞、賦、評論均有成就,且兼善書畫的奇才,也是公認韻文、散文造詣皆傑出的大家。 蘇東坡為宋代知名政治家、文學家、書畫家。北宋蘇家一門三傑,名滿天下,而東坡更是青年才俊,文名遠播,原有一番抱負欲施展所學,為人民和朝廷謀取和平安樂,然現實不如所想,他所屬的朝代,黨爭頻仍,他則因名聲響亮,樹大招風,多次歷經官場上的波折,數次遭貶謫,最遠更貶至海外瘴癘之地的瓊州(海南島)。他的從政生涯是一大段奔波遷徙之路,大半的時光耗在不斷往返於貶謫之地和復詔回朝這之間的路程。從政本不為自身,但每被構陷一次,就使得他更欲歸隱鄉間。曾任要職卻兩袖清風的他,生活亦是貧乏困頓居多。然而他卻頗能自抒於文,從他的詩詞文章中,不見怨戾憤恨,倒是一片光風霽月,曠達胸懷時移世異。政治遊戲是短暫一時,東坡文章卻千古長流,他的軼聞韻事永為後人傳頌。 東坡傳世的文章、軼事極多,詩詞更為一代宗匠,難有匹敵。所作詩詞兩千餘首,皆是從性情深處流洩的真摯情意。包括為人熟知的〈前赤壁賦〉、〈水調歌頭〉等,本書十之八九取材自東坡詩詞,參照其他文集資料,以詩人少有的人生經歷,與其心血結晶的詩作相印證,勾勒出他一生。透過本書,一個赤誠、豪邁、才氣縱橫的文人遂赫然眼前。 新版書中,特增收〈尋找李一冰〉一文,將多年來謎一般的作者生平與出版緣由,娓娓道來。此《蘇傳》之特別處在於,並非從東坡出生寫到老死,而是從蘇軾貶謫黃州之時切入,彼時東坡甫從烏臺詩案,遭小人陷害,入獄瀕死,最後否極泰來,雨過天青之輕鬆與從容。李一冰寫出獄中狼狽至極、虎口餘生後出獄,從苦悶中走向曠達自在、從現實接二連三的無情打擊走向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志堅強與生命韌性的東坡,使其形象躍然紙上之外,更讓讀者深入東坡的內心世界。 名家推薦: 是文字較為典雅的學術著作,大抵讓蘇軾以其詩文來自道生平,作者的歸結甚有見地。

各界推薦

各界推薦 共同推薦 李崇建(作家)、祁立峰(作家)、凌性傑(作家)、楊瀅靜(詩人)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李一冰作者簡介李一冰原名李振華(1911-1991),以「一片冰心在玉壺」之意取筆名李一冰,浙江杭州人,原籍為安徽。畢業於浙江私立之江大學經濟系,後留學日本明治大學經濟系,陸續於新文學重要刊物發表白話散文。民國三十六年(1947),隨叔叔李辛陽來台,於經濟部物資調節委員會擔任科員。民國四十年(1951),不幸捲入弊案成為代罪羔羊,判處八年徒刑定讞,然因未收到拘禁通知而未入監。五十六歲時遭索賄未果,遂被重提前案,監禁四年後假釋出獄。獄中四年,李一冰熟讀蘇軾詩作兩千多首,同時整理《東坡事類》、蘇軾年譜等重要書籍,於民國六十八年(1979)寫成《蘇東坡新傳》,共計七十餘萬字。另著有《明末孤臣張蒼水傳》,後來又增補成《張蒼水傳》。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目次 上冊 ◆增修〈尋找李一冰〉/張輝誠 第一章 食蓼少年 第二章 變法與黨爭 第三章 馬入塵埃 第四章 黃樓 第五章 烏臺詩獄 第六章 黃州五年 第七章 飄泊江淮 第八章 風雨京華 下冊 第九章 書齋內外 第十章 杭州去來 第十一章 潁州‧揚州‧定州 第十二章 惠州流人 第十三章 海外東坡 第十四章 北歸 後記/李一冰 ◆增修校訂後記/縹緲孤鴻影──父親與《蘇東坡新傳》/李雍 ◆附錄 蘇軾及宋朝大事年表

商品規格

書名 / 蘇東坡新傳 上下 (增修校訂全新版 2冊合售)
作者 / 李一冰
簡介 / 蘇東坡新傳 上下 (增修校訂全新版 2冊合售):張輝誠(學思達創辦人、作家):《蘇傳》完全不同於文學家馳騁其文采所寫的東坡傳記,更不像學者餖飣獺祭堆砌資料出來的傳記─
出版社 / 聯經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570850017
ISBN10 / 9570850019
EAN / 9789570850017
誠品26碼 / 2681840874006
頁數 / 1088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4.8X6.9CM
級別 / N:無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 : 張輝誠(學思達創辦人、作家):《蘇傳》完全不同於文學家馳騁其文采所寫的東坡傳記,更不像學者餖飣獺祭堆砌資料出來的傳記──這樣的情感表現,卻又扎扎實實建立在一冰先生堅實的考證功力與文字駕馭能力。

全新增修校訂,特別收錄──張輝誠(學思達創辦人、作家)專文〈尋找李一冰〉,追索謎樣作者,出版緣由、增修後

試閱文字

內文 : 內文選摘(節錄)
第一章 食蓼少年
東坡詩:「少年辛苦真食蓼,老境清閒如啖蔗。」

一、蜀道難
蜀,位居中國大陸之西南邊陲,四境皆被崇山峻嶺所圍繞,中間一大盆地。境內舊有岷、瀘、雒、巴四大河流,所以又稱四川。
蜀與中原的交通,陸路須出秦川(陝西),川陝之間,峻嶺連雲,山深巖密,絕無通路。照李白說,只有陝西郿縣太白山的層層峰巒間,才有一道缺口,也只有飛鳥可渡,而人跡不至: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面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
春秋戰國時代,蜀人始通中國。《華陽國志》的傳說:「秦惠王知蜀王好色,許嫁五女於蜀,蜀王派遣五丁開山往迎,還到梓潼,見一大蛇行入山穴,一人攬其尾要想拉它出來,力不能勝,於是,五個力士一起來拉,大聲呼叫,山崩石裂。五丁、秦五女和所有士卒,全被山石壓死了。」──正因為當初這項開山工程,使人不能相信是人力所能達成的鬼斧神工,所以才有這類似神話的「五丁開山」的傳說。但賴以通蜀的山間棧道,也從這個時期就傍山架木的建起來了,李白詩說:「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
天梯石棧雖然是架起來了,但是遲至唐朝李白的眼中,蜀道之難,依然難於登天。黃鶴飛不過去,猿猴也愁攀緣不上,青泥嶺懸崖萬仞,滿山雲雨,百步九折,一路泥淖,山深處,景象肅殺,鳥號古木,子規夜啼,眼前盡是無窮的連峰疊嶂,高與天齊,枯松倒掛絕壁,飛瀑轉石雷鳴,李白嘆道:「其險也若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崢嶸崔嵬的劍門關,聳立於大小劍山的連峰絕壁之間,飛閣通衢,綿亙一百多公里的插天峭壁,有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形勢,這大自然生成的要塞,天下大亂時,卻成為西蜀賴以偏安的天險。
自古以來,代有英雄人物,在中原這片大地上,龍戰千年,殺人盈野,蜀人幸有四境高山,衛護中間這一方安和樂土,肥沃的成都平原,從不缺乏糧食,紡織業非常發達,錦江澄明的水流,洗濯出聞名天下的蜀錦,山崖和鄉野,盛產茶鹽,物產如此富饒,人人都能豐衣足食。經濟上一有自給的滿足,蜀人隱然自視為中原以外的獨立王國,愛好和平和自己的鄉土,無人願意背井離鄉,到陌生地方去闖天下。
不幸的是,角逐中原、開疆拓土的英雄們,不是難於登天的蜀道,萬夫莫開的劍門所能阻擋得了的。秦漢之際,劉邦屯兵漢中,就曾以聲東擊西的謀略,「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而征服了西蜀;三國時代,蜀漢的諸葛亮,就因為據有了富饒的四川,才能六出祁山,爭勝天下。
大唐隆盛之世,突然於天寶十四載發生安史之亂,玄宗被安祿山的胡兵追迫,一路西向逃亡,途次馬嵬驛,在兵變的脅迫下,忍痛賜死楊貴妃後,就冒險進入山岳重疊、雲煙萬里的蜀道,而西狩劍南。從此以後,四川這塊安和樂土,便被捲入時世的浪潮中,衝擊動盪,不再能夠保持像從前一樣的單純和寧靜了。
安史亂平後,唐朝元氣大傷,統治力量逐漸衰退,全國各地,盜賊蜂起,凡是擁有武力的藩鎮,莫不割據為雄,強者且圖問鼎中原,天下大亂,甚至一個販鹽的黃巢,只因科場不利,竟利用祕密結社,造起反來。黃巢遍寇全國,勢力迅捷膨脹,攻陷潼關不久,就占領了首都長安,國號大齊,自己做起皇帝來了。
當叛亂的烽火,延燒到京師,即將逼近宮門時,惶恐中的熹宗皇帝,想起玄宗曾經幸蜀,認為這個四境崇山的盆地,是個理想的避難之所,於是決定車駕入蜀。世亂的壓迫,使蒙塵的帝室,落魄的長安貴族和貴族附庸的文化人,都不得不身向艱難的蜀道挑戰,大批大批的到了四川。
這時候,有個出生河南,販私鹽、盜家畜,人稱「賊王八」的草莽英雄王建,趁此機會,起兵勤王,以討伐黃巢為名,衛護流亡中的熹宗皇帝進了西蜀,論功行賞,便被任命為蜀中某一地方的長官。王建雖是毛賊出身,卻頗具有雄心,從這個小地盤上,積極擴充自己的實力,兼併弱小,坐大勢力,到大唐帝國的命運終歸滅亡時,他便占領整個四川,自己建起獨立王國來了。──是為「前蜀」國,時當西元九○七年。
李白形容西北通秦州的蜀道,比登天還難,而東南向另一條發源於岷山的長江水系,通往江南的水路,也並不容易。自夔州以下,即是一路連續的瞿塘峽、巫峽和西陵峽的三峽之險,兩岸一望無盡的層巒峭壁,密夾江流,水隨山轉,山壁阻擋水勢,激起萬頃風波,
洶湧搏鬥,還有一段崩山的裂石,暗藏水中,誰碰著它,立刻舟覆人亡,這一條遞長七百里的峽路,同樣是旅人的畏途。
然而世上的事情,沒有絕對的利弊。承平時固然交通不便,但當天下動亂的時候,蜀也靠這高山和急流,排除了外來禍害的波及,得於殺聲震天、哀鴻遍野的中原之外,自成世外桃源,作為避難者的天堂。
五代十國,實是唐代藩鎮之禍的延續,大江南北各地,全由節鎮割據,各自獨立稱王,大吃小,強凌弱,此分彼合,交戰不休,在這個戰亂頻仍的黑暗時期裡,王建所統治的前蜀,恰是一個離世獨立,最平靖、最安謐的樂土。中原大戶,為了保全身家性命,寧願冒著蜀道的險難,搬到四川來寄寓,帶來多年積儲的財富和歷世收藏的文物。王建雖然是粗人,但他懂得利用這個機會,優予容納這批外來的高級難民,他們帶來的大批金帛和物資,充實了西蜀地方財力,使它意外迅速地繁榮了起來;避難入蜀的舊官僚和失掉寄託的文化人、藝術家、詩人、甚至禪僧,一例受到王建的優遇,這些人原來都是中原高級社會裡的中堅分子,他們將唐代最成熟最高等的長安文化帶進西蜀來,於是中原的生活風習、禮樂文物,廣被蜀人吸收,到中原社會被數十年間無情的戰火摧毀殆盡時,倒反要蜀境內所保存的傳統文化來反饋中原了。
王建的前蜀,傳二代,三十五年,被中原國家的後唐所滅,但又遭後唐委派治蜀的軍人孟知祥叛離而獨立,是為「後蜀國」,後蜀傳國亦二代,三十二年。
前後蜀六十餘年間,王孟兩家的統治,誅求算不得十分苛酷,以千萬人的血汗奉事一家一姓而已。只要沒有戰爭,沒有社會動亂,這一段中國歷史上相當黑暗的時期中,也只有西蜀獨能保持一個平穩的時世。
這段獨立時期,四川生產的物質,一絲一粒都不必輸送中央,無數金帛和珍寶雖然積聚於蜀宮,但總還算是蜀境內的藏富。蜀宮的生活無論怎麼豪奢,甚至荒唐到連溺器都用黃金鑄造,七寶鑲嵌,然而一人之奉,畢竟有限,老百姓忍辱負重慣了,生活慾望非常低微,只要日子過得平安,農人能安分守己的耕作田野,商人能順順當當做生意,他們就可以從節儉中過他們卑微的生活,從卑微的生活中獲得滿足。

二、宋之平蜀
宋太祖以陳橋驛兵變,而黃袍加身,得有天下,也因此覺悟到軍人操政的危險,隨後就有「杯酒釋兵權」那樣戲劇性的成功。待到中央政治部署稍有頭緒,他就分兵逐一收拾南方諸國,先平荊南,次平蜀,再次南漢和南唐(時眨號江南),漸次敉平,統一中國。
平蜀戰事,發動於太祖乾德二年(九六四),以王全斌為西川行營都部署,劉光義、崔進彥為副,將步騎六萬,分由鳳州、歸州兩路走棧道和揚子江三峽之險,進軍西蜀。
蜀王孟昶信用近臣王昭遠、韓保正輩素不知兵的人統軍禦敵,其敗亡的命運,不卜可知。劍門關天險一失,蜀主惶駭無計,但言:「吾父子以豐衣美食養士四十年,及遇故,不能為我東向發一矢!」終至無兵可用,只得修表投降。宋軍自汴京發兵,到接受孟昶投降,前後只費六十六天,得州四十五,縣一九八。
宋為徹底矯正前代藩鎮的弊害,採取絕對的中央集權制,不使地方掌握兵力,不使地方留存餘財,所以一經征服西蜀,首先即將蜀宮中滿庫的金帛珍寶,全部沒收,特別編組一個輸送隊,一車一車的載離蜀土,輸往汴京。這大批的資財,固然是取之於蜀宮內庫,但也是六、七十年間從四川老百姓頭上搜括來的地方藏富,蜀人眼看它們駛離本土,不能沒有被征服的屈辱和憤怒。
勝利的將軍們,更擺出一副征服者為所欲為的姿態,他們在成都,整日整夜舉行盛大宴會,徵歌選邑,縱酒狂歡,毫無顧忌地放浪聲色,再也不管軍務,任令部下搶掠財物,霸占婦女,蜀人屈服在宋軍淫威下,積憤難平。曹彬屢請主帥王全斌班師回京,而全斌等則貪戀成都的享受,不予理會,唐代有「揚一益二」的說法,認為全國城市的繁榮,揚州為天下第一,益州(成都)第二,所以這批將軍們就樂不思歸了。
皇帝下詔調遣蜀兵赴京,這是預防蜀人作亂的釜底抽薪之計,然而蜀兵豈能甘心離鄉背井,任人擺布,王全斌又不知輕重,既已縱令部曲對蜀兵百般侵凌,並又剋扣他們的行裝旅費,這些土著兵士,就滿懷怨憤,密謀反叛。
乾德三年三月,軍行至綿州,他們就公開造起反來了,劫持綿州附近的城邑,號召民眾,一時集聚者達十餘萬人,自號「興國軍」,推舉蜀文州的刺史全師雄為統帥,率眾攻彭州。全師雄自稱興國大王,開幕府,設官置署,派節帥二十餘人,分據要害,兩川的老百姓群起附和,聲勢日盛。王全斌派兵進剿,屢屢落敗,師雄揚言要反攻成都,邛、蜀、眉、雅、果、遂、渝、合、資、簡等十六州及成都屬鄉就都紛紛起兵響應,蜀人抗宋的武裝革命,一時如火如荼。
其時,成都域裡還剩有遺餘的蜀兵二萬七千人,全斌怕他們會裡應外合,與部將合謀,將他們騙入夾城中,一起殺了。這種殺戮降卒的暴行,更令蜀人髮指。
宋太祖得知蜀亂,立即派遣大軍增援,費上一年時間,免不掉又一場血腥的屠殺,才告敉平。
變亂固然得以絕對優勢的軍事力量加以消滅,但是,宋太祖的中央政權,卻也從此失掉了西蜀的民心。
宋朝統治下的子兵,負擔是非常沉重的。正常的賦稅之外,有各自名目附加的苛捐雜稅,每個人頭上都須擔付身丁錢,另外還有徭役和攤派,農民終年耕稼,還得不到一個溫飽。前後蜀時代,老百姓繳付的捐稅,總算取之於蜀,用之於蜀,現在則完全納入宋朝中央歲入系統裡去,蜀人不再得到分潤,這和初平西蜀時,將孟氏庫藏悉數輸往京師,同樣刺激蜀人。
更甚者,宋在西蜀實施專賣制度,四川重要的出產,如茶、馬、鹽,都由政府定價收購,人民不得自由買賣。今天以十千買進,明日即以十三千賣出,「比至歲終,收益不可勝算,豈止三分而已。」而且天下茶法皆通,只有蜀中獨行「禁榷」(專賣),茶農鹽民和養馬戶所遭受的剝削,一樣苛酷,幾乎無以存活。不但此也,甚至如當地名產「蜀錦」,也由政府設置專門機構,統制產鎖,擴而至於所有織物,都禁止人民自由買賣,朝廷所派官吏將地方富源一手攫盡,實施如此絕對的經濟壓榨政策,西蜀老百姓的生存機會,已遭嚴重威脅,怎能不對宋朝抱著非常強烈的反感。
官員利用地方豪強、土霸堅強他們的統治,所以只有豪強土霸才能勾結官府,糶賤販賣,投機取利,這種霸占性的剝削與侵權,深刻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並且因此形成社會上貧富不均之尖銳對立,這一股怨恨,當然又歸結到政府頭上。
宋朝橫暴的武力統治和苛酷的經濟壓榨,交相為用,使西蜀的老百姓困苦不堪。平蜀後三十年,即宋太祖淳化四年(九九三)春,終於發生了以王小波、李順為首的大叛亂。
宋人王闢之的《澠水燕談錄》記此叛亂的原由,非常扼要:
本朝王小波、李順、王均輩嘯聚西蜀,蓋朝廷初平孟氏,藏帑盡歸京師,其後言利者,置博易務,禁私市,商賈不行,蜀民不足,故小波激怒其人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均之。……貧者附之益眾。
王小波,眉州青神縣的一個農民而已,趁著這個痛苦的時勢,喊出眾民心中的一個口號,就將飢餓線上十萬貧民結合攏來,揭竿起事,攻青神,掠彭山,他們抓到彭山縣的縣令,公開將他的肚皮剖開,拿大把大把的銅錢裝進他的肚皮裡去,說他平日愛錢,現在給他。這個樣子的懲貪辦法,頗具戲劇性的刺激作用,民心大快,黨羽愈聚愈眾,青彭附近城鄉,紛紛起來響應。
是年年底,王小波病創死,眾人推戴他的妻弟李順做統帥,寇掠州縣,所向無敵,到攻陷邛州時,他們已有幾十萬人了。
叛亂勢力,發展得非常快速,淳化五年正月,李順攻陷漢州,跟著就進克四川的心臟──成都,於是他便自號「大蜀王」,四出攻城掠地,全蜀動搖。
宋太祖派宦官王繼恩為兩川招安使,分兵進討,破賊十萬眾,斬首三萬級,殺的都是蜀人,五月收復成都,俘虜李順。王繼恩勝利後,作風與王全斌如出一轍,貪戀成都的享受,專務飲博,頓師不進,任令他的部下姦淫婦女,剽掠財物,有如凶神惡煞,因此殘餘的民眾革命運動,此起彼落,一直不能肅清,到至道年間(九九五),復有張餘之亂,迫得太宗皇帝下罪己詔曰:「朕委任非當,燭理不明,致彼親民之官,不以惠和為政,筦榷之吏,唯用刻削為功,撓我蒸民,起為狂寇。……」
但是,後任官吏,競喜功利,聚斂如故。真宗咸平三年(一○○○),益州戍卒推王均為首,再度作亂,僭號「大蜀」,改元「順化」,官軍發兵反攻,王均撤橋塞門,堅守不出,官軍挖掘地道入城,王均率領黨徒突圍而逃,官軍疑有埋伏,縱火焚城,翌日將曾受偽職的數百人,集體燒死,時人為呼冤酷。
自宋收蜀至平定王均之亂,蜀人經歷了三十六年不停的戰爭,三十六年的焚燒劫掠,元氣大傷,再也沒有從前那樣的好日子了。這一段歷史背景,距蘇軾之生亦不過三十餘年,對他自然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西蜀特殊的地理環境,使蜀人自有獨立天地的思想,進而化為熱烈的鄉土之戀,蘇氏筆下,時常流露濃厚的鄉愁,懷鄉之作,俯拾皆是。
蜀人擅辭辯而好論理,堅強獨立,不認為世上有所謂權威存在,宋人岳珂《桯史》說:「蜀士尚流品,不以勢詘。」所以蘇軾從政,每每站在當權派的反對立場,奮不顧身的為事理爭論。王安石當政,炙手可熱,蘇軾反對新法病民,更反對他的獨裁作風;司馬光主國政,蘇軾因恢復差役一案,為民爭命,不惜獲罪於相國之門,充分表現蜀人不向權勢低頭,富有政治勇氣的地方性格。
荊公變法,最大目的要為國家救窮,在實施上不免急功近利,而疏於卹民。王小波、李順叛亂的成因,在蘇軾心中存有非常的警惕,所以當他目睹小民在新法的搜括政策下婉轉呻吟時,心所謂危,便不顧一切,發為激烈的言論,而貽患自己。
宋人治蜀,一直採取高壓政策,蜀人普遍懷有反抗心理,形成不合作的態度,《宋史》說:「蜀人不好出仕。」事實上,北宋時期,九十位宰相中,籍屬西蜀者只有四人,開國之初,太祖、太宗兩朝,副相以上的高官,更無一個蜀人在內。
蘇軾兄弟因農村破產,家業凋零,而不得不出仕,但初至京師,尚在應試階段,即已思想及早退休還鄉,尋求夜雨對床之樂,所謂「未入仕版,已懷歸志。」這也是地方性格的表顯,與一般人的淡泊不盡相同。
事實上,北宋政壇,對蜀人確也懷有偏見,蘇軾以崇高的文學聲望而獲得政治地位,但從政四十年,官止於文學侍從之臣,從未操持實際政柄,每當位近公輔之選時,言官們便大聲警告:「不能用他為宰輔。」蘇軾甫登執政,朝中便興起一片「蜀人太盛」的議論。雖然有人為蘇軾加上一頂「蜀派」領袖的高帽子,倒是宣仁太皇太后了解他們,簾前溫諭曰:「老身知道,你兄弟在朝,自來孤立。」
魏泰《東軒筆錄》:「自王均、李順之亂後,凡官於蜀者,多不挈家以行,至今成都猶有此禁,張詠知益州,單騎赴任。……」蓋為這地方蘊藏著反政府的情緒,恐怕會發生不測的危險。慶歷以後,這種緊張的情形,稍稍鬆弛,但是一般士大夫對蜀人的歧視,並未完全消泯。
蘇軾四十年的政治生活中,被人嫌遠,永遠孤立,受出生地的影響,不能說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