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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殺碑 上: 擂台風雲 (朱貞木經典復刻版)

作者 朱貞木
出版社 風雲時代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七殺碑 上: 擂台風雲 (朱貞木經典復刻版):相傳明末流寇張獻忠在通衢要道上立一道聖諭碑:「天以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究竟張獻忠要殺的是誰?這七個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相傳明末流寇張獻忠在通衢要道上立一道聖諭碑:「天以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究竟張獻忠要殺的是誰?這七個殺字又有何用意?北派五大家之「奇情推理派」朱貞木以真實歷史為靈感來源的武俠著作寓歷史真實於小說奇詭之中,朱貞木可以說開後來新派武俠小說之先河,也是他能被後人尊為新派武俠小說之祖的原因,《七殺碑》為其著名代表作「本書文筆流暢,結構嚴謹,對話親切有味,寓有至理,因而最負盛名。」──著名武俠小說評論家葉洪生「《七殺碑》一書,在舊派武俠小說和港台新派武俠小說之間,具有承前啟後的意義。」──《武俠小說史話》作者 林遙「寫法上有本事,識字的老百姓愛讀,不識字的愛聽。」──作家趙樹理古龍對本書極為推崇,曾經多次在不同文章中說過:「我們這一代的武俠小說,如果真是由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俠傳》開始,至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達到巔峰,至王度廬的《鐵騎銀瓶》和朱貞木的《七殺碑》為一變,至金庸的《射雕英雄傳》又一變,到現在又有十幾年了,現在無疑又已到了應該變的時候!」以此作為他革新武俠小說的動力。※金庸、古龍、司馬翎一致推崇朱貞木,並受其影響名家推薦:著名文化評論家 陳曉林/著名武俠評論家 林保淳這天夜裡,嘉定城內首戶楊武舉家中,張燈結綵,賀客盈門,一番富麗輝煌的氣象。在嘉定城內,也只有像楊武舉這樣富戶,才能這樣鋪張。最奇怪的是,這許多賀客裡面不論近親遠眷,知道這頭親事底細的,沒有幾個。大部分人只知道楊武舉娶的是有本領的雪衣娘,老丈人則是烏尤寺高僧破山方丈。和尚寺怎會跑出個新娘子來,這真是天字第一號奇聞!人人肚裡皆有一連串疑問,到楊家賀喜的,沒有一個不在暗地打聽,無奈楊家上上下下,能夠說出這頭親事內情來的,實在不多,大家都說,這頭親事,除了新郎新娘本人以外,只有楊武舉母親,楊老太太一個人徹底明白了……※【真實歷史與七殺碑小說】《七殺碑》小說中提到的七位英雄:華陽伯楊展、雪衣娘陳瑤霜、女飛衛虞錦雯、僧俠七寶和尚晞容、丐俠鐵腳板陳登暤、賈俠余飛、賽伯溫劉道貞,除陳瑤霜、虞錦雯這兩位女俠外,楊展、晞容、陳登暤、余飛、劉道貞諸人,皆是歷史上真實的人物。比如晞容,小說中有個綽號「僧俠七寶和尚」,史料所載,晞容是七寶寺的僧人,曾糾結鄉勇五百餘人,抵抗張獻忠部隊的圍攻。這些資料皆出自清代彭遵泗的《蜀碧》一書。《蜀碧》收入《四庫全書》,其書詳細記載張獻忠入川之事,書中所引證的書目幾乎收盡了當時記載張獻忠據蜀的所有史料,包括《明史》、《明史綱目》、《明史紀事本末》等二十五種,雖然作者記事多據傳聞,又身處清朝,所記不可盡信,但其書確為研究明末張獻忠入川最為重要的史料之一。魯迅曾在《且介亭雜文‧病後雜談》中評價此書:「講張獻忠禍蜀的書,其實不但四川人,而是凡有中國人都該翻一下的著作……《蜀碧》,總可以說是夠慘的了。」※【名家推薦】「《七殺碑》的文字語言活潑,靈動,輕鬆,詼諧,如川南三俠的打趣嬉笑,以及他在與敵手相對時有韻有轍的笑罵譏刺,楊展、陳瑤霜、飛虹、紫電等人的調侃鬥口,更使小說頗具情味,活躍氣氛,強化了人物性格。鐵腳板這一人物,獨特的語言、舉止更使他聲口如聞,形象如睹,十分突出。」──《武俠小說史話》作者 林遙「《七殺碑》的最大貢獻就是將武俠與歷史結合起來,使得武俠小說歷史化。武俠小說在江湖世界裡增強了小說的傳奇色彩,但是故事有一種縹緲之感,而一旦以歷史事件為背景,不管武俠故事如何傳奇,它都有了『根』,給人以真實和厚重之感。」──學者湯哲聲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朱貞木(1895—1955),本名朱楨元,字式顓,浙江紹興人。為武俠小說「奇情推理派」,與「社會反諷派」白羽、「幫會技擊派」鄭證因、「奇幻仙俠派」還珠樓主、「悲劇俠情派」王度廬共稱「北派五大家」,朱貞木亦被後人稱為「新派武俠小說之祖」。三十年代初,朱貞木見同事李壽民(還珠樓主)撰寫《蜀山劍俠傳》,於是亦進入武林俠壇。早期作品受還珠樓主影響甚深,後來自出新意,以《虎嘯龍吟》、《七殺碑》、《羅剎夫人》為代表作,其中尤以《七殺碑》最負盛名,並成功將虛擬武俠與真實歷史做結合。朱貞木以敘事離奇、佈局詭異見長取勝,並首創白話章回,其小說筆法及內容多為五十年代台港武俠作家倣效,金庸、古龍、司馬翎均受其影響。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推薦序 《七殺碑》:承先啟後的一部武俠書作者序第一章 驚人的新娘子第二章 奇特的紙捻兒第三章 鐵腳板第四章 巫山雙蝶與川南三俠第五章 七星蜂符第六章 玉龍街單身女客第七章 武侯祠前第八章 擂台上(一)第九章 擂台上(二)第十章 鹿杖翁第十一章 詭計第十二章 雪衣娘與女飛衛第十三章 鐵拐婆婆第十四章 禿尾魚鷹的血債第十五章 拉薩宮第十六章 活殭屍第十七章 大佛頭上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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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 / 七殺碑 上: 擂台風雲 (朱貞木經典復刻版)
作者 / 朱貞木
簡介 / 七殺碑 上: 擂台風雲 (朱貞木經典復刻版):相傳明末流寇張獻忠在通衢要道上立一道聖諭碑:「天以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究竟張獻忠要殺的是誰?這七個
出版社 / 風雲時代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 9786267369722
ISBN10 /
EAN / 9786267369722
誠品26碼 / 2682536152002
頁數 / 352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尺寸 / 21X14.8X1.9CM
級別 / N:無
重量(g) / 539

試閱文字

推薦序 : 推薦序
《七殺碑》:承先啟後的一部武俠書
──《武俠小說史話》作者 林遙

二○○五年以來,四川眉山市彭山區江口鎮岷江河道,陸續發現了大量文物。在專家和社會各層面的呼籲下,這個被稱為「江口沉銀遺址」的地方開展水下考古發掘逐漸成為現實。
二○一七年三月二十日,眉山市舉行「江口沉銀遺址水下考古」新聞通氣會,四川省政府新聞辦宣佈「江口遺址」為張獻忠沉銀處。按照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負責人的說明,在僅僅兩個多月的水下考古過程中,出水文物一萬多件,證明了「張獻忠江口沉銀」並非只是傳說,而是真實存在,而這項巨大的考古工程時至今日仍在繼續。在獻忠沉銀的傳說中,有一位歷史人物,他既是張獻忠的對手,也是一本著名武俠小說的主人公。
這本小說名為《七殺碑》,是武俠小說中的名作,文筆情節俱是上佳之選,作者是舊派武俠小說「北派五大家」之一的朱貞木。古龍對這書極為推崇,曾經多次在不同文章中說過:「我們這一代的武俠小說,如果真是由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俠傳》開始,至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達到巔峰,至王度廬的《鐵騎銀瓶》和朱貞木的《七殺碑》為一變,至金庸的《射雕英雄傳》又一變,到現在又有十幾年了,現在無疑又已到了應該變的時候!」以此作為他革新武俠小說的動力。
我第一次讀到《七殺碑》,尚不知道作者朱貞木是何許人也。書是北方文藝出版社一九八八年出版的版本,封面標明「中國現代俗文學文庫‧武俠卷」,書前有「出版例言」和「總序」,想來是要做個大工程,然而這個文庫究竟收錄了多少書,這個武俠卷又收錄了多少部武俠小說,一切概莫能知。
以我多年來讀閒書的經歷,再也沒有從其他通俗小說和武俠小說的封面上發現「中國現代俗文學文庫‧武俠卷」的字樣,想來這冊《七殺碑》是其出版的第一部,也是唯一的一部了。
小說名字聽起來很響亮。在歷史上,「七殺碑」可是有著血淋淋的名頭。
民間傳說,明朝末年,張獻忠揮師入川,殺人如麻,特別立碑以明志,上書「天以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這就是著名的「七殺碑」的來歷。七個斗大的「殺」字浸透川人的鮮血,思之讓人不寒而慄。
明朝末年,四川總人口有三百餘萬,到了康熙二十四年(一六八五),只剩下一萬多人倖免於難。明清改朝換代,川人被屠戮之慘可想而知。嗣後為充實四川的人口,才有了著名的「湖廣填四川」。
若說這三百萬人皆是張獻忠所殺,則未免有些不實。清朝對文字的控制極強,曾大量毀禁篡改明朝的史料,相關資料匱乏或者可信度不足。張獻忠占據四川不過三數年,旋即退向陝西,不久中箭而亡。此後,張獻忠餘部、南明軍隊、流賊、清軍在四川地區進行了長達十餘年的拉鋸戰。康熙十二年(一六七三),吳三桂又反,四川再起兵亂。五十餘年間,整個四川不打仗的時間不過六七年的光景。這樣的兵連禍結,最終的結果就是四川十室九空,成都化為一座空城。
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南方輿紀要序》中說:「兩川數千里間,蕩為丘墟。得其地,誰為之耕?得其城,誰為之守?蜀所以不足問也……亂寇之剪屠,大抵成都最甚。」康熙平定三藩後,四川的一個縣若有幾百口人,即可以號稱「人丁富裕」睥睨鄰鄉了。
按照當時留存的資料來看,張獻忠任意屠戮人命的行為肯定洗不白,稱其為殺人魔王並不為過,若說他殺了三百萬人,應是有些誇大。不過張獻忠的名頭在四川可以止小兒夜啼,足以說明他在川人心中的印象。
魯迅曾分析張獻忠的人格發展,在《晨涼漫記》一文中說:

他開初並不很殺人,他何嘗不想做皇帝,後來知道李自成進了北京,接著是清兵入關,自己只剩沒落這一條路,於是就開手殺,殺……他分明感到天下已沒有自己的東西,現在是在毀壞別人的東西了,這和有些末代的風雅皇帝,在死前燒掉了祖宗或自己所搜集的書籍古董寶貝之類的心情,完全一樣。他還有兵,而沒有古董之類,所以就殺,殺,殺人,殺……李自成已經入北京做皇帝了,做皇帝是要有百姓的,他要殺死他的百姓,使他無皇帝可做。



《七殺碑》有作者朱貞木的序跋,闡釋了自己寫作的緣由。
大致是一九三六年春,朱貞木逛琉璃廠時,看到一冊殘破的手寫詩冊,署名「花溪漁隱」,作者大概是清代乾嘉年間的四川人。朱貞木翻閱詩冊,覺得字寫得好,其中有一聯「妻孥雖好非知己,得失原難論丈夫」,也頗堪玩味,就買下來細細翻閱,發現裡面記載了四川在明朝時的十餘則逸事,有數萬字,其中就有《七殺碑》,說張獻忠立國號「大順」,在通衢要道上立聖諭碑,碑文就是傳說中的幾句話:「天以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朱貞木很奇怪,為什麼一定要七個「殺」字,而不是六個或八個呢?於是就請教熟悉四川風物的老朋友,對方告訴他,進入四川後,張獻忠多次遭受川南七傑的追殺,氣恨至極,遂立碑要殺七人,這七人分別是楊展、陳瑤霜、虞錦雯、晞容、陳登暤、余飛、劉道貞。
歷史上,張獻忠沒有佔據整個四川,實際控制的也就是成都平原一帶,川南以下,他並沒能攻打下來。若說其原因是受挫於七位英雄,竟至一籌莫展,以書「殺」字來洩憤,則張獻忠也過於兒戲。彷彿小孩子打架打不過,回家後在紙上寫上對手的名字,然後在上面打個叉,以此發洩恨意了。
一九三七年,當時的華西大學博物館工作人員林以均對「七殺碑」進行了相關考證,流傳很久的「七殺碑」之說,卻只在同治十二年(一八七三)《重修成都縣誌卷十二紀餘》中有記載,說縣署東側瓦礫堆中有一石碑,上面有注釋,據傳是張獻忠的聖諭碑,連寫七個「殺」字。民間傳說,這碑看之則惹禍殃,觸之更會引起火災,因此砌牆封碑,稱「七殺碑」。有說成都少城公園中的藏碑就是七殺碑,然碑文漫漶,無法辨識。
《蜀碧》等史料記載,張獻忠的聖諭碑,其碑文上書:「天以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一九三四年,英國牧師董篤宜在四川廣漢發現一塊上面寫「聖諭」的古碑,下面有三行文字,與《蜀碧》中的記載相同,但碑上只刻有「天有萬物與人」。所以,傳說中的「七殺碑」該是一種誤傳。
朱貞木在他的序中也這樣說:「友人有於成都博物館曾見七殺碑者,謂其文略異,無七殺字,有謂原碑已為清廷槌扑,未知孰是。」
七雄傳說自然要比歷史真實有趣,小說家喜歡傳說多過喜歡歷史。朱貞木以此敷衍開去,竟成就了中國武俠小說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部佳作。



《七殺碑》小說開篇即寫楊展和陳瑤霜兩人的親事,然後追述二人來歷,以及父母恩仇,再引出仇人擂台比武,路遇女飛衛虞錦雯。故事再返回迎親,卻又另開一筆,寫賀禮白玉三星的來歷,引出鐵拐婆婆一家的恩怨,再以送禮引出川南三俠力拒仇敵,以免破壞楊展的良辰。楊展婚後赴京應武舉,路遇三姑娘,入京設計報仇。逃出京城後,卻又因官兵餉銀遇上綠林女傑齊寡婦。此時天下方亂,楊展返川之際,得知仇敵欲引張獻忠入川,遂欲舉義旗,保衛家鄉,力阻兵亂。
全書以明末亂世為背景,以殺人魔王張獻忠為大反派,可惜張獻忠緣慳一面,僅僅在別人的對話裡出現了一次,故事至此並未終卷。
上海正氣書局於一九四九年開始出版《七殺碑》,至一九五一年止,出版七集,共三十四章,原刊本第七集末頁有如下啟事:「正氣書局附啟:本書至此,暫告結束。續集是否刊行,均待與著者詳細商討以後,再行決定。」《七殺碑》一書應該沒有寫完,朱貞木似乎有寫續集的打算,但是聯想到朱貞木所處時代,未能完成也就情有可原。
從作者最初的構想來推測,全書真正的高潮,該是張獻忠與楊展的正邪對抗,這三十四章僅是開端而已,饒是如此,此書佈局結構多變,筆力搖曳生姿,情節一波三折,寫情細膩傳神,已足以讓人目眩神迷。
《七殺碑》小說中提到的七位英雄:華陽伯楊展、雪衣娘陳瑤霜、女飛衛虞錦雯、僧俠七寶和尚晞容、丐俠鐵腳板陳登暤、賈俠余飛、賽伯溫劉道貞,除陳瑤霜、虞錦雯這兩位女俠外,楊展、晞容、陳登暤、余飛、劉道貞諸人,皆是歷史上真實的人物。比如晞容,小說中有個綽號「僧俠七寶和尚」,史料所載,晞容是七寶寺的僧人,曾糾結鄉勇五百餘人,抵抗張獻忠部隊的圍攻。
這些資料皆出自清代彭遵泗的《蜀碧》一書。《蜀碧》收入《四庫全書》,其書詳細記載張獻忠入川之事,書中所引證的書目幾乎收盡了當時記載張獻忠據蜀的所有史料,包括《明史》、《明史綱目》、《明史紀事本末》等二十五種,雖然作者記事多據傳聞,又身處清朝,所記不可盡信,但其書確為研究明末張獻忠入川最為重要的史料之一。魯迅曾在《且介亭雜文‧病後雜談》中評價此書:「講張獻忠禍蜀的書,其實不但四川人,而是凡有中國人都該翻一下的著作……《蜀碧》,總可以說是夠慘的了。」
《蜀碧》共四卷,末尾的附記就是楊展、劉道貞、陳登暤、余飛等人小傳。其傳中敘楊展:

前明總兵晉華陽伯楊展者,字玉樑,嘉定人也。長七尺有咫,性倜儻,負文武姿,尤工騎射。少應童子試,參政廖大亨一見,器之曰:此將材也。亟獎拔之。舉崇禎己卯武科。北上挾強弓大矢,驅一衛獨行,遇賊劫其橐,展笑曰:爾欲利吾有耶?吾與爾鬥射,約退百步外,執號箭為的,吾射不中,聽汝取之,賊如言,一發破其干,賊驚拜去。臨試,閹貴人有馬,凶悍難制,挽以鐵韁,號於庭曰:能騎者,予第。眾愣踖鮮應。展持弓矢,排眾突前,奪馬騰躍而上,縱送迴旋,九發矢九中,走馬揚聲曰:四川楊展也。閹貴駭服。展名遂震京師。於是,成進士第三人,授遊擊將軍。

關於楊展「與賊鬥箭」、「降馬炫技」 等事在《七殺碑》小說中都有所體現,只不過朱貞木描寫的更為細膩動人。「參政廖大亨器之」一事,在書中也約略提到。當代學者湯哲聲就認為:「《七殺碑》的最大貢獻就是將武俠與歷史結合起來,使得武俠小說歷史化。武俠小說在江湖世界裡增強了小說的傳奇色彩,但是故事有一種縹緲之感,而一旦以歷史事件為背景,不管武俠故事如何傳奇,它都有了『根』,給人以真實和厚重之感。」
寓歷史真實於小說奇詭之中,朱貞木可以說開後來新派武俠小說之先河,也是他能被後人尊為新派武俠小說之祖的原因。




前文說過,張獻忠佔據成都平原一帶,「川西平原至於百里無煙」,然而他並未能染指川南,小說欲讓張獻忠「屢挫於川南七豪傑」,不過小說家言。歷史上張獻忠止步川南,倒確因在彭山敗於楊展之手。
一六四七年七月,張獻忠率部與楊展在彭山江口激戰,楊展兩翼分兵與其對陣,並派遣小船,上載火器,從正面進攻。孰料開戰之際,狂風大作,火焰瞬間在敵船上蔓延。楊展率領兵士大肆砍殺,張獻忠陣線大亂,只能掉頭回撤。
兩岸陡峭,數千艘船艦在狹窄的水道上首尾相銜,寸步難進。此時,風烈火猛,船上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楊展趁勢登岸加緊進攻。在楊展的槍統弩矢攻擊下,張獻忠的船隻頃刻盡焚,所部死傷殆盡,船上裝載的數千箱金銀珠寶悉數沉入水底。這也是張獻忠江口沉銀的來歷。張獻忠逃往川北,楊展則在後面乘勝追擊,一直殺到漢州(今廣漢)。
當然,這裡的楊展是歷史上真實的楊展,而不是小說中的少俠楊展。
楊展這一仗所獲無數。他的幕僚費密在康熙年間所寫《荒書》記載,開始楊展並不知道張獻忠失落了大量財寶,後來一個倖存的船夫告訴了他,他派人去江中打撈,果然獲得了許多金銀。
此事被當地百姓口口相傳,留下了「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人識得破,買到成都府」的童謠。後世有人時不時地在附近發現殘破的兵器和少量的銀錠、銅錢,不過所獲無幾,對這個傳說漸漸不太相信了。不料到了二○一五年左右,因為破獲了幾樁文物盜賣大案,裡面有許多正是在河中挖出的國家一級文物,「江口沉銀」的傳說再次躍到世人眼前。
彭山之戰的三年前,張獻忠攻陷成都,楊展當時是參將,兵敗被擒。臨斬之時,行刑的士卒看到楊展的甲胄漂亮,心生羡慕,就說:「漢子,把這甲胃送我吧。」楊展暗喜,悄聲說:「黃泉路上,當為輕裝。甲胃可以送你,只是可惜這甲胃將被血污噴濺。」士卒說:「這個好辦啊,我把甲冑卸下就好了。」士卒說著就動手解開捆綁楊展的繩索。楊展趁此機會奪刀殺人,隨後跳入江中,泅水逃匿。這也是傳說中楊展會「水遁」的來歷。
楊展是四川嘉定人,他從成都逃回家鄉,密招親友,順岷江而下,苦戰數月,攻占宜賓,遺民潰卒多來歸附,達到數萬之眾。楊展在嘉定站穩腳跟後,又相繼收復仁壽、簡陽、眉州、青神等地,川西及上川南州縣盡為所屬。擊敗張獻忠後,他的地盤和勢力達到了漢州(今廣漢)和保寧(今閬中)。
嘉定州在楊展的苦心經營下,擁兵十餘萬,據有嘉定州、眉州、邛州、雅州等地,成為南明的重鎮。當時由於多年戰亂,四川大部地區荒無人煙,餓殍遍野,「唯嘉定之屬,城有夜市,街見醉人,民以為樂土焉」。不僅當地人得到庇護,就是外地也有人絡繹不絕地來此投靠。時人稱讚楊展時也說「蜀為賴之」,以至「南以嘉定為大鎮,而成都為邊」。一六四八年正月,永曆帝封楊展廣元伯,提督秦蜀軍務,加太子少傅。
可惜楊展在取得一系列勝利後,不免目空一切,剛愎自用,過於輕敵。他得罪了巡撫李乾德,結怨於投靠來的將領袁韜、武大定。一六四九年,楊展被三人設計謀害,時年不過四十五歲。
楊展一死,使得原本是「亂世綠洲」的川西南陷入戰亂,張獻忠殘部孫可望從雲南殺回,袁、武二人未戰而降,李乾德投水自盡。自此清軍、南明軍在這裡開始了拉鋸戰,川西南也再度淪為人間地獄。



《七殺碑》一書,在舊派武俠小說和港台新派武俠小說之間,具有承前啟後的意義。武俠小說寫歷史,無須辨認它的真實性,歷史只是武俠情節的一張外衣,只要合得上武俠情節的本身即可。《七殺碑》中的歷史就是這樣的「歷史」,它使得小說中的傳奇性、趣味性和歷史性雜糅在一起。
《七殺碑》的文字語言活潑,靈動,輕鬆,詼諧,如川南三俠的打趣嬉笑,以及他在與敵手相對時有韻有轍的笑罵譏刺,楊展、陳瑤霜、飛虹、紫電等人的調侃鬥口,更使小說頗具情味,活躍氣氛,強化了人物性格。鐵腳板這一人物,獨特的語言、舉止更使他聲口如聞,形象如睹,十分突出。
現代作家趙樹理對《七殺碑》的文字也非常推崇。鄧友梅曾在《憶樹理老師》一文中寫道:「他也不等我開口,就從沙發上拿起一疊書來說:『這些書你先拿去看看。思想觀點是落後的,咱又不學他的觀點,管那作甚!可寫法上有本事,識字的老百姓愛讀,不識字的愛聽。學學他們筆下的功夫。』……那是一套武俠小說《七殺碑》!」
在武功方面,這部小說虛實結合,獨創了很多影響後世的武功,如五毒手、琵琶手、五形掌等拳掌功夫,蝴蝶鏢、七星黑蜂針等暗器以及「脫形換位」之類的輕功。非但如此,作者還明確指出,武功的目的是「純化之境」和「心平氣和,理智明澈」,練武是為了「防止爭鬥,熄滅爭鬥」,這些無疑提高了武俠小說的思想境界。
《金庸小說論稿》中,嚴家炎稱讚金庸的小說中很好地吸取了新文學的長處,但同時又沒有新文學的「惡性歐化」的弊病,繼承了傳統白話文以及淺近文言中的優點……這樣的評價其實用在朱貞木身上同樣貼切。
一九四九年以後,朱貞木也曾創作話劇,嘗試著用新文藝觀念創作,其正在創作的武俠小說,由於政策原因,半途中輟,想來《七條碑》之擱筆,其緣有自。
朱貞木在一九五五年冬去世,享年六十歲。
比較值得一提的是,朱貞木名下有一部歷史小說《翼王傳》,雖是以朱貞木之名出版,其實是上海著名編劇蘇雪庵所作。朱貞木還專門為此寫了序言,由此可見兩人關係匪淺。蘇先生夫婦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過世,身後乏嗣,家裡字紙亦自星散,只能從《翼王傳》的序言中來瞭解二人之間的友情。蘇雪庵認為在小說一道上,朱貞木的造詣在他之上,可證朱貞木小說受歡迎的程度。能把故事講得只要識字就能讀,且「識字的老百姓愛讀」,足見其語言功力的深厚。

試閱文字

內文 : 楊武舉單名展,字玉樑。楊展的祖父,從鹽商起家。
嘉定城南二十五里以外,有個市鎮,地名五通橋,是四川有名的產鹽區。四川產鹽,和近海省份的鹽灘、鹽坑不同。四川是鑿井取鹽,每一口鹽井,井口不過七八寸左右,用人工和簡單鑽鑿的器械,一點點鑿下去。據說要鑿到五十多丈的深度,才能取出鹽水來,熬煉成鹽塊,再運到遠近地方銷售。有時辛辛苦苦掘到很深,依然無鹽可取,只好把這口井的全部工程放棄。這種開鑿鹽井,差不多都是私人資本。從明代迄今,沒有多大變更。掘出鹽來,便是一本萬利的家當。十口井掘不出一口鹽水來,耗財折本,也可傾家敗產。這裡邊便有幸有不幸,而且為了鹽井的爭奪,釀成械鬥仇殺,也有所難免。
在楊展祖父手上,卻是一帆風順。凡是楊家的鹽井,從來沒有失敗過,出產多,質地好,馳名全川,傳到楊展父親手上,五通橋的鹽井,密如蜂巢,其中以楊家產業居第一位,每年從鹽井所得的利益,實在可觀,城內城外許多店鋪房地,也漸漸變成姓楊的家當,年復一年,有增無減,楊家便成了嘉定首屈一指的大戶。
楊家這樣大的家當,幾世都是單傳,楊展的父親,名允中,進過縣學,也是個獨生子,連姊妹都沒有一個,楊允中忠厚有餘,幹練不足,許多產業,都托本家親戚代為經營,而且樂善好施,有求必應,因此嘉定的人們,都稱他為楊善人,卻喜有個賢內助,便是楊展的母親,這位夫人對內對外,有條不紊,在生下楊展來的一年,楊允中無意之中,做了一樁善舉。
允中平日絕少出門,生下楊展的第三天,卻值今年冬天臘月時光。頭一天天上忽然飄下雪花,四川氣候溫和,下雪不常見,嘉定近著峨嵋山,偶然飛雪,大約從山上高處,被風刮下來的居多。第二天允中一早起來,忽然發了雅興,坐了家中自備的滑竿(四川人竹轎子的名稱)。這種富家自備滑竿,與普通不同,晴天有遮陽,雨雪有油蓬,而且可坐可臥,允中坐著滑竿,帶了兩個家人,想到大佛岩應個踏雪訪梅的節景,順便望望岷江雪景。
剛出南城,忽聽得江堤下面,隱隱哭泣之聲,哀切動人,仔細一聽,出自江邊一隻破船上。允中心裡一動,吩咐停住滑竿,打發一個跟隨,到堤下去探個明白,跟隨回來報告,說是破船上是一對遭難夫婦。大約是江中遭了盜劫,男的受傷甚重,女的又懷著身孕,受了驚嚇,震動胎氣,怕要分娩,逢著這樣風雪天,行動不得,女的看著丈夫傷重,一息奄奄,又不是本地人,舉目無親,一無法想,所以悲哭不已。
允中一看,江邊一帶,逢著風雪大,船隻特別的少,堤上也沒有人家。暗想船上的人,哭聲這樣淒慘,男的如果真的一死,女的懷著孕,也許便是三條人命,便留下兩個跟隨,吩咐他們立時雇了軟轎,去到江邊,向船內夫婦說明,把這兩個落難夫婦抬回家去。撥給一間房子,和吃用等物,招個醫生,好好診治,銀錢到帳房去支領。
他這善心一動,只吩咐寥寥幾句話,那江邊破船上一對夫婦,便算一跤跌入青雲。其實他吩咐跟隨們辦了這檔事以後,自己到烏尤山踏雪探梅,回家以後,早已擱在一邊,類似這種善舉,平日是常有的,家中閑房又太多,也見不到這對落難夫婦的面,連他們怎樣落難的情形,都沒有仔細打聽。允中夫人正在坐褥,也沒有理會這事。過了一個多月,楊夫人已經滿月,辦過了楊展的滿月餅酒,兩夫妻正在後堂,抱著楊展,弄兒為樂。前面管家忽然進來請示,說是:「上月老爺在江邊救回來的一對夫婦,男的病已痊癒,女的還生了一個女孩,感激老爺恩典,一定要給老爺和夫人當面叩謝。」
楊夫人一問經過,才明白家裡養著兩個落難夫婦,便叫進後堂來,問個明白,在他們夫婦心裡,以為定是一對小戶人家夫妻。不料管家領著這對夫婦進來,遠遠便覺出這一男一女,與眾不同。先頭走的男人,年紀不過四十左右,英氣勃勃,顧盼非常。後面跟著的婦人,手上抱著孩子,年紀不過三十左右,生得蛾眉鳳目,素面朱唇。兩人雖然都是一身布衣,卻顯得雅潔瀟灑,步履安詳。
楊夫人頗有見識,看出這對夫婦大有來頭,忙暗暗通知楊允中說:「進來的兩位,決不是平常人,我們不要失了禮數。」知會之間,管家已領進後堂來。管家一閃身,向上面一指,便說:「上面是我家老爺和太太。」
男的上前向楊允中深深一躬,便要跪下。允中忙不及雙手架住,不意這人兩臂如鐵,重於泰山,如何架得住。楊允中吃了一驚,一看自己太太,已把懷中孩子,交與身邊使女,和那婦人在地上對拜,婦人臂上依然抱著孩子,起落卻非常矯捷,忙也學他夫人的樣,跪下地去,和那男的對拜了幾拜。
男的跳起身來,抱拳說道:「愚夫婦身受大恩,在尊府又打攪了這多天,理應叩謝,不料賢伉儷如此謙遜,教愚夫婦益發不安了。」
允中聽他出語不俗,不亢不卑,忙說:「四海皆兄弟,偶然投緣,何足言恩,這許多日子,沒有趨前問候,反勞兩位玉趾,更使愚夫婦慚愧極了。」
賓主一陣周旋之後,便在後堂落座,楊夫人更是香茗細點,殷殷招待,問起姓氏邦族,和江中遇盜情形來,男的似有隱情,並沒詳細地說,只說:
「姓陳,家住成都,經商為業,不意這次路過岷江,盜劫一空,受傷幾死,萬幸遇著善人愛護,真是生死骨肉之恩,沒齒不忘,現在托庇多日,賤恙已癒,歸心如箭,特來告辭,不過還有不情之請,賤內擬在夫人庇蔭之下,暫留尊府,充作婢僕,稍盡犬馬之勞,在下一人先回成都,清理帳目,補辦貨色,再來趨府接她,未知能蒙俯允否?」說罷,又向楊允中夫妻,深深一躬。
楊夫人便說:「尊駕只管放心回去,我一見尊夫人,便覺有緣,便是尊駕不說,我也要留尊夫人多盤桓幾天,婢僕之說,再也休提。」說罷,便吩咐在後堂擺起筵席,款待陳姓夫婦。
第二天,陳姓的男子,便拜別登程,楊允中又送了許多盤纏銀兩,衣履行李。姓陳的也怪,毫不客氣地笑納,從此嘴上不道一個謝字,很放心把他妻子和初生的女兒,留在楊家,竟自回成都去了。
姓陳的走後,楊夫人便把姓陳的妻子,留在上房住宿,上上下下都喊她一聲「陳大娘」。
楊夫人很是另眼相待,還替她做了許多衣裳,和她女孩子的應用的東西,而且叫她和自己同桌飲食。陳大娘也特別,平時對上對下,和氣異常,只要探問到她們夫妻來蹤去跡的詳情,便有點沉默寡言,她只回答你不即不離的一言半語,教人摸不清楚怎麼一回事。如果和她說起不相干的事,她一樣有說有笑,而且見多識廣,叫你聽得捨不得走開,尤其是楊夫人,愛聽她說的事兒,一天也捨不得離開她。
陳大娘這樣俊俏靈巧的婦人,唯獨對於女工一切針線生活,卻弄不上來,繡花針一上手,便斷成兩截。好在楊家有的是幹細活的女工,楊夫人待以上賓之禮,一切用不著她動手。
她生下來的女孩,乳名阿瑤,楊夫人要替她雇一個乳娘,她極力推辭,她說自己乳水太多,乳一個孩子,還有多餘,有時楊夫人生的楊展,乳娘乳水不足,她便把楊展抱過去,和自己女孩,一人一乳,一起抱在懷裡。一左一右,分乳起來,楊展這孩子,也奇怪,只要在陳大娘懷裡,整天不會有哭聲。日子一久,楊展原有的乳娘,變成擺樣兒的,一離開陳大娘,便大哭起來。
陳大娘也愛楊展,乳水也真足,整日把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抱在懷裡。有時楊夫人也把兩個小孩都抱在懷裡逗樂兒,無意之中,瞧見陳大娘女孩阿瑤右邊耳珠上,有一粒紅痣,和自己孩子楊展左邊耳珠上一粒黑痣,部位大小,一模一樣,不過一左一右,一紅一黑罷了。
楊夫人瞧得奇怪,叫陳大娘同看,笑著說:
「這兩個孩子,一般的粉雕玉琢,又有這兩顆痣,配成一對,將來能夠成為一對夫妻,才是佳話哩。」在楊夫人一時高興,隨意一說,照說陳大娘應該謙遜幾句,她卻沒有張嘴,只看了楊夫人一眼,微微一笑。
日月似梭,陳大娘在楊府已過了兩個年頭。奇怪的是她丈夫一走以後,非但沒有來接她,連一點信息都沒有。
陳大娘也絕口不提此事,楊府運銷鹽塊,在成都等處都有聯號,常有便人到成都去,她也不託人打聽丈夫的消息。楊夫人心裡雖然有點疑惑,因為自己孩子和陳大娘非常投緣,離不開陳大娘,反而希望她丈夫不要來接她回去,才對心思。有時楊夫人暗地裡對楊允中說起陳大娘丈夫,一去以後,消息全無,陳大娘毫不記掛,似乎出於情理之外。楊允中也覺得其中可疑。
有一天,楊允中在外面書房內,叫進一個老管家來,問他:「那一年,我把陳大娘夫妻,從江邊破船上,救回家來,據說是江中盜劫,受了重傷。後來你們替他請醫治好,究竟她丈夫得的什麼重病呢?哪一個傷科替他治好的?」
老管家想了一想,回道:「老爺不提起此事,倒忘懷了。今天經老爺一提,我又想起陳大娘丈夫的怪病來了。老爺吩咐用軟轎把他抬回家來時,我們看不出何處受傷,只瞧他兩眼通紅,面色發青,非常可怕,果然是重症。我們正想立時請一醫生,陳大娘卻把我們攔住了。她說她丈夫的病,普通醫生治不了。她有家傳秘方,只十二味藥,不過得派四個人,分東南西北四處藥鋪,在同一時間,分頭抓來。吃下去馬上起死回生,否則便不靈了。
「她說了這古怪的話,居然能動筆,寫了四張藥方。每張三味。我以為是婦道人家的媽媽經,但是人家落難之中,性命攸關,好事做到底;果真依言辦理,派下四個人,分頭抓藥。
「十二味藥抓齊以後,陳大娘自己在房內,生爐煎藥。有人瞧見她從船上背來的一個包袱內,取出一個磁瓶來。在藥罐內倒下一點藥,然後叫她丈夫吃下去,連藥罐內藥渣,也吃得點滴無存。說也奇怪,第二天她丈夫果然好得多了。眼睛也不紅了,面皮也轉色了,已能坐起來說話了。我們相信她這秘方,果然奇效無比,起初我們不注意她開的藥名,抓藥回來時,連藥方還了她,這時想抄她這秘方,可以救人。
「她說這方子專預備給她丈夫吃的,別人決不會生這種怪病,胡亂地吃了,反而害人。到現在我們還不知她丈夫生的什麼怪病。既然從她嘴裡說是怪病,和江邊所說受了重傷的話,不是自相矛盾了麼?還有一樁事可怪,她丈夫吃了怪藥,過了三天,在屋內行動便和好人一般,但絕不走出房門一步。陳大娘卻在她丈夫病好以後分娩了,分娩時節,並不叫我們請收生婆,只叫我們代辦一切應用物件,也不知她小孩何時落地,兩夫妻關了兩天房門,第三天透出小孩呱呱的哭聲,開出門來,陳大娘已抱著小孩,坐在床邊乳奶了。
「小孩身上的嶄新襁褓和夫妻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換得乾乾淨淨,而且兩夫妻雖說是盜劫一空,卻不斷的掏出整錠銀兩來,有時托我們代辦應用物件,有時請我們吃喝。除出借了他們一間屋子以外,其實帳房裡並沒有支領什麼銀兩。一個多月的光景,她丈夫竟沒有出屋門一步。她丈夫走的時節。還拿出一包碎銀,足有五十多兩,分送前面一般管事的下人,而且再三囑咐,這點小意思,千萬不要叫上面知道。
「姓陳的走後,我越想越奇怪,還有他們坐來的一隻破船,船上並沒一個船老大,難道從成都溯江而下,都是兩口子自己掌舵的嗎?可是他們上岸以後,這隻破船有無別人收管,倒沒有打聽過,她們兩口子的怪舉動,我只存在心裡;陳大娘人尚在此,為人很好,小少爺又和她投緣。今天老爺不問,下人們還不敢直說出來,她丈夫一走以後,兩年多音信全無,大約老爺也有點起疑了。」
楊允中聽得,沉了一忽兒,突然面色一整,說道:「陳大娘夫婦是正經人,他們舉動雖然有點奇特,也許一處有一處的風俗,她丈夫也許有事出了遠門,與你們不相干的事,不要捕風捉影,隨便亂說,你是我家老管事,尤其嘴上得謹慎,你明白我這話的意思嗎?」
這老管家撞了一鼻子灰,只好諾諾而退,可是楊允中回到上房,悄悄和楊夫人一說,楊夫人對於陳大娘也暗暗地加一分注意了,但是陳大娘一切如常,毫無可疑之處,楊展這孩子,對於陳大娘,越來越親熱,陳大娘愛惜楊展,無微不至,比自己女兒,似乎還加幾分當心。
有一次,楊夫人瞧見陳大娘替楊展和自己女兒洗澡,另用一盆熱氣騰騰的,不知用什麼藥味煎出來的藥水,用塊新棉花,沾著藥水,替兩個孩子遍身摩擦,楊夫人問她:「這是什麼藥,有什麼好處。」她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法子,將來孩子身體強健,不易生病。」
楊夫人也沒有十分理會,後來瞧見她常常這樣替孩子洗澡,也就視為當然,兩個孩子在陳大娘手上,果然連癤子都沒有長過一顆,漸漸地陳大娘已成為楊家的一分子,她丈夫一去不回的事,只要她自己不憂不愁,別人已不大理會了。
陳大娘在楊家,一晃過了五年,楊展和阿瑤兩個孩子,都有五歲了,這五年以內,她丈夫依然信息全無,在楊展五歲頭上,楊允中突然一病不起,楊夫人和楊展變成孤兒寡婦,偌大一片家私,在兩個孤兒寡婦手上,便有狐朋狗黨,暗暗窺視起來,所幸楊家幾個有權的老年管事,感激主人在世,恩義深重,個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加上主婦雖然居孀,家務依然井井有條,外面窺覷產業的,一時倒無法可想。
有一夜,上房屋瓦上忽發奇響,竟會從屋上滾下兩個飛賊,一齊跌得半死,管事們聽得聲音不對,一齊起來,趕到後院,毫不費事把地上躺著的兩個飛賊捉住,楊夫人驚醒下床,陳大娘也抱著楊展進屋,和楊夫人一齊在窗內暗瞧院心捉住的兩個飛賊,身上還帶著悶香尖刀,楊夫人已嚇得發抖,陳大娘卻叫管事們,先問一問賊人口供,有沒有別情,再行發落。
院心不少管事們已把兩個賊人捆綁,兩賊也醒了過來,經管事人威嚇逼問,兩賊竟自認倒楣,說是:「你們楊家往後還要興發,定有神道保護著你們,我們兩人進宅以後,剛在堂屋前坡落腳,便覺腰後被人點了一下,眼睛一發黑,便骨碌碌滾下來了,我們兩人也非等閑之輩,竟在你們楊家失風,我們自己認栽,認頭吃官司罷了。」
賊人說話時,堂屋內陳大娘在楊夫人耳邊說了幾句,楊夫人壯著膽,吩咐管事們道:「這兩賊身帶熏香兇器,不是普通偷兒,你們仔細問他,其中定有別情,也許有人指使,如果從實招出來,絕不難為他們,非但立時讓他們走路,還有重賞,如果不說實話,先把這兩人腳筋挑了,這是江湖下三門的匪盜,先教他們識得我楊家的厲害。」
楊夫人照著陳大娘耳邊的話,說是說了,心裡卻勃騰勃騰,老打著鼓。連院子裡幾個管事人,都聽得詫異。我們主母怎的懂得這些門道。
不料兩個賊人,不用管事們費事,內中一個賊人,竟驚得喊了起來:「罷了,裡面這位太太,竟是行家,怪不得我們失風了,不錯,我們不是偷東西來的,是偷你們小少爺來的。有人想偷你們小少爺當押頭,不怕你們不乖乖的把五通橋鹽井,換你們小少爺性命,這是我們兩人的來意。可是我們只能說到這兒,如果定要問我們是誰指使出來的,行有行規,江湖有江湖門檻,不用說挑筋,便是立時腦袋搬家,我們也不吐露隻字。你們太太既然是行家,大約也明白我們為難之處。不過丈夫一言,快馬一鞭。倘蒙寬恕我們,我們兩人從此遠走高飛,非但不踏你們楊家一片瓦,從此也不進嘉定的城。」
賊人說畢,楊夫人喚進一個管事去,竟拿出五十兩紋銀,賞與兩個賊人,叫他們牽出前門,放兩人走路,這一舉動,又把幾個管事的驚呆了,他們不知內有軍師,全是陳大娘的袖裡乾坤。
賊人放走,楊夫人可嚇壞了,照著陳大娘一番話,果然從賊人口內,探出有人想在楊展孩子身上出主意。這計策太歹毒了,以後防不勝防,如何得了,這時楊夫人把陳大娘當作瞎子的明杖,一個勁兒向她討主意,也沒有細想兩個賊人,無緣無故,會從屋上滾下來,陳大娘怎會懂得江湖門檻,楊夫人一時沒有細想,只摟著楊展哭得淚人兒一般,陳大娘也只有極力勸慰,說是:「現在最要緊的,必須暗暗查明指使的人,查明以後,再想辦法。」
楊家出了這檔事以後,楊夫人照陳大娘主意,暗暗派了幾個忠心的老管事,四面探聽主使的人,晚上多雇幾個人坐更上夜。過了兩個多月,居然沒事。派出去探事的人,也探不出可靠的線索來。
有一天,楊家五通橋鹽井總管事,進城來見楊夫人。這人原是楊夫人的哥哥,是楊家的舅老爺,年紀五十多歲,人很能幹,他對楊夫人說:「現在五通橋相近,牟家坪的地方,出了一個惡霸,叫作牟如虎。從前牟家坪,沒有這個人。聽說牟如虎充過京城御營錦衣衛,和振武營參遊一類的武職,還是某權監的門下,年紀已近五十,大約在上年年底罷職還鄉,在牟家坪蓋造房屋,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就近官府,多和他來往,他家裡又常養著不三不四的江湖人物,時常到五通橋各鹽井穿來穿去,一言不合,便蠻不講理,恃凶毆人,這般人拳腳上下過功夫,鹽場的工人們,自然打他們不過,他們便向各鹽井,索取例規。城內李家的鹽井管事,氣他們不過,私下約集一群打手,竟和他們械鬥了一陣。
「被牟如虎手下打得大敗虧輸,還死了幾個人,李家管事還被牟如虎手下綁去,私刑毒打,李家弄得沒法,告到當官,因為械鬥在先,是李家先約打手的,官廳又有意維護牟如虎,鬧成一面倒的官司,結果,有人私下從中調解,李家忍痛撥出幾座鹽井,白送與牟如虎,才把管事人贖回來,這一下,牟如虎得著甜頭,一發恃勢橫行,昨天竟派幾個橫眉豎目,外路口音的打手,直進鹽場,指名見我,百般恫嚇,軟硬兼施,硬說是『李家約人械鬥,你們楊家定然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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