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輪班: 那些性別革命尚未完成的事 | 誠品線上

The Second Shift: Working Families and the Revolution at Home

作者 Arlie Hochschild
出版社 群學出版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第二輪班: 那些性別革命尚未完成的事:打臉仇女自助餐,告別感情豬隊友!臥底客廳的社會學家ArlieHochschild從個案家庭的生命故事解析「愛情剝削」讓人看見性別革命究竟哪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 ●紐約時報書評年度社科好書打臉仇女自助餐,告別感情豬隊友!臥底客廳的社會學家Arlie Hochschild從個案家庭的生命故事解析「愛情剝削」讓人看見性別革命究竟哪裡受了挫一本男、女、同、異的伴侶都需要的平權之書「只要結婚就可以不用付我薪水,能免費使用我,所以很務實。你這樣是剝削我對你的喜歡。」--《月薪嬌妻》◎妳/你是否白天上班,回家後繼續做家事加班,並感到身心俱疲?◎妳是否曾經得在事業成功與婚姻美滿之間做出痛苦的抉擇?◎妳珍視的另一半,是否常因家務分配或育兒方式與妳爭執不休?◎面對網路仇女言論所謂「兩性早就已經平等」的論調,妳不以為然卻又不知從何反駁?◎身處低薪化、少子化的當代,妳是否曾在生或不生掙扎,並寄望更友善的托育政策?◎我們該如何重新衡量家務勞動的價值,讓整個社會創造出對家庭、對孩子、對各種性別的人皆更友善的大環境?幾十年前-當大量女性人口步入就業市場,變得經濟獨立,性別平等的烏托邦,彷彿露出一道曙光。眾人紛紛期待這場「性別革命」的開展。然而-在家庭的景象中,我們往往看到職業婦女要扛起重責大任,在「第二輪班」中繼續從事家務勞動。在事業及家庭之間蠟燭兩頭燒的女性,因此更容易在職場撞到所謂的「玻璃天花板」。為了-瞭解伴侶們性別互動的真實樣態,社會學家霍希爾德(Arlie Hochshild)深入十數個家庭,親身觀察性別觀念、生命歷程及社會環境,如何影響他們的行動。她讓我們窺見每個家庭中那本難念的經;而看似獨一無二的個別家庭困境,背後原來也有某些共通的文化機制在作用。因此-有別於流行的仇女言論說法,性別平等其實遠遠還沒有到來。不論男、女、異、同,我們都得擺脫各種關於「家庭」的迷思,並催生更性別友善的育兒及勞動政策,這場進行到一半的性別革命,才能繼續走下去。●「在工作場所妳是在上班,回到家,妳也是在上班。然後又回到工作場所,又是上班。」●「我照顧凱文(他們的兒子)。我打掃房子。我付帳單。我買慶生的東西。我寫聖誕節卡片。我已經是個單親媽媽了。」●每年多出來的那一個月的工作,等於是一種間接的、女性在家庭裡支付給家庭外部的經濟歧視。●父權制沒有消失,僅是新瓶換舊酒。在舊的父權形式中,女人被迫在私領域裡服從專橫的丈夫,受制於不公平的婚姻……但同時也在其中得到穩定的經濟基礎。新形式的父權,女人不僅自己賺得所需,還要自己料理一切。●既有研究也顯示,男或女同性戀伴侶比異性戀伴侶更傾向分攤第二輪班。●夫妻所謂「好的溝通」經常意指,對彼此在照顧家中生活所付出的一點一滴,兩人擅長表達感謝。幫忙學校的戲劇演出、協助小孩學習閱讀、懷著心意煮頓晚餐……這些是婚姻交易中的黃金與銀兩。到現在為止,與「新好男人」結婚的女性還是幸運的少數。●但是,當政府與社會形塑新的性別策略,當年輕世代有學習的榜樣,就會有更多的男性與女性能夠享受悠閒的身體律動以及自由的歡笑,因為家庭生活就是家庭生活,而不是第二輪班。●最膠著的婚姻,一般來說是發生在雙方都重視事業甚於重視家庭,並且為他們在家裡應該扮演的角色產生爭執的情況。沒有任何其他種婚姻比這種婚姻更缺乏感謝、交流的內容如此著重在爭執的主題上,而婚姻的生命跡象如此微弱。●真正影響婚姻幸福的因素,是丈夫做家事的意願。●「在我的青少年時期……我就發誓我絕不利用性從男人身上得到我想要的。這樣不自重也有損尊嚴。但當伊凡拒絕承擔他的家務責任時,我卻如此做了,利用了性。我對伊凡說:『要不是每天早上一醒來要面對這麼多事情,我也不會每晚這麼疲憊、性趣缺缺。』」--報導人南茜●「對,她沒有照顧我MCP(男性沙豬)的需求。但我無法沒有這樣的需求啊,我在這種社會長大,我也是社會的受害者阿!所以我可以有這樣的需求,沒有罪惡感。我只是不能表達出來!」--報導人賽斯●「真的很難過我有兩個女兒,她們都將走進我要應付的那個世界。……如果有個兒子就好了,他不必面對這些矛盾,可以有身為男性的好處,可以毫無保留地專注於發展自己的聰明才智。我這種想法,應該蠻可悲的吧!」--報導人妮娜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亞莉‧霍希爾德(Arlie Hochschild)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社會學系教授,其作品已被翻譯為十六國語言,同時身兼過《紐時書評》、《瓊斯夫人雜誌》、《美國展望》等媒體的專欄作家。她的首本著作《情緒管理的探索》(The Managed Heart)針對空服員進行研究,當中提煉出的「情緒勞動」(emotional labor)概念享譽學界。此後她持續關注情緒、性別、家庭、勞動、親密關係等領域,著有《時間麻煩》(The Time Bind)、《外包時代》(The Outsourced Self)、《私密生活的商業化》(The Commercialization of Intimate Life)等書,並曾合編《全球女性:新經濟下的褓姆、女傭與性工作者》(Global Woman: Nannies, Maids, and Sex Workers in the New Economy)一書。近來的研究興趣則轉向美國右翼的興起及其集體情感,最新的作品為《在家鄉的異鄉人》(Strangers in Their Own Land)。本書曾獲選為紐時書評1989年的年度社科好書,並於2003年、2012年再版。■譯者簡介張正霖 博士,曾任國立臺灣美術館研究員,兼任文化部「藝術銀行」主持人。曾於臺灣、英國、荷蘭等地學習和生活。曾擔任香港亞洲藝術文獻庫(Asia Art Archive)研究員、帝門藝術教育基金會特聘人員、蘭陽博物館組員、國美館助理研究員、副研究員、荷蘭萊頓大學文化領域研究所博士後研究員,2011年公務員高等考試文化行政類科榜首,擁有豐富之管理經驗。研究興趣為性別研究、藝術社會學、視覺文化分析、華人當代藝術、博物館理論與實務等,亦深入處理藝術管理、文化政策、公共關係等範疇。近年來,積極從事相關專書、論文及評論的出版外,並主持及參與相關領域之研討會、座談會、工作坊、論壇、演講、推廣教育等活動。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 導讀 家事分工:與父權的討價還價:藍佩嘉序謝辭前言第一章 步調加快的家庭我的研究/在每年額外多出的那一個月中第二章 停滯革命中的婚姻表層與底層性別意識形態/性別策略/感謝的經濟學/家庭迷思第三章 文化上的掩飾第四章 喬伊問題:南茜與伊凡‧霍特腳步聲背後/樓上—樓下:家庭迷思作為「解方」/她那維護迷思的「計畫」/壓抑「比較的政治」/有多少霍特夫婦第五章 傳統家庭的迷思:卡門與法蘭克‧德拉寇特以傳統主義之矛,攻其之盾/「無法勝任」的策略第六章 以「感謝太太」包裝的男子氣概:妮娜與彼得‧多奈川彼得的策略:以情感支持取代實際涉入/妮娜:母職與事業的衝突/亞麗珊卓的朋友/公司的忠誠度考驗第七章 擁有全部抑或一無所有:安與羅伯特‧梅爾森羅伯特的火車模型小世界:「平分家務」迷思/安的搖擺不定症候群/才華洋溢的丈夫與不真實的工作第八章 感謝之情的短缺:潔西卡與賽斯‧史汀潔西卡:如果你希望這樣/感謝之情的短缺/關愛的危機/母職打折扣/幫手駕到/你不能將孩子排拒在外/兩人的聯繫第九章 當不穩的婚姻碰上她愛的工作:艾妮塔與雷‧朱森艾妮塔的策略:熱愛工作只是自我防衛第十章 「他的」與「她的」分攤:卡蘿和葛瑞格‧艾斯頓星期天的「均等時間」/「我有MBA學位!」/他們的性別策略背後第十一章 沒時間相處:芭芭拉和約翰‧李文斯頓一切都是從嬰兒出生開始第十二章 麥可與阿特:邁向新好男人之路攤牌與扭轉:阿德里安娜與麥可‧謝爾曼/自然而然的發展:茱莉亞與阿特‧溫菲爾德/父職的三個階段第十三章 在表面掩飾底下:策略與壓力性別意識形態、情感規則、處理感受/女性的策略:直接的途徑/變換角色的間接方法/超級媽媽/削減工作/削減家事、婚姻、自我和小孩/尋找幫助/男人的策略第十四章 離婚時代下的婚姻張力只有妻子走在時代尖端/夫妻一起「被時代拋下」/變得像傳統男人的女人vs.維持老樣子的傳統男人/離婚與第二輪班第十五章 做家務與不做家務的男人經濟邏輯的限制/限制父職想像/削減孩子需求的想法/我太太在做/父親的影響第十六章 宛若都市農夫的職業婦女兩種文化:主婦vs.職場/階級差異/保存家庭傳統?/反向趨勢:不平等的薪資與脆弱的婚姻/「每個成功男女的背後」第十七章 要重演她們的生命故事,還是創造歷史?未來的南茜‧霍特?/這個國度的性別策略/後記跋附記 誰做家事?誰負責育兒?我的自然主義式研究/夫妻的特徵/觀看的方式/意識形態和男人協助家務的關係/薪資差距及休閒差距的關係附錄 協助雙薪家庭的非營利組織註釋參考資料索引

商品規格

書名 / 第二輪班: 那些性別革命尚未完成的事
作者 / Arlie Hochschild
簡介 / 第二輪班: 那些性別革命尚未完成的事:打臉仇女自助餐,告別感情豬隊友!臥底客廳的社會學家ArlieHochschild從個案家庭的生命故事解析「愛情剝削」讓人看見性別革命究竟哪
出版社 / 群學出版有限公司
ISBN13 / 9789869470827
ISBN10 / 9869470823
EAN / 9789869470827
誠品26碼 / 2681496050007
頁數 / 448
開數 / 25K
注音版 /
裝訂 / P:平裝
語言 / 1:中文 繁體
級別 / N:無

試閱文字

內文 : 第四章 喬伊問題:南茜與伊凡.霍特

南茜.霍特下班回到家,一手抱著兒子喬伊,另一手拎著一袋剛採購好的用品。她放下手上東西把門打開後,便看見玄關地板上散落一堆信件,桌上是喬伊吃剩的肉桂土司,電話機上閃著紅色燈號。眼前這般景象讓人不難想像今天早上,這一家人是如何匆忙地衝向外面的世界。三十歲的南茜,當了七年的社工,有著金色削薄短髮,講話跟動作速度都很快。她一邊脫掉大衣,一邊俐落的把信件收到桌上,然後走向廚房。喬伊緊緊黏在媽媽身後,興沖沖地說著自動卸貨卡車怎麼卸貨。喬伊四歲,有著圓圓的臉頰,活潑好動,只要有點讓他感到開心的事情都會不住咯咯笑。

南茜的丈夫,伊凡,停好紅色休旅車後便走進屋內,把大衣掛起來。伊凡接南茜下班一起回家。他顯然沒打算要面對廚房的騷亂,也不好意思馬上到客廳看報紙放鬆,於是慢慢地查看桌上的信件。伊凡也三十歲,是個家具批發商業務,有一頭薄薄的淡金髮,體格結實,站立時習慣把重心放在一隻腳上。他待人接物的態度親切同時有些游移不定。

南茜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描繪為一名「熱切的女性主義者」,要求各方面的平衡以及對等的權力。在婚姻生活的一開始,她希望自己跟伊凡能同時保持對親職和事業的認同,但是明顯地偏向於親職。伊凡的態度則是,只要南茜能夠把家庭顧好,他可以接受南茜擁有事業。

在我到他們家中進行觀察的某個晚上,我注意到這個家庭的一池春水正泛起小漣漪。忙碌的廚房裏頭傳來南茜的叫聲:「伊凡——,可以麻煩你擺一下餐具嗎?」「麻煩」這兩個字帶著明顯的惱怒口氣。那時,南茜在冰箱、水槽和爐灶之間忙進忙出,喬伊又黏在她腳跟。她希望伊凡能夠幫忙。雖然她開口要求了,卻討厭自己這麼做。她似乎很不喜歡這個要求的動作(稍後她向我吐露,「我討厭求人;我為甚麼要這麼做呢?那讓我感覺在乞討。」)。聽到妻子的叫聲,伊凡從信件中抬起頭,惱怒地瞥了一眼廚房,他可能被這種缺乏尊重的要求刺了一下。他開始擺設刀叉,問南茜是否會用到湯匙云云。此刻門鈴響了,伊凡前去應門。是位鄰居的小孩。伊凡向鄰居小孩表示,喬伊現在不能出去玩哦。一觸即發的時刻便這樣度過。

在我稍晚分開訪談他們兩人時,南茜和伊凡不約而同地表示他們的家庭生活十分快樂——除了喬伊帶來的「問題」。因為喬伊很難入睡,他們開始試著在晚上八點就哄他睡覺。伊凡總是受到喬伊的抗拒,南茜的運氣則較好。直到八點半,好不容易把喬伊弄上床了,他卻在那爬啊、跳啊地玩個沒停。過了九點,他還在那吵著要玩具或喝水,或者偷偷摸摸地爬下床開燈。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九點半、十點,然後十點半。到了十一點時,喬伊抱怨自己的床讓他「怕怕」,一定要到爸爸媽媽的臥房睡。筋疲力竭的南茜,只得接受兒子的提議。這是他們夫妻倆目前的協議,哄喬伊睡覺屬於「南茜的工作」。南茜跟伊凡即便累壞了,到午夜或更晚都還沒辦法睡覺。南茜告訴我,過去她很享受兩人之間的性愛,但現在,性對她好像是「多出來的工作」。霍特夫婦將他們疲倦、貧瘠的性生活,視為這個喬伊問題帶來的結果。

喬伊問題的官方歷史,也就是根據南茜和伊凡有共識的說法,是始於喬伊與南茜兩人間強烈的依附關係。某個午後,我們一同在金門公園散步時,南茜緊緊關注著喬伊的一舉一動。喬伊看見松鼠,南茜便告訴我她下次一定要記得帶點核果來。喬伊爬上溜滑梯,南茜就注意到他的褲子太短,晚上要把褲子放長。母子兩人享受著彼此的親密相處。而在官方說法之外,鄰居跟褓姆都表示南茜是位很棒的母親,但接著又私下談論到,南茜有多「像個單親媽媽。」

至於伊凡,則沒花那麼多時間在喬伊身上。他晚上固定在地下室做點自己的事情,而且喬伊與母親在一起時總是看起來很快樂。事實上,喬伊對伊凡沒什麼興趣,而伊凡不知道要不要把這個現象視為問題。帶著點哲學味,他解釋道:「小孩子都這樣啦,需要媽媽超過需要爸爸」;「所有小男生都會經歷過這種戀母情結的階段。」

於是發生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經過某個漫長的一天後,母親、父親和兒子坐下來一同享用晚餐。這是一整天下來,伊凡與南茜首度有機會交談,然而兩人均焦慮地轉向喬伊,準備好面對兒子心情的惡化。南茜問喬伊,你是不是想在芹菜上面加一點花生醬,喬伊說對。「你確定真的要這樣加嗎?」「對。」然後是一陣坐立不安,「我不喜歡我芹菜上面的纖維」。「芹菜就是這些纖維做的啊」。「但這個芹菜太大了。」南茜沈著臉把芹菜切細,某種緊張氣氛升起。每次夫妻兩人剛開始要交談,喬伊便會打斷,例如說「我沒有東西可以喝」,南茜便拿果汁給他。最後,喬伊便嚷嚷著:「餵我。」貫穿整個晚餐,無人可以阻礙喬伊的勝利。他佔有母親不情願的關注,父親只好轉向啤酒。而在稍晚與他們兩人的對話中,他們都告訴我:「有小孩這樣是正常的。」

有時,當伊凡去褓姆那裡接喬伊,喬伊的視線會繞過父親,找尋他身後的另一張面孔:「媽媽呢?」有時候他直接拒絕跟爸爸一塊回家。漸漸地,喬伊甚至會用力拍打他爸爸,有一次,喬伊「沒有任何理由」就很大力地打在伊凡臉上。這使人再也無法將喬伊與伊凡的關係想像為「稀鬆平常」。伊凡和南茜開始嚴肅地討論這個「用力拍打問題」。

前面提及,伊凡與南茜對喬伊問題的官方說法是,喬伊對母親的依附是男童正常的戀母情結。但是,伊凡及南茜也補充解釋,他們認為喬伊問題的日益惡化,是因為伊凡不是一個積極的父親。他們覺得,這可能是受到伊凡與他父親的互動經驗影響。伊凡的父親是個不茍言笑、不擅於自我表達的商人。伊凡告訴我,「等喬伊長大些,我們會一起去玩籃球、釣魚。」

經過訪談和觀察,我在記錄下喬伊問題的官方說法時,心裡開始對這個說法產生懷疑。在某個尋常的夜晚,從他們三人腳步聲的模式中,另種詮釋喬伊問題的詮釋的線索浮現出來了。那個晚上,南茜以她平日的步調在廚房準備晚餐,她在冰箱、櫥櫃和爐子之間來回 Z字形移動。喬伊輕快的腳步聲以大大「8」字型穿梭房子各處,從他的通卡卡車衝向摩托車人玩具,在這些他的東西之間,重新確認對家的歸屬感。晚餐後,南茜與伊凡在廚房一起收拾的腳步聲混在一起。接著,南茜又開始動作,一會跑到地下室把衣服丟洗衣機,一會又從鋪著地毯的樓梯,砰砰地跑回一樓。接著她到浴室幫喬伊洗澡、到喬伊的房間拿東西,又回到浴室。相較之下,伊凡的移動軌跡簡單得多,從客廳椅子上走到廚房幫忙南茜,然後又回到客廳。他到飯廳吃晚餐,之後到廚房協助清理。晚餐後,他會到他自己在地下室的工作室整理工具,晚些走上來喝杯啤酒,然後再回到地下室。他們的腳步聲透露:是南茜在承擔第二輪班的工作。

腳步聲背後

每天早上八點五分到下午六點五分,南茜與伊凡都不在家裡,他們在外投入「第一輪班」的全職工作。其餘的時間他們用來處理第二輪班大大小小的事務:採買、煮飯、付帳單、照顧汽車、打點花園和後院,以及與伊凡的母親博感情。伊凡的母親時常順道拜訪兒子跟媳婦,關心喬伊的近況。同時,他們也需經營與鄰居、健談的褓姆,以及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在南茜的談話中,流露出她腦中各種關於第二輪班事務的思緒,諸如「我們的烤肉醬要用完了……喬伊需要萬聖節服裝……喬伊需要剪頭髮了」等。這反映出她對第二輪班事務的敏感度,也反映出她對於不斷重新在孩子、配偶、家庭和職場之間找尋情緒平衡這項任務,有持續的覺察。

在他們婚姻進入第五年的某個晚上,南茜告訴我,當喬伊兩個月大時(幾乎是在我認識霍特夫婦的四年前),她第一次嚴肅地跟伊凡提起家務分工的問題。「我告訴他:『伊凡,這樣是行不通的。家事我在做,喬伊也是我在照顧,我同時還有自己的正職工作。我真的生氣了。這家你也有份啊,喬伊也是你的小孩啊。不該都是我一個人在照顧家庭和孩子吧。』等我冷靜下來後,我對他說『那你看這樣好不好,禮拜一、三、五我負責煮飯,二、四、六你負責,週日我們一起煮或出去吃。』」

根據南茜的說法,伊凡說他不喜歡「這麼嚴格的日程表。」他說自己對家務的標準跟南茜不一定一樣,也不喜歡南茜硬要把自己的標準加在他身上。尤其是有時候他覺得南茜是把工作「推給他」。但是他原則上同意這個作法。南茜回憶這個計畫付諸實行的第一週,情況是這樣的:週一時,她依約定煮飯。到了週二,伊凡忘記採買他要煮晚餐的材料,他回到家發現冰箱或櫥櫃裏沒有他可以用的東西,因此向南茜提議出去吃中國菜。週三,南茜煮飯。週四早上,南茜特意提醒伊凡,「今晚你要負責哦。」當晚伊凡準備了漢堡和炸薯條,南茜趕緊稱讚他。週五,南茜負責。到了週六,伊凡再度忘記他要煮飯。

南茜出於挫折,開始在言語上拐彎抹角地戳伊凡,例如說「我不知道晚上要煮什麼。」邊說還邊嘆口大氣。或者「我現在沒法煮飯,因為我必須先去洗一大堆的衣服。」而當伊凡對家事哪裡做得不妥當,表達出一絲絲哪怕是最輕微的批評,都會令南茜神經緊繃。南茜認為如果他一點家事都不做,就根本沒有權利對我做的方式指指點點。有時,她還會勃然大怒:「上了一天班,我的腳跟你的腳一樣累。工作中我必須上緊發條,就跟你一樣。但我回到家,還必須煮飯、洗衣服和打掃家裡。我們還在計畫要不要生第二個孩子,但我連目前這個都應付不來了。」

在初次拜訪霍特夫婦大約兩年後,我開始將他們的問題,視為在他們兩人之間,兩種性別觀念的衝突。兩人的性別觀各自都承載了許多個人符號。南茜想要成為那種不論在家中或職場,都被需要與被認可的女性。她想要的是,伊凡能夠明瞭她作為一名關懷他人的社工、謹守承諾的妻子,以及十分稱職的母親的價值。但她同樣在意的是,她也能夠因為伊凡在家裡的付出而感謝他,而非僅僅因為伊凡有在賺錢養家。那麼,在她向女性友人提及自己嫁了這樣一個男人時,她會覺得很驕傲。

性別意識形態往往根植於早期經驗,並且被早年生活中的某些警世故事形成的動機所強化。對南茜而言亦如此,她說:「我的母親是個很好的女人,真的有種貴族氣質,但家庭主婦的身份使她變得非常消沉。我父親待她就像一塊門前的腳踏墊,使她完全失去自信。我長大後都還記得她一直很抑鬱,因此我決心,絕不重蹈她的命運,也絕不嫁個像我父親一樣的男人。每當伊凡不願做家事,我就覺得他快要跟我爸爸一樣了——回到家、兩腿一蹺,使喚我媽伺候他。這是我最大的恐懼,也是我長久來的惡夢。」

南茜認為在跟她同齡的女性友人中,步入傳統婚姻的,都不免遭遇類似的下場。她描述一個高中時代的朋友:「瑪莎很勉強才從市立學院畢業,她對學習任何事物都沒興趣。她有九年的時間就這樣每天跟在她丈夫身後。真是一段悲慘的婚姻。她手洗丈夫所有的襯衫。她人生的高峰是十八歲的時候,我跟她兩人開著野馬敞篷車在邁阿密海灘奔馳。現在她體重多了七十磅、並且討厭自己的人生。」對南茜而言,瑪莎是她母親的年輕翻版,消沈、缺乏自尊。這個警世故事傳遞的道德訓誡是:「如果你想要有個幸福人生,就去建立自己的事業,並且讓丈夫開始分擔家務吧。」一次又一次要求伊凡動手幫忙,是個困難的工作,但這對南茜來說,也是避免自己踏上瑪莎或自己母親命運的努力。

伊凡也有自己的理由,使他對事情有十分不同的想像。他愛南茜,並且很樂意也很驕傲地支持南茜熱愛的社工工作。他明白因為南茜對待每個案子都十分認真,需要全心投入。但同時他不明白,為什麼因為南茜自己選擇了一個要求很高的事業,他就要為此改變自己的生活。為什麼她可以因為個人抉擇,而要求他在家中做更多?南茜的收入大約是伊凡的三分之二,這對於家計有很大幫助,但也如她吐露:「真正得抉擇的話,我們也可以放棄這份收入。」她從事社工是因為她喜愛這份工作。而對伊凡來說,做家事吃力不討好,他也肯定不需要妻子在這點上體認到他的價值。均分第二輪班,意味著要降低他個人的生活水平。撇開相關的高調不論,他個人並未真正認同任何形式的協議。如果南茜需要,他很樂意在家事上提供協助,這他可以接受。這也合理。但是要他對某種正式的家務均分計畫做承諾,他覺得很有問題也很奇怪。

另外有兩種信念,可能也加強了他的抗拒行為。第一個信念是,他在想,如果自己與南茜共同分擔第二輪班,南茜將會支配他。南茜會要求他做這做那。伊凡覺得,這就很像南茜獲得許多小勝利,而使得他必須在別處設下界線。南茜有某種宣示性人格;如她坦承:「伊凡的母親曾要我坐下來談談,提醒我太強勢了,伊凡需要擁有更多作主的感覺。」南茜與伊凡均認為,伊凡對事業和自我的意識其實沒有南茜堅定。伊凡曾經歷失業,南茜沒有;伊凡曾有一陣子染上酒癮,而南茜從不喝酒。伊凡認為分攤家務會破壞一種文化上正確的權力平衡。他掌握家中的經濟大權,大筆支出都由他決定(例如買房子),因為他「擁有較豐富的財務知識」,也因為在結婚時,伊凡貢獻了比較多財產在兩人名下。他在事業上的顛簸,降低了他的自尊。而作為夫婦,他們兩人達成某種無法言喻的平衡,如果為了家務分攤的平等去矯正這個平衡,將會導致伊凡讓步「太多」,雖然南茜顯然認為這是對伊凡有利的說法。南茜在某種焦慮的驅動下,採取了扮演主動協商者的策略,而這個南茜的焦慮,使伊凡將他們的協議視為他的「讓步」。當他在工作上出現負面感受時,便會對於妻子在家裡對他頤指氣使這樣的念頭感到擔憂懼怕。

在這些感受背後,伊凡可能也是在擔憂南茜是在逃避照顧他。伊凡的母親酗酒,逐漸忘卻了母親的角色,讓伊凡幾乎都是獨自一人度過。這是我的揣測,伊凡並未如此闡述──也許,由於極力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在他的婚姻中,這種個人動機,構成他消極抵抗策略的基礎。伊凡的恐懼,並非全然可歸咎於他。同時,他覺得自己曾給過南茜機會,看是要待在家裡,還是減少工作時數,但他覺得南茜拒絕了他的禮物。而就南茜的感受來說,伊凡的提議恐怕遠遠稱不上是禮物。

經過七年的恩愛婚姻,南茜與伊凡最後走到了糟糕的僵局。他們開始怒斥、批評對方,並且吹毛求疵。雙方都認為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對伊凡而言,他提出的適合安排都不被接受,而對南茜來說,則是因為伊凡不按照她認為公平的方式行事。

雙方的苦鬥延燒到他們的性生活。最初問題直接顯現在南茜身上,接著是喬伊造成的問題。南茜一直以來都鄙視任何利用女性魅力操弄、博取好處的形式,她不屑這種傳統女性用來對付男性的手段。她的家人視她為旗幟鮮明的女性主義者,南茜也這麼看自己。「在我的青少年時期」,她陷入思緒,低聲地說,「我就發誓我絕不利用性從男人身上得到我想要的。這樣不自重也有損尊嚴。但當伊凡拒絕承擔他的家務責任時,我卻這麼幹了,我利用了性。我對伊凡說:『要不是每天早上一醒來要面對這麼多事情,我也不會每晚這麼疲憊、性趣缺缺。』」她覺得自己退到傳統的策略,而她的現代觀念讓她對此感到羞愧。但是她也沒有任何其他「現代」的途徑可用了。

分居的念頭出現了,這讓他們感到驚恐。南茜看一看身邊帶著年幼小孩的年輕夫婦婚姻惡化,接著離婚的案例。一個他們認識的不快樂的丈夫,變得與家庭十分疏離(他們不確定,是因為他不快樂導致他的疏離,還是他的疏離,導致他的妻子變得不快樂),最終妻子離他而去。在另一個例子,南茜覺得那位妻子對丈夫嘮叨過度,導致丈夫離開她,投向另一個女人的懷抱。在這兩個案例中,這些夫婦離婚之後並沒有過得比離婚前快樂。兩個妻子都帶走小孩,與前夫爭奪子女的撫養權,為了錢和時間辛苦不已。南茜開始評估,並問自己「為何要為了一個髒鍋子讓婚姻沉船呢?」這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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