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偵.日暮旅人ソ失ゑウ物
作者 | 山口幸三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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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聯合發行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偵探.日暮旅人遺失之物:第15屆電擊小說大獎「評審委員獎勵獎」得主山口幸三郎,新世代溫馨推理系列第二集感動上市!★日常所見的各種風景背後,都有它的故事,只有當事人 |
作者 | 山口幸三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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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聯合發行股份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偵探.日暮旅人遺失之物:第15屆電擊小說大獎「評審委員獎勵獎」得主山口幸三郎,新世代溫馨推理系列第二集感動上市!★日常所見的各種風景背後,都有它的故事,只有當事人 |
內容簡介 第15屆電擊小說大獎「評審委員獎勵獎」得主山口幸三郎,新世代溫馨推理系列第二集感動上市!日常所見的各種風景背後,都有它的故事,只有當事人才能體驗其中感動,這些感動又成了生活的調味料──而尋物偵探.日暮旅人,就是尋覓出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小感動……人類驅使五感感知世界,藉以了解自我。但是五感脆弱、模糊不清又鈍滯,左支右絀,並不可靠。越是聚精會神,不安、憎惡、嫉妒和悲傷便越是增強。令人害怕。人類害怕獨自活在世上的感覺,所以尋求人與人之間的銜接點。但,這些銜接點卻隱而不現。再怎麼尋找,也不見它的蹤影,就連概念也顯得虛無,因此人類便更加瘋狂地追尋。他們抱著希望:即使看不見,它仍然確實存在;他們抱著夢想:只要驅使五感,一定能感受到。日暮旅人對著親愛的人伸出了失去感覺的手。伸出了追求溫暖的手。……清澈的雙眸蘊含著悲傷,通透明亮。──即使看得見,也絕對無法觸摸到「愛」。那雙清澈的悲傷雙眸,究竟看到了些什麼……?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奇妙偵探.日暮旅人,他沒有「視覺」以外的知覺,取而代之的是,聲音、氣味、味道、觸感、溫度、重量、疼痛──這些眼睛看不見的事物,他全都「看」得見。利用這種力量,他經營了一間專找失物的「尋物偵探事務所」,在和女兒百代灯衣、夥伴雪路雅彥的日常生活中,他的身邊,開始飄蕩著不穩的氣氛──人與人之間的連繫、生命的幸福、消失的背叛者、失蹤的友人……他所遺失的事物,是否能夠找回──而,圍繞在他周圍的關係,似乎也正一點一滴地改變……?尋覓日常生活平凡風景背後的小感動,──尋找「愛」的偵探物語,系列第二集,感動上市。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山口幸三郎(Kouzaburou Yamaguchi)1983年5月生,居住於福岡縣。榮獲第15屆電擊小說大獎「評審委員獎勵獎」,隔年以得獎作品《神のまにまに!》出道。最近開始戒菸,不知道能撐多久。■譯者簡介王靜怡1980年生,高雄市人。畢業於台灣大學日本語文學系,興趣為閱讀、寫作及電玩。目前為專職譯者。譯有《偵探.日暮旅人尋覓之物》、《劇團!Theatre》系列、《空之中》、《海之底》、《我的鯨魚男友》等書。
產品目錄 「十點半了。」 木內確認時間時,正好有輛白色廂型車通過眼前。 「就是那台車,跟上去。」 他們事前早已調查過,知道這台車會在這個時間經過這條路,但沒想到居然如此分秒不差,牛島不由得略感驚訝。他瞥了副駕駛座上的木內一眼,看見的是一張若無其事的側臉。他依照木內的吩咐,發動車子。 一切都按照計畫進行。打從一年多前就開始精心策劃的計畫終於付諸行動,使得他們的情緒極度高昂。擬定計畫架構的是木內,牛島對於他的犯罪搭檔木內有著絕對的信賴,但有時卻對木內的慎重和精確性產生畏懼。現在也一樣,木內的計畫如此天衣無縫,令他不禁咋舌。 前方廂型車的乘客一定也和計畫中的一樣。開車的是六十幾歲的男人,坐在後座的則是三十幾歲的男人,聽說兩個都是又矮又瘦,正是最容易下手的肥羊。牛島踩著油門,慢慢拉近兩車之間的距離。 「抓穩了。河合,準備好了嗎?」 「哦、哦!包在我身上。」 從後方探出身子點了點頭的,是一個叫河合的男人。他是木內的高中同學,兩人常混在一起。畢業之後雖然疏遠了一陣子,但幾年前又重新開始來往,這次邀他入夥。牛島和木內早已習慣犯罪,但河合是頭一次,所以聲音在發抖。 牛島加快速度。雖然地址位於市內,但這條路的周圍並不見住宅,當然也不見人影。往右看,是田園風景;往左看,則是矗立的半山絕壁。換句話說,這裡無路可逃。牛島繼續加速。直行一百公尺之後,就會看見十字路口和一閃一滅的黃燈。一般人應該會稍微減速,以防有車子從轉角進入。果不其然,廂型車開始減速了。 牛島用力踩下油門,接著又緊急煞車。 車頭撞上了廂型車背後,衝擊力搖晃廂型車,使得車身滑了兩圈才停住。看著車子如陀螺般在眼前旋轉的感覺實在爽快,牛島轉動方向盤,嘴角泛起笑意。他慢慢駛近廂型車,並在超前之後停下來。 「河合,該你上場了。牛島,拜託你了。」 打開車門衝出來的是牛島和河合,留在車內的木內則立刻移到駕駛座上,留下兩人,自行把車開走。 牛島先揍了走出駕駛座的男人一拳。如木內所言,是個年近七十的老伯。牛島壓住他,把他的手腳綁起來。河合也趁著這段時間,把坐在廂型車後座上的年輕男人推出車外,牛島一接住就把他丟到地上,一樣綁住手腳。 「好!快上車!」 河合坐在廂型車的駕駛座上大吼。牛島一坐進後座,他就立刻發動車子前進。 從後照鏡確認躺在地上的兩人之後,河合高聲大叫: 「好耶!大成功!」 「吵死了,還有事要做,別鬆懈。」 「別那麼一板一眼嘛!別說這個了,你有看到剛才那傢伙嗎?我把他丟出去,他居然嗚嗚叫。這種事木內可就做不到了吧?動粗的工作就交給我吧!」 「少得意忘形了,小心開車。我來清點錢。」 被訓了一頓,河合咂了下嘴,沉默下來。牛島一面開始手邊的工作,一面瞪著河合的後腦。 牛島討厭河合, 河合自以為是大力士,常誇耀他打架從沒輸過。然而世上最讓人聽而生厭的就是四十來歲男人過去的英勇事蹟,更何況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學生時代的回憶,在黑社會打滾的牛島聽了只覺得可笑。河合不過是隻肥豬,如果和他打架,牛島有自信能在一分鐘內把他撂倒。 牛島一直覺得不可思議,為何木內會信賴這個男人?肥胖的河合和弱不禁風的木內站在一起,看來就像是老大和小弟,不難想像高中時代的他們是處於什麼樣的階級關係。即使在現在,河合依然有些瞧不起木內,這讓牛島無法忍受。 河合是個做事不經大腦的人,總以為「木內做得到的事我也做得到」。過去木內和牛島聯手幹過恐嚇、詐欺等壞事,被警察追趕也不是一、兩次的事了,河合憑什麼和身經百戰的木內平起平坐?而且河合瞧不起木內,就等於瞧不起看重木內的牛島,所以牛島無法喜歡這個男人。 他們抵達了會合地點──小鋼珠店的停車場。有四台車種不同但顏色相同的車並排停駐,河合把廂型車停在同一列上。 打開窗戶,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靠近。他的名字叫做花村。 「辛苦了,時間剛剛好。」 「……箱子在哪裡?」 「在這裡,拿去,盡量塞滿吧!木內已經在待命了。」 牛島接過皮箱後,將錢塞進裡頭。河合一面看他塞錢,一面嘀咕: 「欸,塞不下的錢真的要留在這裡?」 「我應該說過了。」 「太浪費了!有什麼關係?整個皮箱一起帶走就好啦!」 牛島並不答話,只是默默地繼續塞錢。為了避免占去太多空間,他盡量挑選萬圓鈔票來塞,所以花了不少時間,結果忽略了河合的問題。 花村看不過去,代為說明: 「河合,你之前沒聽到嗎?這種皮箱都有裝發訊器,但是不知道裝在哪裡,又是什麼模樣,所以得換掉整個皮箱。零錢又重又礙事,如果太貪心全部帶走,結果被抓,不就因小失大了?所以囉!」 但是河合並不服氣。 「那是木內一個人在講的吧?他從以前就很膽小,不知道因為這樣吃過幾次虧了。」 牛島微微咂了下嘴。 「不高興的話就退出。不遵從木內指示的人不是夥伴。還有,你太多話了,花村。要是被人聽到怎麼辦?」 「附近又沒人。」 「我是叫你小心一點!事情還沒成功!」 牛島狠狠地瞪了一眼,河合和花村都不再說話了。 牛島感到焦慮不堪。河合這個蠢蛋令他不耐煩,而毫無緊張感的花村更是讓他想殺人。現在正值佳境,花村的輕浮態度很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到時不光是他自己,連同夥都可能遭殃。花村是牛島最信不過的人。 花村是木內還在公司行號上班時的前輩。根據木內所言,他沒有實力,光靠拍上司馬屁升官,是個很會阿諛諂媚的男人。他雖然有妻有兒,卻不常回家,老是在已經離職的木內家裡鬼混。這次他想大賺一筆,所以搭順風車,但他並不是個有膽量獨自犯罪的人,只要一見苗頭不對,一定是頭一個逃跑。 牛島告訴自己,絕不能對這兩個人卸下心防。 塞了錢的皮箱放到了木內車上,牛島等人則拿著魚目混珠用的皮箱,分頭坐上事先分配好的車子,離開停車場。一開始坐的車和廂型車則丟在原地。 牛島開車離開市區,一路上左彎右繞躲警察。過了兩個小時之後,他在中途換車,又漫無目的地四處徘徊。 早上還是晴空萬里,下午卻下起了雷雨。牛島在滂沱大雨中不斷地行駛,直到太陽下山、夜幕低垂,才抵達基地。牛島是最先到的,不久後,其他三人也先後抵達,四個人總算會合了。 牛島氣喘吁吁地俯視躺在地上的木內。看著一動也不動的木內,興奮之情逐漸冷卻,不安跟著緩緩湧上。背後的河合和花村倒抽了一口氣,沒有人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牛島自問。 計畫進行得很順利。他們按照計畫搶了運鈔車,又靠著換車躲過警察的耳目。用完便棄置的車子是花村事前準備的贓車,不可能循線找到他們身上,而這個基地在短時間內也沒有被發現的風險。經過許多次的演練,牛島早已確定計畫萬無一失。 事實上,計畫的確進行得很順利。 然而齒輪卻突生齟齬。 饒是謹慎的牛島也沒料到有叛徒存在。不,正因為他謹慎,他徹底地思考過同夥背叛的可能性。他始終不信任河合和花村,就是這個緣故。 回到基地時,誰料得到分頭行動的木內居然會獨吞贓款?如果木內打算捲款潛逃,根本不用來基地和其他人會合。但木內卻將贓款藏在別處,大搖大擺地來到基地,如此說道: 「搶來的錢我要全部捐出去,反正我本來就不想發大財。」 在基地會合的目的就是分錢。分到的錢要怎麼用是個人的自由,他愛捐給非營利團體就隨他去捐。可是,他居然把全部的錢都搶走了,而且還向同夥招認這件事。 「你在打什麼主意?你希望我們做什麼?」 牛島以為木內想和他談條件,便用僅剩不多的理智如此質問,但木內卻嗤之以鼻。 「我並沒有要你做什麼,只是想將你一軍而已。」 「什麼?」 「就是這個,我就是想看這個表情。」 見了那輕蔑的眼神,牛島勃然大怒。 「你這個王八蛋!」 牛島拿起附近的鐵棒,毆打木內的頭部。木內飛得老遠,倒在地板上。如果他繼續愚弄自己,牛島是真的打算殺了他。 但是木內卻一動也不動。當牛島的興奮之情冷卻下來,開始感到不安之時,河合衝上前去查看木內的狀況。 「死、死了……」 「怎麼可能!」 「是真的,他沒呼吸了。」 河合轉過頭來,臉色發青。鐵棒從牛島手中滑落,鏗鏘一聲,滾落地面。 「死……」 牛島勉強克制動搖,重新說道: 「既然死了也沒辦法,重要的是錢。這傢伙把錢藏到別處去了,無論如何都要找出來。」 他可以感覺出河合和花村一陣膽寒。他殺了同夥還(裝作)若無其事,也難怪他們有此反應。 牛島絲毫沒露出遲疑之色,轉身離開基地。河合連忙追上。 「木內就這樣放著不管嗎?」 他似乎是在問:把屍體留在這裡沒問題嗎? 「錢比較重要!錢到底在哪裡?」 花村難得如此大聲說話。見了兩人心慌意亂的模樣,牛島的動搖漸漸止息了。 「你們冷靜一點,我有我的打算。木內以後再處理,現在亂動他反而不妥,先放著吧!」 三人坐上逃走用的車,牛島握住方向盤,在滂沱大雨中駛往鬧區。 找到找錢的手段之後,牛島等人再度回到基地,卻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基地依然潮濕又有霉味,地板被鞋底的汙泥和雨水弄得濕答答的,幾小時前流的血已經擴散開來,顯得觸目驚心。快壞的日光燈一閃一滅,昏暗地照著室內。 四處不見木內的屍體。
書名 / | 偵探.日暮旅人遺失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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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山口幸三郎 |
簡介 / | 偵探.日暮旅人遺失之物:第15屆電擊小說大獎「評審委員獎勵獎」得主山口幸三郎,新世代溫馨推理系列第二集感動上市!★日常所見的各種風景背後,都有它的故事,只有當事人 |
出版社 / | 聯合發行股份有限公司 |
ISBN13 / | 9789863254072 |
ISBN10 / | 986325407X |
EAN / | 9789863254072 |
誠品26碼 / | 2680783464008 |
頁數 / | 308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尺寸 / | 21X14.7CM |
級別 / | N:無 |
內文 : 試閱1-老店的味道
近年來,站前商店街的店家更迭頻率越來越高,只要個把月沒去,往往便會發現熟悉的店家消失了。站前這個立地條件及周邊地區林立的購物中心,讓商店街內部的商戰越演越烈。為了爭取新消費者而進駐的外來店家擠走老店,這樣的情形在短期間內不斷重演。由於關心這些事的消費者極少,被擠掉的店家只能含淚乖乖撤走,如同人類細胞更迭般的競爭型態理所當然地存在於此處。
一般而言,持續營業近半世紀的店家,才會被稱為老店。但在站前商店街,只要不被更迭浪潮吞沒,營業個三年左右就是老店了。即使歷史尚淺,只要能夠存活下來便是種金字招牌──這裡的生意就是如此難做。
在這條商店街上,能夠寫下三十年以上歷史的真正「老店」屈指可數,如同文化遺產一般珍貴。
西餐廳「KAGE」就是這麼一間真正的老店。
身為店長兼主廚的鹿毛榮一郎發現嘗鮮客增加,常客卻越來越少上門,不由得感嘆時代不同了。從前每到中午,總會見到老面孔在同一時間坐在同一個座位上點同一種餐點。
現在相似的店到處都是,客人不再執著於「KAGE」,隨便找間同類型的餐廳就進去了。他們沒有比較味道的意識,哪間店有空位就往哪間去。如同店家更迭一般,客人的更迭頻率也日益增高。
即使如此,依然有些常客一如往常地天天上門,令榮一郎相當欣慰。他不禁暗想:為了這些客人,我不能隨波逐流,必須繼續守住這個味道。
商店街化為這種商業激戰區,是最近才有的現象。
二十年前,在當時市長的政策引領之下,全市的經濟逐漸活化,商店街的樣態在這幾年之間也跟著不斷改變。從外縣市招攬來的觀光客孕育了新的文化──也打壓了原來的在地文化。
榮一郎並不認為這是壞事。繁榮是件好事,跟不上時代變化,是跟不上時代變化的人自己的責任。
即使衰頹,也不能把錯推到時代上。
必須坦然接受自己趕不上時代的事實。
所以────
「追加三份牛肉燴飯!」
服務生一走進廚房,便貼上點菜單,高喊餐點名稱。
「好!」
榮一郎和三個工讀生正在與午間的戰爭奮鬥。榮一郎總是站在廚房裡,其餘三人則在外場和廚房之間交互穿梭,迅速地點餐及送餐。
「可以收拾一下二號桌嗎?」
「我上沙拉給一號桌的時候順便收拾!有空的人幫忙切一下洋蔥!」
「我去收銀台,結完帳後就來切!」
「先上一份牛肉燴飯!五號桌對吧?」
廚房的朝氣和店內的客人數量成正比,無暇喘息的攻防使得時間感完全錯亂,等到暴風雨過去之後,榮一郎才好不容易能掌握現在的時刻。
──差不多兩點啦!
到了這個時間,客人不再上門,客滿的座位慢慢清空,這才有空閒清洗收回的碗盤,員工們也終於能夠喘口氣了。
「俊,過來一下。」
榮一郎呼喚某個躲起來喝水的員工。被稱為俊的青年連忙跑過來。
「什麼事?」
「能不能替我拌一下鍋子?舅舅得打電話給酒行。」
「啊,紅酒也快沒了喔。」
「嗯,我會一起訂,順便抽根菸。」
「好,你慢慢來,剩下的交給我就行了。」
「拜託你啦!」
他把工作交給年輕人,走進內廳的辦公室裡。離開廚房時,他望著向其他員工下達指令的俊,深深地嘆了口氣。
榮一郎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無意識地出聲說道:
「該怎麼辦呢?」
望著桌上的兩封信,榮一郎的心情變得很鬱悶。兩封信上寫的都是會令榮一郎周遭產生變化的內容。
第一封信的寄件人姓名是「岡本清美」──舊名是鹿毛清美,榮一郎的親妹妹,同時也是他僱用的工讀生岡本俊的母親。
榮一郎和俊是舅甥關係,俊的生活起居現在由榮一郎照顧。
榮一郎重新閱讀信件,嘆了口氣。
「……現在才叫我還她?」
都這麼久了。再說,又不是物品或寵物,根本不該說什麼還不還的。更何況這句話拿來對我說,根本是找錯了人──榮一郎不禁如此暗想。
「向我討人之前,她應該自己過來接人吧!活像是我把人搶來的一樣。」
俊來投靠榮一郎是五年前的事。
妹妹清美和丈夫感情不睦。榮一郎不清楚他們是什麼時候鬧翻的,但打從他們剛結婚時,榮一郎就覺得個性強勢的清美和她那勤快又雄心萬丈的丈夫應該合不來。他們常為了一點小誤會吵架,互不相讓,偶爾還會冷戰一個月以上,而這時當和事佬的向來是榮一郎。
俊出生以後,他們依然不斷爭吵。不,或許是有了孩子當藉口,反而提升了吵架的頻率。
老實說,榮一郎並不在乎妹妹和妹夫和不和睦,再說,他若是插嘴,清美就會罵他多管閒事,所以他根本不想管。只不過,他覺得老是目睹父母失和的俊很可憐,因此只要一出問題,就會立刻趕到俊的身邊。
「今天來舅舅家住吧?」
「嗯。」
「啊,可是明天還要上學,總不能請假吧?」
「……我帶書包去。」
「也對,從舅舅家直接去上學就行了。好,明天早上舅舅送你去上學。」
「嗯。」
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妹妹和妹夫吵昏了頭,根本沒發現俊不見了。事後榮一郎通知妹妹俊在他家,又挨妹妹一頓怒吼:「不要自作主張!」我這個妹妹怎麼這麼不講理啊?到底是遺傳到誰?
如此這般,俊自幼就很黏榮一郎。他似乎非常喜歡榮一郎做的料理,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教榮一郎看了也跟著開心起來。
「舅舅,你不結婚嗎?」
「舅舅沒人要啊。」
「會嗎?你這麼會做菜耶!」
「只會做菜,其他的一竅不通啊!打架打不贏,個性又懦弱,遜到極點。從前舅舅常被欺負耶!唉,現在也差不多就是了。」
「可是你人很好啊!」
「光是人好,女生不會喜歡的。不過,你就沒問題了。你長大以後,一定很有女人緣。你爸爸長得帥,你越來越像他了。」
「……如果我是舅舅的孩子就好了。」
「…………不可以說這種話。」
父母就是父母,即使感情再怎麼不睦,還是不能不認他們。
「你的父母只有他們兩個人,舅舅終究只是舅舅。無論那個家住起來再怎麼不舒服,那裡還是你的家。別擔心,爸爸和媽媽一定會和好的,以後不會當著你的面吵架了。」
榮一郎如此安慰俊,送他回家。俊一再受傷害,榮一郎則一再開導他,告訴他要好好孝順父母,就算父母再怎麼不是,畢竟是自己的父母。
俊雖然無法釋懷,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他祈禱有一天能像舅舅說的一樣。
他相信舅舅說的話是正確的。
然而,俊的父母並未和好。俊上了國中以後,開始在外夜遊。或許是覺得家中沒有容身之處,教人喘不過氣,即使一個人在外頭挨寒受凍,也比待在家裡好得多吧?俊離家出走了。
清美見兒子學壞,只當他是處於叛逆期,並不打算坐下來和他好好談談。俊的父親也決定放任不管。
榮一郎去找俊,把在超商停車場裡打哆嗦的俊背回自己家。
「舅舅,對不起。」
「你根本不必道歉啊!」
「對……不…………!」
在背上發抖的少年實在太悽慘、太可憐了,榮一郎找不出話語來安慰他。榮一郎知道這孩子並不會因為受到同情而開心,他需要的不是話語。不知何故,榮一郎就是知道。
半路上,榮一郎先到店裡一趟,做了道料理。
「來,吃吧!你餓了吧?這是舅舅最自豪的牛肉燴飯。」
「……這個我愛吃。」
「這是舅舅的爺爺研發出來的味道,對俊來說,就是外曾祖父了。這是我們家代代相傳的料理,舅舅小時候也很愛吃。」
吃了好吃的東西,就能打起精神;一有精神,好吃的東西就會變得更加好吃──這是榮一郎的座右銘。他確定俊已經有精神大口扒燴飯之後,便說道:
「欸,俊,你要不要在我這裡工作?你晚上跑出去玩,應該需要錢吧?你過來這裡幫忙,我會付你薪水。」
「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不會再叫你回家了,你不想回去就不用回去。不想回家的時候,來找舅舅,住幾晚都沒問題。不過,你要好好去上學,因為國中是義務教育,義務喔!義務。趁著有機會讀書的時候多讀一點,知道嗎?」
「嗯!謝謝你,舅舅!」
俊終於笑了。
他想要的肯定是容身之處吧。
這件事成了俊的人生轉捩點。
俊改過自新,國中畢業之後選擇函授制高中就讀,課餘時間則到榮一郎的店幫忙,立志將來要當個廚師。
今年春天,俊從高中畢業,展開獨居生活,並以取得調理師執照為目標用功讀書、實地演練,努力自立。
「以後我要繼承這家店,守住這個味道。好不好?舅舅。」
俊帶著耀眼的笑容如此說道。
他是個乖巧又懂事的孩子。
對榮一郎而言,俊已經不只是「外甥」,他把俊當成親生兒子一般疼愛。
他比任何人都更強烈地祈求俊的幸福。
正因為如此──
「不行,這家店要在我這一代結束。」
試閱2-屍體的去向
「十點半了。」
木內確認時間時,正好有輛白色廂型車通過眼前。
「就是那台車,跟上去。」
他們事前早已調查過,知道這台車會在這個時間經過這條路,但沒想到居然如此分秒不差,牛島不由得略感驚訝。他瞥了副駕駛座上的木內一眼,看見的是一張若無其事的側臉。他依照木內的吩咐,發動車子。
一切都按照計畫進行。打從一年多前就開始精心策劃的計畫終於付諸行動,使得他們的情緒極度高昂。擬定計畫架構的是木內,牛島對於他的犯罪搭檔木內有著絕對的信賴,但有時卻對木內的慎重和精確性產生畏懼。現在也一樣,木內的計畫如此天衣無縫,令他不禁咋舌。
前方廂型車的乘客一定也和計畫中的一樣。開車的是六十幾歲的男人,坐在後座的則是三十幾歲的男人,聽說兩個都是又矮又瘦,正是最容易下手的肥羊。牛島踩著油門,慢慢拉近兩車之間的距離。
「抓穩了。河合,準備好了嗎?」
「哦、哦!包在我身上。」
從後方探出身子點了點頭的,是一個叫河合的男人。他是木內的高中同學,兩人常混在一起。畢業之後雖然疏遠了一陣子,但幾年前又重新開始來往,這次邀他入夥。牛島和木內早已習慣犯罪,但河合是頭一次,所以聲音在發抖。
牛島加快速度。雖然地址位於市內,但這條路的周圍並不見住宅,當然也不見人影。往右看,是田園風景;往左看,則是矗立的半山絕壁。換句話說,這裡無路可逃。牛島繼續加速。直行一百公尺之後,就會看見十字路口和一閃一滅的黃燈。一般人應該會稍微減速,以防有車子從轉角進入。果不其然,廂型車開始減速了。
牛島用力踩下油門,接著又緊急煞車。
車頭撞上了廂型車背後,衝擊力搖晃廂型車,使得車身滑了兩圈才停住。看著車子如陀螺般在眼前旋轉的感覺實在爽快,牛島轉動方向盤,嘴角泛起笑意。他慢慢駛近廂型車,並在超前之後停下來。
「河合,該你上場了。牛島,拜託你了。」
打開車門衝出來的是牛島和河合,留在車內的木內則立刻移到駕駛座上,留下兩人,自行把車開走。
牛島先揍了走出駕駛座的男人一拳。如木內所言,是個年近七十的老伯。牛島壓住他,把他的手腳綁起來。河合也趁著這段時間,把坐在廂型車後座上的年輕男人推出車外,牛島一接住就把他丟到地上,一樣綁住手腳。
「好!快上車!」
河合坐在廂型車的駕駛座上大吼。牛島一坐進後座,他就立刻發動車子前進。
從後照鏡確認躺在地上的兩人之後,河合高聲大叫:
「好耶!大成功!」
「吵死了,還有事要做,別鬆懈。」
「別那麼一板一眼嘛!別說這個了,你有看到剛才那傢伙嗎?我把他丟出去,他居然嗚嗚叫。這種事木內可就做不到了吧?動粗的工作就交給我吧!」
「少得意忘形了,小心開車。我來清點錢。」
被訓了一頓,河合咂了下嘴,沉默下來。牛島一面開始手邊的工作,一面瞪著河合的後腦。
牛島討厭河合,
河合自以為是大力士,常誇耀他打架從沒輸過。然而世上最讓人聽而生厭的就是四十來歲男人過去的英勇事蹟,更何況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學生時代的回憶,在黑社會打滾的牛島聽了只覺得可笑。河合不過是隻肥豬,如果和他打架,牛島有自信能在一分鐘內把他撂倒。
牛島一直覺得不可思議,為何木內會信賴這個男人?肥胖的河合和弱不禁風的木內站在一起,看來就像是老大和小弟,不難想像高中時代的他們是處於什麼樣的階級關係。即使在現在,河合依然有些瞧不起木內,這讓牛島無法忍受。
河合是個做事不經大腦的人,總以為「木內做得到的事我也做得到」。過去木內和牛島聯手幹過恐嚇、詐欺等壞事,被警察追趕也不是一、兩次的事了,河合憑什麼和身經百戰的木內平起平坐?而且河合瞧不起木內,就等於瞧不起看重木內的牛島,所以牛島無法喜歡這個男人。
他們抵達了會合地點──小鋼珠店的停車場。有四台車種不同但顏色相同的車並排停駐,河合把廂型車停在同一列上。
打開窗戶,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靠近。他的名字叫做花村。
「辛苦了,時間剛剛好。」
「……箱子在哪裡?」
「在這裡,拿去,盡量塞滿吧!木內已經在待命了。」
牛島接過皮箱後,將錢塞進裡頭。河合一面看他塞錢,一面嘀咕:
「欸,塞不下的錢真的要留在這裡?」
「我應該說過了。」
「太浪費了!有什麼關係?整個皮箱一起帶走就好啦!」
牛島並不答話,只是默默地繼續塞錢。為了避免占去太多空間,他盡量挑選萬圓鈔票來塞,所以花了不少時間,結果忽略了河合的問題。
花村看不過去,代為說明:
「河合,你之前沒聽到嗎?這種皮箱都有裝發訊器,但是不知道裝在哪裡,又是什麼模樣,所以得換掉整個皮箱。零錢又重又礙事,如果太貪心全部帶走,結果被抓,不就因小失大了?所以囉!」
但是河合並不服氣。
「那是木內一個人在講的吧?他從以前就很膽小,不知道因為這樣吃過幾次虧了。」
牛島微微咂了下嘴。
「不高興的話就退出。不遵從木內指示的人不是夥伴。還有,你太多話了,花村。要是被人聽到怎麼辦?」
「附近又沒人。」
「我是叫你小心一點!事情還沒成功!」
牛島狠狠地瞪了一眼,河合和花村都不再說話了。
牛島感到焦慮不堪。河合這個蠢蛋令他不耐煩,而毫無緊張感的花村更是讓他想殺人。現在正值佳境,花村的輕浮態度很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到時不光是他自己,連同夥都可能遭殃。花村是牛島最信不過的人。
花村是木內還在公司行號上班時的前輩。根據木內所言,他沒有實力,光靠拍上司馬屁升官,是個很會阿諛諂媚的男人。他雖然有妻有兒,卻不常回家,老是在已經離職的木內家裡鬼混。這次他想大賺一筆,所以搭順風車,但他並不是個有膽量獨自犯罪的人,只要一見苗頭不對,一定是頭一個逃跑。
牛島告訴自己,絕不能對這兩個人卸下心防。
塞了錢的皮箱放到了木內車上,牛島等人則拿著魚目混珠用的皮箱,分頭坐上事先分配好的車子,離開停車場。一開始坐的車和廂型車則丟在原地。
牛島開車離開市區,一路上左彎右繞躲警察。過了兩個小時之後,他在中途換車,又漫無目的地四處徘徊。
早上還是晴空萬里,下午卻下起了雷雨。牛島在滂沱大雨中不斷地行駛,直到太陽下山、夜幕低垂,才抵達基地。牛島是最先到的,不久後,其他三人也先後抵達,四個人總算會合了。
牛島氣喘吁吁地俯視躺在地上的木內。看著一動也不動的木內,興奮之情逐漸冷卻,不安跟著緩緩湧上。背後的河合和花村倒抽了一口氣,沒有人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牛島自問。
計畫進行得很順利。他們按照計畫搶了運鈔車,又靠著換車躲過警察的耳目。用完便棄置的車子是花村事前準備的贓車,不可能循線找到他們身上,而這個基地在短時間內也沒有被發現的風險。經過許多次的演練,牛島早已確定計畫萬無一失。
事實上,計畫的確進行得很順利。
然而齒輪卻突生齟齬。
饒是謹慎的牛島也沒料到有叛徒存在。不,正因為他謹慎,他徹底地思考過同夥背叛的可能性。他始終不信任河合和花村,就是這個緣故。
回到基地時,誰料得到分頭行動的木內居然會獨吞贓款?如果木內打算捲款潛逃,根本不用來基地和其他人會合。但木內卻將贓款藏在別處,大搖大擺地來到基地,如此說道:
「搶來的錢我要全部捐出去,反正我本來就不想發大財。」
在基地會合的目的就是分錢。分到的錢要怎麼用是個人的自由,他愛捐給非營利團體就隨他去捐。可是,他居然把全部的錢都搶走了,而且還向同夥招認這件事。
「你在打什麼主意?你希望我們做什麼?」
牛島以為木內想和他談條件,便用僅剩不多的理智如此質問,但木內卻嗤之以鼻。
「我並沒有要你做什麼,只是想將你一軍而已。」
「什麼?」
「就是這個,我就是想看這個表情。」
見了那輕蔑的眼神,牛島勃然大怒。
「你這個王八蛋!」
牛島拿起附近的鐵棒,毆打木內的頭部。木內飛得老遠,倒在地板上。如果他繼續愚弄自己,牛島是真的打算殺了他。
但是木內卻一動也不動。當牛島的興奮之情冷卻下來,開始感到不安之時,河合衝上前去查看木內的狀況。
「死、死了……」
「怎麼可能!」
「是真的,他沒呼吸了。」
河合轉過頭來,臉色發青。鐵棒從牛島手中滑落,鏗鏘一聲,滾落地面。
「死……」
牛島勉強克制動搖,重新說道:
「既然死了也沒辦法,重要的是錢。這傢伙把錢藏到別處去了,無論如何都要找出來。」
他可以感覺出河合和花村一陣膽寒。他殺了同夥還(裝作)若無其事,也難怪他們有此反應。
牛島絲毫沒露出遲疑之色,轉身離開基地。河合連忙追上。
「木內就這樣放著不管嗎?」
他似乎是在問:把屍體留在這裡沒問題嗎?
「錢比較重要!錢到底在哪裡?」
花村難得如此大聲說話。見了兩人心慌意亂的模樣,牛島的動搖漸漸止息了。
「你們冷靜一點,我有我的打算。木內以後再處理,現在亂動他反而不妥,先放著吧!」
三人坐上逃走用的車,牛島握住方向盤,在滂沱大雨中駛往鬧區。
找到找錢的手段之後,牛島等人再度回到基地,卻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基地依然潮濕又有霉味,地板被鞋底的汙泥和雨水弄得濕答答的,幾小時前流的血已經擴散開來,顯得觸目驚心。快壞的日光燈一閃一滅,昏暗地照著室內。
四處不見木內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