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緣: 散文集 一 (張愛玲百歲誕辰紀念版)
作者 | 張愛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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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華麗緣: 散文集 一 (張愛玲百歲誕辰紀念版):張愛玲百歲誕辰紀念版每個張迷心中都有一個張愛玲,但褪下作家光環的她,又是何種樣貌?若非她自己提起,我們無從得知她三歲能 |
作者 | 張愛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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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 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商品描述 | 華麗緣: 散文集 一 (張愛玲百歲誕辰紀念版):張愛玲百歲誕辰紀念版每個張迷心中都有一個張愛玲,但褪下作家光環的她,又是何種樣貌?若非她自己提起,我們無從得知她三歲能 |
內容簡介 張愛玲 百歲誕辰 紀念版 每個張迷心中都有一個張愛玲,但褪下作家光環的她,又是何種樣貌?若非她自己提起,我們無從得知她三歲能誦唐詩、七歲完成首部小說、九歲立志當畫家。當別人還在學校裡學藝術,她則已然在藝術中品味生活,享受微風中的籐椅、欣賞雨夜裡的霓虹燈、伸手採擷枝枒嫩綠的葉片……《華麗緣》是張愛玲創作黃金時期的散文結集,不同於小說創作的蒼涼冷峻,她的散文恬適豐沛、細膩精闢。無論是聊音樂,論愛情,還是談自己,她慣以感性拾掇美好光陰,用文字拼貼瑣碎青春,而我們早已在一篇篇華麗的文字中,與最真實的她結下了不解之緣。
作者介紹 張愛玲本名張煐,一九二○年生於上海。二十歲時便以一系列小說令文壇為之驚豔。她的作品主要以上海、南京和香港為故事場景,在荒涼的氛圍中鋪張男女的感情糾葛以及時代的繁華和傾頹。有人說張愛玲是當代的曹雪芹,文學評論權威夏志清教授更將她的作品與魯迅、茅盾等大師等量齊觀,而日後許多作家都不諱言受到「張派」文風的深刻影響。張愛玲晚年獨居美國洛杉磯,深居簡出的生活更增添她的神秘色彩,但研究張愛玲的風潮從未止息,並不斷有知名導演取材其作品,李安改拍〈色,戒〉,更是轟動各界的代表佳作。一九九五年九月張愛玲逝於洛杉磯公寓,享年七十四歲。她的友人依照她的遺願,在她生日那天將她的骨灰撒在太平洋,結束了她傳奇的一生。
產品目錄 目 錄天才夢 到底是上海人 洋人看京戲及其他 更衣記 公寓生活記趣 道路以目 必也正名乎 借銀燈 銀宮就學記 燼餘錄 談女人 存稿 論寫作 愛 有女同車 走!走到樓上去! 自己的文章 夜營的喇叭 童言無忌 造人 打人 私語 說胡蘿蔔 炎櫻語錄 寫什麼 詩與胡說 忘不了的畫 《傳奇》再版的話中國人的宗教 談音樂 談跳舞 被窩 關於〈傾城之戀〉的老實話 羅蘭觀感 汪宏聲記張愛玲書後 致力報編者 雨傘下 談畫 不得不說的廢話 「卷首玉照」及其他 雙聲 氣短情長及其他 秘密 丈人的心 炎櫻衣譜 我看蘇青 吉利 天地人 姑姑語錄 有幾句話同讀者說 中國的日夜 華麗緣 《太太萬歲》題記
書名 / | 華麗緣: 散文集 一 (張愛玲百歲誕辰紀念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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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 張愛玲 |
簡介 / | 華麗緣: 散文集 一 (張愛玲百歲誕辰紀念版):張愛玲百歲誕辰紀念版每個張迷心中都有一個張愛玲,但褪下作家光環的她,又是何種樣貌?若非她自己提起,我們無從得知她三歲能 |
出版社 / | 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ISBN13 / | 9789573335382 |
ISBN10 / | 9573335387 |
EAN / | 9789573335382 |
誠品26碼 / | 2681885686008 |
頁數 / | 320 |
開數 / | 25K |
注音版 / | 否 |
裝訂 / | P:平裝 |
語言 / | 1:中文 繁體 |
級別 / | N:無 |
內文 : 天才夢
我是一個古怪的女孩,從小被目為天才,除了發展我的天才外別無生存的目標。然而,當童年的狂想逐漸褪色的時候,我發現我除了天才的夢之外一無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點。世人原諒瓦格涅的疎狂,可是他們不會原諒我。
加上一點美國式的宣傳,也許我會被譽為神童。我三歲時能背誦唐詩。我還記得搖搖擺擺地立在一個滿清遺老的籐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眼看著他的淚珠滾下來。七歲時我寫了第一部小說,一個家庭悲劇。遇到筆劃複雜的字,我常常跑去問廚子怎樣寫。第二部小說是關於一個失戀自殺的女郎。我母親批評說:如果她要自殺,她決不會從上海乘火車到西湖去自溺。可是我因為西湖詩意的背景,終於固執地保存了這一點。
我僅有的課外讀物是西遊記與少量的童話,但我的思想並不為它們所束縛。八歲那年,我嘗試過一篇類似烏托邦的小說,題名快樂村。快樂村人是一好戰的高原民族,因克服苗人有功,蒙中國皇帝特許,免徵賦稅,並予自治權。所以快樂村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大家庭,自耕自織,保存著部落時代的活潑文化。
我特地將半打練習簿縫在一起,預期一本洋洋大作,然而不久我就對這偉大的題材失去了興趣。現在我仍舊保存著我所繪的插畫多幀,介紹這種理想社會的服務,建築,室內裝修,包括圖書館,「演武廳」,巧格力店,屋頂花園。公共餐室是荷花池裏一座涼亭。我不記得那裏有沒有電影院與社會主義──雖然缺少這兩樣文明產物,他們似乎也過得很好。
九歲時,我躊躇著不知道應當選擇音樂或美術作我終身的事業。看了一張描寫窮困的畫家的影片後,我哭了一場,決定做一個鋼琴家,在富麗堂皇的音樂廳裏演奏。
對於色彩,音符,字眼,我極為敏感。當我彈奏鋼琴時,我想像那八個音符有不同的個性,穿戴了鮮艷的衣帽攜手舞蹈。我學寫文章,愛用色彩濃厚,音韻鏗鏘的字眼,如「珠灰」,「黃昏」,「婉妙」,「splendour」,「melancholy」,因此常犯了堆砌的毛病。直到現在,我仍然愛看聊齋誌異與俗氣的巴黎時裝報告,便是為了這種有吸引力的字眼。
在學校裏我得到自由發展。我的自信心日益堅強,直到我十六歲時,我母親從法國回來,將她暌隔多年的女兒研究了一下。
「我懊悔從前小心看護你的傷寒症,」她告訴我,「我寧願看你死,不願看你活著使你自己處處受痛苦。」
我發現我不會削蘋果。經過艱苦的努力我才學會補襪子。我怕上理髮店,怕見客,怕給裁縫試衣裳。許多人嘗試教我織絨線,可是沒有一個成功。在一間房裏住了兩年,問我電鈴在哪兒我還茫然。我天天乘黃包車上醫院去打針,接連三個月,仍然不認識那條路。總而言之,在現實的社會裏,我等於一個廢物。
我母親給我兩年的時間學習適應環境。她教我煮飯;用肥皂粉洗衣;練習行路的姿勢;看人的眼色;點燈後記得拉上窗簾;照鏡子研究面部神態;如果沒有幽默天才,千萬別說笑話。
在待人接物的常識方面,我顯露驚人的愚笨。我的兩年計畫是一個失敗的試驗。除了使我的思想失去均衡外,我母親的沉痛警告沒有給我任何的影響。
生活的藝術,有一部份我不是不能領略。我懂得怎麼看「七月巧雲」,聽蘇格蘭兵吹bagpipe,享受微風中的籐椅,吃鹽水花生,欣賞雨夜的霓虹燈,從雙層公共汽車上伸出手摘樹巔的綠葉。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這種咬嚙性的小煩惱,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
一九三九年
‧初載於一九四○年八月上海《西風》第四十八期。
公寓生活記趣
讀到「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兩句詞,公寓房子上層的居民多半要感到毛骨悚然。屋子越高越冷。自從煤貴了之後,熱水汀早成了純粹的裝飾品。構成浴室的圖案美,熱水龍頭上的H字樣自然是不可少的一部份;實際上呢,如果你放冷水而開錯了熱水龍頭,立刻便有一種空洞而悽愴的轟隆轟隆之聲從九泉之下發出來,那是公寓裏特別複雜,特別多心的熱水管系統在那裏發脾氣了。即使你不去太歲頭上動土,那雷神也隨時地要顯靈。無緣無故,只聽見不懷好意的「嗡……」拉長了半晌之後接著「訇訇」兩聲,活像飛機在頂上盤旋了一會,擲了兩枚炸彈。在戰時香港嚇細了胆子的我,初回上海的時候,每每為之魂飛魄散。若是當初它認真工作的時候,艱辛地將熱水運到六層樓上來,便是咕嚕兩聲,也還情有可原。現在可是雷聲大,雨點小,難得滴下兩滴生銹的黃漿……然而也說不得了,失業的人向來是肝火旺的。
梅雨時節,高房子因為壓力過重,地基陷落的緣故,門前積水最深。街道上完全乾了,我們還得花錢僱黃包車渡過那白茫茫的護城河。雨下得太大的時候,屋子裏便鬧了水災。我們輪流搶救,把舊毛巾,麻袋,褥單堵住了窗戶縫;障礙物濕濡了,絞乾,換上,污水折在臉盆裏,臉盆裏的水倒在抽水馬桶裏。忙了兩晝夜,手心磨去了一層皮,牆根還是汪著水,糊牆的花紙還是染了斑斑點點的水痕與霉跡子。
風如果不朝這邊吹的話,高樓上的雨倒是可愛的。有一天,下了一黃昏的雨,出去的時候忘了關窗戶,回來一開門,一房的風聲雨味,放眼望出去,是碧藍的瀟瀟的夜,遠處略有淡燈搖曳,多數的人家還沒點燈。
常常覺得不可解,街道上的喧聲,六樓上聽得分外清楚,彷彿就在耳根底下,正如一個人年紀越高,距離童年漸漸遠了,小時的瑣碎的回憶反而漸漸親切明晰起來。
我喜歡聽巿聲。比我較有詩意的人在枕上聽松濤,聽海嘯,我是非得聽見電車響才睡得著覺的。在香港山上,只有冬季裏,北風徹夜吹著常青樹,還有一點電車的韻味。長年住在鬧巿裏的人大約非得出了城之後才知道他離不了一些什麼。城裏人的思想,背景是條紋布的幔子,淡淡的白條子便是行馳著的電車──平行的,勻淨的,聲響的河流,汩汩流入下意識裏去。
我們的公寓近電車廠鄰,可是我始終沒弄清楚電車是幾點鐘回家。「電車回家」這句子彷彿不很合適──大家公認電車為沒有靈魂的機械,而「回家」兩個字有著無數的情感洋溢的聯繫。但是你沒看見過電車進廠的特殊情形罷?一輛啣接一輛,像排了隊的小孩,嘈雜,叫囂,愉快地打著啞嗓子的鈴︰「克林,克賴,克賴,克賴!」吵鬧之中又帶著一點由疲乏而生的馴服,是快上床的孩子,等著母親來刷洗他們。車裏的燈點得雪亮。專做下班的售票員的生意的小販們曼聲兜售著麵包。有時候,電車全進了廠了,單剩下一輛,神秘地,像被遺棄了似的,停在街心。從上面望下去,只見它在半夜的月光中坦露著白肚皮。
這裏的小販所賣的吃食沒有多少典雅的名色。我們也從來沒有縋下籃子去買過東西。(想起《儂本癡情》裏的顧蘭君了。她用絲襪結了繩子,縛住了紙盒,吊下窗去買湯麵。襪子如果不破,也不是絲襪了!在節省物資的現在,這是使人心驚肉跳的奢侈。)也許我們也該試著吊下籃子去。無論如何,聽見門口賣臭豆腐干的過來了,便抓起一隻碗來,蹬蹬奔下六層樓梯,跟蹤前往,在遠遠的一條街上訪到了臭豆腐干担子的下落,買到了之後,再乘電梯上來,似乎總有點可笑。
我們的開電梯的是個人物,知書達禮,有涵養,對於公寓裏每一家的起居他都是一本清賬。他不贊成他兒子去做電車售票員──嫌那職業不很上等。再熱的天,任憑人家將鈴撳得震天響,他也得在汗衫背心上加上一件熨得溜平的紡綢小褂,方肯出現。他拒絕替不修邊幅的客人開電梯。他的思想也許縉紳氣太重,然而他究竟是個有思想的人。可是他離了自己那間小屋,就踏進了電梯的小屋──只怕這一輩子是跑不出這兩間小屋了。電梯上升,人字圖案的銅柵欄外面,一重重的黑暗往下移,棕色的黑暗,紅棕色的黑暗,黑色的黑暗……襯著交替的黑暗,你看見司機人的花白的頭。
沒事的時候他在後天井燒個小風爐炒菜烙餅吃。他教我們怎樣煮紅米飯︰燒開了,熄了火,停個十分鐘再煮,又鬆,又透,又不塌皮爛骨,沒有筋道。
托他買豆腐漿,交給他一隻舊的牛奶瓶。陸續買了兩個禮拜,他很簡單地報告道︰「瓶沒有了。」是砸了還是失竊了,也不得而知。再隔了些時,他拿了一隻小一號的牛奶瓶裝了豆腐漿來,我們問道︰「咦?瓶又有了?」他答道︰「有了。」新的瓶是賠給我們的呢還是借給我們的,也不得而知。這一類的舉動是頗有點社會主義風的。
我們的新聞報每天早上他要循例過目一下方才給我們送來。小報他讀得更為仔細些,因此要到十一二點鐘才輪得到我們看。英文,日文,德文,俄文的報他是不看的,因此大清早便捲成一捲插在人家彎曲的門鈕裏。
報紙沒有人偷,電鈴上的鋼板卻被撬去了。看門的巡警倒有兩個,雖不是雙生子,一樣都是翻領裏面豎起了木渣渣的黃臉,短袴與長統襪之間露出木渣渣的黃膝蓋;上班的時候,一般都是橫在一張籐椅上睡覺,擋住了信箱。每次你去看看信箱的時候總得殷勤地湊到他面頰前面,彷彿要詢問︰「酒刺好了些罷?」
恐怕只有女人能夠充分了解公寓生活的特殊優點︰傭人問題不那麼嚴重。生活程度這麼高,即使僱得起人,也得準備著受氣。在公寓裏「居家過日子」是比較簡單的事。找個清潔公司每隔兩星期來大掃除一下,也就用不著打雜的了。沒有傭人,也是人生一快。拋開一切平等的原則不講,吃飯的時候如果有個還沒吃過飯的人立在一邊眼睜睜望著,等著為你添飯,雖不至於使人食不下嚥,多少有些討厭。許多身邊雜事自有它們的愉快性質。看不到田園裏的茄子,到菜場上去看看也好──那麼複雜的,油潤的紫色;新綠的豌豆,熟艷的辣椒,金黃的麵筋,像太陽裏的肥皂泡。把菠菜洗過了,倒在油鍋裏,每每有一兩片碎葉子粘在篾簍底上,抖也抖不下來;迎著亮,翠生生的枝葉在竹片編成的方格子上招展著,使人聯想到籬上的扁豆花。其實又何必「聯想」呢?篾簍子的本身的美不就夠了麼?我這並不是效忠於國社黨,勸誘女人回到廚房裏去。不勸便罷,若是勸,一樣的得勸男人到廚房裏去走一遭。當然,家裏有廚子而主人不時的下廚房,是會引起廚子最強烈的反感的。這些地方我們得寸步留心,不能太不識眉眼高低。
有時候也感到沒有傭人的苦處。米缸裏出蟲,所以摻了些胡椒在米裏──據說米蟲不大喜歡那刺激性的氣味,淘米之前先得把胡椒揀出來。我捏了一隻肥白的肉蟲的頭當作胡椒,發現了這錯誤之後,不禁大叫起來,丟下飯鍋便走。在香港遇見了蛇,也不過如此罷了。那條蛇我只見到牠的上半截,牠鑽出洞來矗立著,約有二尺來長,我抱了一疊書匆匆忙忙下山來。正和牠打了個照面。牠靜靜地望著我,我也靜靜地望著牠,望了半晌,方才哇呀呀叫出聲來,翻身便跑。
提起蟲豸之類,六樓上蒼蠅幾乎絕跡,蚊子少許有兩個。如果牠們富於想像力的話,飛到窗口往下一看,便會暈倒了罷?不幸牠們是像英國人一般地淡漠與自足──英國人住在非洲的森林裏也照常穿上了燕尾服進晚餐。
公寓是最合理想的逃世的地方。厭倦了大都會的人們往往記罣著和平幽靜的鄉村,心心念念盼望著有一天能夠告老歸田,養蜂種菜,享點清福。殊不知在鄉下多買半斤臘肉便要引起許多閒言閒語,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層你就是站在窗前換衣服也不妨事!
然而一年一度,日常生活的秘密總得公佈一下。夏天家家戶戶都大敞著門,搬一把籐椅坐在風口裏。這邊的人在打電話,對過一家的僕歐一面熨衣裳,一面便將電話上的對白譯成了德文說給他的小主人聽。樓底下有個俄國人在那裏響亮地教日文。二樓的那位女太太和貝多芬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搥十八敲,咬牙切齒打了他一上午;鋼琴上倚著一輛腳踏車。不知道哪一家在煨牛肉湯,又有哪一家泡了焦三仙。
人類天生的是愛管閒事。為什麼我們不向彼此的私生活裏偷偷的看一眼呢,既然被看者沒有多大損失而看的人顯然得到了片刻的愉悅?凡事牽涉到快樂的授受上,就犯不著斤斤計較。較量些什麼呢?──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
屋頂花園裏常常有孩子們溜冰,興致高的時候,從早到晚在我們頭上咕滋咕滋銼過來又銼過去,像磁器的摩擦,又像睡熟的人在那裏磨牙,聽得我們一粒粒牙齒在牙仁裏發酸如同青石榴的子,剔一剔便會掉下來。隔壁一個異國紳士聲勢洶洶上樓去干涉。他的太太提醒他道︰「人家不懂你的話,去也是白去。」他揎拳擄袖道︰「不要緊,我會使他們懂得的!」隔了幾分鐘他偃旗息鼓嗒然下來了。上面的孩子年紀都不小了,而且是女性,而且是美麗的。
談到公德心,我們也不見得比人強。洋台上的灰塵我們直截了當地掃到樓下的洋台上去。「啊,人家闌干上晾著地毯呢──怪不過意的,等他們把地毯收了進去再掃罷!」一念之慈,頂上生出了燦爛圓光。這就是我們的不甚徹底的道德觀念。
‧初載於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上海《天地》第三期。
最佳賣點 : 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
爬滿了蝨子。
哪怕她沒有寫過一篇小說,她的散文也足以使她躋身二十世紀最優秀的中國作家之列。──【中國現代文學史研究家】陳子善
特別收錄張愛玲第一本散文集《流言》初版手繪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