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藝術啦!」「看不懂現代藝術在做什麼耶!」每當聽到這類的謙遜(或推諉)說辭時,心中總是油然升起婉惜之情。難道說接觸藝術、認識藝術,是如此地拒人於千里之外嗎?不是說「人人皆為藝術家」「處處是藝術」嗎?這樣的說辭絕不是口號,而是有跡可循、有法可行。
記得有一次與非藝術圈的朋友提及被《時代》雜誌(Time)選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藝術家及作品,畢卡索與他劃時代的經典巨作──「亞維儂姑娘」(請參見第43頁)榮登榜首。朋友嗤之以鼻地說:「那女人畫得這麼醜又不像,怎麼可能是最偉大的傑作呢?」我跟他解釋說:「傳統的古典畫作是在二度的平面空間裡,透過透視法,讓觀者看到宛如三度空間(有景深深度)的真實景致;但是,畢卡索卻顛覆這個主導我們幾百年看畫習慣的繪畫傳統,讓我們在二度空間的平面上,同時看到不同角度的景致並置在同一個畫面裡。」朋友這才恍然大悟發現到:「原來愈了解藝術發展過程中的原委,才愈能開放並接受不同的藝術創意表現。那我應該多聽聽、多看看才對囉!」
在強調創意思考的今天,藝術正是改變慣性思維的最佳媒介。藝術不只是藝術,它是一種態度,一種視野,一種正面能量,及一種「具化的哲學思維」。哲學愛好智慧,哲學是對人類經驗做整體而根本的反省,從中獲得啟發後,再指引到實際生活上。而藝術就是將這樣的智慧直接與生活連結、和生命對話。
看看古往今來的作品,藝術談的其實離不開人類生活經驗的陳述與反芻,而所謂藝術的態度及視野,就是讓我們的日常生活作息,不再受限於慣性思考,能夠延伸想像的空間,開展創意的想法,養成對事物深刻的反省與觀察。
舉例來說,美國藝術家克魯格的作品「無題」(你的凝視打在我的側臉上)(請參見第134頁),就帶給了我很大的震撼。每個民族、每個社會都有各自獨立發展的美感判斷準則,就像泰北的長頸族、或是台灣的瘦身美女;而克魯格的作品卻強烈點出:在這種集體的美感強迫制約下,我們是否還能把持堅定的自覺能力,去關照隱藏在社會壓力之下的種種不平等、不合理對待?
而如果單就審美的角度來看,審美的第一個階段就是「所見即所得」(What you see is what you get.),也就是說作品的意義如你眼睛所見。但是,如何讓我們的眼睛所見如「海納百川」般的細膩有深度呢?想要看得深、看得廣,審美的眼光必須經過鍛鍊,更需要知識的豐富。如果你知道「現代藝術之父」塞尚為什麼要將我們觀畫的自然再現原則,翻轉成用幾何造形來重現自然,也才會明白為什麼畢卡索要把畫得像的東西,反而把它畫得很不像,如此也才能成就他藝術原創的崇高地位。
有了對藝術史的這層基礎認識後,你或許就會明白「當代藝術之父」杜象放在美術館內展示的小便盆(請參見第69頁),是在搞什麼飛機?!因為他就是要讓你去好好想一想:小便盆不是藝術,那什麼是藝術呢?若是你更進一步質疑:「那我也會做藝術啊!」好,那到底誰是藝術家呢?在此恭喜你了!因為你已經看懂現代藝術了,而這也正是這本書寫作的目的!
在台灣,父母對藝術的認知多半是孩子能畫並且畫得像,因此美術教育多是以寫生畫畫為主。但是,藝術的珍貴並不是建立在人人都能成為藝術家,而是應該能夠將藝術鑑賞當作創作的一部分,進一步讓藝術的美感經驗與創新視野,延展落實到每個人的生活體驗上。譯者本身的藝術學習道路,就是從藝術史的學習開始,透過藝術的潛移默化,領悟到:「懂藝術是生命的幸福擁有。」從現在起,把「現代藝術」變成動詞,讓藝術帶給你每天反省與成長的力量,從今天起,問問自己:「你今天現代藝術了嗎?」